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猫了个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彪悍的白倾卿 这年头,女人多讲求彪悍,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时尚在悄悄风靡。市场上砍价要彪悍,职场上拼上位要彪悍,情场上斗小三也要彪悍,甚至被黑了的时候装傻也要彪悍……   这座地级市里,高中不算太多,在省内称得上翘楚的无非那么两三所。其中的二中若说是王,那一中那就是王不见王的存在。白倾卿转学过来的时候,老爸就拿了两张简报让她自己挑。她沉吟片刻,拍桌子定下了一中。理由太简单,她不想当“二”的学生。   然而,她后来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坐在二中的高二(二)的教室里。   白倾卿转学过来的时机比较好,刚分完了文理班,同学们虽说是熟悉,却也没完全放得开。本来是白倾卿打入内部最好的机会,可她却有点犯懒。   二班是文科班,男生就如同本市的中学一样,两只手就数过来了。而可巧的是,她的同桌正是本班体委,还是难得长得周正的阳光男孩。所以前后左右的花痴们下了课就叽叽喳喳地凑过来,更加坚定了白倾卿那个特立独行的想法。   所以,开学整整两天,体委同学也不知道这个个子不高却被扔在后面的女生叫什么名字。他后排的膀大腰圆男也很好奇,就在备课笔记上写下“徐建宏”的字样传给旁边,一个还不认识的女生。那个女生礼尚往来也在上面写下自己名字,然后笑嘻嘻地传给白倾卿的同桌。   体委同学接过来,写下“石悠远”三个漂亮的大字,给后面几个人展示一下,然后递给自己的同桌。   这时候还没开始按成绩排座,白倾卿坐在后面是因为她远视眼,并且由于学习紧张还严重了些。前两天小表弟过来玩,一高兴把镜子给她摔坏了。新的还没配下来,所以现在头昏难耐,昏昏欲睡。当一篇备课笔记递过来时,她勉强的抬了抬眼皮。在石悠远的左侧写下自己的名字“白倾卿”。   然后……   然后,她就自然的递给了前座。前座以为写名单,规规矩矩的在白倾卿三个字上面写下名字,再交给她的同桌,她同桌在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传到前面去了。   始作俑者的仨人,瞪大眼睛看着那长发美女继续跟书桌行点头礼。   结果,就在班主任进来检查早自习的时候,意外地收到一份按座位签下的班级名单。那叫一齐全,以致多年后他老人家还感叹,我带的那班学生自觉性真是相当的高啊。   当时,石悠远反应过来后直接笑趴在桌上,颤抖着说:“美女,你真彪悍。”   那一脸好看得吓人的笑容,气得白倾卿直想拿板凳条抽他。   从那个时候开始,白倾卿就有了“悍姐”这一称号。   办公桌上还剩下一个张照片没收,上边两张相识的阳光般的笑脸,更衬出办公桌前美丽女人那阴沉的脸色。   白倾卿捏着一张光盘在办公桌前发了一会儿愣,她彪悍吗?一个年近中年的单身女人,孤身在异地他乡,这是必要拥有的气势。可如果够彪悍,这次的刀也就不会朝着她来开。   今天早上华中区经理还开导她,说:“倾卿,去年经济危机,公司损失不小的,到现在还缓不过来。你是本地户,调你回去也是理所应当?体谅一下好吧!脸不要老拉那么长哦,不是多涨了一千的外阜补助嘛!在你们那可能租个老不错的房子啦!”   想起来白倾卿就怒火难压,将水杯狠狠的砸在桌上,说:“说是平调,还不是降职。再缺心眼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如此的弃卒保车,我倒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经理还说:“小伢儿,计较多。我们自己人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嘛。高层斗争嘛,权衡利弊啦。你就当是历练,卧薪尝胆了呗。他们想搞掉的也不是你。”   这些她当然晓得。收好光盘,白倾卿冷笑,可以后如何,您端看续章吧。   收拾到最后一个相框,她拿起照片看了一会儿,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笑得很夸张。出来五年,整四年没回去喽,那小崽子可能都不记得自己了。望望窗外白云朵朵,这时候杭州的天儿正好,热浪还没袭来,暖意却融融,碧草也青青。东北这时候树也应该要发芽了,家乡的春天短暂的可以,恍恍惚惚就过去,她得提前回去避暑了,就算是春天的尾巴也得抓一条。   托运、换登机牌、安检、登机,到起飞的时候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她闭目养神,两个小时后她就要到S市了,打算在姑姑那住一晚,明天再坐车回F市。   姑姑那人贤惠温柔,估计不能挑这四、五年没有消息的理,但是那表弟那两口子可不一定喽,尤其那弟妹,说是人精儿都不能体现出她的邪了掰缠,简直就是妖精!   自我催眠的状态一直维持到飞机落地,然后她愣在出口。催眠大发劲儿了,脑子不清醒,搞得眼眶发胀……   来接人的不是姑姑家的任何一位,而是他,石悠远。   脱去是学生时候的青涩,浓眉大眼间没了那种张扬蓬勃的青春气息,却硬是挤出一股子斯文。唇线还是那么分明,清楚的元宝形状,好像说这样嘴唇的主人多是薄情寡性,但在石悠远这看来,明显不准。个子还是那样,记得学校体检的时候净量一米七八点五,大学最后一次体检他坚持穿着两层袜子上去,死活挠到一米八。原来上高中的时候他虽然不是高挑的那种,但却是班里男生身材最好的。仔细看看,啧啧,穿着个大衬衫子,完全看不出来。   他往这边看过来,白倾卿扯扯嘴角,拖着死沉的箱子走过来,拍拍他肩膀,笑着说:“好久不见石老师,啧,没长个儿嘛!”   石悠远接过行李箱子,看她。皮肤没能在江南养出白皙细嫩,还属于所谓的健康肤色。记得有一次他们几个凑趣在商场做那种皮肤的测试,白倾卿得出角质层较厚的的结论,以至于后来多了一个厚脸卿的绰号。这几年她倒是没显老,嘴唇嫣红,小鼻子,眼尾细长,还是原来的那副小样。他啧了一声说:“你也没长啊,不是总说二十五鼓一鼓吗?”眼角往下看看,“没看出来鼓哪了。”   “色狼!”白倾卿拍他一下却够不着头,只能打在胸膛上。哟哟,还挺硌手。   俩人都呲牙咧嘴的笑出声,原来,他们经过这么多,还能轻松笑谈。   “怎么突然舍得回来了?”石悠远不经意的问。   白倾卿扭扭脖子,不在意的回答:“想念家乡,就回来了。”   “就只是想念家乡?”石悠远侧目,颇有点遗憾的叹息。顿了顿说:“石英在老姑家,先过去吧。”   要见面了?!白倾卿虽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出现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石悠远低头看看表,“现在都七点了,估计今天晚上回不了F市了,先在那住一晚上吧。老姑去年给家勇结婚买了新房子,小两口不爱住,嫌远。现在老两口住着,还和亲家住的近。房子还挺大,跃层,石英直么劲的嚷嚷让我换房子,非要住小二楼……”   白倾卿嘴角啧着笑,安静地听他嘴不停闲的叨叨,不再往前走。   石悠远也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问:“怎么?”   指指右手边,“我有很多托运的行李。” 好多的人哦!   “那赶紧拿去啊。”石悠远摸摸鼻子走过去。   白倾卿眯眼,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唠叨了?难道……也紧张?!   房子买得是挺偏,开出来没多远就到了。小区整洁,证明物业不错,也证明物业费不少,“我姑现在过得款啊。”   拉那么多东西还有闲情逸致,石悠远笑说:“买这么偏就是为了房价便宜。”   “其实,我还是喜欢他们家老房子……”还有老房子里的人气。白倾卿吸吸鼻子去按电子门,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她黑着脸回头,“我横是不会按,咋都不响……”   “噗。”石悠远终于破功,抬手轻轻一推,门开了。他走到前面淡淡的说:“这门坏了。”   “啊!可恶!你还是那死样!”   怒吼响彻楼道,夹杂着淡淡的笑意。   门开的那一刻,一屋子的温暖灯光倾泻而出,门口站着个身材高挑的清秀女人,开口就像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嘟……“哟,这谁呀?让我看看,白美人啊!还知道回来?撒丫子没了四五年。还以为杭州养的女人能羽化成仙呢!怎么还是个柴火妞的德行,除了多俩三十岁的大眼袋外,也没长出什么登峰造极的翅膀啊!怎么还成了水蛇腰了?江南米饭吃多,都站不直溜了?”   “闭嘴!”白倾卿从牙缝里挤出俩字,然后把手里一个包狠狠的甩她身上,“你拿这些东西一样水蛇……”话还没说完,她那个护犊子的表弟就蹦出来,接过砸在老婆身上的包还不忘狠狠的白了她一眼,白倾卿掐腰怒吼:“嗨!小兔崽子,就这么对你姐!”   石悠远在后面推她,“别屁了,麻溜进屋,石英等你一天了。”   白倾卿两只脚都迈了进去,听见那个名字还是迟疑了一下。   客厅里有桔黄色的灯光,米色的布艺沙发上坐着一个瘦瘦的小孩。短短的头发,跟石悠远一样的高挺鼻梁,跟石悠远一样的清澈眼神,正盯盯的看着自己。   比五年前长大了好多,眉眼深刻的有着石悠远的轮廓,只有那两条眉毛,弯弯的很像她。白倾卿突然有点眼眶发热,说:“小子,这几年没怎么变样啊。”还是跟秃小子一个样。   小孩也站了起来,走过来接过石悠远手里的东西,看看了白倾卿,平静的说:“妈,这几年你可老不少呢。” 二、孩子爸≠我老公   很久很久以前,你问那个是谁,他或她要是说孩子妈或者孩子爸,那基本就是两口子的意思。但是现在,若你问了,有人这么回答你,你要多留心眼想想清楚……   高中学生最大的任务就是考大学,最大的工作就是学习,最可怕的就是偏科,最最可怕的就是三门主课偏科。   石悠远很是不幸,他数学完全不灵。   白倾卿没少因为这个笑话他:“你说你,你还体委,你还男生,你还是班草?你也就是个石头吧。你连个cos、sin换算你都弄不明白。哈,姐姐不是笑话你,姐姐是非常笑话你。”   石悠远立即回嘴:“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你背个课文都不利索,一《梦游天姥吟留别》都念不完整,照着念都能念错字儿。多能耐啊,你以为姥姥做梦爬山呐?我说你那角质层不是厚,那是非常厚!”   看看语文书,白倾卿咬牙切齿。这课文从题目上她就深恶痛绝,完全是写要口令。白倾卿数学很强,但是英语勉强,语文惨不忍睹,物理和化学那更是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所以,她只能选择文科。   其实,她挺佩服石悠远,一个连扇形面积都弄不明白的家伙,居然在文科年组的排榜上稳居前十五名。她一个借读生,死挠活挠的拽在全班三十名上已经是希瑞一样的发挥了。   但是,我们彪悍的白姐姐从来不像对手投去赞许的目光,她恶声恶气的说:“石悠远,你以后结婚生孩子千万不能超生,也不能生双胞胎什么的。我怕过了仨数,你查不明白你家几口人。”   石悠远一点都不生气,他说:“白倾卿,你以后有了小孩,千万让你老头教他说话写字。要不,我怕孩子长大一口大白话,再把白倾卿写成日倒鲫。你还得改户口本。”   后座的大宏捶着桌子狂笑,“你俩可千万别凑一对儿生孩子,要不,那孩子的智商得成啥样?”   大宏是一语成谶,他们俩真的生了个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石英,目前看来智商还算正常。   电视上放着湖南卫视的娱乐节目,何炅十年如一日的活蹦乱跳着,白倾卿小时候看第一次在大风车里看见这俩字,就认准了这个可爱的男生叫“何灵”,很像蹦来蹦去的鸟。   倒是四岁的石英,当时一口就念准了,he、jiong。   她从小就喜欢这个叔叔,不大点儿的时候一看见他出来主持就依依呀呀的笑个不停。但是现在却是兴致缺缺,到底是长大了。   就看她像模像样的给姑姥姥和姑姥爷,还有小舅舅、小舅妈拿礼物,然后直盯盯的看着他们拆开,再一样样的玩一阵子,再收好。   弟妹方嵘把自己收到的真丝围巾围到石英头上,然后哈哈直乐,被石英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弄得很没趣。抱怨说:“这孩子长大了,都没有小时候好玩了。”   “喜欢?自己生一个。”白倾卿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女儿,偶而貌似不经意的漂过石悠远,不意外的看见他宠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好爸爸。“你们俩结婚两年了吧?什么时候要小孩?”   “毕业就结婚,这两年也玩的差不多了,今年就开始做准备啦。”方嵘调回眼光看着白倾卿,“美人,你孩子都小学二年级了,什么时候结婚啊?”见白倾卿又低头喝水,她恨铁不成钢的捶她一下,小声说:“你耗着,悠远哥也跟着耗。你要是没那个意思,赶快让人家把老婆娶了得了。”   白倾卿放下水杯,往厨房切橙子去,结果方嵘不死心的跟了进来。   “白倾卿,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二十,刚生英子。那时候说小,可以理解。一晃都九年了,你虚岁都三十了,还怎么着啊?石悠远年年带着英子过来,你没看见,英子一年比一年懂事,懂事的都让人心疼。你要是……你……”那句你要是站着茅坑不拉屎,还不如干脆让地方。可她说不出口。   白倾卿双手撑着窗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一直以为我们俩是早恋,擦枪走火。可是我当年早恋的男朋友根本不是石悠远。别瞪眼。我只是想说,我们的关系不是闭闭眼结婚就算完的。早先已经犯了错误,不想好就做,只能越做越错。”   本来就眼窝浅的方嵘,让她说的一下子伤感起来,微微的红了眼圈,“你这会还走吗?”   “不走了。”白倾卿扶着她的双臂,轻轻的说:“在外面飘荡了四、五年,也是时候收拾那些自私了。”   端着橙子出来,大家都跟没事人一样东拉西扯。白倾卿递了个剥了一半皮的整个橙子给石英。石英接过来,笑笑,张口整个咬下去,水淌了一手,淡淡的说:“谢谢。”   “不客气。”她回,女儿的喜好她怎么也忘不了的。眼神的落寞瞬间又掩饰回去,狡黠一笑,“亲我一个。”   石英回头看看石悠远,得到个鼓励的眼神。她干脆的答应:“行。”然后在橙子上又狠狠的咬了一口,蹭了蹭,带着满嘴的果汁,吧唧一声亲在白倾卿的侧脸。   “坏小孩。”她笑骂,也不擦掉,然后也吃了一块橙子,追着要亲回来。   石悠远把一地皮儿片儿的礼物收拾起来,无奈的摇头,眼光里又是宠溺,说:“没个妈样儿。”   “那你就当俩闺女养吧。” 何家勇转说完回头看看自己的媳妇,淡淡的说:“小丫,你生个儿子吧,我喜欢儿女双全。”   “滚!”   比亚迪行驶在SF高速上,车里响起欢快的儿歌,“……我头上有犄角(犄角),我身后有尾巴(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我是一个小龙人,小龙人……”原唱和声一人完成,如此高超却不是出自石英小朋友之口。白倾卿扒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拍石英的头说:“英子,一起唱,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   “妈,你那么化石的东西,我不会。”小朋友说话的表情堪称严肃。   白倾卿收了声撇撇嘴,说:“石头,她说我化石。”   石悠远憋着笑,安慰说:“我们跟她十几个代沟,正常。”   “她说化石,那是十几个代沟吗?”她哀声叹气的观望窗外,一张张的蓝色海报,“英子,我带你去海洋馆啊?”   “上个礼拜老爸带我去过了。”   “哦。”白倾卿继续撇嘴,一路上不再说话了。   石悠远先把白倾卿送回了家,跟着上楼和老人打招呼,然后带着石英回自己家去。   街灯亮了起来,石英坐在后座上伸展拳脚,问:“妈妈为什么不跟我们住?”   “因为英子陪爷爷奶奶住,那妈妈只好去陪姥姥姥爷了。”   石英撇嘴,“你又哄我,石老师!我知道你们不是一对儿。”   “还一对儿,你知道什么是一对儿?”石悠远乐,人小鬼大。   “就是电视里演的那样,你们不是。”小朋友扯着脖子争辩。   石悠远叹气,问:“谁教你的?”   “……”不理他!   看看后照镜,那嘴撅得老高。石悠远哄着她说:“石英同学,你下回对妈妈不要那么冷淡,妈妈在外面很辛苦。”   “我跟她不熟。”嘴越撅越高,但怎么也不能更上一层楼了。   石悠远哄着:“怎么不熟?妈妈不是经常给你打电话,还给你寄好多东西!”   “我跟她声音熟,人不熟。”小朋友鼓着腮帮子,抿了嘴。   石悠远厉声说:“你这就是在挑刺儿喽?”   石英的嘴越来越扁,最后很赌气的喊:“是她不要我的!”   一下子石悠远不知道要说什么,僵着脸讪讪的说:“石英,不许不听话。”   石英终于放声大哭,嚷嚷着:“明明是她不要我们的,明明是她不听话,姥姥也这么说,是她不听话……”   “她是妈妈!”石悠远把车子停在道边,走下来到后座上抱起女儿,叹口气,“妈妈没有不要你,没有人不要你。妈妈那时候只是太小,有点不懂事,有点任性。你也会任性耍脾气,对不对?” 他声音越说越低,已经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你得给她时间,我们都得给她时间。”      广场上的灯已经全都亮起来了,石英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指着一帮玩轮滑的小孩尖叫。石悠远看着女儿的侧脸,心里说:白倾卿,我能给的时间也许是一辈子,因为毕竟是我错。可石英长大了,她需要完整的家,时间真的不多了。   办公室没有杭州的漂亮,但是还是整洁的。现在她是名义上东三省的区域助理经理,顶头就一个区域总经理,说是权霸一方,实际上东三省就这么一个分公司,加上保洁阿姨才不到七十人。   秘书小萌笑得甜甜的,看看办公桌上的照片,问:“白姐,这个小孩是谁啊?”   她笑容温和,解释道:“我女儿。”   “哇,看不出来,你好年轻啊,女儿都这么大了?”秘书小萌愣了一下,这是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女儿还那样……   “嗯,九岁了。”白倾卿笑着拍拍自己的脸,“我娃娃脸。”   小秘书又八卦的指着旁边的帅哥,问:“这个你老公吧?”   白倾卿摇摇头,说:“我孩子的爸。”   小秘书当这是一句变相的肯定回答,心下腹诽,面上由自拍着马屁,“好帅气,还挺斯文的。难怪你要那么早结婚了。”   “是我孩子爸,但不是我老公。”白倾卿郑重的解释,“我档案你没看吗?”   “啊?”小秘书的反应有点老年痴呆,档案是有同事扒过,就记得貌似单身。然后她恍然大悟,故做惋惜道:“因为什么离的?”   拿出报到要用的手续资料,白倾卿指着上面说:“未婚。”。 三、女儿要讨好  有句话说:前三十年看父孝子,后三十年看子孝父。所以说,孩子小的时候你总是在讨好他们……   刨除上高中那会儿白倾卿和石悠远起初的不对盘,白倾卿平心而论,石悠远是真是个好男人。除了那个事儿上,他做的有点不地道之外,这么多年,他倒也是付出了挺多。只能说,这么一个好男人,让她白倾卿糟蹋了。   不过,年少无知那会儿,她身边的好男人还真是不少……   “发什么傻呢?”   脑门被人人拍了一下,白倾卿回神,就看见那个人迎着光站在前面,微微颔首的看着自己。白色的短袖衬衫反射着正午浓烈的阳光,热烈而刺眼,就跟好多年前一样。她龇龇牙,没说出话来。   石悠远接到她的短信,下了课就直接到食堂去找她。没想到她就坐在教学楼旁的树荫下,仰着脸,就跟很多年前他把篮球扔到她脸上那次一样。一样的眉眼,如今已经有了成熟女性的韵味,不一样的微笑却还是当初的孩子气。他笑着说:“怎么?看傻了?还是晒傻了?风和日丽的,跟这儿晒太阳,你可真会享受。”   不知道是不是爹当的太早,石悠远的身高从高三就定格了,跟她站在一起不会有压迫感。现在再配上老师的身份,受多年的大学熏陶,年近三十更让他有种儒雅的感觉。白倾卿拖着下巴,围着他转了一圈,啧啧有声:“啧啧,石头、石头,虽说现在你这型的已经过时了,但是不排除有年轻女生容易被迷惑。情书啊,礼物啊,怎么也得有点吧?”用手肘撞撞他,神秘兮兮的问:“咋样?多不多?”   “没有你上学时候收的多。”习惯性的拍她头,被她躲开打在肩膀上,“你这几年可瘦了不少。”   “没用,再瘦也变不回生孩子之前得一尺八小蛮腰了。”跟着他往食堂走,白倾卿依旧絮絮叨叨:“都说岁数小生孩子复原的好,什么不影响身材。我告诉你,都是扯淡,你看看我,严重走样!”   石悠远打趣:“你生之前啥身材,我可记不住了。”就那么一次,还是喝的迷迷瞪瞪的,过后又搞得心惊胆战的,在美妙的东西他也回想不起来。   白倾卿嗔怒,微微脸红。走了两步又蹦回来,神秘的说:“说真的,你后来又想没想……”   “滚犊子!在学校给我注意形象。”   久没在大学的食堂吃过饭,这人山人海着实让白倾卿兴奋了一把,让石悠远坐着等,她蹦来蹦去的打饭。   看着她那个傻袍子的样,石悠远真没法回想那个面黄肌瘦夜不能寐、抱着婴儿心生杀机的人曾经存在过。如果不是这件事,她应该永远都是这样没心没肺的。幸好,现在她是快乐的。   果然,食堂茄子一般黑,但是闻起来味道应该还不错。一手一个托盘,茄子、红烧肉、芸豆……,都是那小子爱吃的,白倾卿赞叹自己真是贤惠。   脚步平稳、找好重心、左右平衡,练着杂技回来,就看见石悠远对面坐了两个花一样的女学生。石悠远表情和蔼,但是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不耐烦,白倾卿觉得她看懂了,一路嚷嚷着:“哎呀,哎呀,拿不住了,要扣要扣……”   石悠远赶紧接过来,往里窜了一个地方让白倾卿挨着他坐下。   “你学生?”看着两位如花的小女生,她笑得温柔如水。   “嗯。”石悠远在学生面前向来寡言少语。   俩学生看老师没有介绍的意思,也没当回事继续装着高深问着无关痛痒的问题,俗语称:没话找话。   终于有个停顿,白倾卿抿嘴一乐轻咳一声,说:“悠远,你说闺女要过生日了,我这个当妈的还真不知道送什么给她好。”Ok,达到效果,对面俩孩子立时停了动作。   两个女生确实愣了,他们知道石老师有个女儿,但是不知道女儿有个妈!   石悠远扯扯嘴角:“送她两百大钞吧,她喜欢那东西。”   “你怎么把闺女教的这么俗?就这样还敢教书呢,这不是误人子弟?”她抬头,依旧温和的笑容跟对面的学生说:“你们跟他学知识就行了,学习以外的都远着点吧。”   这话一句双关,小女生就算没听懂也看懂了,赶紧摆手,“没有,没有。石老师讲课挺好的。”两个女生讪讪的笑,眼神探究的看了好半天。终于相继站起来,客气的说:“师母,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了。石老师再见。”   俩女生几步就消失在拐角的楼梯上,石悠远擦擦嘴,对身边贼笑的女人说:“白倾卿,你这样——很像怨妇吃醋。”   “我这是解救兄弟于危难。” 她仰起脸,摆个撩人的姿势。   他衔着笑,深深的看着她的眼底。   她挑着眉,妩媚的和他对望。   “白倾卿,”他皱眉,“你怎么带隐形眼镜了?高考那么累,也没看你近视。”   “土老帽!这是美瞳!美瞳你懂不懂?”眨眨眼睛,真浪费感情。   “就是愣装波斯猫的那个啊?你都多大岁数了?老黄瓜刷绿漆啊?”   “石悠远!吃完了赶紧滚蛋!”   石悠远的爹妈和白倾卿的爹妈有些渊源,两个母亲是下乡的同学,两个父亲是当兵的战友。恢复联系,是在白家搬来F市的时候,也是那时候白倾卿转学认识了石悠远。   石家父母一直对白倾卿很好,即使她任性的一走就是五年,被自己爹妈差点开除户口本,石家二老也没什么埋怨。可越是这样,白倾卿越是没脸面对他们。   这次回来,每次见了石家二老,白倾卿就浑身不自在,所以能少见就少见。工作忙就成了最好的借口,可这么个佯死不带活的公司,真还没什么可忙的。她正好把多余精力全力用来进攻女儿。   F大的学年论文已经达到尾声,系里决定组织旅行,石悠远跟着去了。而石英马上要考试,只能乖乖在家复习。   本来这阵子石悠远都是带着石英住在父母家的,这回他一走,白倾卿就拉着石英回了石悠远在临江路的房子住。石英是不愿意的,石家二老也没少做思想工作,无非就是劝孩子跟妈妈多接触接触,培养感情什么的。白倾卿又一次感动万分,决定不辜负二老的希望,跟这个小丫头好好促进双方友谊。   “英子,晚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锅包肉,香酥鸭,红烧蹄髈,石锅鲫鱼……”   “停!家常的成不?”   “切——”石英扭头看窗外。   白倾卿也哼了一声,说:“全做了不行,今天就先锅包肉,再给你弄个腰果西芹。”   “你得买酱油醋什么的,家什么都没有,听我爸说蟑螂都饿死了。”她掰着小手指头数落着,“还得买牙刷、毛巾、洗面奶。牙刷我只能用儿童的,超软毛的,要不容易牙龈出血。洗面奶你看着买就行,但是那种怎么也洗不干净的不行,那里面含碱量太高。对了,那种给你这样三十多岁妇女用的也不行,姥姥说里面含铅太高。还有……”   “停,怎么跟个老人种似的!”她皱眉咬牙,没有一点小孩子的样子。   “没说完呢,还有!酱油一定得是生抽的,别的我不爱吃!”说完她挥着小手指路,“走吧走吧,饿死啦!”   在市场买了好几包菜,在白倾卿哀怨的眼神下,石英小朋友也发挥了团结友爱精神,帮着拎了好多。   回到家就不再帮忙了,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灰太狼,一边看在厨房里忙忙呼呼的人。石英想,用奶奶老说爸爸的话来讲就是:“装得还挺像样的。”   一个小时后,石英看着桌上的菜,瞪着吃惊的眼睛,诚实的说:“哇,你真会啊?”   “你以为呢?”白倾卿摘了围裙,美滋滋的夸奖自己:“你妈我小时候,人家都说我是天才少女。”   石英翻白眼,鄙视。   半小时后,看对面的小丫头吃得满嘴流油,偶尔还吧唧嘴一下,头顶几处不规矩的头发还一跳一跳的。白倾卿觉得特别的满足,温柔的问:“再开学上三年级了吧?”   “嗯。”石英含糊的答应。   “妈今年陪你过生日好不好?有想要的吗?”   石英抬头看她,然后摇摇头,“没有。”   “你跟我客气啊?”语气是开玩笑,心里却不是滋味。石英那种疏离她感觉得到。   果然,石英说:“我爸说不能随便跟人要东西。”   “你爸说的没错,但是跟我要没关系。”等了一会石英也没说话,白倾卿微微的叹口气,吃颗腰果,换个话题,“英子,我跟你爸上学的时候,同学都管他叫石头,一直都说他以后有孩子了,就叫石头子儿。”她叼着筷子,看石英酷似石悠远的眼睛大大的瞪着,“其实,你小时候我就这么叫的。石头子儿、石头子儿,多可爱啊。要不也不给你起个矿石的名了。”   “你给我起的名?”石英一脸找到罪魁祸首的表情,白倾卿一脸自豪的点头,“就是因为你,我同学都笑话我,都管我叫老表!”   “老表?”乱认亲戚的游戏他们上学的时候也玩。但这跟她名字有什么关系啊?白倾卿想了想,再看石英用眼睛漂着她手上的手表,一下明白过来,随即大笑。她怎么没想到,石英表! 四、过得好不好 你现在过得好不好,问这句话人,大多数是老情人,也有可能是老情敌。问出来,不是示威就是试探。谁还会关心别人过得好不好呢……   吃完饭,石英自己进屋做作业去了,白倾卿收拾好桌子,自动自发的参观房子。普通的两居室,家具简单,看得出来不经常住人。日用品却是少的可怜,赶紧把按石英的标准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摆上,顿时有了家的气息。她去主卧收拾一下,晚上要睡这里的。   躺在大床上,闭着眼,好像能感觉到石悠远的体温和气味。她没告诉任何人,其实那晚她到现在还记得,多年后,除去了当时的荒唐、疼痛和恐惧,原来还有那么一丝的悸动随着怀孕消息的到来被掩埋了。这么多年,她恍恍惚惚也曾多番想起,那时候的石悠远其实挺迷人,如果没有怀孕,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不同,有没有可能跨过好哥们那条鸿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那天的,有没有那么点动摇。这些年没有她的岁月里,他过的好不好。   唔呀,怎么还矫情起来啦,不符合她白氏风格。   不愿意自己再瞎想,起身去看看石英。就见那小丫叼着自动铅,抓着头发。   “怎么,不会啦?”她在旁边坐下。   推了课本过去,石英这回不打算客气了。   怎么几十年不变,还是分绳子。白倾卿撇撇嘴,开始在草纸上演算。   瞧着草纸上多数一对x、y的乱七八糟,石英赶紧表明自己的水平:“我们没学未知数,我们得作四则混合运算的应用题。”   白倾卿挥挥手,叫她安静,“我知道,你等等,我往回倒着给你算出来。我告诉你,学会解方程式之后,都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解应用题了。”   几分钟过去,白倾卿还真是工工整整的写了一大篇子,煞有介事的开始讲解。   讲解完毕,石英由衷的称赞了一句:“你还是有点用的嘛!”   “啧,怎么说话呢?那是有点用吗?不是吹,你妈我数学特别好,你爸都比不了。他学那专业是不学数学的。”   懒得理自我膨胀的亲妈,石英随手又推了一道题,点了点笔说:“这个算一下。”   诶?这个口气……,白倾卿想着是要发发威,皱皱眉头,瞪瞪眼睛,还是没骨气的开始演算。   石英小朋友对数学作业的完成情况非常满意,特准了白倾卿同学第二天早上送她上学的要求。   于是第二天一早,白倾卿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自送女儿上学,情况紧张得一宿没睡好,跟小学生春游的前一宿似的,总是想明天要带什么,别忘了什么,首先该怎么的,然后再怎么的。   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如临大敌一般的谨慎。煎荷包蛋要汤黄儿的,煮粥要米粒开花的,哄宝贝儿起床要温温柔柔的。技术活,绝对的技术活,想她一堂堂区域助理经理,一早上也忙得晕头转向,就为了做石悠远干了五年的工作。   不过,转晕了之后,面对成果,她迷迷糊糊的觉得有点高兴,有点成就感。   相对比较,石英明显镇定得多,从容地吃完早饭,从容地洗漱,从容地领着还迷迷糊糊的老妈出门。还能对着一路上广大探究的目光从容地打招呼。   “九奶早。”   “石英啊,早、早,上学去啊?”   “啊,九奶再见。”   九奶点头说好,然后扶着老花镜也看不出旁边那女人是谁。   ……   “姨,早上好!”   “好好,哟你爸跟着毕业旅行去了吧?我们家大丫也去了。那今天谁送你上学啊?”   “我妈。”   “你妈?……啊!你好、你好。”没见过哦,这孩子有妈呀!   “你好。”白倾卿礼貌点头,心里不爽,一大早就被人问候“你妈”!   身后传来小声嘀咕:“哟,这就是石英那传说中的妈呀,还真年轻嘿。”   “可不是。英子还是长得像她爸,浓眉大眼的。”   ……   “刘叔早。”   “英子早。上学啊?”   “啊!叔再见。”   “再见再见。”身后小声嘀咕,“……那女的谁啊?没见过呀。”   “听说是英子她妈。”   ……   石英念的小学离小区不远,离奶奶家也挺近。就这样,从家出来,一路叫到了学校,犹如一场巡街表演,现在白倾卿有点后悔突发奇想的步行送她上学。   “英子,你还挺招人爱戴的,谁都认识。”   “我们学校方圆百里的人都认识我,我可招人稀罕呗。”   “臭美。”白倾卿拉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呵,这臭美的劲头可随她了。   眼看就要到学校,石英突然停下来,朗声叫人:“伍姨。”   顺着石英看过去,白倾卿愣住,也看得出对面的女人同样一愣,随后俩人都很快调整好。白倾卿先开口问候:“伍杰,好久不见。”原来你还在。   伍杰也开口:“白倾卿?好久不见。”原来你回来了。   白倾卿毫不掩饰的打量对面的女人,圆脸却有一个尖下巴,单眼皮的大眼睛,原本白皙的脸上画着精细的彩妆,黑抹布一样的大卷发。哼,平心而客观的评价一下,就是比自己长得差点,倒还看得过去。   伍杰对她的打量毫不在意,心下却诚实的想,这女人这几年倒是没怎么变。她从车里下来,摸摸石英的头说:“英子,没在奶奶家住啊,伍姨早上给你送小蛋糕去了。”   接过小盒子,石英笑呵呵的指指身边,说:“我跟我妈住的。”   伍杰点头,又问:“爸爸明天回来吧?”   “嗯。”石英爽朗的答应,然后拉着伍杰的衣角,“爸爸去D市玩了,他回来带了好东西,你来拿啊。”   “好啊,到时候伍姨给你做香酥排骨。”   “好!”   温馨的画面啊,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白倾卿撇撇嘴把头转过去,故意不看伍杰眼中讥讽的神情。很多事情不用人说,她也明白。   不过,石悠远的春天跟她没关系,女儿却是不能拱手让人的,转回脑袋,挑挑眉,客气的说:“还没时间跟你道谢。这些年,你肯定照顾英子不少。这回我回来总算是能解脱你了,呵呵,哪天找时间,好好请你吃一顿当是答谢小学妹了。”   “不用客气,我跟师兄也是老同学老朋友了,帮帮忙也是应该的。”伍杰笑得公式化,却魄力十足。   须臾间已是电光火石。   看英子进了校门,伍杰说:“去哪?我开车带你一段?”   白倾卿一笑,说:“好啊。”省钱了。刚才就看伍杰开的是一辆黄色甲壳虫,啧,奢侈。   “在外面这么多年过得好吗?”伍杰问得关切。   “还行,当个小经理,还没混到公司配车的程度。”白倾卿答得诚恳,又关切的问:“毕业之后就没再见面,你现在过得可好?”   可好啦,你不回来更好!伍杰淡然的回答:“还好,当个小律师,也挣不了多少钱,勉强买这么辆小车。”   “你太谦虚了。”白倾卿眼角抽筋,你还真是过的好勉强。   第一回合,伍胜白负。   “这回怎么回来了?”伍杰笑得优雅。   “工作调动。”她也笑得雍容。   “我就跟师兄说嘛,你是事业女性。毕业就签了那么好的单位,一切当以工作为前提的。我们都说,你早晚在杭州成家立业,羡慕死人了。”伍杰打轮转个弯,笑问:“有可心的对象了?”   “没那少奶奶本事,都是劳碌命。”白倾卿看看路牌,微笑保持。   “那可不行啊,我记得你七九年十二月份的,快三十了吧?算起来比师兄还大几个月呢。呵呵,这么一差,居然就差出两个时代,师兄说起来还是八零后呢。”   白倾卿抿着嘴咬着牙。   第二回合,伍胜白负。   “可不是嘛!老了。说起来咱俩也就差两个年头,也就一年半。你也没嫁人吧?”语重心长。   “……”   “说起来我们俩情况还不一样,我怎么说也是有孩子的人啦。”不给伍杰说话的机会,她抢着说:“不小了也得考虑。就知道工作,都留成了剩女了。”面向窗外感叹下,“幸好我们英子都那么大了,我这是养儿防老,你这是积谷防饥,”转过来,摸摸GPRS,“毕了业就光想着攥钱了吧?肯定挺不容易,看看皱纹都出来了,光靠粉盖着早晚盖不住。哎,这样不行啊,得顾着身体。以后做高龄产妇拼的可都是身体素质啊。”   伍杰眼角微抽,要是再不叫停,这个臭女人能嘚嘚一小时都不带喘气儿的。“没办法,人也不能光为了生孩子就结婚啊。现在好的男人太少了。像师哥这样条件优越的还单身,真是浪费资源。”   你还想资源重组?白倾卿呵呵一笑,说:“也不怪石头浪费资源,那么大的女儿跟着。有几个女人能甘心当后——妈啊!你说是不小伍?”   “当后妈也没什么不行,”伍杰笑得嘴角都疼了,“自己生多麻烦。”   “哎呦,你还真是想得开。那就奇怪了,你毕业也都四、五年了吧?咋跟我们石头还师兄师妹的,我都落叶归根了,你可得抓紧啊。”大厦出现在眼帘,白倾卿呵呵一笑,“麻烦啦,一大早的。停着就行了,谢谢啊。”   “不客气,慢走。”   走了两步,身后发动机呜的一声轰鸣,白倾卿拍拍胸口,“甲壳虫都能轰出跑车的动静,厉害厉害。”   第三回合,总算扳回一成。 五、登堂已无奈,入室绝不行 登堂入室:堂、室:古代宫室,前面是堂,后面是室。登上厅堂,进入内室。比喻学问或技能从浅到深,循序渐进,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引自百度 =============================================================================== 女人岁数大了,心事也多了。被伍杰这一搅合,白倾卿在公司一天都是低气压,萌萌一么劲儿的说,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哦。 电话响了好久,白倾卿才接起来,“怎么了?大白天你也睡不着?” 那头根本没理她问的这茬,自顾自说:“你真的回咱老家了?” “林小姐,你不可能消息这么不灵通。” 那头干巴巴的笑了笑,说:“我最近是没顾上。” 白倾卿皱眉,问:“你怎么了?有麻烦?” “我没事。倒是你,东西真的拿走了?” 翘着的腿晃了三晃,白倾卿才“嗯”了一声。 “你还真不在这个位置上白呆,你觉得没人知道?” 白倾卿往后一仰,呼出口气,“我还没那么天真。你听说什么了?” “小王子微服出巡。”那头停顿了片刻,转换的话题,“还有啊,你回家了怎么样?事业不成咱们可得把家庭顾好。” 本来白倾卿听了前一句话就郁结在心,又听得后一句,一口气憋得半天才吼出来,“林芷冉,你在这捡笑话的吧?” 那头好像没预见到白倾卿如此不顺,赶紧软化了态度说:“消火消火,我……”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白倾卿挂断了。这火还真是难消。 这把火烧得她中午饭都吃不下去,轰走了伸头伸脑的萌萌,白倾卿闭眼睛养神,一早上死了太多脑细胞。伍杰啊伍杰,你就算是个好嘴,也是个破瓶子! 伍杰,这个她同级不同系,石悠远同系不同级的小师妹。刚一入学就一双火眼金睛的看上了同门师兄——石悠远,追逐、暧昧、锲而不舍。在他们学院乃至学校都被认为是金童玉女配、既定的一对。以至于临毕业时,石悠远正式承认自己有个四岁女儿,碎了一校同学们期待的眼镜片。 如果,没有她和石英,石悠远和伍杰没准还真是一段校园佳话。 放下已变身凉茶的铁观音,她抬头一看,都快四点了,走神时间长了点。赶紧收拾收拾,开石悠远的二手车去接石英。 哼,比亚迪更好,比那个黄色大虫子更像辆车。品味就是不行,她要是买的话,就买红色的,红色的甲壳虫才可爱嘛。 坐在车里,白倾卿拐弯抹角地问:“早上的阿姨跟妈妈也是同学,英子也认识啊?” “嗯。” “跟阿姨熟吗?” “熟啊,伍姨总带我玩,还老给我做好吃的。”石英摆弄车上放着的不倒翁,“我小时候伍姨还给我买过一套芭比娃娃呢,能换衣服,能换鞋,还有包。”像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但是,后来爸爸都给收起来了。” 扯着嘴边的笑,白倾卿温柔的哄着:“你跟她那么好啊?” “她做饭比爸爸好吃。”她想了想,说:“她还会梳小辫,我爸给人梳小辫可疼了,后来还把头发给我绞了。” “留头发吧,以后妈给你梳,给你编好多小辫。”还做饭,还编小辫,还要干什么?这个臭女人! “你会吗?” “当然!” “编一脑袋那种。” “两脑袋我都会!” “那一言为定?”石英伸出小指狠狠的勾住白倾卿的,生怕她变卦一样。难得来精神,她又问:“那你会讲童话故事吗?我爸讲故事跟念课文似的。” “伍杰还给你讲过童话故事?讲得好吗?”一幕画面冲进大脑:温柔的橘色灯光,一个穿着性感睡衣的巫女用童话故事骗小公主进入梦乡,然后步履轻盈的走进另一件卧房……靠!太刺激了吧?! 幸好石英实话实说:“没听过,应该挺好吧,伍姨那么厉害。” “你妈我也厉害着呢!何止童话啊,神话我也会。”靠,岂可让这个女人趁人之危就登堂入室。白倾卿不打算绕圈子,先发制人,问:“她会做数学题吗?” 石英很认真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好像也不行。”她猜的,因为她看见过伍姨拿计算器算数好长时间。爸爸说那是什么进什么销的税什么的,反正就是好多的公式。她都不用计算器,那伍姨的数学肯定不行。 白倾卿又一脸臭屁的说:“我就说吧,他们那专业都不学数学。你爸肯定是奔着不学数学选的专业。” 说到爸爸,石英眼睛有放光了,挥舞着小手说:“我爸明天就回来啦,肯定给我带好东西。” “是啊是啊,我明天带你去接他?”白倾卿暗下决心,伍杰啊伍杰,你既已登堂,我阻止不及也无可奈何。但绝对不能让你入室,女儿永远是我的。后妈的机会你想要,还看我愿不愿意给你! ******* 大巴是晚上六点到的学校,石悠远没指望有人能来接站。过去这种事情他也是安排好了学生再自己回家。所以刚下车的时候他小小惊讶了一下,一旁有成熟稳重的伍杰,还有她身后不远处笑靥如花的白倾卿,以及满脸不耐烦的石英。 “石老师,接你的阵容挺强大啊。”一位老师打趣。 白倾卿走过来,依旧微笑着没说话。石英打着哈气,完全不明白有什么好接的。 “牛老师,嫂子也来了,在学院办公室等着呢。”最先开口的却是伍杰,她经常出入F大,几乎所有的石悠远的同仁都一致认为这会是石英后妈最有希望的人选。 石悠远下车,问:“你怎么过来了?”看了眼白倾卿,话却是对伍杰说的。 “我来办实践基地的事,顺便接你回家。”伍杰微微侧头,眼角含笑,顾盼生辉。突然一个人影挤到她和石悠远中间。 石英朗声道:“我们是特意来接你的,感动吧?” 石悠远诧异,问:“跟伍姨来的?” “不是,在学校门口碰到的,”伍杰轻抚着石英的肩膀,慈爱的说:“没想到倾卿也过来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石悠远摇摇头,回答:“不了吧,今天怪累的。改天我请,顺便好好给她接风一顿。”指指在后面表情奇怪的人,才正式的问:“你怎么也过来了。” 你怎么,也,过来了?白倾卿咀嚼了一下,抿了抿嘴,瞬间又嬉皮笑脸的说:“啊,你看见我了,我还以为隐身成功了呢。” 石悠远动作很自然的把一个背包扔给白倾卿,又问:“你开车过来的?” 白倾卿摇头,说:“你那小老婆进了修理厂了。别瞪眼睛,我客户给了一张保养卡,我特意送它去做的!” 伍杰说:“师哥,我送你们回去吧。” 哪都有你呢?白倾卿翻了个白眼,还是痛快的答应:“好啊,谢谢。” 石悠远挑眉没说话,跟其他老师打招呼。 两个女人隔空相望,眼神足以擦出火花。 “妈,还走不走?我饿了。”小朋友抗议。 妈?这个词语很爆炸,难道后妈人选已经不知不觉的产生了?在场师生眼神中无不闪现着八卦的光芒,何其庆幸! 白倾卿享受着成为焦点的优越感,掐掐石英的小脸蛋,温柔的说:“马上走,妈妈给你做香酥排骨,香酥牛肉饼,香酥鸭,香酥……” “一样就够了。”小朋友不贪心。 “那就一天一样吧。”白倾卿很高兴。 …… 看母女对话,老牛不淡定了,“石老师,这位是……” “石英她妈。”石悠远颔首,看看一大一小诡异的互动,不觉中又强调了一句,“亲妈。” 一片吸气,望向白倾卿的眼光又炽烈了几分。可想而知,那段陈年往事会不会再度浮出江湖。不用特意打听,就是光猜年纪,他们也能知道个大概。白倾卿想这是不是也算名声在外?再偷眼看伍杰那波澜不惊的脸,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做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样,泰山崩于面岿然不动,那是基本。还带着微笑称盛况空前,那才是高招。如此,伍杰就带着温和庄重的笑开这黄色小虫子送他们回家去了,上楼喝口水都没有。 她就说嘛,能当律师的人不简单,能当大律师的人那是相当不简单。 “看什么呢?”刚才在车上石英居然很没品的趴在石悠远身上睡着了,硬坐在副驾驶上的白倾卿差点把人家车载音响盯穿孔。 白倾卿提提旅行包,回答石悠远:“换辆车吧。” 懒得理她,石悠远抱着石英上楼。 白倾卿跟在后面,看他越发高大的背影,心里感慨:“石头,这些年,你过得……累不累?” 石悠远脚步一顿,太极打了回来:“你好像不太累。” “我跟你不能比。但是你也没白累不是?有车有房,不靠爹娘。聪明闺女,红颜的知己还是小姑娘!” 以为自己是快嘴李翠莲吗?石悠远轻笑,继续往前走:“你要觉得我过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说话不用那么酸。” 没理什么酸不酸的,看看石英睡的挺实成,她眯眯眼问:“你那红颜知己还是小姑娘吗?” “什么红颜知己?”拱开当着门的白倾卿,石悠远摸出钥匙,哗啦啦的开门。 “别装傻啊,我说伍杰。”抢过钥匙开门,斜眼瞟着他,“我看她也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小姑娘的不能了吧?” “我怎么知道!”石悠远佯怒,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 白倾卿跳脚,笑嘻嘻的说:“你不知道啊!那就是止步登堂,还没入室喽?赶明儿找个时间给卧室加锁!” 六、故人来 天涯何处无知己,一不了心故人来…… ========================================== 公司最近很是消停,新官的三把火都拿去烧菜了。 自从那天给石英做了一回香酥鸭,再后来就有了香酥排骨,香酥里脊。于是,石英的口味越发挑剔,把石悠远那“略懂”水平的厨艺挑剔得连白倾卿都看不下去啦,恨不得削这个狗嫌家贫的不孝子。 为拯救兄弟的耳根子,也为了坚守自己所剩不多的阵地。这几天她晚上下班要过河去石悠远家做晚饭,再回宁远桥附近的自己家住,在F市里穿越着,折腾着,忙碌得完全不知时日过。 说起她自己家,打从回去到现在,白家二老看见她就跟没看见一样,根本不用隐身,完全没有被批斗的可能。白倾卿哀嚎,你们还是抽死我这不争气的吧,冷暴力也是暴力啊。白妈对她视若无睹,白爸就说了一句:贱皮子! 一听这话,她抱着她爸的大腿,哭着喊着说:我就是贱皮子,你打吧,你打吧! KAO,真丢人!整的跟演韩剧似的。 叹口气挫败的抬头,白倾卿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办公桌旁。发现助理小萌收了夹子等她回话。“呵呵,萌萌,”干笑一声,“Pardon?” “白经理!我已经Pardon第三遍啦!”萌萌发飙了,扔了手里的文件夹子,叫道:“我不管了,你自己看吧。” 现在打工的都这么牛?白倾卿只好自己翻看一干行程计划,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公司还有个公关部的。哎,这么个不大的分公司,搞这么个部门干什么?既然有个专门应酬的部门,干嘛还需要给她搞这么多应酬? 对此疑问,公关部的部长说了,“我们公关部不是专门请客吃饭的部门,我们只负责公司形象,还有公共关系。” 啧啧,还我们我们的,统共俩人! 白倾卿此行回来的目的就是扩展市场,上面说到年底增加三家营业部。可到现在连一个店址的区域还没搞定呢,筹建的执照到现在也没拿下来,工商那边又闻风而动,劳动局居然也过来查了两次劳动合同的签署情况。靠,需要引资、扶持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勤快? 碰了几次壁,白倾卿才知道,公关部的安排就是为了这个。只好请大神出马。 三天后公关部安排了宴席,行官民鱼水之情,她这个经理这回是个客串的摆设。 饭局是在看起来挺有档次的饭店包厢里进行的,正经能办事的不知道有几个,陪客倒是不少。公关经理是个气质极佳的美女,说话谈吐喝酒前很是得体,酒过三巡之后,就跟大家一样大胆了不少。 白倾卿带着另一个助理小帅哥来的,权当陪客。都说这个公关经理年过三十,经验老道,但白倾卿还是不放心,“我说小帅,她不能让人占便宜了吧?” “白姐你放心,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帅哥助理举举杯子,完全无所谓。“她不趁机占别人点便宜就不错了。” “怎么说也是女同事,咋这么说话?” “呵呵,亏的是个女同事。” “嗯?”白倾卿刚想说什么,被旁边一个据说是什么处的大哥拉了一把。热乎乎的大手,宽厚干燥,却让人感觉那么——猥琐,她只好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 大哥舌头有点熨烫过的感觉,嘞嘞的说:“白经理,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个朋友过F市来,我说正好让他过来,方便吧?” “呵呵,方便,方便。” 你个脑满肥肠的小眼睛!不捡便宜吃大亏的货。这还行带家属啊? 待到酒又过三巡之时,正经事情谈的仍然云里雾里不着边际。不过细听之下也是附条件的松了口,赶明儿还得想办法找财务划账,该送的尽快送。只要他们接下来一年不找麻烦,别说带来个朋友,就是带来个小姐,不,就是给他们找一队的小姐,这便宜也没让人白占。 就在白倾卿五迷三道的喝下三瓶哈啤之后,包厢的门开了。 众人目光一致对准门口,进来的是个“相貌平静”的年轻男子,方脸平头,高鼻大眼,一身豪放的存在感。 “冯山,怎么是你?” “嘿,真巧。我还说过两天找你吃饭呢。”冯山乐了,推推白倾卿左边自己的朋友,一屁股坐下,跟着寒暄,看来在座的还认识不少。一阵寒暄后,嬉笑怒骂的又都自顾自聊天扯屁去了。 觥筹交错,逢迎拍马,拉拉小手的,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人间百态啊。冯山见自己朋友跟着那边的公关经理扯淡去了,自己也转过身,打量打量白倾卿,说:“姐姐,真是小地方,连区域经理都得上阵陪客。” 白倾卿跟在座一笑,起身尿遁。 在大厅里站了没多大一会儿,冯山就跟着出来了。 “白姐,你回来那天我本来是去找过你的,就看见你跟搬运工似的往出租车上捯饬东西,没敢叫你。”当时,冯山就看这位头不大的女士,从容的站在一堆物品中间,一大堆的特产,丝巾、蚕丝被、茶叶、上海世博的大娃娃……“是不是现在工资不够活,你还得干副业?什么副业?搞批发?网店?代购?” 白倾卿懒得跟他贫嘴,说:“我这是流刑之臣,你还敢来送我?保持距离的好。” “其实,这时候离开也不见得是坏事。”冯山点了根烟。 白倾卿拿手扇了扇,“你这又是哪一出?” “自动请缨,发展东北区经济脉络啊。”他笑得一口大白牙。 “东北,你不是在这边呆的不惯才哭着喊着回来杭州的吗?” 冯山大笑,“这话你也信啊。我家原来就是A市的,怎么不惯?” “呵,你还真是明眼人,离着是非窝远一点。”白倾卿要笑不笑的表情看他。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是东北大区的风险控制主管。因为东北大区现在还没形成规模,所有员工都是开荒牛,他自然哭着回总部,美其名曰参加培训外加物色新人。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都道是空降,却没人得知后台是谁。然,她白倾卿是例外。 看看时间,又不是尿崩,也该回去了。白倾卿本着四海之内皆兄弟,做人应该多客气的原则说:“有空上家玩去。” 冯山白在总部待了一年,一点苏杭的文人矜持都没学会,也没理解同化了江南风的客气,却深深的保留了东北人的豪爽,他欢快的挥手,说:“好嘞,姐姐你是该尽尽地主之谊。” 白倾卿眯眼假笑,说:“别管我叫姐,少拿身份证上的数字跟我说事。” 都二十八、九了,还不作数?冯山吐吐舌头,“那白经理,你说我是不是该帮你的忙?” “你可以不帮,我是一点都不在乎东北区开荒失败。” “白姐,你说,是权大于钱,还是钱大于权?”冯山掐灭了烟。 “这就是鱼于渔的关系。” “你是要我授之以渔还是授之以鱼呢?” “这看你。” ******* 白倾卿是不知道冯山用了什么办法,冯山也没用交代。最终还是授之以鱼,技术还是自己留着。 四天后,那些卡着的文件手续陆续完结,被人薅着的小辫子也得以放手。虽然账上挂了不少款项,可一切也就梳理开来。 一个曾遍走江南投机倒把的家伙,不到一个礼拜居然搞定了全公司老老少少忙活了俩月的东西。白倾卿不禁大呼,要不挖你转过来当公关吧! “我听说这个冯经理有来头的呢。”萌萌举着镜子照自己的黑头数量。 总部那边专门有个民间组织研究冯山的来头,一年下来也没捞到一点风声。白倾卿捅捅那个精美的小镜子,“小姐,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大大小小也算得上是个领导的人物?” 人物?一只纸老虎,萌萌翻着白眼把镜子收起来,“行了行了,我收起来。人物领导,有什么吩咐?” 白倾卿眼睛抽筋,“冯山调职手续都办完了?” “没有,”萌萌抬头眨眼睛,“这人啊,我还以为巴不得过来捞油水呢,结果调令都下来快一周了,也不见他来报道。也忒……” “装!学的一下子公子哥儿作风。”现在整个公司里就他们最熟,还得她管,打个电话过去,问:“冯山!哪呢?” “哟,姐姐啊。”冯山听那边河东一声吼,扑哧笑出来了,“我S市呢。” “你都回来多少天了,不知道要上班啊?”就看不上小年轻这个态度。 “行行行,白姐。我回来也得有地方住啊,买个房子签合同呢。” “喝,你真是大手笔,回来工作还得在临市买房子!” “呵呵,现在房地产不也是投资嘛。我们家里也搞点投资。”冯山打发售楼小姐等一会儿,又说:“我可能需要个律师帮忙看看。有好推荐吗?” “我给你问问吧,应该没问题。”白倾卿一下想到石悠远,知道他在外面是会接一些简单的业务的。 “给打折吗?” “你都有钱到处买房子,还差这点钱?”白倾卿白眼又是一翻,“行了,本来我们这律师也不贵。” “说好了啊。”冯山答应下来,“那你尽快啊,我在这边还有几个合同呢,最好后天能让律师过来。” 白倾卿那边给石悠远打电话,让他帮忙安排。这边冯山挂了白倾卿的电话,又打了个电话出去,“肖律师,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点变化,后天您不用过来了。没事,定金也不多。行,不好意思啊,下次合作。” 冯山过来办理入职的时候白倾卿在班。没想到跟着冯山一起来的还有个熟人,白倾卿笑着打招呼,“伍律师,生意好?” “还成,多谢关照。”伍杰笑着回礼,然后接过冯山递过来的档案袋,看都没再看一眼白倾卿径自走了。 白倾卿狠狠的翻个白眼,拉拉冯山,小声的问:“冯山,帮你签合同的是她?”她把电话给力石悠远,真没想到,石悠远自己没接,反倒便宜了这个女人。顿时生出一股闷气。 “怎么?不过硬?这可是你们这最好的律师楼据说最干练的律师啊。” “过硬,硬的很呢。” “听着咋这么别扭?可是你男朋友给我介绍的啊!” “我男朋友?谁啊?” “你说谁啊?”冯山瞪她。 “哦,石悠远是吧?那不是我男朋友。”白倾卿笑着回答。 “姐……”接收到白倾卿刀子一般的眼神,赶紧改口,“……倾卿,你不会真的还单身吧?这么一把……”年纪了。 “冯山,找抽是吧?” “晚上一起吃饭吧,当我答谢你帮忙。” “不行,好不容易不用应酬,我得回家陪陪我闺女。” “啊?”冯山笑容立刻收住,皱眉看看她,“你不是单身吗?” “是啊,但这不妨碍我有孩子啊。我女儿都九岁了。”人资的同事走了出来,她赶紧推推冯山,“我们人资忙着呢,赶紧办正经事。” 冯山彻底云里雾里了,脑子转的都跟入职没关系。 离婚的?也有可能。但是,九岁的女儿是不是太大了点啊?果然,有秘密的女人。他不自觉的笑了笑。 七、日子是本流水账 生活每天都是这样来,这样去,你不在意的话,它就是一本流水账。等到最后你去清点,KAO,怎么那么多损益不明……   有些事情白倾卿一想就明白了,冯山这一回来,就相当于在她身边插了根线,人家怎么扯她就得怎么动。每天在公司都玩得如履薄冰。   又是一天累到死,临时还接到老妈意旨:带石英父子回宫用膳。白倾卿哀叹一声,带石英父子买菜去了。   小比亚迪自上回她给送去保养之后就一直不好用,这次彻底进厂住院了。为此,石悠远是十足的给她摆了张臭脸。对比石悠远的阴沉,石英倒是高高兴兴,拉着妈妈爸爸美滋滋的坐公交。   坐公交也能这么高兴?白倾卿还真是弄不懂现在小孩子的娱乐方式,但是石英自得其乐,石悠远倒也能笑嘻嘻的陪着。恍惚中,白倾卿有种回到自己八九岁时的样子,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唱着跑调的我爱北京□……。   而现实中,她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的站着,石英坐在石悠远怀里,嚷嚷着学校里的破事。谁谁上周扣分最多;谁谁的头发老是不洗;谁敢欺负她,她就怎么把人家欺负回来;谁谁是班里她最讨厌的人……   听了半天,白倾卿决定对女儿履行一下教育义务:“石英,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你肯定也有问题。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你要换一种不激进的方式处理,就好比,狗咬了我们一口,我们不能用咬狗的方式来报负。听见没?”石英根本没鸟她,勾着身子回头看。白倾卿跟石悠远也顺着看过去,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男人,抱着怀里的小鹿犬,亲昵的咬着它的小爪子,还跟旁边的大妈侃侃而谈:这养狗,它要是咬你,你就应该咬回去,让它知道那种行为时错的,咬人是会疼的。   “妈妈。你看,狗咬他一口,他就咬狗一口。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说着还做了个类似于老年太极的动作。   白倾卿嘴角发抽,看着那边人狗互咬,忍不住出声:“冯山。你教育狗的方式真特别。”   “白……倾卿。”冯山挤过来,看看坐在座位上的男人和小孩,打招呼,“这位就是石老师吧,上次谢谢了。这是您女儿?”   “也是我女儿。”白倾卿笑嘻嘻的说,拍拍石英的脑袋示意她叫叔叔。   冯山的眼光在俩人之间巡回一圈,傻呵呵的笑了两声。   “我能摸摸它吗?”石英跟小鹿犬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终于是手痒难耐。   “可以啊,”冯山要把小狗递给石英,见白倾卿过来拦了一下,拍拍她的手,“放心,不咬人。”   不咬人,单咬你?白倾卿很给面子的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说:“怪不得你们哥俩刚才玩的那么亲近。”   对于她的埋汰,冯山只是笑着接纳。低头去看那爷俩逗狗,说:“看来,你闺女长得比较像爸,好看。”   “什么意思你?”白倾卿炸毛。   “别恼羞成怒啊。”冯山赔笑,说:“你的事我听伍律师讲了一点。”   “哪都显着她了,哎?你俩有病吧,没事研究我?”   “什么叫研究啊,作为老朋友的关心。”瞅白倾卿下脸子不理他,他凑过去说:“我得在这边待好一阵子,明天想去租个车,有好的介绍吗?”   “我是老妈子啊?给工钱了吗?不管。”   “你要租车?”沉默了半天的石悠远开口,见冯山点头,他又说:“我认识个朋友是做租赁的,明天给你电话吧。”   “那谢谢了,石老师。”   “不客气。”他把狗递给冯山,礼貌的说:“我们到了先下车了。”   白倾卿纳闷的看看街道,问:“到了吗?下早了吧?”石英点头复议。   石悠远推着她往下走,嘴里说着:“不早,买东西去。”   “买什么啊?还得走一站地多呢。”   “买包子。”   “今晚不是吃火锅吗?”   “吃火锅就不行吃包子吗?”   “吃火锅还吃包子吗?”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石英想吃不行吗?”   “可是爸爸,我不想吃。”   “闭嘴,找打!”   “石悠远,你有病。”   冯山看车下渐远的仨人,抱着小鹿犬犹自面带微笑。   这天中午,冯山说是心血来潮,打算让白倾卿赶紧尽了那地主之谊。没等一会儿,就看见个比亚迪晃晃的开了过来,他没看清开车的人,但是看见一个瘦瘦的小孩蹦下来,然后白倾卿就走了出来。   小女孩正是石英,站得离白倾卿那叫一个远,明摆着跟妈不亲近,但是白倾卿就是没皮没脸的非要抱人家。   冯山走过去,嬉笑出声:“你这个样很像老巫婆。”   “我觉得我更像老鹰捉小鸡。”她直起腰,迎着阳光微微的笑,把冯山都晃得一愣。每次见到的她都是不一样的,这样一个女人总是不难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还记得在总部的时候,大区销售部经理的老婆跑到公司来抓二奶,白倾卿的客户被闹得连单都不愿意签了。   她送走了客户,回头就摔了水杯。“你跟公司这哭什么?你还以为五六十年代吃铁饭碗呢?天生属黄瓜的,一脸欠拍的样!……大奶找小三麻烦都能哭成这样啊?莫说这现在没有你要找的人,就算真的小三在这,都得让你给笑死。当大奶有当得你这么丢人的吗?……得了,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回家吧,瞅你现在的难看样,把你扔到厕所里,厕所都能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要有气势,好好跟他谈判,实在过不了就离,姑息最容易养奸。”   那时候的白倾卿,形象是高大的。后来,那个大奶跟着她在会议室谈了一个小时,出来后就决定,离婚!   ……坐在冯山的车里,白倾卿回忆起这段还是热血沸腾,“那天就是倒霉,我们两个分析师都做好了投资计划了,结果给我搅合黄了。”   冯山嘿嘿的笑,“不过,你骂人那套真溜。”   “那是,平时多上上论坛,多听听相声,尤其郭大师的。背几段,总有用得上的时候。”骄傲的说完,点点一同窝在后座上的石英的脑袋,“你不许学啊。”   石英梗着脖子,很不服气。   “英子想吃什么?叔叔请,答谢你妈妈给叔叔帮忙。”小孩子面前冯山准备大方大方。   自来熟,是石英随了白倾卿的一大特点,眉开眼笑的点饭店的名字——kfc,惹来白倾卿两颗暴栗,“没规矩!”硬撑出一副家长作风。   石英撇嘴。   白倾卿严肃的说:“瞅瞅你这小脸瘦得,都没个猪样啦!”噗嗤一笑,在后照镜里跟冯山说:“水煮鱼吧,给我姑娘补补。”   冯山大笑,“幸亏石英不是你带大的。”   白倾卿沉脸,“英子,你想不想吃牛排?”   石悠远对着电脑研究这学期学生的论文,听见门响知道是白倾卿送石英回来了,“姑娘,你妈带你吃什么好东西去了?”   “水煮肉片,清蒸桂鱼,行椒牛柳,什锦砂锅,爆炒小龙虾……”   “停,报菜名啊?”石悠远按下石英掰着的手指头,“你吃的够杂的,你妈发财了?”   白倾卿拿着水杯晃过来,自豪的说:“冯山请的,还给你带了二斤饺子,纯大虾馅的。”   “冯山?他要请也该请我啊,又帮他介绍律师,又帮他介绍租车的。”   “人家请你姑娘了,别那么小气啊。”她随手按着遥控器,倒在沙发里。   石悠远把电脑扔给石英偷菜,自己跟白倾卿挤了点地方坐过来,“你俩关系挺好的,他不会是你在杭州的男朋友吧?”   “他小我不是两三岁,您太抬举我了。”白倾卿抱着靠垫,眨着眼睛纳闷的说:“在杭州我还真没觉得跟他有这么熟。”   “其实白倾卿,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突然回来。”   话题转换太快,她嬉皮笑脸的说:“女儿大了,我觉得也该回来尽尽当妈的责任了呗。”   “这个理由对你来说可不充分,你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觉得有道理。”石悠远仰头想想,像背课文一样背诵:“这种意外而出的后果,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不该由你毁了自己的一生去承担。”   白倾卿坐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石悠远突然就扯这些东西,但是这个话题让她不舒服,嘟囔道:“可能我老了……”   “你从来都不在乎年纪的。”石悠远站起来,拍拍她的头,跟小时候一样,“如果想要收心过日子,是好事。”他想说,石英不是借口,不要随便找个人就嫁,那个叫冯山的最好离着远一点。 可开口却变成了另外一句话:“石英的存在已经不能改变,但是我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吗?”   “石悠远,你是不是有人了?”显然白倾卿听出了另外一个意思,她试探的问:“是伍杰?”其实她明白,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带着孩子已经够辛苦了,甚至连场恋爱都没好好谈过。人到中年有个人,成个家,真的无可厚非……   石悠远摇摇头,“我的事情我有谱。”   “如果……我说如果,你要成家的话,我可以照顾石英,可能没有你做的好,但是我会尽心尽力。总不至于,因为我的任性自私毁了你一辈子……搞得,我总觉得欠你很多。”   “白倾卿,你一直都这么想的吗?”他叹口气,“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任性,一圈哥们里都让着你。那天晚上的事,根本是我的唐突。你有什么可亏欠的。决定生下石英的也是我,你已经付出了太多,谁也不欠谁的。”这些年一闭眼就想起那段日子,还是忘记的好一点。如果顺序没乱的话,也许结果会不一样的。   “唉!”白倾卿整理整理背包,“两不相欠,也回不到过去了。”   良久,他们对视,一室沉默,直到石英嚎叫着输光了欢乐豆。石悠远晃晃脖子,说:“齐北前两天回来了。”   “是吗?他好吗?我听说他结婚了。”她继续低头整理包。   “嗯,孩子都两岁了。”   “那挺好。”手机拿出来又塞回去。   “这几年,大宏一看见我就说我拆散姻缘,我也觉得特对不起齐北。这回看见他过的挺好,我心里也……”   白倾卿摆手,毫不犹豫的打断,道:“你是不是想说,就剩下我让你看着心堵了?”终于收拾完毕,她朝屋里喊,“英子,你妈要走了,也不出来送送我。”   石英也扯脖子喊,“这又不是没地方,你非得要跑来跑去,还那么多事儿。”   “小没良心的。”白倾卿咒骂一句,回头拍拍石悠远肩膀,“你这人啊,就是爱给自己扣帽子,无药可救了。”   关好门,石悠远进屋里狠狠的揉搓石英的头发,换来几声尖叫,“赶紧把你妈弄来,就有人给咱俩做饭了。”   “你不是也会做吗?”石英抗议。   “她都逍遥那么多年了,也该操劳操劳了吧?你怎么那么偏心眼子,就知道祸害你爸。”   石英一下站了起来,“石老师,你搞搞清楚哦。是你祸害我吧,就你做那东西,要不是有我奶我姥,还有伍姨。我这祖国的花朵早就蔫吧了!”   “那更应该让你妈回来做饭了,浇灌你茁壮成长啊。”石悠远掐腰。   石英有样学样,朗声说:“此屁有理!”   白倾卿回到家,应付完了老妈老爸,自己躺在床上打着笔记本。虽然折腾的累,但是她满足。回来这些日子,石英并没跟自己有过多进展,石悠远和过去一样,好像他们的友谊真的就那么地久天长了。   怎样的日子才能让人安心?正常的生活是不是就应该是这样子?像自己老妈,像石妈妈那样,守着日子的流水账,做幸福的小女人? 八、往事如烟 往事如烟亦如梦,蹉跎年华后才悔不当初。见了老朋友,回忆往事如烟的时候,也是给我们现在做个提醒:前车之鉴犹可见,做人不能太犯贱。 =============================================================================== 谁没有个青春年少,谁没有个躁动的TA呢。白倾卿之于齐北就是那样的梦中情人,也是他最美好的初恋。 齐北之于白倾卿,是一段青春里抹不去的风景。 石悠远是数学不好来了文科班,大宏是啥都不好来了文科班。他们在高一时有个特铁的哥们,长此以往的铁三角,那个人就是齐北。 文科班四个,理科班五个。石悠远在文科班里是耀眼的新星,齐北在理科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齐北可以把九宫格做出花样来,可以跟流氓学校的老大称兄道弟,他罩着的朋友,在外面也是没人敢欺负的。相比如此拉风又酷酷的齐北,石悠远那绝对是乖宝宝,好学生,阳光男孩儿。他深沉时玉树临风,他欢快时春光灿烂。是同学没有说出石头这人不好的。 两个人就这样,在不同领域书写不同的青春乐章。 而年少的白倾卿也不能免俗的喜欢跟风,借着跟着大宏和石悠远是哥们的光,也经常能混在齐北左右。傍着文理两大帅哥,接受全校女生的嫉妒。年轻的她也是自鸣得意。 可是没人想得到,帅得很流川枫的齐北,怎么就看上了黑球球的白倾卿?俩人怎么就早恋到了一起。 他们一行人一起上学下学、吃饭店上网吧、分散上课、搭伙补习。接触时间长,白倾卿发现齐北是个话多的男生,完全不符合流川枫似的气场。 本来齐北觉得一切顺风顺水,也许在大学里俩人依旧会一起,并做真正的情侣。可就在高考前的一个月里,他过生日,一伙儿人去喝酒。也不知道怎么喝的,到最后迷迷糊糊的他怎么找不到白倾卿了。 从那次回来,白倾卿就对他不冷不热,借口学习重要也不怎么见面,最后干脆就不见了。直到准备去新学校报道,他才听说,白倾卿有了。 齐北从大宏那拷问出来的真相很简单。醉酒的白倾卿与石悠远同路,在大宏家过夜。早上大宏及其女友在一个房间里撞上了他们俩,该发生都已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后来也发生了。 这件事再没人知道,知道的也再不提起。白倾卿也没有去大学报道,谎称疾病,在家复读来年再考。直到现在,除了老师和几个要好的哥们知道这事以外,别人都对着石悠远那九岁的女儿发愣。 带了如此大的一顶绿帽子,齐北除了打石悠远一顿外,根本没别的办法。他找到白倾卿,而白倾卿只在电话里说:“齐北,别自欺欺人,就算没有这事,咱俩也会分手的。” ******* 白倾卿僵着笑脸,看对面很是面瘫的齐北。她其实料想得到,齐北就算跟石悠远老死不相往来,也一定会找她出来的,因为他同情她。随便你吧,我也没办法。终于她打破沉默:“齐北,你别再那么惆怅了行吗?” “能不惆怅吗?这一转眼的功夫,你是孩子妈,我也是孩子爸了……”齐北瞥她一眼,还是那么黑。 “我是我孩子的妈,你是你孩子的爸。说清楚喽。”喝一口咖啡,暗骂,速溶的敢收现磨的钱,一家黑店。 免生误会,齐北赶紧澄清:“你不用害怕,我没有找你旧情复炽的想法。” “哎哎,我可没有那当小三儿的本事。咱俩也什么好复炽的旧情了。”这人感觉不要太良好哟。 “行了行了倾卿,咱俩都过去的事了,你不用到现在还要打击我到底。你跟石悠远怎么样啊?”齐北完全不理会白倾卿的大白眼,继续问:“他还不打算娶你啊?” “是我不打算嫁好不好?”白倾卿跟他说话也不顾及,“你管管好自己吧,对老婆好点,你那张破嘴太能撩人,别在外面拈花惹草的。” “我可不是那样人。”齐北老大不乐意的变白,想了想又是老话重提:“我跟石悠远算是既生瑜何生亮了。你要真跟这么个男人到也不错,说明你眼光还成。要是给我戴绿帽子的是大宏那样的,我就真能劈了他。” 说到大宏,白倾卿微微低头,干笑,“你已经够好了,是我不争气。” “其实,你们俩……我早该看出来的。”他笑着说:“那时候石悠远一上场打球,你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我去踢个球,你肯来送瓶水我都谢天谢地了。” “你怎么不说人家那是校际比赛,你那是跟体育老师踢娱乐赛啊?再说了,他代表文科班跟你们理科比赛,我去给你加油还送水。我那是真的活腻歪了。” “强词夺理!他过生日你送了一对护膝,我过生日你想起来过吗?放了假你们几个成天厮混在一起,你找过我几次啊?” 白倾卿喝柠檬水漱口,忍无可忍的打断他,“行了,你看也看了,你过得挺好,我过得也挺好。还有什么事吗?” “我过的是挺好,但你过得算好吗?” “我说齐北,这么多年,你怎么还那么……装逼。” “呵,你还跟原来一样心冷嘴毒。”齐北摸摸下巴,乐了:“就是老了点。” ******* 浴室雾气缭绕,白倾卿对着镜子端详自己。齐北的话白倾卿不爱听,但是事实却不得不承认。岁月没有让妊娠纹减淡,却让眼角的皱纹更加深刻,她真的老了。 人老就很容易沉浸在回忆了。往事如烟亦如梦,真能云淡之后就风轻? 记得高中各那会儿参加的最后一个篮球赛,是在大夏天里举行的。 体委汇报着篮球赛的分组情况,全体没什么感觉。男篮,四个文科班被允许组成两个队。女篮,理科班也可以合并组合。但结果,文科班真的只能组成两支男篮队,理科班却可以每班组出一个女篮队。 班主任老许对除了学习以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所以不会让出自习给他们练习。但是兵要上战场,不练终归不行,“那就体育、体活的时候练练,再不就第一节晚自习吧。”夏天,五点半到六点这会还不算太黑,勉强可以练练,这可是天大的仁慈了。 男篮没什么可练的,平时每节课间都是练习,问题主要出在女篮上。选队员就历经艰难,没有女生愿意参加,想参加的又抹不开面子,抹开面子的条件又不够。条件?最后体委就是动用自己的公权力,用身体的强壮程度挑选了队员。白倾卿因身高问题被残酷的驳回请求。 石悠远利用自己的友情,请出了齐北帮忙给巾帼们上课:“女生打篮球没什么规矩,裁判也看的不严,允许技术性的犯规。” “你是想让我们上去就连抠带挠玩阴的?”有人说出女生的心声,这也太凶险了,要是每个班都这么教育的话,那不是上球场,那是上战场。 “其实真就那么回事,倒不是让你们挠人,但是可以利用身体优势,比如小小拱一下,轻轻推一下。” 小小拱一下?轻轻推一下?有几个女生冒汗,怎么听着都……“我觉得你是让咱们去送死,姐姐不玩了,您找别人吧。”别人也说还不如回去上自习呢。 石悠远一看这不行啊,赶劲把话往回拉:“不是,你们听我说完。女生打球没技术可言,什么带球,三步上篮,传球都用不着。就盯住人,她们基本带带球就得丢,你们准机会就捡球……”捡,多轻松的字眼,白倾卿心下合计,可不是那么好捡的。 白倾卿坐在篮球上,拖着下巴看那帮来了球就躲的尖叫女生们,感叹:“我是真的想去打的。” 大宏笑呵呵坐下来,说:“你?想打人了吧?” 齐北挫败的下来,听白倾卿说话,嘿嘿的笑:“你老实呆着吧,要是伤了哪破了相,可够要命的。” “得了吧。我不伤了别人就是给学校面子了。”白倾卿满不在乎的在篮球上动来动去。 石悠远也走过来,看她扭就不是好扭,刚想说注意,白倾卿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他大踏步的走过去,一把拎起白倾卿,“她要是上场估计就能让人当球捡了去。” “放屁!”白倾卿挣开胳膊对他追打。 一边的大宏,看着齐北发下僵在半空中的手,不疼不痒的说:“有时候真不知道,这到底谁和谁才是一对儿。” 拿着毛巾拧着湿漉漉的头发,一出卫生间的门,就闻到餐厅里传来的浓浓香气。“哎呀,回家真好!么!”白倾卿从身后给老妈一个熊抱,头发上的水滴到老妈身上。 白妈妈回头象征性的打她一巴掌,“家好?家好,你还能在外面一野就是这么多年?哼!” “柯女士,生气容易长皱纹。您消消气,还是一个最年轻漂亮的柯姥姥。”在盘子里偷一个炸虾,回头跟同样在偷炸虾的石英说:“英子,你姥姥漂亮,还是奶奶漂亮?” 石英两手倒着虾,撇着嘴说:“都比你漂亮!” 白倾卿眯着眼睛慢慢移动脚步。 石英擦擦小手也移动脚步,嘴里还没停了说名人名言:“白女士,做面膜的时候往往比洗了脸好看。打上白白的面膜,您那五官就凸显细致,可您洗过脸就好像涂了海藻泥。哈哈哈!” 九、一颗石头子儿 人的名字不只是个代号,它总是伴随对孩子的祝福一同诞生。所以慎重,那是跟随一辈子的,毕竟现在改名很不容易…… ========================================================== 白倾卿讨人嫌的问:“英子,你姥姥漂亮,还是奶奶漂亮?” 石英两手倒着虾,撇着嘴说:“都比你漂亮!” 白倾卿眯着眼睛慢慢移动脚步。 石英擦擦小手也移动脚步,嘴里还没停了说名人名言:“白女士,做面膜的时候往往比洗了脸好看。打上白白的面膜,您那五官就凸显细致,可您洗过脸就好像涂了海藻泥。哈哈哈!” “没大没小!”一把把毛巾扣在石英头上,“儿不嫌母丑,不知道吗?” 白妈妈拿盘子盛新炸出来的虾,一看,刚才炸的就剩下三只了,又好气又好笑的骂,“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俩都给我滚进去。别在这挨着我心烦。” 白倾卿两只手拎起石英就往屋里跑,“我帮您收拾收拾下梁。” 石英也嘎嘎的笑,“姥姥,我帮你拾掇拾掇上梁!啊~~~你咬我!!” “还敢跟我叫号!嗷,咬死你。”娘俩闹做一团。 直到石悠远的电话解救了被压迫的石英,“爸爸,你不过来吃饭了吗?那晚上你来接我回家……我不跟我妈住,她老是欺负我!……我不嘛……” 白倾卿受不了的抢过来:“我妈以为你今天会过来吃饭,不来了吗?” “不去了,晚点过去接英子。”他的声音显着有点疲惫。 “那也行。要不,她晚上实在不爱住这,我给送回去吧。”白倾卿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学老师,总是那么累。 “不用了,我在新抚这边办事,完事正好路过你家。我去吧。” “嗯,”她停了停,说:“我今天见到齐北了。”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白倾卿只好接着说:“这人,十年如一日的贱嘴。当初,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蹉跎了我美好初恋。” 石悠远扑哧一笑,“齐北听见得哭死,他可是一心一意的……” “其实,你们都不用自责的跟什么似的,好像谁牵错了姻缘线。” “嗯。” 她看不见石悠远的表情,但是觉得他好像……松懈了一些。 挂了电话,白倾卿还拿着电话在那发愣,直到石英拿着一双筷子扎她屁股,她才反应过来追打出去。 吃完晚饭,连带石英的作业都写完了,石悠远还是没来。石英跑到屋里去打游戏。 白倾卿看了看时间,想先带着她睡觉,便喊:“睡觉吧英子。” “我要等爸爸来接我。”石英晃着小脑袋,还在海底世界喂鱼。 “这么晚了,别让你爸跑来跑去的了。明天我送你回去。”看石英还在那吭吭唧唧,白倾卿抢下鼠标,“别玩了,你怎么成天老玩电脑,不好好学习。” “不嘛,再有一会儿就通关了。”撇撇嘴努力摆出一脸委屈像。 “不行。”拒接得干脆。 “凭什么?”软的不行来硬的。 “就凭我是你妈,这是我家。”白倾卿佯怒,端出家长作风。 硬的不行?找外援的!石英撇撇嘴,嘟囔着,“我要回家。”觉得不够抒发委屈,声音提高喊道:“姥姥我要回家。” 要说石英不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但是就是跟她完全没大没小的。白倾卿真的有点动气了,一把拽过她的小胳膊,强迫她站在自己面前,训斥道:“你怎么那么不懂事,没礼貌!跟妈妈就是那么大声说话的吗?你还敢哭?!” 石英索性大哭出来,扭动着小肩膀叫:“我讨厌你,你要不就不回来不理我,要不回来了就管我,就会说我,我烦你!” “好!咱俩躺着唠唠你怎么就烦我了,你烦我什么!”说完夹起石英就往自己屋里走。白爸白妈也出来,白妈一个劲儿的问怎么了,白倾卿皱眉说道:“我管孩子,你们先别管。” 哐一声门被关上,白妈愣了愣,回头跟白爸说:“就她,还管孩子?她会吗?” 门关上了,石英无助了,钻进被窝,死死的抿着嘴做最后的屁股保卫战。 看那一副死到临头才知道害怕的表情,白倾卿不自觉的想笑,赶紧又咳一声。坐到床边,郑重其事的问:“你说吧,你怎么就烦我,都烦我什么?” “我说,你不行打我。”骨气是小,屁股是大。 白倾卿点头。 得到保证,石英就彻底豁出来了,“你扔下我不管。” “对不起。这个我不对。”有错咱就得承认。 石英一愣,接着讲理:“你没给我开过家长会。” “以后我给你开。” “你总欺负我,跟我抢零食,抢电脑,打游戏也不让着我。” “……” “做个好吃的还得让我求你好几遍,做个红烧鲤鱼还得让我叫五六声好妈妈。”光说着就委屈,抹把眼泪,“妈妈不就应该给孩子做好吃的吗?你无赖。” “……”彻底无语中。白倾卿挠头,她有这么幼稚? “还有……” “……”还有? 石英扯着嗓子叫:“你给我起了个石头子儿的名!别人都笑话我。” “扑哧。”白倾卿终于破功。不能怪她太邪恶,实在是小孩子太好玩。她往前挪挪,石英以为她要动手,赶紧躲进被里。白倾卿躺在床头,把她小脑袋扒出来。 “得了得了,我以后不怄你了还不行吗?”一把把她抱过来,亲亲小宝贝的头顶,白倾卿语重心长的说:“石英,妈妈不是随便给你取名字的。你爸爸是石头,你是妈妈生下的小石头。石英,一种化学性稳定,质地坚硬的矿物质。”石英安静的听着,眼睛因为刚才挤猫仔儿还通红着。白倾卿掐掐她脸蛋想起那个久远的岁月,温柔的说:“你刚出生的时候就那么一点儿,我都不敢碰你,软软的,褶褶巴巴的。每次我心情不好,发脾气你都像有感应一样跟着哭。瞅着都觉得实在太脆弱,我都怕你养不活。所以啊,就希望你也是石英石那样,坚强、沉稳的人。”情到激动,一把抱起石英,揉着她的小脸,“但是那是长大以后的任务,你现在还可以在妈妈怀里撒娇,就尽情的撒娇吧!” “我不,”石英使劲的挣着,“等我跟你好了,你又不要我了,你又走怎么办?” 白倾卿心口一疼,立刻下保证,“不走了,妈答应你,这回不走了。” “真的?”伸出小指。 “真的。”紧紧勾住。 ******* 石悠远来的时候,他们娘俩正在闹。他本想开门解救女儿的,刚开了条缝就意外的听到这几句对话。看娘俩依偎在一起不停的抬杠,这种感觉很美好,远胜过石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带来的那些冲击和烦躁。 那时候她还在复习高考,躺在床上捧着一本化学书突然说:“就叫石英吧。” “什么?” “不是要上户口了吗?就给宝宝起名叫石英吧。” 石英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时光如昨,看着标准慈母的白倾卿,石悠远微笑。 石英,坚强、沉稳。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个解释,比起那个小石头子儿的说法浪漫多了,好像这个孩子真的为爱而生一样。 白倾卿哄睡了石英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脸傻样的石悠远,摆摆手问:“累神经了?” “啊?”石悠远回神,看看门里,轻声问:“睡着了?那让她今天住着吧,我自己回去。” 白妈正端着果汁过来,“折腾什么啊,石头今天住这。”然后指指白倾卿,吩咐道:“石英那屋床小,你也别过去挤着孩子。”白倾卿一愣,什么意思,回头看看石悠远。白妈一瞅这眼神,马上瞪眼,呵斥道:“想美事呢!你睡厅。”回头温柔的跟憋笑的石悠远说:“石头呐,你上青青那屋睡去。早点休息。” 白妈一走,石悠远捧着肚子开乐。白倾卿恼羞成怒,指着石悠远的头顶一顿乱戳:“哎,我就不明白了,你个学校的破讲师,有什么可忙的?天天忙的孩子也不顾,家也不回,疯扯夜马的。整天跟着那个伍杰美其名曰的跟人咨询顾问的,谁知道大晚上的你们混在一起干什么去了,孤男寡女老大不小的……” 石悠远越听越抽筋,“你怎么跟个独守空房的深闺怨妇似的?” “呃……”忒丢人了,她马上虎着连,狡辩道:“我这是替石英说的!” “随便,反正挺好的。”那感觉就想白妈唠叨白爸的样子,就那么——温馨。 “变态!”白倾卿气哼哼的进屋拿被。 石悠远拦她,“得了吧,我睡沙发。” “算了吧,你都已经累得犯傻了,好好睡觉吧。别再到学校去误人子弟。” 石悠远还是没让开,问:“你真的是那么想的给石英起的名字吗?” “啊?”一下没听明白。 “就是坚强、沉稳。” “呵呵,”放下手里的枕头,白倾卿摸摸鼻子,“我是看到分子式突然想起来的,没合计那么多。还有什么能用石字开头的石头名称吗?我原本还真想给她起名叫石子儿来着。” “哼,我就说你怎么能有那么高尚的情操,还拽的二五八万的。糊弄小孩子还得扮正义装高雅,虚伪啊你。” “不想干让自己丢脸的事,不叫虚伪。”转身推开挡路的大石头,“你不虚伪,就是有点缺心眼。” 是,他是有点缺心眼,“你真的不上屋里睡?” 白倾卿回头嘿嘿一笑,“说真的,石悠远,这些年,你不会真的一直守身如玉吧?” 石悠远挑眉压低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该不是你耐不住寂寞吧?” 呼吸可闻,浓烈的酒味儿让白倾卿后背一紧耳根发热。推了石悠远一把,掉头就跑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石悠远嘿嘿一笑进了屋里,心头一片沉甸甸的,酸涩的难受。 十、很多真相 很多事情的真相并不如谎言来的美丽,而有些事情,谎言久了,就真的以为是真相了…… =============================================================================== 高考前一个月,齐北生日。白倾卿打算高考结束就跟齐北说清楚,她对他的感觉不像男朋友。出于好聚好散的理念,她积极的给齐北操办一次生日会。 但这些石悠远和大宏并不知道,只当是女朋友献爱心,他们都是跟着来放松心情。那天大宏还带了女朋友来,齐北也带来了班上的几个同学。本来高考的压力就大,难得放松一回,男男女女的就没有节制的往死里喝。石悠远属于喝酒很有技巧的人,所以到最后他还能坚持着去结了帐,再后来就迷迷糊糊人事不省了。 大宏的酒量是天生的大,保持半醒状态把人都送回了家。白倾卿一直傻了吧唧的笑着扒在大宏女朋友身上,然后又粘着石悠远不放。大宏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大宏父亲又常年在外跑工程,房子大多数都是空着。索性,出来的时候,石悠远就跟父母打过招呼会在大宏家过夜。看白倾卿粘着人不放,大宏索性让女朋友小盈给她家去了电话。所以,大宏凌晨三点拖着三只醉猫回自己家。 那晚上夜色很美,张宇那首《月亮惹得祸》一点不假。石悠远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借着夜色也就化身狼人了。 这么一折腾,白倾卿多少也醒了一些,意识里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年轻的身体没能做出及时的反应。 热切的迷失过后,当异物感和钝痛来临时,白倾卿确实清醒了也却是挣扎了,她说了“别”,她哭了。这些石悠远都知道,可是,那时候他选择进行到底。 在这样慌乱和毫无经验的两人之间发生的初体验,谈不上是美好的回忆。 它带给白倾卿的是,无法抹去的疼痛回忆。 它带给石悠远的是,无法抹灭的深深懊悔。 而那时候他们是否有过一瞬的动心,伴随之后接踵而来的事情,已经成了被遗忘的一部分真相。 ******* 阳光照耀进卧室的时候,白倾卿站在门口准备叫懒床的石悠远起来吃饭。他睡得像个孩子一般,揉乱的头发,皱着的眉头,棱角分明的轮廓。她突然觉得,就这样每天看着也不错。伸出刚洗过冰凉的手,一把按在石悠远的脖子上。 石悠远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过来,然后突来的冰凉让他惊醒。身体的自然反应就是一把擒住罪魁祸首,于是白倾卿顺利的被石悠远按在了被里。 脸朝下被按到的白倾卿胡乱挥手想要起来,却意外的碰触到一早上就生机勃勃的…… 石悠远也清醒过来,赶紧放手,相当不满的看着白倾卿。 白倾卿甩甩手,啧啧有声,“你一早精神头还挺好的。” 石悠远点点头,看白倾卿转身要出去,他一下弹起来拿被子把白倾卿捂在里面狠狠的揉了两把,末了还不解气的给了一脚,这才吹着口哨出去。 穿着黄色小鸭子睡衣的石英,站在客厅里看着爹妈的傻样跟着乐,然后一把抱住暴走出来的白倾卿大声的叫:“妈妈,咱们一起住吧。” 白倾卿一愣,揉着石英满脑袋翘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笑着说:“你搬过来?” 石英乱扭着小身板,“我说你搬过来,我们仨住一起。” 白倾卿拽了她的头发,一句话也不说了。 石悠远从厕所出来,把水甩在石英脖颈子里,惹得石英哇哇大叫。他一把夹起石英往餐厅走,教育到:“你多大了还吃奶啊,黏糊糊的。” 白倾卿耸耸肩,随后跟上。 餐厅里,白爸举着报纸应付着唧唧歪歪的石英,石悠远喝着粥还不忘夸奖白妈的手艺,白倾卿把煮熟的鸡蛋在石英脑袋上敲破,石英反抗的叫着,大家笑着。 阳光就这么洒进来,照亮了美丽的清晨。 ******* 零九年的经济危机余音还在,总部交代下来的扩展任务一直都没办法顺利进行。业务没展开,风控部也清闲得很,冯山没事就跑到白倾卿这边跟着捣乱。 从文件里抬起头,白倾卿歪着嘴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嘴脸就是个可恶的监工。” “白姐,白小姐。你一直对我有成见。不算咱们私下关系,就说一起共事都快三年了,你还是不信任我啊。” “两个部门各自为政,各为其主,我信任你什么啊?”白倾卿垫垫手里的员工绩效报表,“您老一回来风控部这七个人的奖金制度就改成计时的了,加班在公司打FIFA一个月都能干出好几百的加班费。呵呵,钦差专享的福利啊。” 冯山也笑,“我也是被发配回来的。倒是你,门店扩展停滞不前,你以为你说的那些理由史总管能相信?” “不信?就拿证据出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不,我怎么回来的啊?”她走到窗边,手指划着玻璃说:“你帮我,我不是不信,但是,我不愿意相信。” “好啊,”冯山也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俩人的姿势异常暧昧,“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冯山出去后,白倾卿掏出消毒湿巾在脖子上狠狠的擦了两下。她和冯山真的孽债,后悔当初怎么就惹上了他。 冯山,跟母姓,LF董事长夫人就是姓冯的。冯公子从小在各地放养长大,是家里老幺。四年前回公司作采购一职,身份一直成迷,底下员工只知道是空降,没人知道后台是谁。此人一来,就在公司里通杀了未婚女性。女朋友以匀加速在换。当他换到白倾卿助理的时候,偏就好死不死的让白倾卿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并不怕死的阻止了自己助理的继续沦陷。然后,冯山就跟她杠上了,明里一口一个白姐的叫着,暗地里却成了埋伏在她身边的一个大内密探。 公司股东里两拨力量在竞争,跟众多企业一样,一山不容二虎的戏码。史总管是内地区的直接总管,明摆着是动摇家族企业的一员大将。冯山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新进派的,可白倾卿真相了之后,就觉得他应该是保皇党的。于是,她问自己的上司:无间道?她上司回的只有四个字:豪门恩怨。 而最错的就是白倾卿自以为是地觉得这是个可以利用的人,可以利用的机会。于是她放纵了一个叫做“暧昧”的词,给了冯山想象空间,也给了自己利用的机会。 直到调查报告在高层会议上公布,市场开发部成了众矢之的,她白倾卿成了代罪羔羊。她才幡然悔悟,被利用的根本就是自己。 “既然如此,冯山,你又何必纠缠到了F市,我又怎么相信那个揭发我的人不是你?”握着手里的光盘,白倾卿抬眼看万家灯火,明明灭灭,心里也是雾里看花,“到底该相信谁?” ******* 事务所的灯一直亮到十点半,伍杰端着咖啡站在会议室门口,石悠远已经敲好了最后一段文字。她递上咖啡,就如同一个为丈夫排忧解难的妻子,“师兄你何必这么拼命,拖几天也没什么。” “没关系,偶尔回去晚点,石英还有人带。天天都晚,还得麻烦老人。”石悠远揉揉眉心,压缩工作已经是这七八年来习以为常的了。 “白倾卿不是回来了,她也应该尽尽责任吧?” “她可不会弄孩子,光带着还行。石英跟她在一起,越来越皮了。”他想起那天娘俩打得样,就觉得好笑。 伍杰看着他不自觉的微笑,满是宠溺,心里更不是滋味,她语气不觉得变糟:“师兄,她不回来你为她付出,她回来了,还是你在付出。你怎么那么傻?你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她?原来,她早就看出来了。伍杰惊讶的捂上嘴,不愿意石悠远去看这样的事实。 喜欢她?石悠远苦笑。是啊,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可是她是好哥们齐北的女朋友,他只有看着的份。所以才会在那个晚上趁人之危吧。那现在呢?喜欢,或是内疚。到底还剩下什么呢?他叹了口气,说:“伍杰,走吧。我送你回去。” 伍杰却不动了,她直勾勾的看着石悠远,再不愿他的逃避,“师兄,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你。” “伍杰,我配不上你。你是个好女人,应该……” “你这种说辞太老了,我不会接受的!”伍杰拉了拉外套的领子,一副法庭上的凌然气势:“石悠远,我喜欢你,我爱你。这就是这些年来我甘心为你付出的真实原因。我是会不定期的有男朋友,做我在这个行业能发展这么快,处在这样的位置,你应该是理解的。只要你接受我,我肯定是一个从一而终的妻子。我的付出有目共睹,我不要求你的感动和妥协,但至少,请你对我公平一些。回头看一看我,发现我的存在……”说到最后,她只能泣不成声,所有的刚强和威严,都淹没在满脸的泪水中。 石悠远想拍拍她的肩膀,却被顺势投怀送抱。这次他没有推拒,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只能说一句:“别哭了。” 白倾卿站在大厦的门口,敲自己的脑袋。她只是发善心想要带石英接石悠远回家,却没想到要验证一段浪漫的告白。 伍杰啊,一个让她都叹服的女人,石悠远怎么会不感动呢? 他们都应该幸福啊,那么自己呢? 石英站在她身边,拉拉她的袖子说:“妈,是你自己不给力,怪不了别人啊。” 白倾卿蹲下来,扶着石英的肩膀,“石英,说实话吧,你是重生穿越的吧?你还是个孩子吗?” “妈,你少看网络小说,把精力用在追男人身上吧。要不,我爸生了二胎,你还单身呢。” 白倾卿眯着眼,豪气的说:“我可以为石悠远和伍杰祝福,绝对不能让我女儿倒戈。你妈,绝对比伍杰更适合给你当妈,看着吧石英!” 于是,石英得逞的笑了。 十一、老妈的小辫子 小辫子:是把长的毛发梳扎起来。然,在“抓小辫子”一词中,被解释为把柄。 显然,这个东西梳在头上就很好看,放在生活里就不见得了…… ------------------------------------------------------------------------------- 自从跟石英下了要当好妈妈的保证,白倾卿真的是努力非常。 萌萌说:领导,你最近就想超级女战士似的。 白倾卿就问了:那啥是超级女战士呢? 萌萌就背了一套理论给她: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写得了代码,查得出异常,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新房,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 白倾卿点头,深得体会。一面在公司里周旋于某些总部势力,一面还得让那个叫伍杰的律师大人堵着心。不是有话说,眼不见心静吗?可是,她眼不见了,耳根子也不得清净。 这话就要说石英小朋友了。 石小朋友抓到老妈一条小辫子,于是就开始善加利用。 那天她又说伍姨做的香酥羊排好吃,她妈加了班还下班之后去买东西,第二天周末从网上找了菜谱学着做,味道很好吃。后经反复试验,石英逐渐可以肯定,只要搬出伍姨,她妈就想全副武装的奥特曼,神勇无比,什么都答应。 小朋友很满意,嗯嗯,利用下先。 这天赶上周末,石悠远到S市参加个宣讲会,白倾卿娘俩也跟过来。白倾卿被石英又黑了一顿必胜客,就因为她说:“伍姨去年带我吃的披萨可好吃了,还有必胜客里的鸡翅。爸你开会带我去行不?” 石悠远说这次当天去回,没时间带她玩。石英只好转头可怜兮兮的看白倾卿。白倾卿刚想说我这礼拜有点忙,就被石英一句话堵回来了,“那我给伍姨打电话,让她带我去。” “我带你去!”气拔山河。 …… 第二天中午,一个满嘴流油,一个满头流汗。 石英啃得两只手都油汪汪的,无视老妈笔记本后面的黑脸。 眼看她连着喝了两杯奶茶了还不撑得慌?白倾卿摇头,继续拿着笔记本摆弄那个PPT,她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些基础业务了。给大客户搞了两个月的购入计划,到现在已经被四次退回。冯山带话过来,总管大人那边好多双眼睛盯着看呢,希望她别太丢人。这可能就是鲁迅先生的《痛打落水狗》吧。 正忙活着,电话响起,单纯的单音铃声。白倾卿脸色不好的接起来,半晌怒火大盛:“有本事就让上边那帮臭流氓把我干脆开了!要不然就让他们给我闭嘴!我既然来了,不管是空降管理,还是安插奸细,我都是他们的头……年底分销规模一经形成,这里就不单单再是一个分公司,这个道理还需要我说吗?让他们罩子放亮点,有功夫对直属领导起非议,还不如研究研究为什么计划案通不过!”猛地扣上电话,扬扬手,还是没有摔出去,毕竟都是自己地钱买的。 好恐怖,石英瞪着眼睛停了动作。 这两天被搞得筋疲力尽,白倾卿一下子没收住。看着石英吓傻的小脸,她一脸的怒容却一下子收不起来,对着石英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白姐姐,你还真是彪悍依旧。” 循声望去,唔呀,救星到。白倾卿明显笑逐颜开:“哈,冯山,你怎么来了?” “准备进来买外卖,就看见你们娘俩了。”冯山笑呵呵的挨着石英坐下。 石英乖乖的叫人:“大石头叔叔!” “嗯?怎么成大石头了?”冯山问,白倾卿也跟着纳闷。 “叔叔不是叫冯山吗?山不就是可大可大的石头吗?” 白倾卿一笑,孽缘,她这辈子尽遇上石头了。 冯山笑着说石英真聪明。又跟服务员说外卖不要了,顺道就跟着吃了再走。 可能吃得太多血粘,石英坐在后座上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冯山开车,白倾卿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你这么累啊?” “现在客户不好搞。要投资不要风险。都以为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白倾卿叹口气,看着冯山说:“下周四,借我一个风险控制的讲师。” “行。”看她那个样子,跟过去一样的不认输。怎么可能就这么安静的窝在这里。“我在S市有栋房子,你们上那歇会儿吧。等晚上石老师开完会你们再一起回去吧。” “你那有网吗?” “有无线上网卡。” 白倾卿点头,“那行,就先上你那吧。” “我说你也是个企业的管理层人员,怎么连个无线宽带也不舍得安?” “我拖家带口的,可没公子爷潇洒。” 冯山转头看看她,又看看后照镜里睡的东倒西歪石英,“你跟石老师……怎么不结婚?” 白倾卿睁眼,“小灵通啊你,说吧,都打听着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听说石老师一直都一个人,可能……”冯山摇头,自己还是别插嘴的好。 白倾卿看看窗外,觉得特别的累。“可能是伍杰那小丫头搞的鬼呢。”连石英对她都一百个好的念叨着,“伍杰事业上正是努力的时候,不可能这么早就结婚。她挂着石悠远,怎么可能看他娇妻美眷。” “倒也是,虽然他们没正式公开,但我到他们所里办事,基本上看石老师来来去去的都挺自然。他们所里公认的天作之合。”冯山转个弯,干笑两声说:“呵呵,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带着孩子,是该低调点的。” “低调?这我可没看出来。”她回来的个把月里,见伍杰的次数得用两个手来数,偶尔是在石悠远他们学校,偶尔是在石悠远家!最偶尔的一次居然是在石妈家里!说是石妈风湿去年吃了她送来的药,冬天都很少犯毛病,这回她又托那个外国朋友给带了些回来,特意送上来的。石妈不停嘴的说真是个好姑娘。 正如伍杰跟她说的那样:这些年你白倾卿不在,他们这一家子都是我在照顾的。 冯山一脚刹车换回白倾卿五迷三道的思绪,他转头看着白倾卿问:“我怎么闻着有点酸。你不会是旧情复炽了吧?” “没有旧情何来复炽?” “我觉得也是,你这人冷心冷肺的。”冯山抬手去撩她鬓发,被白倾卿躲开,他撇撇嘴说:“到了。” 车停到一个库眼里,白倾卿拎着电脑,冯山抱着石英站在一栋楼前,抬抬下巴:“这个单元,四层到九层是我的,我自己住九层了。其他的都打算租出去,要是价钱合适卖了也成。” “冯山,你这叫在S市有栋房子?”白倾卿看着他比划的那几层,“下回你要跟人说的时候,应该说:我在S市有栋楼!” 跟上楼去,这是个九层的小多层,内有电梯,光纤入户。冯山倒是不算折腾,一梯两户,他住了个套间,带个小阁楼。下面的几层有的已经住人了,不知道是买的还是租的。 把石英安置在床上,白倾卿摸摸真丝枕套,感慨道:“我是终于体会到S市房价为啥三年来打着滚的涨了。你们那据说都是组团来抄房的,是不是真像新闻中说的那样,开始进攻二线城市了?” “我可不是什么炒房团,我是捎带手做个投资,防止通货膨胀。” “您这捎带的都是大手笔。”白倾卿在屋里绕了一圈,看看装修还真是不错。居然还有个小架子摆着一堆的模型,其中有她喜欢的mini cooper,拿在手上小心翼翼的看着,“你这真是什么都不缺啊,应有尽有。” “怎么不缺,还缺个女主人。” “呵!您老的行宫一路从华东到华北,现在依然延伸到了东北地区,你还想有个房子就有个女人啊。” “我是说缺女、主、人。不是缺女人。” “那就是说不缺女人。差不多就提拔一个吧,也老大不小了。” 冯山歪嘴一笑,低声呢喃:“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傻。” 白倾卿不语。 冯山低头靠近,气息轻吐在她的脸颊,深情款款的说:“我是认真的。” “我信你就是傻帽的。” 等石英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冯山开车把娘俩送到万豪,石悠远已经在等了。手里抱着一个超级大熊猫,石英唔嗷的扑了上去。石悠远伸腿把她挡住:“过生日的时候再正式给你。”石英扭来扭去的不乐意。 “石老师。”冯山礼貌的过来打招呼。石悠远一愣,瞬间恢复浅笑,也打了招呼。冯山看看那个大娃娃,低头问石英:“英子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礼拜三。”石英还伸着手不甘心的抓大熊猫的脚。 “那你还想要什么叔叔也送你?” 石英礼貌的回答:“不用了,叔叔今天请我吃了好吃的披萨,还让我到你们家玩。我过生日请你吃蛋糕吧。” 石悠远看看白倾卿,话对着冯山说:“今天石英麻烦你一天啊?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他摸摸石英的小脑袋,“我跟倾卿都不见外,小丫头不烦我就偷笑了。” “那也是该谢谢的,周三来家玩吧。”石悠远说的客气。 “好,一定一定。”冯山答得憨直。 白倾卿撇撇嘴,翻白眼。 送走了冯山,石英得寸进尺的扒着白倾卿说:“妈妈,我过生日你给我买什么啊?” “你还要什么啊?” “娃娃,能换衣服的那种芭比娃娃行不行?” “不……”白倾卿下意识想说拒绝。 石英耸耸肩膀,“算了,妈妈都给我买好吃的了,还是让伍姨给我买吧!” “不就个破娃娃嘛,买了。”白倾卿完全的条件反射。 石悠远在停车场找到车,回头看看一脸得意的石英,抱起来小声的问:“你是不是抓到你妈什么小辫子了?” “嘿嘿,秘密。”石英捂着嘴笑嘻嘻。 十二、石英的生日 几种外文的生日快乐: 英文的 Happy Birthday;日语お诞生日おめでとございます;朝鲜语???????;法语 Joyeux Anniversaire;荷兰语 Hartelijk gefeliciteerd ;意大利语 Buon Compleanno ;德文的生日快乐 Alles Gute Zum Geburtstag!;拉丁语 Fortuna dies natalis;俄语Сднемрождения! =============================================================================== 白色的比亚迪在高速上并没有行驶多久就到了F市。石英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安眠药,转转眼又睡过去了。看白倾卿一脸没精神的样子,石悠远决定先送她回家。 “带着闺女谈恋爱,你不一般,他更不一般。”石悠远笑嘻嘻,玩笑样的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 本来没什么精神的白倾卿一听这话,立马正襟危坐,貌似玩笑的开回去,“哎哎,别老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那伍大律师都登堂到你妈家去了。” “干什么?吃醋啊?”石悠远斜眼看她。 白倾卿笑着说:“我闲心真大,你我什么人啊,还吃醋。” 石悠远乐出了声,淡定的说:“我是你孩子的爸。” 白倾卿挑眉,晃着脑袋笑呵呵的回嘴:“我还是你孩子的妈呢。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么闹还真别扭。”石悠远轻哼一声,转过头去开车。 白倾卿轻声问:“不高兴啊?” “哪能。” “真的?” “真的。”他语气轻柔,近乎温柔。 屁呀,白倾卿皱皱鼻子,一车厢都是阴阳怪气。 其实,自从她回来,石悠远就偶尔脱线的黑黑脸。她知道老妈、老爸说的对,她跟石悠远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连早恋都不算的。自己不负责任的把小孩子扔给他,让他这么些年都没能成家。如今自己回来了,却又有搅和人家的意思,确是不厚道。可难道,她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他跟什么女人结婚,然后自己以大无畏的奉献精神接手石英的监护权?石英是该她照顾了,可是特意回来说恭喜的话,她觉得自己没那么高的道德标准。 想着想着,她就随口问:“石头,伍杰跟着你也好多年了吧?还在学校的时候,她跟你就特别好,本来以她的能力应该留在S市,或者去更好的地方。可是现在却在这么个小地方当律师,实在牺牲太大了……” “那你觉得,我是不是该感恩图报,以身相许?” 不是!她想说——没意思就别耽误人家。 “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石悠远就把车停到了她家楼下示意她下车。 白倾卿撅着嘴站在门边。 石悠远关上门,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扬长而去了。 他说:“你以为若水三千,我一瓢不取是为了什么?” 久久的,她站在那里,满心混乱抓不到线头。 ******* 石英的生日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就是大不了的来了一堆人。姑姑家的两个活宝不期而至就算了,看在石英高高兴兴蹦前蹦后“小舅舅、小舅妈”的叫,白倾卿也就忍了方嵘那张臭嘴。可是伍杰也来了,带着一套华丽的芭比娃娃,粉嫩嫩的,石英也是蹦前蹦后的叫:“谢谢伍姨。” 看着这件礼物,白倾卿不淡定了。 想前几天石英给她讲了一个笑话:“说一只小蜈蚣心情不好,他爸爸问:你怎么了? 小蜈蚣说:我说了怕你受不了。 爸爸:你说吧,我受得了。 小蜈蚣于是摆动着他那100多条腿说:六一了我想买匡威鞋。” 听完,她乐了,倒不是因为笑话。她问石英:“你也想要匡威啊?” 石英摇头,她说:“我想要双耐克。”、 她当时还想,怎么突然就换了生日礼物呢?原来另有人送了。 然而,她确实给石英准备了一双儿童耐克,她不知道叫什么系列,反正销售小姐说是新款,红黑相间看起来很帅气。原本是打算给石英个惊喜,结果装在公司的纸兜子里,居然让迷迷糊糊的小秘书当客户礼品给邮寄出去了,下午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才知道。石英根本不听她解释,小嘴一撅跟伍杰玩去了。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舅可忍舅妈却不能忍了。 方嵘皱眉看看那女人嘴边一抹胜利者的微笑,问白倾卿:“那女的谁啊?” 白倾卿闷闷的回答:“石悠远的相好。” “靠!你也太让我瞧不起了!败给狐狸精。” 表弟何家勇小心翼翼的敲了媳妇脑袋一下,不算低声的说:“别胡说,我们家姐姐在外面都风流那么多年了,石头哥一直没个伴才不正常呢。” “我风流什么了我?!”白倾卿暴跳。 方嵘揉揉下巴,自顾自跟老公说:“也是的,这都登堂入室了,你看石家二老和颜悦色得样儿,真让人牙根子痒痒。”转头皱眉看看白倾卿,“她不是一会儿也跟着上饭店吧。” “你觉得呢?”她也觉得牙根子痒痒,得咬咬。 方嵘呲呲牙走过去,笑得温柔如花:“伍小姐作什么的啊?”说完自己汗一下,舞小姐哎~~ “律师。”伍杰公式化的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 双手接下,方嵘眼睛冒光。她也是科班出身的,只可惜学艺不精一直都没能在这个行业里发光发热。再抬头不可抑制的崇拜了一把,换了副嘴脸问:“能赚很多钱吧?” “还行,过得去。”这妹妹一双眼睛如狼一样鬼魅,伍杰小心肝颤了下。 “伍姐,今天开车来的吧,不知道是哪辆?”查人品看牌品,查资产看房产。没有房产可看的时候看车也是一样的。 “哦,就是楼门口那个小甲壳虫。”这人话题转换太快,伍杰仗着思维灵敏。 “红色的那辆?”方嵘摇头:“您真低调。我总觉得您这样的不开个奥迪、宝马、小别克的,无法凸显身份。” “说笑了。甲壳虫挺可爱的,难得英子也喜欢。” 这俩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何家勇在一边乐得要抽,白倾卿咬着牙幻想把方嵘抽筋去骨。浑然不知中,方嵘就这么得罪了她大姑姐。 “方嵘,你不累吗?” 方嵘连头都没回,“不累。” “怎么能呢?”白倾卿凑过去,双手握拳抵在她的太阳穴两边,“看你皱眉头皱的,肯定是头疼,我给你按按吧。” 方嵘明白过来了,却也只能龇着牙依依呀呀的叫几声,还得连连说,谢谢美人,谢谢美人。 看方嵘脸色阴郁已经没了跟伍杰深刻讨论律师薪资的劲头,她心满意足,哼着小曲满意的离开,“从前有头驴没人骑,今天我有空我来骑,嘚架喔吁迸我一身泥……” “英子,择其善者而从之,知道什么意思吗?”何家勇心疼的给方嵘揉揉。 “小舅你放心,我不跟我妈学的。”石英眨着很睿智的眼神,晃着小脑袋教育道:“小舅,你也得学着其不善者而改之。就我舅妈那样的,啧啧……” “哎——个小屁孩的!”方嵘张牙舞爪的表示威胁。 等到白家父母来了电话说可以出门了,一行人才从石悠远家出发去饭店。由于石英嚷着要坐伍姨的红色甲壳虫,石悠远就带着石英过去坐了,何家勇先过去接自己的姑姑和姑父。剩下方嵘跟白倾卿挤在比亚迪里,顺着GPRS的指示缓缓前进——真真的缓缓前进。 白倾卿揉着额头特别无奈的看着表情镇定车开的更镇定的司机,“您老这开的是车吗?” 方嵘看着前方微微一笑,“美人,你可以把它当牛。” “谢谢你体谅我的心情。”白倾卿对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车子点头致敬,“要不要我代劳,把它驾驭成马?” “不用了,您甭费心,比亚迪再怎么驾驭也成不了宝马。”方嵘嘿嘿一乐,解释道:“我就是特意来你们这练车的,我家附近很难找得到交通这么宽松的马路。” “那您慢请着,我先眯会儿。到了也别叫醒我,估计没什么吃的,直接回程就行了。” “哦了,你安歇吧。”方嵘回答的心安理得。 白倾卿坐起来,指着她问:“你今天过来时特意膈应我的吧?” “不至于,”方嵘往后照镜里看了好几眼,安安全全并到右转弯的道上。快速转换话题是她拿手本领,话题一拐,她说:“那个女律师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你别老说的好像我是回来争老公似的,男人是条狗,谁有本事谁牵走。” “啧啧,”方嵘咂嘴,“你不是看这个来气,你成天整个套牢的脸干什么? “我就是看石英跟她那么亲就来气,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跟她比跟亲妈还好?” 方嵘手上握紧,才能分出点神来回答她的话,“你这也能怪孩子啊?最需要母爱的是你就走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心理伤害?” 一说这事她就愁,颓然的坐下身子,怏怏的说:“我怎么不知道?我回来就是想好好弥补一下,可是她也得给我机会才行啊。” “不过啊,你这么多年都没个男朋友,我怀疑你跟石悠远嗯、嗯之前,是不是……”她迅速的回头看她一眼,清晰的问:“你受过情伤吧?” “你受过刺激。”白倾卿扎毛。 是吗?那就刺激到底,她说:“人伍律师主打公司非诉案件,时间不长,不用过堂。月收入能过万。” “靠,我月花销能过万!”这也是个本事。 “人家包是古奇的,说是在S市卓展买的。” “右展买的也是假的!我跟五爱买一个比她那个像真的。”好鞍也得好马衬。 “人换车跟你换内裤似的。” 白倾卿瞪她,傲然的说:“我内裤都是成打买的!” 方嵘无语了,遇见一个红灯,长长出了口气,“遇见问题了不想怎么弥补,老整人身攻击有啥意思?你呀,就是石老师太迁就你,把你惯坏了!” 迁就,所有人都说他在迁就。从很早以前就是…… 十三、石英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有好多种,有别人主动给的,但是没有规定不能自己死乞白赖去要。有时候生日往往是个想要礼物的借口…… =============================================================================== 迁就,所有人都说他在迁就。从很早以前就是…… 九年以前她风华正茂,甚至稚嫩,却当了妈妈。白倾卿是高考前夕怀孕,在准备去大学报到的时候才发现,当时已经两个多月。 石悠远的父母来之前,她就想是不是该生下来。刚开始白妈也是不同意的,但是石爸和白爸是战友。白爸工作调回F市的时候,昔日战友恢复联系更是觉得亲近,那时候俩家大人就隐约的希望能拉上儿女亲家。出了这事之后,俩家大人终究还是希望可以坏事变好事,商量之后决定问她要不要生? 白倾卿那时候是动摇的,她害怕、不知所措。可是石悠远态度却很坚决,并且超乎想象的成熟。他说:你可以不生,但那毕竟是生命。你要是生下来,我会好好照顾它,你的生活还是你的生活。而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就这样生了。有点匪夷所思,有点莫名其妙,可终究成了事实。 之后那一年,她过得很难。 孕妇该有的反应,她一点都不差。妊娠反应在四个半月的时候才渐渐停下来。有个说法是:女儿丑妈,儿子美妈。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白倾卿产前变得很丑。面色焦黄,还长了好多斑,连自己看都觉得有碍观瞻。 生石英的时候是顺产,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太忧郁了,石英在她肚子里就是不出来,搞得比预产期晚了十五天。 石英,2000年5月出生,在娘胎里待了将近是十一月。 所以大学生没当成,倒是是从安胎开始就成为了一名复读生,2000年考上石悠远所在大学的企业管理专业,三批本科。 那时候天气开始变冷,她一边待产,一边还要准备学习。本来考的就不怎么样,明年总不能考得更烂。所以伴随着萧瑟的秋,冷漠的冬,白倾卿抑郁了。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人注意过。 多年后白倾卿想,可能是她一直太任性,所以再怎么胡闹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就连石悠远都毫无节制的让着她,却只能让她更暴躁。 刚出生的石英皱巴巴红呼呼的,很不好看。大家都说这孩子长得像石悠远,可是她就完全看不出来。看着老爸老妈和石悠远都那么在乎这个小东西,她突然不喜欢这个孩子。有点后悔,有点寂寞。 她抑郁症状真正爆发是在坐月子的时候。 月子后第一次洗澡,也是第一次面对走样的身材。什么年轻的时候生育恢复得快,都是狗屁,撑开的胯骨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尺寸。 擦干净满是哈气的镜子,她就站在那里照着。腹部上不能抹灭的妊娠纹,能一把揪起来的赘肉,松垮的皮肤,还有时不时传来的乳 房胀痛…… 白倾卿不知道镜子里的还是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那她怎么感同身受,可如果是自己,自己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想这样,不要这样!拿起洗发露就砸了过去,玻璃应声破裂,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嚎啕大哭。 巨响吓坏了外面的白妈,砸了二十分钟的门里面仍然哭声震天。白爸出差不在,她没法只能给在家休周末的石悠远打电话。 石悠远知道情况不会太好,但是没想过会这么糟。在白倾卿把自己关起来整整一小时后,他才破门而入。 看见满地的碎玻璃,她就那么赤/裸着蹲在地上,抱着腿埋着头。已经没有力气哭嚎了,安静得像受伤的小狗,举爪子反抗的精神都没有。石悠远皱眉,赶紧把浴巾披到她身上,她又拼着开始歇斯底里的挣扎、喊叫。石悠远只能胡乱的裹住她,一鼓作气把她抱出去。 俩人都倒在床上,白倾卿发了狠的捶打撕咬,就是不出声音。石悠远任凭她怎么打怎么咬,就这样紧紧的搂着她、按着她。直到她睡着了不再哭闹,石悠远却起不来,也跟着疲惫的睡过去。 事情发展的近乎疯狂,白妈站在门口,咬破了嘴唇,泪水划过更是刺痛。她突然想,也许这回真的错了。她后悔自己听了丈夫的话,后悔听了石家的承诺,后悔让女儿受这样的苦。可是看看安睡的外孙女,她只能认清这个事实。 原本两家约定等石悠远大学毕业就让他们把证领了,第二年白倾卿毕业的时候再摆喜酒。可是现在,没人敢再提起了。如果两个孩子感情好,白倾卿应该按规矩在婆家坐月子的。但是她情绪不稳,谁也不敢提。时不时的还去D市找个心理医生,吃点药,谈谈话。 然而,大家看见的都是石悠远无怨无悔的奔波付出,石家的支持和爱护,还有白倾卿近乎疯狂的折腾。 ******* 迁就,这些年石悠远迁就了她的任性远走,可谁看到,她白倾卿又迁就了什么。 白倾卿摇摇头睁眼一看,过了两个路口了。她现在对身后催促的喇叭声已经开始免疫了,透过后视镜看方嵘,赞许的说:“看来脸皮厚点是有好处的。” “……”方嵘目视前方,侧耳。 她指指后面一起按喇叭的三辆小车说:“若不是您脸皮够厚,怎能在如此热闹的环境里还开得安然自若?” 方嵘不以为忤,笑道:“女人就该皮厚点。您看您这皮薄还不会演的,只能委屈的跟我共乘銮驾,人那皮厚会演的,现在正载着您的孩子和孩子她爸抵达饭店共聚天伦。” “嵘儿,有没有人说过,你这破瓶子还长了张损、嘴!”白倾卿咬牙切齿。 “说这话的,都不想做人了。”方嵘分外骄傲。 终于到了饭店,临下车的时候方嵘郑重其事的说:“女人不止要皮厚,还得懂得装,明白吗?” 白倾卿挑眉。 “就是装孙子。她要是装孙子,你就装滴了孙儿,肯定不吃亏,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她要是演苦肉计,你就演的比她更声泪俱下,大多数能讨个便宜。” 白倾卿试探的问:“你想让我在石英面前演苦情?” “何止!”方嵘白她,钥匙扔过去,努努嘴,“你懂的。” 白倾卿握着钥匙,看她往前走去,爆喝一声:“我不懂!” 俩人拌拌嗑嗑的往里面走,就看见何家勇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等着,一见媳妇赶紧迎上来。“姐姐,骑自行车都早就到了。你们是坐什么来的呀?” “牛车!”白倾卿愤然离场。 挎上老公,方嵘嘻嘻一笑,“是蜗牛车。” “靠!蜗牛,你又开车啦?”再看表姐,他万分同情。 白倾卿认为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所以处处都别扭。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见石英清脆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是谁问了什么傻逼问题,但是石英的回答让她今天的心情严重的郁闷到了顶点。 “我觉得挺好的啊,我又不是父母离婚的,我妈我爸又没结婚。要是他俩都结婚了,我就有两个爸两个妈了,零花钱都能拿四份。我爸说我,我就上我妈家。我妈说我,我就上我爸家。” “英子,后妈很坏的。”这是方嵘的声音。 石英仰起小脸,说:“要是我伍姨这样的就不能,她可疼我了。” 听了这话,伍杰脸上洋溢起骄傲的笑容,摸着石英的头,仿佛真的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 白倾卿黑着脸坐下,身边的白妈狠狠的叹了口气,扔下俩字——活该。 一顿饭吃下来,白倾卿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语。石英好像被她妈的黑气煞到,也乖乖的不再粘着伍杰。石悠远不停的投来目光,希望可以一探究竟。幸好有方嵘两口子在,气氛没有完全冻硬。 傍晚上的时候冯山来了一趟,给石英一个小型的mini cooper的汽车模型,却堪堪的跟白倾卿说:“喜欢吧!”也不等白倾卿的反应,跟长辈和伍杰、石悠远打了招呼就匆匆走了。 看石英摆弄小模型爱不释手,石悠远知道这种玩具价值不菲,可怎么都越看越碍眼。 天开始黑了,伍杰没有撤退的意思。 可这一个下午,白倾卿觉得自己演得够苦情了,都演得入戏出不来了。越是想着,越是坐不住了,隐约表示想先行告退。结果,石英居然就趴在她腿上睡着了,死死的抱着她的裤子不放。白倾卿轻轻的摸上她的头发,这么可爱的孩子,自己怎么就那么忍心的扔下了呢?不知道现在想要要回来,是不是有点霸道。 “要不先带她回去睡觉吧。”石悠远悄然无息的站在她身边,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哦。行。”她抬头跟两家老人打好招呼,“我先带她回去睡觉了,累坏了今天。” 这个时候伍杰毕竟还是插不上手的,她也只能黯然的看着眼前“一家三口”回家。 怕弄醒孩子,白倾卿以她本就不高大的身躯费力的抱起石英往外走。 手上一松,石悠远抱过孩子,说:“给你能耐的,也不怕摔了。拿东西吧。”于是她乖乖的拎着石英的礼物跟在后面去停车场。 怀里的石英睫毛忽闪忽闪的,石悠远轻笑出声,在石英头顶说:“要装就装到底,有点敬业精神。” 石英用力的点下头,继续睡去。 ******* 自从白倾卿回来之后,为了方便她的来去自由,石悠远带着石英就彻底搬回自己的小房子住了。 石悠远抱着石英上楼,白倾卿在后面乖乖的跟着,然后开门。石悠远把她安置在小床上,出来厅里,白倾卿正收拾那一堆东西。他走过来拿着汽车模型端详了一会儿,随手让进装玩具的盒子里。 “你轻点,这玩意金贵着呢。”白倾卿赶紧拦着,在电视柜旁找了个地方安置好。“石英睡的挺好,我先回去了。” 石悠远抬头看看钟,说:“挺晚了,我送你吧。” 她摆摆手:“不用。石英醒了该找人了。” “那你歇会吧,我看她睡的也差不多了,一会儿她醒了你再走吧。”说完又进屋去忙活自己了。 白倾卿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事。她在屋里绕了一圈,在冰箱上边看见一张照片,在一个粉红色的小相框里。上面布满了灰尘,尽管轻轻的拿下来,依然搞得尘土飞扬。 这个相框她认识的,那是多少年了?八、九年了吧,那时候她从自己收到的生日礼物中挑出一个,当成石悠远的生日礼物送了出去。当时石悠远就猜出来了,说她真是算计的精细。结果,他还是留着。 里面的照片她也认识,那是高三的时候。高三那年的暑假,大家都在学校补课,班里的同学拿了相机来照的。她坐在石悠远的前排,旁边坐着窜班过来的齐北,后面是正在勾当过道那边一个女生的大宏。四个人里只有她是看见镜头的,还傻兮兮的比着一个V的手势。 摸着大宏的脸,心里隐隐的疼痛,默默的遗憾。那些岁月过了就没办法回来了,她突然鼻子一酸,吸吸,冲着屋里的石悠远喊了一声,“我还是先回去了,你不用送了。” 听见她说话石悠远就外走,但是没有石英的小身影来的快。 石英一个箭步就冲了出来,拦住白倾卿的去路,“你这就要走啊?” “你醒了?”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生怕睡出一头的汗着了凉,“妈妈先回去了,明天还上班呢。” “不行!”石英鼓着腮帮子,气哼哼的喊着,“你今天都没给我礼物!” “你不是跟伍杰好吗?找你后妈要去吧!”白倾卿象征性的捏她的小脸。 石英马上扁扁嘴,扭扭捏捏的说:“妈你太不了解我了,她不是外人嘛!怎么忽悠都行啊。” “啧,你还有这样的理由?”白倾卿一脸不知道要怎么表现的表情了,这个小丫头真的是好奇怪。 “但是今天你头一次陪我过生日,连生日礼物都没有。”说着说着石英眼眶就憋红了。 好一脸可怜像。白倾卿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你这可冤枉我啊,你四岁之前我年年都跟你过。” “可是我都不记得了!”伸手摸了一把鼻子,呃,居然蹭下鼻涕。她低头看看,顺手抹在衣服上,继续撇嘴说:“今天连大石头叔叔都送我礼物了!还有小舅和小舅妈也送了,还有伍姨没每年都送我生日礼物,还陪我过生日!” “别老伍姨伍姨的啊!”又是伍杰,白倾卿很生气,一生气人就不冷静,“你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补!” “那你今晚上在这住,我要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在白倾卿石化的眼神中,她抬起小手指着墙上的钟,“还没过十二点呢,不算过期。” 一家三口?白倾卿心里一动。看着石英倔强的小脸,红红的眼眶,看架势,自己要是不答应,她很可能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瞧石悠远一副作壁上观的架势,她嘴角抽搐,狠狠点头,“好。” 对于这么超脱的生日礼物,她如何拒绝得了。 十四、要来的不是温柔 “离开是想要被挽留,如果开口那只是我要来的温柔。”   如歌词所唱。若是这样,那要来的便不再是温柔……   一会功夫石英就布置好了自己的小床,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她自己美滋滋的睡在中间。   这样的格局让白倾卿很是尴尬,荒唐着自己怎么就跟着孩子一起闹呢?可是现在要是离开,又得得罪这个小祖宗,搞不好也得罪了大祖宗。   躺了一会儿,白倾卿很不自在,却又不敢翻身。石悠远与她这么近,越过石英的头顶,他们呼吸相闻。   她的气息那么熟悉,没想到那么久远了,如今竟能清晰的记得。石悠远有点分神。   他的气息里带着晚宴上尚未散去的酒气,有种醇厚的感觉。白倾卿有点脸热。   很久以前的那个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糊涂的晚上,她究竟有多糊涂呢?如果糊涂了,怎么会清楚的记得,他一遍遍的说着自己的名字,好像生怕她忘了一样。白倾卿一直想,那天晚上如果她的拒绝可以再坚决一点,后面的事也许可以避免。难道她没有受了蛊惑,把持不住?   一个气息醇厚,一个呼气如兰,光是这样流动的寂静就足够他们煎熬。   石悠远实在躺不住了,又不忍心起床走掉,只得悄悄的翻了个身。   不多时,白倾卿也被影响,轻轻的往里挪了挪。   白倾卿的手臂放在石英的头顶,于是他头一动,她手一扬,黑暗中肌肤相触。   凉凉软软的,石悠远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反手扣下。   白倾卿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被拉住。   石悠远回神,尴尬的松开手。   白倾卿脸红,默默的收回手。   气氛缓缓地向暧昧的方向发展着,直到……   “你们俩能不能别老拱悠?”石英暴怒的坐起来,“不跟你俩睡了,烦死人了。”   几分钟之后,白倾卿和石悠远站在门外,看着石英把门狠狠的插起来。   “都十二点多了,你就别回去了。”   白倾卿叹气,说:“嗯,兑付一宿吧。”   “石英那屋你肯定是进不去了,你要不要睡我屋里?床还可以,没怎么睡过。”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确实没什么特别,但是白倾卿却心里一颤,反射性的说:“呵呵,不用了,我当一晚上厅长没问题,在杭州加班时也总是这样。”   石悠远看着她没说话,片刻后转身进屋拿了一套被子,说:“你睡屋里,我当厅长。这么点绅士风度我还是有的。”他还没走出去几步,就隐隐的听见白倾卿呼出一口气,心里一揪,摇摇头。     躺在石悠远的被子里,枕在他的枕头上,眉头耳畔、口鼻之间都缭绕着他的气息。闭上眼,又想起了那张照片,想起来那年的春天,夏天,秋天和难以想象的冬天。   金秋的九月,他们进入了毕业班。   大学生活有多么美好,他们全凭想象。但是接下来,要在地狱里混日子,这点儿自知之明大家还是有的。开学伊始气氛就不一样,班里出现两极分化:学习的拼了命的学,放弃的拼了命的玩。   白倾卿前前后后的看,寻思着自己应该算哪一拨。用功,她吃不了苦,玩,她又狠不下心。仗着一点小聪明,到哪是哪。   石悠远靠扎实的底子,用不用功、聪不聪明都成不了大影响。说来就算没什么大出息,倒也出不了大问题。   考试形式已经改成三加X的模式了,但是依然不能讨好学生,没能从根本上解救像白倾卿这种严重偏科的人,她除了数学超强,别的都是一塌糊涂。   物理老师挥舞手里面的小铁球,绘声绘色的描绘一道自由落体的题,石悠远更感兴趣的是第一排吃到多少吐沫星子。   永远睡眠不足的白倾卿也开始研究卷纸上的蝌蚪文,她倒不太在乎什么前途,只是被旁人描绘的大学美景迷惑。想象一下在课堂上肆无忌惮的睡觉,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能拿到毕业证的生活,多么的……只是这个向她描绘美景的人也只是道听途说,无非给自己一个向前的动力。   下课时候,班里有人来挂上了倒计时牌,大宏在后面推推白倾卿,“妹子,你准备考哪啊?”   白倾卿头疼,哪?天下这么大,去哪都觉得不够远,索性就哪也不去了。“我不出省。”   大宏又问石悠远,“石头你呢?”   看看前面倒数的日期,石悠远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考个文科学校,学法律,泡美女。毕业之后当个律师,除了挣钱还是挣钱,完了……”   “接着泡美女。”大宏抢答。   “对!”石悠远勾上大宏的肩膀,“还是哥们心灵相通。”   白倾卿鄙视他们,然后问大宏:“哥,你考哪?”   “我听你嫂子的哈!”   说起来,大宏比他们都大一年,对白倾卿就跟真是妹妹一样,于是俩人真的就哥哥妹妹的叫开了。那时候,大宏已经有了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白倾卿跟大宏的感情比亲兄妹都好,对这个嫂子简直是马首是瞻。赶紧问:“嫂子准备考哪啊?”   大宏摸摸头,憨憨的笑:“说是想去D市,我要是跟着她去,顶多念个专科。”   “没事,妹子陪你。”白倾卿拍胸脯说:“你妹妹就努力要考D市的学校,什么外贸、经济之类的。傍一个以后挣钱能挣飞的潜在股。”   一旁的齐北嘿嘿一笑回过头,“那我以后岂不是很辛苦。”   “滚!”白倾卿敲他脑袋,大宏和石悠远乐到上课铃打响。   结果,说归说,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上自习的时候就看见白倾卿口水咧咧的趴在语文卷子上睡觉,石悠远递过去一张纸巾,让齐北塞在她腮帮子下面。等她醒了,石悠远笑话她;“你直接考英国留学去吧,看有没有教皇专业的。”   大宏勾着齐北的脖子,笑她:“白倾卿,做梦啃你那潜力股呢吧?”   那时候她憎恶死了大宏的那张大脸,心里诅咒了他不下千遍。   ……   白倾卿深吸一口气,随手摸摸枕头,一片冰凉。她擦擦脸,翻身睡去。她希望再入梦的可以是美好,和大宏的笑脸,哪怕醒来要伤心。   早上石悠远打发娘俩去饭厅吃饭,清楚的看见白色的绸布枕巾上一滩水印。他轻轻的抚上去,都不知道是该叹气还是该摇头了。   “我昨天梦见大宏了,我们上高三的那年春天。”   石悠远回头就看见白倾卿擦着头发站在门口,眼看着他,眼神却瓢得远远的。他轻声说:“看来他想你了。”   “可不是,一年多了,才入这梦这一回。”她拔拔头发,“我回来的那个礼拜去看过他了,没跟你说,后来就忘了。”想想又嘟囔着:“帮他把碑擦的干干净净的,现在才想起来看看我。”   “大宏确实是稀罕你的,他总跟我说你是个好女生。”   可不是,就在她抛“夫”弃子遭人唾弃的时候,只有大宏打电话来说,白倾卿你是个好女人,但是你办的不好女人办的事。白倾卿撇撇嘴说:“他还说石悠远是个好男生呢。”   看白倾卿不经意露出了一个笑,石悠远又想起大宏的一句话,“虽然我没看出来,但他还说你是个温柔的女人。”   听这话,白倾卿这下笑开了,说:“大宏也说你是个温柔的男人。”   吃过早饭,白倾卿收拾好自己就去看石英,小鬼正努力地扒拉着因为滚枕头翘起来的小短毛。“怎么老剪个秃脑袋,小姑娘留着长头发多好。”她拿过木梳沾了水帮她按按,又喷了点啫喱水再按按。   翘的已经不那么明显,石英拿下木梳,回嘴:“拉倒吧,我又不会扎小辫,又没人给我梳。”   瞧说的多可怜,上次还说伍阿姨梳小辫不疼呢,哼!没一句真话的小鬼。白倾卿捏捏她的小脸,“英子留长头发吧,以后妈给你扎小辫。”   “你又不跟我住一起。”石英叉腰,仰脖儿。   “你要是愿意,妈就跟你住一起。”   “那行啊,你搬过来吧。”石悠远走过来插嘴说。   “那你求求我啊?”白倾卿没正经的嬉皮笑脸。   石英凑过来,一脸的认真,“爸爸你求求她!”   看石英这个认真的样子,白倾卿心里一突。   “我不求,”石悠远瞥了白倾卿一眼,点着石英的小鼻子说:“要来的不是温柔,强求的不是幸福!”   “啊?”石英摸不着头脑。   “没正经的。”白倾卿翻个白眼,转头找吃的去了。   小鬼头石英摊摊手叹气道:“你别耍我妈玩了,你瞅,又翻白儿啦!”石悠远进来揪着石英出去,石英挣扎着嚷:“我妈跟我挺温柔!”   石悠远忍无可忍,塞了个苹果到她嘴里,“闭嘴。”   白倾卿又绕回来,说:“过了八月份咱俩一起去看看大宏吧,快到他忌日了。”   石悠远点头。   大宏得的是AL,中文名:急性白血病。仅仅坚持了二十三天。   那个时候,白倾卿在英国参加短期封闭式培训。等她在杭州的办公室得到消息时,大宏的七七已过去月余,她只能躲在卫生间里哭得淅沥哗啦。知道大宏的病搞得他家徒四壁,还欠了好多的债,白倾卿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寄给了大宏的妈妈,却还是弥补不了心里的遗憾。。   白倾卿怀孕后,大宏找过她。   他说:“白倾卿你是被迫的吗?”   她不说话。   他又说:“你知道石悠远一直认为是他的责任吗?他觉得是他强/奸你的。”   她还是不能说话。   大宏很激动,拍着桌子说:“你早就不喜欢齐北,为什么不早点处理?你既然喜欢石悠远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挂着一个,惦这一个,玩他们兄弟俩你觉得特有成就感是不?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你们俩知道,你就愿意看着石悠远这样怪自己?”   她头更低,也不肯说一句话。   大宏一把摔了杯子,吼:“白倾卿,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女孩,可你办的是人事儿吗?以后别再搁我面前招人烦。”   从那次之后,大宏没再见过她。   大宏最后的那一段日子,石悠远一直陪着他,有一次大宏颇有精神的跟他说:“其实白倾卿一直特别在乎你。相信我,女人,就是那种口是心非的动物”   大宏还有两句话在很早以前就留给了他们。   大宏跟他说:白倾卿是个温柔的女人,所以从来不承诺自己给不了的。因为她说过,强加的结果往往都是伤害。   大宏跟她说:石悠远是个温柔的男人,所以从来不要强人所难。因为他说,要来的只是妥协,不是温柔。 十五、妈妈的样子(上) 从小学就总会出现一个作文题目,《我的妈妈》。妈妈的样子永远都是乌溜溜的大眼睛,辛劳的背影,发间偶尔的一根银丝。 其实,你真的注意过吗?除了两只眼睛一张嘴,除了白发和辛劳,妈妈还有其他的样子…… =============================================================================== 仨人坐在车里,各有各的样子。石悠远是慈父。石英是淘气宝宝,白倾卿是……不像样的妈妈。 今天石悠远的课比较晚,时间来得及,他打算先把他们娘俩送到地方。 能跟爸爸妈妈一起上学,石英格外兴奋,叽叽喳喳的讲着学校的事,“我们班那个吴大牙太烦人,总说我是假小子。上次数学老师就说了一次,哎那边的男生。就这破事他们几个人笑了一天,整整一天啊。”她声音稚嫩,还挥舞着小拳头对付假象中的敌人,“真欠揍,等再惹我的,揍掉他的大龅牙!” 白倾卿被她逗得前仰后合,笑着问:“石英同学,那老师为什么上课的时候叫你啊?” “啊?”石英一愣,随后梗着脖子说:“叫、叫我回答问题。” “拉倒吧!”她回头,嘿嘿一笑,“老师肯定说,哎,那边的男生把嘴闭上。” “才不是呢!!”石英不满意的敲着椅背,“你是我妈妈,你怎么能不相信我!”然后就撅着小嘴,到了学校愤愤然开门下车。决定不理那个臭妈。 小石头子儿气鼓鼓的往学校走,硕大的书包从肩膀盖到屁股,一扭一扭的形态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憨态可掬。”白倾卿笑呵呵的总结。 “你一天就老是气她,没个妈样儿。”石悠远继续开车,做好男人。 白倾卿笑得满不在乎,语气中带着骄傲:“谁让她好玩儿呢,我女儿,就是太招人稀罕了,没办法啊!” 办公室里,白倾卿还沉浸在早上逗弄女儿的快乐中,白妈的电话就追来了。在长达二十分钟的絮叨中,白倾卿只听出了一个重点——相亲。 “妈,不用了。” “怎么不用了?你都三十了,还飘着?这次这人是你爸同事的儿子,背景托底。” “我觉得我还用不着……” “你还用不着?那你自己给我找个看看呗!” “妈,那你介绍人也得靠点谱啊,都三十八了。” “三十八怎么呢?你还以为你小啊?” “行行行,我也老了。但是这个我嫌岁数大,下次你给我介绍个差不多的啊!”白倾卿捏着眉头,快速的说:“妈,妈,我要开会了啊,咱们再说啊再说。”也不管电话那边还哎呀呀的叫,赶紧挂断扣电池。 萌萌一进来就看见领导大人在那狂擦汗,然后不停的照镜子。 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还是那张瓜子脸,小鼻子小嘴,眼尾细长,呃……还有眼尾的细纹。白倾卿放下镜子,深沉的问:“萌萌,你说我是不是没有身份证上显示的那么老?” “白姐你一点都不老,完全看不出来是当了妈的人。”萌萌看似诚恳的回答。 眯眯眼,问:“我觉得你有潜台词。” 萌萌微微一笑,答:“我是说您一出去都得说您二十出头,卡嘣脆的小姑娘。” “我就真的那么不着调?” “哪能,您顶多就是不像个妈。”这可不能怪她,上回在食堂亲眼看见这位领导人物跟女儿抢饮料来的,当时她只能捂脸走人。 “那是你们看不见我的母性光辉。”收回怒视,她继续低头照镜子,“哎呀,怎么看也就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春少女,明明就还是鲜花一朵嘛,怎么连个牛粪都没有呢?” 萌萌捂嘴,作势呕吐。“您是鲜花?您要是鲜花,那牛以后就甭有胆子拉屎了!” “什么话,什么话!我也是有蛮多追求者的好不好。”白倾卿捏着兰花指嗲声嗲气的嗔怪。 “哪里哪里?”萌萌很是配合的手搭凉棚四处张望。 白倾卿抬手腕看看表,正了正衣服,语气瞬间正经起来。“演够了啊。离午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吧?萌萌同学你现在算不算是消极怠工?” “哇,鲜花,你这是公报私仇,滥用职权。”萌萌抱着签好的合同小跑着出去外间。 再看看镜子,确认下,她自问:“我真的没个妈样?” 说起来这么多年她也没跟石英怎么待过,现在经常逗弄她,大多是因为自己的无所适从罢了。有时候她也承认,伍杰比她更像个妈……猛力晃头,怎么可以把宝贝女儿拱手让人呢?白倾卿,你一个新时代独立自主的女性,一定要有骨气。嗯!我们要漂亮的保卫战! 如此反复对自己进行催眠,催着催着电话就催响了,“白经理,我是前台,这里有找您的电话。是学校打来的。” “转过来吧。”片刻电话就转过来了,“是,我是……好,我马上到。”急急忙忙跑出门,冲着萌萌喊,“我出去一趟,下午回不来,你帮我补个请假条。” ******* 半个小时之后,白倾卿稍带喘息地坐进了石英班主任的办公室。这位老师很眼熟,……她张张嘴,嫂子两个字还没喊出来,老师就说话了。 “你好,我是石英的班主任,李盈。”李老师点头,客气的打招呼。 心里一沉,她还是微笑着回答:“你好李老师,我是石英的母亲,白倾卿。” 看见白倾卿的时候,李盈也愣了下。她是这学期才来教这个班的,之前她虽然知道白倾卿和石悠远的事情,却没见过石英。今天翻通讯录的时候看见白倾卿的名字,虽然紧急联系人不是她,李盈还是鬼使神差的打了她的电话。 眼前的真是白倾卿?当年那个总是毛毛躁躁的小女生,总是跟着大宏亲切的喊嫂子的小女生,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居然能忍着激动平静的跟她说话,真的成了,长大了。如果大宏还在,一定也难以置信。 看见屋里还有一个家长,白倾卿也觉得现在真的不是认亲的好时候。再瞅瞅一边袖子开线,脖子上一条血凛子的石英,就更没有认亲的闲心了。皱起眉,语气冰冷的问石英:“怎么回事?” 石英别过头不说话。 另一个家长,是一副五大三粗的彪悍妇女形象,拉着另一个孩子走过来,问:“你就是石英的妈?”居然这么年轻,不是后妈吧。 什么眼神?质疑个屁呀,她又不是狐狸精,不就是比别的妈年轻点嘛,你们嫉妒能不能低调点。白倾卿没说话,只是镇定的点了下头。 结果彪悍的妈妈更不低调了,一把拉过旁边的小男生,大吼:“你看看给我们孩子打得?牙都活动了,看这,还有这儿。有小姑娘这么泼辣的吗?简直不像话了,小朋友一起玩,玩不高兴了就打人。玩不好就不玩,打人干什么?家里有养没教啊?还大学老师呢,大学老师就教育出这样的孩子啊!简直……” “不许你说我爸!”石英唔嗷的扑上来。 把白倾卿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拉住,李盈也帮忙拉着。可石英还不停的踢打,“吴洋,明明是你先骂我的,你敢不敢承认?” 吴洋妈妈赶紧搂住自己的儿子躲开,絮絮叨叨的说:“不得了啊,不得了啊,小小年纪就这样,家长都还在呢,还反了天啦!这长大了也一准是个祸害社会的主儿!” “闭嘴!”白倾卿一声爆喝。 吴洋妈妈被吓得立刻收声。 白倾卿一笑,抱歉的说:“我不是说您。” “……”吴洋妈妈怒视,但还是闭嘴了。 把石英按在椅子上,白倾卿蹲下身子直视她的眼睛,说:“石英,我想听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石英狠狠的瞪了吴洋一眼,憋着嘴说:“没事!” “真的没事?谁先动的手?” “我!” “什么原因?” “没原因。” “那就是你无理取闹?”白倾卿站起来,一把拉过她,厉声道:“无理取闹就去道歉,我跟你爸还要给人家赔医药费。”看吴洋妈妈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她恨得牙痒痒。说她慈母败儿也好,说她护犊子也行。反正她就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无理取闹的坏小孩。 “我没无理取闹。”果然激将出石英的眼泪,“不让我爸赔医药费!” 也不知道是心疼爸还是心疼钱,白倾卿严肃的说:“那好,你说说怎么回事,我要听实话。” 石英撇撇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吴洋说:“吴大牙带着那帮男生笑话我,说我爸我妈是差生,还早恋。说我爸我妈没结婚,我是非婚生,是私生子,是不能上户口的野种!好多同学都……都在,你不信……问他们……们!” “我信。”白倾卿看着石英那双大眼睛,只觉得心疼。突然想到石英生日那天说的话,她会想要有两个家,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也许她只是想要个正常的家。而这么多年,她这个妈都干了些什么啊。 十六、妈妈的样子(下) 曾经听同事说过一句话,她说,人心都是向下长的。对儿女都是比对父母好的。 所以,当我们为子女付出的时候能不能体谅我们的父母。还有一位长辈对我说多,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都是同样的道理吧。 也许不是所有的妈妈表达方式都想同,但是那份爱,天下都一样的。 =============================================================================== “我信。”白倾卿看着石英那双大眼睛,只觉得心疼。深吸一口气,她转身笑呵呵的问一旁哆哆嗦嗦的小朋友:“吴洋是吧?你真是这么说的吗?” 吴洋看这个漂亮的阿姨好可怕,慌慌张张的又往妈妈身后躲了躲。 胆小鬼!白倾卿脸色立即冷了下来,拉着石英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理理石英的衣服,擦擦她脖子上的血渍。再开口,那口气就像秋风扫落叶,“说没说,问问同学就知道,赖也赖不掉。石英动手打人是事实,我们没什么好赖的,该看病看病,拿着药费单子来算钱。但是,我最多支付一半。至于为什么我最多付一半,吴洋妈妈,你可以到门口三百米外的律师事务所去咨询一下,有什么不满意就起诉我。”斜眼瞟了那母子俩一眼,继续说:“你儿子也打了我女儿,这个损失和医药费你也得给我按比例承担。损坏的学校财物,我们按责任比例承担应该的赔偿。” “你这是胡搅蛮缠……” “没关系,觉得有问题你可以起诉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不在乎。”白倾卿眼睛翻了翻,细长的眼尾,翻眼睛的时候甚是妩媚。她又扯出个微笑,像是喃喃自语的说:“我们石英爸爸在大学是教法律的,打官司就是捎带手的事儿。” 吴洋妈妈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白倾卿冷哼,这么大的气性也敢学泼妇。收敛杀意,算是恭敬的跟李老师说:“石英打人不对,但是那些说人家长里短的,是什么品德行径?李老师您是专业的教育工作者,这么小的孩子能骂出这样的话吗?不止恶毒,连用词都这么专业,专业的恶毒啊!石英才九岁,如此险恶的侮辱,对她将来的成长所造成的损害可是清明眼见的!心里造成了阴影我们得治吧?心智造成的损害可是影响学习,影响发展的。侮辱结果有实质损害的,都能构成侮辱诽谤罪了,这些话谁教的?那可是教唆!”感觉石英肩膀一劲儿抖,白倾卿往怀里一搂,再笑就没气势了。 在大家干瞪着的眼神中,她缓口气,又接着说:“这么小的孩子会说那么恶毒的话,不知道哪学的。难道学校教的?李老师,要真是这样,我没回来之前石英还不定挨了多少欺负呢!这么说来,老师,您可得给我个说道。就是打官司我也得找对被告人呐!” 李盈看着气势强大,表情做得十足十的白倾卿,这分明就是那个得理不饶人外带胡搅蛮缠的死丫头嘛!本性果然难移的。 不论是不是白倾卿诌的法律知识起作用,还是气势吓没吓倒人,反正平时自己说过什么吴洋妈妈心知肚明。看李老师紧着调停,她也顺坡下驴,明显缓和的说:“石英妈,小孩子打打架,打过就算了。吴洋这小子平时就喜欢胡说八道的,咱都有责任,也该他疼一疼。医药费的事你们就别费心了。” “喜欢胡说八道?吴洋妈妈,东西乱吃要拉肚子,话乱说,会死人的!”现在想道歉?姑奶奶可没有那么大的肚子能开船,她挥挥手很正经的说:“不行不行,一码是一码。何况我们石英也伤了,衣服也坏了,还在那——么多同学面前丢了人,这对小孩子的心理得是多大的伤害,怎么能……” “石英家长,得过且过吧,小孩子打打闹闹没出大事情,不要搞的太大。”李盈适时发话。 “哎,也是的。” 李盈的话对白倾卿从来都是以一当十的,她曾经说白倾卿是最听话的小姑子。白倾卿还是觉得不解气,咳嗽一声冷嘲一句,“这人和人不一样,我们不像有些人,就是为了繁衍后代而生存的……我可没说您啊。”特意看看吴洋妈妈,解释道,“我们都是有追求的人,不会没事揪着这样的小事去计较的。” 最后在石英小朋友的坚持下,以吴洋小朋友大说三声对不起告终。 看石英也被打成这样,白倾卿心疼得够呛,决定下午俩人找个地方好好沟通一下。拍拍石英说:“你回教室去收拾书包,我跟老师给你请半天假。” 石英愉快的答应,进教室去收拾书包。 看着对面站着的人,白倾卿眼眶发胀,还是规规矩矩的喊了声:“嫂子。” “鼻涕妞,你真是没变,还那么歪。”李盈站在台阶上淡淡的笑着,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李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倾卿回答:“春天的时候,有段时间了。” “是吗?一次都没碰见过你,才多大的地方啊。”李盈笑笑,说:“我也才刚转到这个学校,接手这个班。没想到你跟石头的孩子在这念书。” 白倾卿拉住她的手,说:“是啊,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呢。” 李盈回握她,“你也不说早点回来……”然后红了眼眶。 “我哥也不爱看见我,竟给他添堵。”她也红了眼眶。 “胡说。到后来还惦记你呢。” 一滴眼泪从她的脸上滴下,砸在交握的手上。白倾卿上前抱住她,抽着鼻子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啊,最对不起的是孩子。” 白倾卿点头受教。 看见石英背着书包的小身板蹦蹦哒哒的跑过来,李盈推开白倾卿,唬着脸说:“走廊上不许跑跳。” 石英吐吐舌头,答应一声。 白倾卿歪头看她,甜甜的说:“嫂子,你果然适合这个职业。原来教育我们,现在教育祖国花朵。” “还不是被你们气的,练就了我一身絮叨的本事。”李盈拍拍她说:“走吧,改天联系。我这边有通讯录。” “也好,再联系吧,”她拉过石英,礼貌的招呼:“那李老师我们先走了。” 装!李盈要笑不笑的摆摆手:“走吧。石英,明天记得别迟到啊。” “知道了,李老师再见。” 走在学校长长的走廊里,石英仰望母亲,那形象瞬间高大无比。她停下来,响亮的说:“妈,你真厉害!” 厉害?白倾卿一愣,厉害什么?厉害她得理不饶人?这是不对的。但嘴角还是不收控制的往上翘,她蹲下来看着石英说:“石英,妈妈做的事情不一定全都是对的,人都会犯错,妈妈也一样。我们是不能任凭别人欺负,但是像我那样咄咄逼人也不是可取的。人要学会宽宏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刚要站起来突然又想起一句话,“还有,无论怎么说,打架终究是不好的,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以找老师和家长去解决。” 石英歪着脑袋说:“可是这些话姥姥、奶奶听了会伤心,爸爸听了也不高兴。” “那就来告诉妈妈。”白倾卿摸摸她的头,温柔的说:“英子你记住,尽管爸爸妈妈没有结婚,没有住在一个家里。爸爸也永远是爸爸,妈妈也永远是妈妈,妈妈和爸爸一样会爱护你,会保护你。不管妈妈在哪,只要你有需要,就会尽量帮你。” “哇,那你是超人、奥特曼、变形金刚还是喜洋洋?” 白倾卿摸摸下巴,说:“我觉得我像美羊羊。” “得了吧。”石英捂着嘴笑,“你是臭美羊羊!哈哈。” 白倾卿伸手掐她,咬着牙说:“你是那个懒羊羊,在脑袋上顶坨屎的那个。” “老师说走廊上不能打闹。”石英嘻嘻哈哈的抗议。 白倾卿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走吧,咱们去二人世界。” 正午的阳光从南边的窗子打进一个小小却又炙热的影子,妈妈的神情看不清,但是紧紧握握,那只手却那么温暖。 原来,妈妈就是这样的。 十七、婚姻的缘由 钱老先生写,婚姻是座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可出来的为什么想出来,进去的为什么想进去?无非,在外面的人看不清,在里面的人看不透罢了。 这婚姻的缔结与终止终归是要有个缘由的…… =============================================================================== 刚才白倾卿打车过来的,这会儿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白倾卿打算先带石英吃点什么以便对她进行一下心里安抚,然而一听说下馆子,石英可乐坏了,蹦高的说要吃烤牛肉,完全没有受到心里打击的表象。 坐进出租车,石英抱着书包问:“妈妈,你认识我们李老师啊?” 这个称呼一出,白倾卿就下意识的抬眼去看见司机,果然撞上惊讶的眼神。白倾卿明白,这就是惊讶她怎么这么年轻。本来岁数就小,加上长得还是小身板娃娃脸,这种形象她早就非常介意。多数人都认为她是个小后妈,看笑话的认为她是年轻时候行为不检点,善意的理解为乡下孩子早当家。这样的心理遭遇,早在离开前已经受得稀松平常了。她搂着石英,嗲声嗲气地说:“对呀,是妈妈高中同学呢。” 石英抖着肩膀说:“妈,你好好说话成吗?别人还以为你林志玲附身呢。” 弹脑壳,白倾卿唬着脸说:“你逼着我暴露本性不是?” “哎呀!就知道欺负我,烦人!” “哦,这会儿烦人了,不是刚才崇拜我的时候啦?” 前面的司机露出笑容,自言自语的说:“这娘俩真有意思。” 学校里的事白倾卿跟石英俩人商量不要告诉爷爷和姥爷他们,只向石悠远进行了如实并添油加醋的汇报。石悠远信了八成,也是什么都没说。 晚上石悠远开车送白倾卿回去,虽然跟石英没说什么,但事情还是让他心里郁闷得不行,话也明显变少。 而这件事让白倾卿想到了一个问题,在心里默默盘算,却是久久不能下定决心。俩人就一路沉默,终于在快到地方的时候她问了一个问题:“石头,你这些年,为什么……为什么没找个人?我真的以为伍杰她,跟你……”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劝他们情投意合的,终成眷属? 转头看她一眼,发现她的脸朝着玻璃窗外,看不见表情。石悠远不答反问:“你呢?怎么一个人?” “我?”白倾卿皱眉,多种理由却也不是心中所想。叹口气说:“我是没人要。” “是吗?”石悠远迁迁嘴角,玩笑般说:“我是想要的人太多,没法选了。” 心里一松,白倾卿下意识损他:“嘿!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不是不要脸,而是太自私。”石悠远语气淡淡。 自私?说她吗?白倾卿皱了眉头。 仿佛知道她想什么,石悠远解释道:“我说我们都太自私,是你,也是我。”他的声音有点空灵,车里也仿佛流淌着一种淡淡的伤感,还有点寂寞,“再爱石英,都没有到为了她而忽略自己的地步。” “也不是全这么讲的。”这么一说,她自是自私得罪大恶极,然而她若要结婚也绝不是单纯为了自己。“不能为了给石英个家就随便找人结婚啊,个人感情暂且不提。已经有个孩子,再结的婚姻要稳定谈何容易。要找人接受自己不难,还得能接受孩子啊。要是后爹后妈对孩子不好,那不是更要命。孩子的问题总要放在前面来考虑的。结婚啊,可不是小事……” 石悠远干脆的问:“你觉得只要那个人能对孩子好就行了吗?” “那是首要的吧。”白倾卿是回答,却更像是给自己提醒。 “真是这样的话,”石悠远踩了刹车,直直地看着她说:“我对石英肯定是最好的,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结婚?” ******* 白倾卿趴在被窝里,使劲的蹂躏着头发。为什么不跟他结婚,这个问题对自己不算陌生。她想过好久好久,久得习惯成自然便能脱口而出那个答案:“害怕。” 还一会儿,石悠远沉默着,然后点头表示明白,就直接送她回了家。 漫天的星斗,高悬的月亮。时针指在1的时候,她拨通电话,开口就是:“我睡不着。”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个迷迷糊糊的女人声音,问:“药都记得吃了吗?” “大夫早就说不需要吃药了好不好?” “你不是又失眠了吗?安眠药也不用吃吗?” “不是这个原因,”白倾卿揉着太阳穴,低声的说:“今天他终于问了,问我为什么不跟他结婚。” “那为什么呢?”那边从善如流的问。 “因为心里的恐惧啊。焦虑、恐慌,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边打了个哈气,声音也变得空旷。想来是出了卧室。“我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次调你回去,你会不会一辈子都不回去。” “当然不会。”白倾卿赶紧表明立场,“这里是我的家啊。就算不是这次调任,我也总会回来的。” “那为什么?” “……”白倾卿沉默了,那边也沉默。 “为什么会想回去?不管多久都想要回去?” 时间在电话线间静静流淌,白倾卿终于是笑了,很无奈的说:“因为舍不得。” “那为什么不早点回去。” “因为近乡情怯。” “那为什么不结婚?” “开始我害怕,现在我还是害怕。开始害怕自己被动,被束缚。后来害怕时过境迁,害怕做多情。我没看清自己的心,也看不清楚他的心。我想看清楚自己,免得以后像过去一样埋怨他。想让他看清楚,我是不是他能用一生去共度的。我们如果结婚,远比跟陌生人相亲结婚来得费劲。跟陌生人相亲结婚,不好了可以离,大不了做回陌生人。可是我们,是不能再相互伤害的感情了。” “你想得太过明白了。”电话那头大大的打了个哈气,愉悦的说:“不过,你可以睡觉了。” 白倾卿也心情愉悦,问:“芷冉,你怎么不去考个心理医生的执照?” 电话那头的林芷冉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乖乖的有问必答:“你真以为精神病大夫都是精神病啊?快睡吧。” 突然想起什么,她问:“对了,冯山跟我说北京分部的高管被撤职了,你那边怎么样?” “我?还能怎么样?一个小文员而已。何况都嫁了人了,没什么好怕的。” “那你老公呢?毕竟东西是他的呀。” “应该还查不到他头上,就算真的查到了,没什么真凭实据,总比他乱来的好。”刚想挂了电话,林芷冉又想起什么,说:“对了青青,我在杭州的实习介绍人是你,有心人就能知道咱俩认识。总觉得你手里的东西会惹麻烦,你尽快决定吧。” “知道是麻烦,当初就不该给我的。冯山已经跟过来了,要真是为这个也没办法。反正除了自己,我谁也不帮。”白倾卿揉揉眼睛,说:“真的困了,睡了啊。” 卧室里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把外面的灯火挡得严实。床上有星点的火光,和石悠远懊恼的脸。 今天他是疯了,才说那种话。而更让人懊恼的是白倾卿的回答,她说害怕。她害怕结婚,还是害怕跟他结婚? 前者他可以努力,后者只能换人。 能感觉出白倾卿的动摇,然而,那种妥协不是他所需要的。 五年前他就已经明白,那种妥协的婚姻,他要来只能是痛苦。如果现在他还只要一个形式,不会放白倾卿一走就是五年。 白倾卿的婚姻里,要石英的父亲,而不是石悠远。 而他要的婚姻里,要的不是石英的母亲,而是白倾卿。 ******* 一早上白妈就头疼的在屋里绕呼,后面还跟着个尾巴,“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白倾卿叼着半截黄瓜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爱我爸吗?” “废话!”白妈大吼,这孩子犯什么病了! “要是你当初不爱我爸,你会嫁给他吗?” “我们那时候已经自由恋爱了,你问这些干什么?”白妈妈擦手走出厨房,发现了点小问题,“你是不是有……” 白倾卿连连摆手,说:“没有!” “那你一大早问什么爱不爱的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是看电视剧,突然有点感想而已。” “我不信!” “爱信不信!”白倾卿转身进屋,没走两步又回来,“妈,你说那古时候都是结婚当天才见面,也没什么爱不爱的麻烦啊。” 白妈说:“所以古时候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 白倾卿问:“那不还有句话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吗?” “所以让你们先自由恋爱啊。” “哦,可是恋爱很麻烦啊。” “结婚更麻烦!” “那干嘛还结婚?” “结婚是为了让你们传宗接代。” “可我已经生完了。” 白妈妈暴怒,“你还好意思说!” “这不显得没事问问嘛。” 坐在沙发里的白爸扶扶老花镜看白倾卿早起折腾,“你不收拾收拾上班吗?小心迟到。” 白倾卿应了一声去刷牙洗脸,嘟囔着:“迟到也没人敢罚我。” “年轻人做人要懂得夹着尾巴。” 一上午白倾卿都在公司里夹着尾巴做人,对于冯山有事没事的骚扰,她也做到视而不见。该打屁打屁,该打发打发。一抬眼看见挂钟上显示十一点半,赶紧一脸抱歉的对冯山说:“哎呀,到了午饭时间了,我约人了,先走一步哈。” 冯山看她逃跑的背影,摸出震动的手机,“你好,伍律师……行,那咱们中午见个面吧。啊,对了,我一直想问,这么多年,你怎么不跟石老师结婚呢?” “当初为什么不跟石悠远结婚呢?”李盈给两人的杯子都道上雪碧,然后毫无征兆的问出这句话。 拿起桌上的饮料,白倾卿一饮而尽,“怎么最近竟是这个问题啊。是不是我不结婚都成了社会公害了?” “倾卿,我没别的意思。” 白倾卿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说话:“我知道嫂子,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结婚这事,我到现在都没给自己想出个缘由。”白倾卿放下碗筷认真的问:“李盈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 “因为一个人过日子太寂寞。” 十八、潜移默化 很多感情和行为都是潜移默化而形成的。正如它在我们不经意间,悄悄来临,当你注意之时,它已渗透,成了习惯…… =============================================================================== “李盈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 “因为一个人过日子太寂寞。” “那什么是两个人的日子?” 李盈放下筷子,端好架势说:“吃饭一张桌儿,睡觉一个窝儿,下田一块坡儿,煮鱼蒸肉一个锅儿。” 要不咋说人家是老师呢,张嘴就是一套一套的。白倾卿挑眉,继续问:“有句话说相爱的不一定是跟你白头到老的,这句话有理吗?” 李盈答:“从某种角度来讲是有道理的。” 白倾卿又问:“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对吗?” 李盈点头:“确实。” 白倾卿还问:“说结婚也是为社会尽责任对吗?” 李盈合计了一下,说:“貌似。” 白倾卿哼了一声,说:“我还听说,闭着眼睛投胎,睁着眼睛嫁人。”她吃了口菜一边咽一边说:“换句话说,睁着眼睛投胎了,就得闭着眼睛嫁人。这才公平。” 李盈笑了,问:“你说的句句都在理,怎么就不能闭着眼睛把自己嫁了啊?”给她夹了一口菜,说:“白倾卿,你的思想有问题。嫁人绝对不能闭着眼睛,得衡量很多东西,家庭环境、人品、身体条件,只有硬件上契合,才能长治久安。” “我明白。合理的硬件配置往往比虚幻的感情来得重要。”这把年纪了,再谈感情,谁听了都得说你不切实际。“五年以前,我就睁着眼睛数落了一回,你说我跟石悠远除了石英这个联系外,还有什么必要结婚的说服力。” “怎么讲?” “硬件配置上:第一、年纪,我大石悠远四个月的生日;第二、学历,我大学本科,注:三批,石悠远法学研究生,注:毕业了;第三、魅力,我年逾三十,行情看跌,石悠远年逾三十,行情看涨;第四、工作,我给合资企业打工,风光没两年被发配了,石悠远是大学老师,令人敬仰自不用说,拿着司法资格,随时可以从事高薪职业;第五、收入,这个倒不用太算,我俩应该差不多。不过石悠远那里有弹性,外面的活要是高级点,我就跟人家比不了了。”白倾卿一笑,清清楚楚的写明了落寞。“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实际问题总是不能避免的。虚幻的感情,我们到底有没有,已经无从考证了。综上说诉,我要是石悠远,也绝对要伍杰,不要白倾卿。” 李盈摇摇头,心里却被白倾卿潜移默化了去。但作为“嫂子”,她还是劝了她几句,无非说结婚是社会稳定和个人发展的必要进程,让她不要太过计较门当户对,找个可心的,能过到一起的就行。 菜过三旬,李盈说起自己的伤心事:“我和大宏是到了岁数就领证的。可是那时候年轻,就想着二人世界几年。刚计划工作了就要个孩子,结果……” 听到这个,白倾卿眼圈也跟李盈一样红了,“大宏在的时候,虽然不待见我,但是真的喜欢我们家石英。还说要认干闺女,那时候你在外地上大学,也没怎么见到过这个孩子。后来大宏没了,你也走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能给你当学生,真是缘分呢。” “我觉得也是的,又一段孽缘。”李盈吸吸鼻子笑了,“说起来,你们家英子真的有点像你,一天到晚跟打鸡血似的。” “是吗,那你原来那么喜欢我,这孩子你肯定也喜欢。我就在这走后门了。” “不过原来上学的时候,就说石头以后生了孩子,要起个石头子的名字。石英这名字是谁想的啊?” 白倾卿摇头晃脑,“当然是我。”想到这些就难免想到过去,她感慨一下说:“那时候还真是挺折磨石悠远的呢。也真是难为他了。” ******* 新高三开学的时候,白倾卿的月子还没坐完。哺乳期想来是没法上学的,胸涨成那样,又是夏天,再湿了衣服就更是瞒不过去的。同样的道理,她也没办法接受上门家教。白倾卿只好选择在家里自学。从那时候开始石悠远就每周都回来给她补课。 家里给她在一间私立挂名,平时她不过去上课,但是月考一次不落。开始的时候成绩浮动很大,逐渐稳定下来,虽然不那么好。 轻度的产后忧郁让白倾卿的情绪时好时坏,情绪不好时常常拒绝给石英喂奶。石英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奶奶、姥姥的照顾下,喝着配方奶粉。 前一年高考的时候,石悠远成绩很好,原本能去到省外,由于有了石英,他选择到里F市最近的S市念书,学的是法律专业。这倒是方便了给白倾卿就近补习。数学上石悠远是帮不上什么大忙,英语和物理化学倒是可以。尤其英语,锻炼得石悠远也在大学第一次考试中通过了四级。 然而补课一直处在一个坎坷的状态,石悠远以惊人的忍耐撑着。 那天的一张英语卷纸讲得非常不顺利,在第五次被白倾卿摔了笔之后,石悠远摔门而去。 终于,好脾气的年轻人怒了,现在这样的结果远不是他的初衷。他极为深刻的体会到了一句话——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看着白倾卿如此大的反弹,他有时候觉得很不服气、不甘心,还有点黯然。那天晚上他是撞了鬼了,才会去碰她,而后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说出想要留下孩子的想法。 可是,可是白倾卿,你那么不情愿,为什么不在一切没有变得这么糟糕之前说不呢?却要到今天才表现的好像全世界只有你最无辜一样,那么我呢?孩子呢?都活该是你安心怨恨的理由吗? 他越想越生气,坐在路边正式的抽了人生中的第一根香烟。眼睛被熏得难受,呛得他频频咳嗽。烟火也燃到了烟屁股,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往回走去。 刚开门,他就听见白倾卿低低的哭声。白妈妈去市场买菜了,他实在不应该就这么扔下她出来。 白倾卿的房间门开着,里面并没有人。主卧室的门虚掩着,他走过去,看见白倾卿抱着宝宝,在她的小包被上蹭着眼泪。他刚想进去安慰,她却开始喃喃自语。 “宝宝,妈妈不是后悔生下你,也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你爸爸……其实,我们原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其实,妈妈本来是……很喜欢你。可是,妈妈就是觉得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要想改变现在的生活,你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石悠远就那么站在门口,说了这句话,并接受了白倾卿再一次的信任。 晚上,在石悠远检查作业的时候,白倾卿躺在床上捧着一本化学书说:“就叫石英吧。” “什么?” “不是要上户口了吗?就给宝宝起名叫石英吧。” 后来,填报志愿的前期,白爸爸说让她去考石悠远在的L大只是一个建议,但是白倾卿居然就这么答应了,而结果也是这样。 虽然是三批本科,不过能考上大学白家已经非常高兴。上了学白倾卿也不再那么悠郁了,只是依旧敏感。甚至她总是感到一种压力无处喧泻,直到最后她选择远走他乡,来逃避这一切。 ******* 白妈的喊声拉回白倾卿的神游天外,说石英来电话了。 “妈,你真伟大。”石英的声音从话筒里兴奋的传过来,“中午你请我们李老师吃饭,她回来心情挺好,都没给我们留堂。” “你怎么知道我请你们老师吃饭?”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办公室。” “你在办公室干什么?” “罚站。”电话被石悠远抢了过去。 一听石悠远的声音,白倾卿心里突突起来,慌忙的想要掩饰,“为、为什么?” “替同学抄作业,还跟我说什么哥们义气,我看是欠收拾了。” “那你好好收拾一下,不过可别打坏啊。” 石悠远看看一边面壁思过的石英,再盯回电话机,问:“你怎么想起请李盈吃饭了?” “想她了呗,还能怎么?” “可别给孩子走后门。”挂了电话,石悠远也不理石英,自己回了屋。 石英站了十分钟就怎么也站不住了,狗腿似的给石悠远端了碗水送到书桌前。看石悠远只看教案也不理她,就干脆坐下来讨人嫌。“爸,你说要是我李老师是男的多好啊。我妈就能使美人计了,他们在一起,以后我就不用挨留了!也不用罚写作业了!” 石悠远回头看她,问:“你知道什么是在一起啊?” “知道啊,就是处朋友。”石英拉着他的袖子问:“爸,你说是不是?我觉得这样可好了。” “嗯,好。最好你一辈子小学不毕业。”石悠远拽回自己的袖子。 “没事没事,”石英无所谓的摆摆手,“爸,你再找个中学老师不就行了。我上大学的话,你不就是老师。”嘿嘿,这下都齐全了。 石悠远转过来笑着问她:“好啊,宝贝,你要初中的,还是高中的?” “哎呀,对呀!那我得好好想想……” “行,上那边对着墙,站着好好想。去!” ******* 因是好友的孩子,李盈对石英自然格外用心。随着期末考试的到来,石英被留堂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白倾卿也因为李盈的原因出现在石英学校的次数越来越多。 这并不是导致后来石悠远阴阳怪气的原因,究其原因是三不五时出现的冯山。“冯先生最近挺有空。”石悠远温和的笑容总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冯山拍拍身后的坐骑,说得理所应当:“这不弄了辆车,试试性能,正好我家在这附近,顺道送送倾卿。” “哎呀,那可得让青青给你多开点奖金,下班了还得当司机。” “没事,在杭州的时候就习惯了。” 石悠远拉着石英上车,回头礼貌的说:“那就再麻烦你直接送她回去吧。” 看那张脸,就觉得骨髓油里都别扭。白倾卿腾腾两步走多来,压低声音问:“石悠远你有话就说,怎么阴阳怪气的?” 石悠远把石英塞进去,才回身跟她说另一件事情:“暑假到了,我要跑外地去处理个案子,你别到光顾着乱七八糟的好好照顾石英。” “什么叫我乱七八糟的?”看石悠远根本不理她就要上车,赶紧保证,“赶紧走吧你,我肯定把石英照顾得好好的,没你我们娘俩更好。” 说石英是个敏感的孩子,不如说孩子其实是很敏感的。大人们往往觉得不在意做出的举动,以为他们是孩子一定不明白的,却不知道,有时候孩子的眼睛才是雪亮的。 石英就看着老爸的脸色问:“爸爸,你是不是可不喜欢大石头叔叔了?” 石悠远一僵,扪心自问,确实不喜欢。是因为什么,又是怎么开始?说不出个标志性的东西。要说原因,大概就是他对白倾卿的态度,冯山对白倾卿的态度,和白倾卿的态度,造成了潜移默化的感官。 也许潜移默化间,他早把白倾卿归为自己的人,所以冯山的出现,就仿佛闯进自己地盘的野兽,让人起不了好感。更要命的是,他的这种认知却是单方面的,白倾卿是绝不会这么想的吧? 而在杭州,他们的朝夕相伴,又有多少如接接送送般的潜移默化,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十九、介意、醋意 介意:把令人不高兴的事存留于心中。——来自百度 如果真的只留在心中便不会麻烦。 醋意:嫉妒的心意。它往往因情爱而起。 绝不只是留在心中那么简单,它常需表现出来。 介意因由较广,醋意因由较狭,区分二者往往可以判断你对此事此人的心意…… =============================================================================== 自从石悠远突然“怎么不跟我结婚”的一问和白倾卿“害怕”的回答,俩人再见面多少都有点尴尬。然在冯山的频频出现后,石悠远的表现更是带着冷嘲热讽。为此白倾卿很无奈,无视她有点做不到,计较又显得不够成熟。幸好没忍受多久,他老人家就真的跑外地接案子赚外快去了。 血缘是怎么也剪不断的,自从白倾卿回来之后,石悠远确实减少了负担。毕竟是亲妈,孩子跟着她,他总是放心点。正好暑假到了,伍杰又帮忙联系到一个案子,他顶着大学老师、在读博士的名头去给人家做税法方面的顾问,拿一定比例的提成。 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月,每天石英都在电话里嚎叫,控诉那不着调的妈今天又做了什么恶性。譬如偷吃咸鸭蛋的黄儿,留了一盘子鸭蛋清;再譬如勒令石英去写暑假作业,自己在客厅看灰太狼与喜羊羊看到笑哭;更譬如买一套KAPPA的男版运动服让石英穿,然后带着她去公司参加聚会,说这个是我们石英的孪生哥哥…… 每每这个时间,石悠远都笑得抽筋。在他听来,这些都不是石英的控诉,而是白倾卿的每日报备。直到上周四开始,石英的电话里频繁出现了一个称呼——大石头叔叔,石悠远有点笑不出来。 “师兄?”伍杰递过去一杯咖啡,看他最近几天都在全力整理方案,没黑天没白日的。终于忍不住劝道:“你不用这么拼命,老李那边分析报表还没出呢,我们这边不用这么着急的交工。” 石悠远揉揉眉头,说:“快点完事,快点回去。把石英扔给白倾卿我总是不太放心。” 伍杰低头,嘴边一抹苦笑。“那倒是,她是没什么当妈妈的经验,但是毕竟是亲妈,总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她坐下来,侧着腿,短裙下的腿白皙修长。 一身干练的职业夏装依旧没能挡住伍杰身上女人的妩媚韵味,石悠远一直承认她的魅力,也同样知道她的用心。如果没有白倾卿这个因素,他很可能会考虑收了伍杰。而这些年,他没有表示,接受他不说,拒绝也不彻底,说到底还是出于私心。伍杰带给他的不单单是一个爱慕者在生活上的帮助,更多的是工作上的便利。而他心安理的接受了这些,也是仗着伍杰这些年从没有闲着的空窗期,身边所谓男友走马灯一样的换着。只不过他们都清楚,伍杰身边就算再多的男人,只要石悠远肯点头,让她洁身自好并非天方夜谭。 石悠远也觉得自己很不厚道,所以有时候他也会劝伍杰找个人定下来,但是伍杰充耳不闻他也就不再多说,毕竟感情这种事你情我愿,说不上谁耽误谁。就如同白妈总说白倾卿耽误了他,可他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只要结果是好的,多些等待从来不是问题。 可如果让哪个后来者居上了,他该怎么想……“哎,劳碌命,赶紧干完赶紧拉倒吧,我还答应石英暑假带她出去玩玩,要是再回去晚了这小祖宗肯定饶不了我。” “那行,我帮你。但是,”伍杰看看表,笑着说:“都快十点了,你不饿我都还饿着呢,先吃饭吧。” 确实太晚了,石悠远点点头,关了文档,“走,先吃饭。” 俩人出了办公室,外面果然人丁稀薄。 石悠远走在前面,伍杰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仿佛就是多年的习惯,改不掉,也不想改了。 北方不比南方,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所以开得很晚的饭店也少。俩人从公司出来已经十点半了,黑灯瞎火的夜找不到什么饭店,好在夏天的晚上,一些大排档还没收摊。俩人捡了个路边的位置坐下,简单要了些海鲜和烤串,伍杰还好心情的要了两瓶啤酒。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拿着一支红艳艳的玫瑰交给伍杰,“那边有个叔叔让我送给你的。” 伍杰接过来,看向街对面,点头示意,毫无笑容。 那个人石悠远也是见过的,是楼上总经办的主任。对这样的事情,他也没什么惊讶的问:“你还是那么受欢迎。” “有吗?”她无所谓的放下花。 “你也看看别人,要是正经用心的,你是不是也考虑……” “我对你也正经用心,你怎么不考虑我?”一句话说得自己都感觉酸楚,伍杰撇撇嘴,又说:“也许你不是没考虑,只是白倾卿在你那总有优先选择权。”她低头,声不可闻,“我都觉得自己很悲哀。” 夏夜的晚风习习吹过,卷起几分暧昧,带过几分忧伤。 她轻笑,对面的那个男人,终究是无言以对。 ******* 案子框架定好,石悠远负责的部分草草收尾,剩下的工作统统交给随行的助理。伍杰陪着他急匆匆的赶回F市,理由充分——石英住院了。 虽然大夫已经说了多次,急性阑尾炎,情况不算严重,小手术而已。可是白倾卿还是面色惨白,狠狠的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今天正好是周末,公司里没事,白倾卿就自己带着石英在家玩。赶到下午三点左右,冯山在外面打电话说是给石英带了一套超级拼图,自然是请人家到家里来做客,顺便帮石英拼超级拼图。 本来一大一小在客厅里玩的不亦乐乎,她在厨房准备弄点晚饭。突然石英就说肚子疼,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找了点止疼药给她,又给了好些热水。可是一转眼半个小时就过去了,石英越来越疼,而且疼痛位置稍有变化。冯山说这么忍着可不行,得上医院。 看着石英满头大汗卷曲着身体,白倾卿当时就懵了,第一反应就是给石悠远打电话。然后遵照石悠远的指示,没有惊动两家老人,在冯山的帮忙下带着石英去了医院。 手术结束,石英还迷迷糊糊的。白倾卿摸摸她,手脚冰凉,嘴唇上一点颜色都没有,她心疼盖过了自责。冯山帮忙给石英了过床,看她在旁边呆呆的,只好指挥她去跟护士要棉签、打热水什么的,这才让白倾卿回过了神。 冯山的人脉极广,就在动手术的空挡,他找人在儿科要到了一个两人间的病房,隔壁床暂时还空着,环境看起来很好。 所有事情都忙完了,病房里就显得十分冷清。白倾卿一动不动的坐在石英床边,百感交集。冯山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轻轻的扶着她的肩。更觉得心中支撑着的防线愈加不牢,她有点想要一个拥抱。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白倾卿吓得一跳,跑到外面去接电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进来,冯山只好到外面去看看。 她靠在墙边站着,低头看着手机脸色惨白,死死的抿着嘴唇。冯山走上前,问:“谁的电话?” “石头。说是快到了,问病房。”她抬头,眼圈红红的,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我连个孩子都看不好……要是没有你,我自己……我……石头肯定怨死我了!”强制的说完最后一句,她猛的哭出声。 冯山轻揽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不能怪你。突发事件,谁能说得好?” 她将头抵在冯山的肩膀上,抽噎着不断诉说:“这些年石英生病,都是石头一个人在照顾她。后来,我就想……以后她再生病,我也好好照顾她,也许她就能多依赖我一点……可是她那么难受……你说我这脑袋是怎么想的,我怎么能让她生病呢?……”说得不够,她还捶自己的头来泄恨。 冯山赶紧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最后索性就抱住她劝说:“没事,阑尾炎是常见的急性病,割除了就没事了。” 一边觉得自己没用,一边又觉得石英的病是自己想出来的,白倾卿也不再多话,径自的哭个痛快。都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没一会儿鼻子开始不通气,感觉到自己实在有点丢人。 正想着,肩膀被冯山重重的拍了几下。她诧异的抬头看他努努嘴。循着方向望过去,就见石悠远铁青着脸站在五步开外,身后紧跟着一脸错愕的伍杰。她赶紧站好身子和冯山拉开距离,居然有点心虚,小声的说:“手术做完了,石英在里面……” 她话还没说完,石悠远已经越过他们走到室内。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而边有伍杰的嗤笑,和石悠远带过的气流。 骤然,白倾卿觉得,空气都稀薄了。 认识石悠远的人都知道他有多疼孩子。看见石英还在睡,小脸白惨惨的,眉头微微皱着。石悠远实在心疼,但是这事上他知道不该怪白倾卿。白倾卿就站在身后,但他实在没力气跟她说什么。 伍杰从外面进来,把路上买的早饭放下,淡淡的开口:“你这个妈也真有意思,孩子在里面躺着,自己倒是有心情在走廊上亲亲我我。” “伍杰,话可不能乱说。” “生气啦?心虚吧!”伍杰冷哼一声,“你也叫个妈。” “我不是妈,难道你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伍杰歪歪嘴角算是笑下,问:“那跟冯山又有什么关系?” 白倾卿语气不好,急急的说:“人家今天是来帮忙的。” “石英是晚上发病的吧?”伍杰余光看了石悠远一眼,看他并没做声,放心的说:“他都十点多了还在、师、兄、家?算不上孤男寡女,可也差不多了,孩子还在家,你可真是……”师兄家三个字说的很重,让石悠远都有一种绿帽子压顶的感觉。 白倾卿张张嘴,有点难以置信被这样栽赃,扬声道:“他只是来做客,难道我请朋友吃个晚饭都是过错?轮得到你来排挤我!今天要是正巧他在,要不我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办,谢谢人家还来不及,你还在这说三道四,就算我和冯山有什么也断不会在你师兄家,更轮不到你来管……” “够了。”石悠远低喝,白倾卿立刻闭了嘴,手指都在颤抖。心里清楚的知道,他生气了 番外:当时太年轻 【如果早能料想到结局,我断不会选择这样的开始。】 我妈经常看着我说一句名言,那就是马无夜草不肥。所以,转学的那个暑假,因为我没有老学校的作业负担,也没有新学校的作业任务,过得比较逍遥。于是经常熬夜打文明、模拟人生啥的。 那时候只想着怎么烧死模拟人生中的男主人,然后让女主人拿着钱改嫁,却一点没意识到连续一个月十二点之后吃饭的我,很可能会胖得嫁不出去。 于是临近开学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个暑假下来,骤然上涨了六公斤,折合下来十二斤的体重。本来就圆的脸上更是出现了双下巴和横肉,为新学校准备的低腰牛仔裤根本就系不上扣子。 面对这种情况,我无能为力,只能趴在被子里哭得昏天黑地,发誓,至此再不玩模拟人生。殊不知它也觉得冤枉。 我妄想在一周内减掉六公斤,换来的结果就是,肠胃炎住院。 虽然痛苦,但是终归是达到了我想要的结果。我上学的是真的瘦掉了五公斤。 本来我就是半道出家,入学时还晚了半个月才入学,错过了最初跟同学们打成一片的最好时机。所以来了一个礼拜了,我还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努力隐藏本性。 我妈说,如果你能当一个月的淑女,以后每个月多给二十块钱零花钱。当时的二十块钱真的是钱,可以做不少事情,也可以是我们家三天的菜金。可以拆成两个十元,四个五元,是个两元,或者干脆二十个一元。如果希望存在感更强烈,也可以换成毛或者分。总之,那时候还没有二十元面额的,让你一炮花掉都不知道干什么了。 所以,在看清自己处境的时候,我毅然的同意了这个挑战。开学三天后,我发现淑女的要领是享受安静。 于是,吃完午饭,我喜欢一个人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甬道边,身后是一片小树,树影斑驳,凉风微微。仰头去看,闪闪的阳光就跟帅哥闪烁的眼神似的,真的很有意思。我想能这样眯着眼享受也不错,流光似水,岁月静好。 可这个世界往往片刻都不让人安静,我正在着诗情画意的时候,就听见操场那边一声爆呵——小心!!! 睁眼的瞬间我没能及时反映,主要是因为我没有大侠那样矫健的身手,我只知道:靠!一个煞风景的篮球迎面而来!捂着疼痛的额头,我只能说:“妈的!瞎呀!!” “……” 阴影笼罩下来,要过来拿球的人明显僵住,显然被我喝到了。抬头去看,我背着光,面前的人迎着光,正眯着眼睛看我。脸孔清晰。 脑袋上空的面孔挺斯文,白色的球衣,黑色短裤,皮肤也白,被阳光晃得更加亮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包在一个光环中,闪烁刺眼。这个人不陌生,是我同桌,此时我才真的正儿八经的看他第一次。也终于承认一点,他确实有让我们班绝大多数女生幻想的资本。 而我很快就注意到他身后,挨着给我起外号那个猩猩站着的人。前额稍有湿漉的刘海,细长的凤眼,浓密而不张扬的眉毛,尖尖的下颚,比石悠远略黑的肤色。什么都好,只是表情愣愣的看着我,有点傻,终于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帅呆了。 看着这位很有流川枫气质的男同学,瞬间我就把怒目而视转换成了和颜悦色,外加楚楚可怜。 后来我想起那时候的快速变脸,可以理解为在帅哥面前保持形象,是女人的本能。我觉得外表看来,勉强算得上斯斯文文,如果能再白一点也许还能楚楚可怜。 只可惜,过来道歉并安慰的不是他,而是后面那个给我起外号的猩猩,他叫徐建宏。我听我同桌他们都叫他大宏。看他们那勾肩搭背的德行,我猜到他们很熟。于是自此我决定跟我同桌和大宏都搞好关系。 后来经过跟我同桌石头和后座大宏的紧密接触,我终于知道流川枫似的的帅哥叫什么名字了,那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齐北。 不过说回来,由于被篮球砸,我脑门上居然青了一块!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那每个月二十块的零用钱被我妈判决撤销。 ******* 说起来,我同桌是个招蜂引蝶的家伙,在文科班里算是草样的级别。但是我更喜欢有点犹豫的理科班霸主,齐北。他身上虽然没那么阳光四射的耀眼,但是那爱答不理的感觉还是刺激了好大一部分的女性。 于是在这个陌生的校园里,追随着齐北就成了我最大的乐趣,当时,我是真的认为自己一见钟情了。 转眼间我对齐北钟情了一个多学期了,尤其寒假的时候我们几个更是友情精进,我终于可以大摇大摆的站在他们班门口把他喊出来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屡次碰到各个年级的小女生在这里大献殷勤。 后来很多年,我想不明白,是我一人在那个时代里坚持矜持,还是我们学校的女生太不矜持,或者那个时代就已经不崇尚矜持了,是我太无知。 我看见过最矜持的一个,是跑到门口塞给齐北一个十字绣小镜子,然后红着脸什么也没说就跑掉了。之后那跟矜持的镜子,是齐北让我送回高一四班的。我也因此在低年级树敌。 而我见过最不矜持的,就在眼前。 在走廊里我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一身材丰腴,面貌魔鬼的女生。只见她把齐北挤在狭小的楼梯拐角处,貌似要腻在他怀里一样。从我这里看不清齐北的表情,但是他确实没做任何动作,只是低着头。 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看起来期期艾艾的很能勾起我的求知欲。所以我禁不住要一步步往前靠,然后,就看见齐北望过来的目光。如果我没有解读错,那里面的含义是求救。这哪有补救的道理,自然高喊一声:“停!”美女应声回头,眼神很是凶狠,但我还是说了我的下半句:“齐北,石头找你打球。” 齐北点头,却依旧被美女拽着胳膊。齐北当时很苦,连话都没跟她说一句,就往外拽胳膊。美女自然不干,瞪着我问齐北:“我就想问你,这个女生成天跟你们在一起,她到底是你对象,还是石悠远对象?” 齐北很镇定,说:“你猜?” 靠!当时我有被雷劈中的感觉,在齐北殷切的眼神中,我自告奋勇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跟石悠远那货没有一毛钱关系!” 没想到那美女点点头,收了这个答案就走了。 再反观齐北,……我靠,如果眼睛没充血,我相信那就是齐北脸红了!嗯嗯,好萌好萌。 等到他走出阴影,走到我面前,只红着脸问了一句话:“她的问题是二选一,你的答案是什么?” “啊?”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问题,然后,我的脸就红了。 后来,石头问我你们俩在一起到底是谁表白的?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定性,就把那天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他听后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握着拳跟我说:“那女的根本不是追齐北,她是齐北他们班的,那天只是问他要我传呼号!她追的是我!!” “是吗?”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劝说的那么容易,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陈述句。 他咬咬牙,捏捏手里的备课笔记说:“那如果那天站在那的是我,你是不是就是……” “不可能!”我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我盯上齐北很久了。” “那天拿球砸你的也是我。” 拍胸压惊,“幸好,我没看上你,你好暴力。” 然后,他果真很暴力的捏着我的脖子一顿狂晃。 这是我的初恋,刨除我之前对齐北的刻意接近,其实我不是很了解他。刚开始觉得他很酷,懒懒的不爱理人,后来发现他会脸红,而且经常脸红。拉手的时候会脸红,抱抱的时候会脸红,亲亲……这个进度比较慢,因为他实在太害羞了。 如此我才知道,他不是酷酷的不爱理人,而是羞于跟女生打交道。 我和齐北早恋三个月后,我进一步发现,他与酷根本不搭嘎的。 其实,他是个话痨。 之前大宏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后来我们终于发展到亲亲的时候,他开始跟我讲很多话,而且很多自言自语的废话。 对我迟钝的发觉,大宏捡了个大笑话,“你还没看见齐北讲是非呢?那就不能用贱来形容。” 我表示怀疑。但是石头说了句话,一语成谶:“爱情总是因为不了解而开始,因为了解而分开。” 如果你发现流川枫背地里如同壹周刊一样八卦,你还有那种萌点触动的感觉吗?所以说,酷男啊、忧郁男神马的,都是浮云。 而我暂时还没有因为了解而分开的想法,只是心里落差还是明显的。就好比,你以为你男朋友是林保怡,结果一觉睡醒,发现他其实是隔壁的林二狗…… 瞬间激情是没有了,我看他的眼光也从“膜拜”改变成了“挑菜”,但胜在他一心朴实,对我着实太好。而且他吃醋、脸红什么的,还真能激起我强大的保护**。 尤其当我一天之内在他面前提起石头超过三次以上,他就会立即拉长了脸,还正儿八经的问我,成天跟石头在一起会不会移情别恋。 我没有信誓旦旦的保证,而是取笑他吃好哥们的醋。 与齐北维持了恋爱关系一年多,如众多早恋情侣一般,这段感情青涩、美好,却更适合埋在回忆里偶尔拿出来缅怀。很难保持长久,因为我们不懂得经营。 齐北对今后的规划太过完备,他试图让我考去他想上的理工类大学。如果在那座大学里选一个我能考的专业,那多数都是学校的鸡肋。我实在不敢苟同。但他胜在磨叽,磨得我牙都痒痒。 那时候我就想,我大概是不爱他的,之前顶多算思慕,后来也就是喜欢。因为,我不能为他放弃自己的理想和前途。 直到高考前,我才下定了说分手的决心。为了哄着他好好高考,也是想让自己珍惜这不多的时光。我对他格外上心,决定帮他办一个别开生面的生日会。 于是,这个生日会真的别开生面了,我也别开生面的自石悠远身边醒来…… 去哦央求大宏帮我们隐瞒,我不愿意齐北受伤害,不想他耽误了重要的高考。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他好的,至少要比我好。 眼看就是高考了,石悠远对于我的态度属于隐忍不发,我对他的态度属于捉摸不定。但我都还能够面对对方,我们唯独面对不了的人就是齐北。几乎是不约而同,我们选择了逃避。 直到高考结束,才由大宏出面解决,用这么残酷的方式结束了我们的初恋。 从此,我们都不再是我们。 后来,石悠远在我面前永远的小心翼翼,也不再是激情四射的开朗男孩;我在他面前永远的任性自私,不再是大大咧咧的个性女孩;大宏永远离开我们,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他对于我伤害他兄弟的事情是否释怀;齐北再也不愿看石悠远哪怕一眼,只见了我一面就再无消息。 齐北,对不起,是我的错,所以我宁愿你恨我,然后好好生活。 齐北,对不起,如果早能料想到结局,我断不会选择这样的开始。我会从一开始就让你做我的邻班同学,不向你多走一步…… 齐北结婚的消息不是从石悠远那里第一次得知,是在我们高中的群里看到的。 那天晚上,关了电脑我才觉得怔忪,躺在床上的时候才觉得胸口隐隐发疼。纵然,我不爱他,却也不是不在乎的。 永远记得,那个阳光的午后,他、大宏和石悠远就那么走进了我的生活。他会红着脸接过篮球,小声的说:同学,对不起。 二十、莫把女人作强人 中国的语言着实的博大精深,只些词语中就已经体现了一方文化和思想。   就如,有“女强人”,没有“男强人”;有“女博士”,没有“男博士”;有“女神”,没有“男神”。   这不但是让人们注意到性别歧视的问题,其实也在诉说着,女人再厉害,最终都是女人。就算是带刺的玫瑰,也终究是一朵需要浇灌的花……   “够了。”石悠远压低声音喝道:“这种地方不适合吵架。”   伍杰低头,挑眉几不可见的咧了咧嘴。之前跟冯山通过电话,她就听见石英叽叽喳喳的声音,猜到这阵子白倾卿跟他想必走得很近,可是没想到……   石悠远看向伍杰,语气平静的说:“伍杰,你也累了好几天,赶紧回去歇歇吧,有事我找你。”   伍杰是个知趣的女人,收起戾气自然地说:“我回去收拾收拾,下午过来换你吧。”   石悠远没有推脱,点点头。   白倾卿就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直到伍杰消失在门口。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委屈,说:“石头,是我没照顾好石英,你生气了吧?”   他摇头,握着石英打着滴流的手,听不出喜怒的说:“你从来没照顾过孩子,这些日子做得已经够好了。用不着老那么自责。”   白倾卿坚持说:“可你生气了。   他给石英掖掖被子,收回手疲惫的揉揉眉心,“你回去吧,我一个就行。”对白倾卿的话丝毫没有解释。他生气了吗?也许是,但不会因为石英在白倾卿手里得了阑尾炎。   “石头……”   “走吧。”石悠远终于摆摆手,疲惫的说:“也让我歇会儿。”   住院部的走廊里也总是人来人往,冯山就靠墙站在那,在忙碌焦急的人流中显得特别地安静。白倾卿没想到他还一直等着,走过来抱歉的笑笑。冯山拍拍她的手臂,也笑了笑。   一晚上的担惊受怕,石英还没醒,自己又被石悠远撵走。再看见一直站在这等她的冯山,白倾卿心里那点酸楚再难隐忍,张了张嘴半天才说:“今天谢谢你……”之后就再说不出话。   冯山又拍拍她的肩膀,顺手轻揽着走出大楼,一边还劝着:“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晚点再过来。石英现在不能吃什么,你给她带点毛巾什么的,估计还得几天才能出院……”   看着楼下相依相偎的人,石悠远心里燥燥的,眼里涩涩的。既然他身边有个令他动摇的伍杰,为什么不允许她身边有个温柔体贴冯山。自己有什么资格摆脸子给她看。   生命力超强的石英,在手术后第二天下午就放了个大屁屁,一周后就活蹦乱跳的出院。而在这期间,白倾卿瘦了一公斤。不为别的,就因为石悠远淡淡的客气。   那天之后他就没再发过脾气,却让白倾卿更加难受。把石英送回家,她就基本没再登门。眼看暑假就这么过去了,她被石英抱怨了好久,也只能笑着不回答。然看见石悠远的时候就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于是当史总管一个电话,让白倾卿回内地总部做业绩汇报去,倒是让她舒了口气。她打电话给石悠远,说:“总部指名要我过去,有区域定向的会要开。不能陪石英玩了,帮我说对不起吧。”   “嗯。”石悠远只是淡淡的答应,很敷衍的嘱咐路上小心。   这一走就是一个礼拜,在机场石英撅着嘴一言不发,石悠远也没说什么,指了指她带着的东西,表示是不是太少了。   拎拎仅有的一只不大的旅行箱,白倾卿宽慰他说:“杭州我熟着呢,不用带什么。”   石悠远晒然一笑,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是啊。你的地盘嘛。”   一时之间白倾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站在登机口闷闷不乐。   上了飞机,看了眼备忘录才知道今天是教师节,她都没对他说“节日快乐。”   九月的杭州依旧热闷,外套搭在手上都是累赘。白倾卿看看大厅,就知道公司没那么好心负责接人,实在太累也不管机场打车会比较贵,就想赶紧到有空调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谁知道还没从浴缸里爬出来,门铃和发间里电话齐响。她披了浴衣先去接电话。电话里是熟悉的声音,“我在门口,开门!”   开门,果然门口站着冯山。   冯山走进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见白倾卿拉了拉浴衣的领口,歪嘴笑问:“藏男人了?这么慢?”   “对,在坐便里,找去吧。”她连门都不管了,转身去翻带来的衣服。   冯山切了一声,关了门躺到床上。“你走的还真快,连个招呼都不打。老史这次真是有意思,正手不叫,倒叫了你个助理的经理回来。”   “我也想问,为什么不让区总过来。他为这个季度汇报还买了新皮箱。”白倾卿拢拢头发,不经意的要打断这个话题。   “横是有人想你了。”他眼神肆无忌惮的扫视眼前穿着让人遐想的女人,“知不知道北京那边架构重组了?”   “这可不是我该关心的。”白倾卿拿好衣服往卫生间去了。   冯山跟过来,靠在墙上跟着门跟她喊话:“想不想进京?”   “不想。”   “回杭州?”   “不愿意。”   “你就愿意我跟着你在那么个小破地方啊?”   “我什么时候让你跟着我了?”   “你还真是愿意在那边呆着啊,也没有能治你这毛病的医生。干嘛不回来?”   “不会就不会!”因为衣服不多,白倾卿穿的很快,话音落便已经开门出来。   冯山看她湿漉漉的发梢擦过他的手背,他反手捻起一撮,问:“为什么?”   白倾卿转过来,挥舞着吹风机说:“我的家在东北!”   下午回公司,冯山没有跟她一起回去,说是没到他觐见的时候。白倾卿晃晃荡荡自己回来总部,想见不想见的,都得再看看。   这大半年里,香港总部那边动静挺大,董事长差点易主,杭州这边就臣子大换班。去年那段非常时期,白倾卿被人有理有据的推上斗争的风口浪尖。她本是楚河汉界里一尾力争上游的鱼,却被人摆成了过河之卒,狠狠的牺牲了。当时还暗自庆幸自己幸免遇难的客户关系部经理,如今已经被裁员了。白倾卿手下的那个团队已经从新整合,新晋派被大力打压之后,孩儿们基本都被升职加薪了。   白倾卿审视这间几度易主的办公室,此时还不算江山已定吧?   “Dina,回来吧。”办公桌后面一个斯文的男人转着钢笔,眼光灼灼生辉,“你的团队还是你来带,给你专属管理权,让你稳稳当当的坐上第一把交椅。”   “kevin,我可不是和谐社会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哪里搬。”   “还记恨让你回去?” Kevin摊开手,表示无奈地说:“如你所见,我也是受害人。”   “受害人?”白倾卿乐了,“也对,外人看来是牺牲了一名干将,您老威风受损。确实棘手。”她抖了抖腿,歪头好像想着什么,“不过你也不算赔啊。弃车保帅,更何况弃的不是自己的车。”   “Dina……保存实力是我们到的做好选择。”Kevin叹口气,表情颇为无奈,“一个分析师团队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一组的销售精英也不是那么容易积累的。”   白倾卿点头,抿着嘴说:“一个没有背景的管理人员却是容易找到的。”她表情一派痛心疾首状,“可你们做得也真够绝情的。收了我五年员工奖,收了我的车,划了年资。一句客户流失、督办不力就把我扔到蛮荒之地去学习锻炼了。”白倾卿晃晃头,表示自己很激动,“牺牲我,就因为掌握公司客户资源的、能动的、只有无帮无派的我!为了你们的莫名竞争,就可以抹煞我这五年背井离乡的努力?”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kevin站了起来,走过去,放了一杯咖啡给她,“那时候一连被猎走了三个分析师,我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你们业务部门又接连爆单,又丢了客户,如果我不开口让你走找人顶上,你的位置也会有更难以控制的人坐上来,那你今天就只有回家带孩子份。就因为你五年了,孑然一身无帮无派。”   白倾卿哼笑了一声,也不打算争辩什么。   Kevin拍拍她的肩膀说:“现在大局不稳,尚未开发的东北市场是多么重要的资源,你去了应该更明白了。Dina,这也是一种信任。”   “老史,如果这也是信任,真是有点少得可怜。”从来都知道这个称呼能让他心里不舒服,白倾卿倒是没工夫看他。手机震动了好几次,前后来了三条短信,看后,她目光柔和了好多。收好手机,她说:“你筹备了四年多。打压在S市、H市和C市的进军方案,后来却让我在一年内开拓展五家分部,分布在整个L省。连着三年申请在S市设立分公司都没被批准,却在去年把F市的代表处提了上来。看似节省的公司资源,其实,那里早就是你们的老巢。”早在冯山出现在F市时,她就明白了。“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我去了又能真正的拿到什么?”   “拿到经验,拿到业绩,然后回来。”   站起来,白倾卿斩钉截铁的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Kevin拦了她一下,说:“Dina,你进公司五年。只身一人在这个大染缸里努力,你的位置虽然不是很高,但那也是斗下去多少人才爬上来的?不拉帮不结派,你以为能一直这样吗?杭州是内地的总部,独立运营你还有一方立足之地。可是现在香港总部调人过来,外资也想用这里分担经济压力,当初的打量裁员,要砍掉的就是你们这样的游离份子。”   “所以,大家都认为我早晚会向你投诚,你就顺水推舟的把我放到刀尖上。”她愤怒的转过头来,“说到底就是一份工作,用得着你们这么斗心斗力的吗?”   “不错,就是一份工作。一份我做了十几年的工作,我打下来的天下凭什么拱手让人?Dina,你甘心吗?自己爬上位,这种滋味你更能体会,有多艰辛?拱手让人,你甘心?”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五年的经营,五年的奋斗。”被打击时的不甘,忍辱负重等待报仇的机会,回去之后的寸步难行,一幕幕回放着,她摇头,“怎么可能甘心。”   “白倾卿,你身边还有可利用的资源,我们可以防守反击。”   “我们?”她笑,很是灿烂,“我太急着把自己催成一个强人,却忘了,我也是一个女人。”起身准备出门,“女人,哪有那么大野心。” 二十一、各人的幸福 幸福的定义从来都是因人而异。穷人有穷人的快乐,富人有富人的烦恼。别人眼里的美好,也许轮到你就感觉不到了,而你认为一文不值的,可能却是别人弥足珍贵的。   出了那间让人恨得想砸烂的办公室,白倾卿去见了原来的组员。如今已经所剩无几却分别作了组长、主任、经理的年轻人们都聚拢过来,七嘴八舌的打听:“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   “谁说我要回来?”白倾卿拍拍这个女孩的头,三年前,她还是个躲在楼道里哭鼻子的小文员。   “老大,回来吧。没你在一边咆哮,我觉都睡不好。”   “忒贱了吧!”她笑,这个男孩进公司一年,就拿下了华中区销售冠军的头衔。   “那就这么算了?老大,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都完了?”   “有什么完不完的,”白倾卿挥手打断他们,“说到底我也就是个女人,回了家现在儿女绕膝、侍奉老人,以后再找人嫁了。女人也就这么一辈子。”   众人也都不劝,寒暄几句白倾卿就告辞了。   走出办公大楼,白倾卿马上拨了电话过去:“是我,你们怎么来了?”   “石英说她想你了。”石悠远的声音透过话筒穿了过来。   那声音夹着盛夏的阳光,简单又干净。激得她心口上阵阵微漾,嗓子突然有些干涩,问:“你们在哪?” @   “我们打车,正往你酒店那边去。”   “那你们到西城广场吧,我们去逛街看电影。”   石英把住石悠远的手,大声的说:“妈妈,我要吃西湖醋鱼,看3D电影。你快点来!”   “好,我马上就来。”她挂上手机,擦擦眼睛,微湿的眼角荡出美好的笑意。   西城广场二楼回转寿司里,背对着门坐着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地上两个书包,一大一小。小小的身影蹭着大大的身影,正在激烈的对话:“爸爸,他家有汉堡包吗?”   “没有。”   “那圣代呢?”   “没有。”   “蜂蜜柚子茶总有了吧?”   “没、有。”   “那你带我来这干嘛?”   “诶?不是你说转来转去好玩要进来的吗?”   “我以为是自助火锅!”   白倾卿终于忍不住破功,她女儿果非一般人。   石英闻声回头,一见白倾卿立刻跳下凳子,奔过去抱着她大叫:“妈妈!”   难得看见石英跟她露出小孩子的天真依赖,白倾卿简直受宠若惊,赶紧抱起她,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印上了美丽的唇印,温柔细语的说:“你怎么那么想我啊?还非得跑过来不可。”   “才不是我!”石英一边猛蹭口红印,一边指着石悠远说:“是我爸要来的,我顺便跟着过来考察一下情况。看看白娘子啥的。”   旁边吃饭的人被小孩子的可爱逗乐了,白倾卿也乐了,问石悠远:“你们已经开始吃了吗?”   石悠远指了指桌子上堆着的小碟子,说:“四块凉糕。”   白倾卿放下石英,拿三十块钱结了帐。回来拎起石英的小书包说:“走吧,妈妈带你吃自助火锅去。”   石英高高兴兴的跟上去,愉快的问:“有汉堡包吗?”   “……”   吃完了二楼,玩到三楼,最后在四楼看了场搞笑得毫无主题的片子。   出来后,仨人站在门口,白倾卿挠挠头,说:“是不是有个卖衬衣的也叫这个?”   石悠远点头,“是有,质量还行。”   对于电影本身,石悠远和白倾卿都比较茫然,只有石英看出了重点,总结说:“花钱买不来好媳妇,丧心病狂都没好下场!”   石悠远和白倾卿对视一眼,然后一致鼓掌,白倾卿更是骄傲的说:“石头,我生了个天才!”   石悠远也骄傲了,摸摸石英脑顶说:“这里面也有我的功劳。”   杭州已进入旅游季节,定酒店就成了一大难题。幸好,现在只是学生暑假,订房情况远比十一、五一好多了。于是在如家,石悠远订到了一个房间。   白倾卿住的是挂三的酒店,虽然环境不是特别好,但比起如家还是贵一点的,因为她是公费报销倒也没觉得怎么样。   石英跟石悠远来她房间做客,石英钻进洗浴间,扬言要在浴缸里游泳,说什么也不跟石悠远回去了。石悠远笑呵呵的说:“那你跟你妈住吧,我自己回去了。”   石英光吧哧溜的跑出来,被白倾卿拿大毛巾从头到尾裹住,还系了一个大疙瘩。石英扭着毛毛虫一样的躯体,叫道:“爸,你别走,你看啊,你一走她就欺负我!”   “那你就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你也别回去了。我妈这多好啊,床大,墙也隔音。”   墙也隔音?白倾卿擦汗,这是个什么破孩子。   石英的想法可是很单纯的,“这里面两张床呢,你跟我妈睡一张,我睡一张正好。”   “你还真挺会安排。”石悠远抱手,看着他们娘俩笑。他发现白倾卿有点脸红了,但她只是擦着石英的头发低着头,看不清她表情,也听不见她说话。“得了,你在这跟你妈睡吧,我回去了。”   “不行不行!爸爸,我听说,旅店里都有午夜凶铃,然后就有漂亮的狐狸精找上门。专门找单身外出的男人。你别回去。”   白倾卿有点没听明白,问石英,“这是什么鬼故事,还中日结合?”   石悠远这回只是笑,不回答。   石英却紧张的讲:“小舅妈说的,男的一个人在外面的旅店住,晚上总有跟给他们打电话,然后问要不要个狐狸精什么的。那男的要是没抵住诱惑说要的话,以后就是坏男人啦!”   白倾卿眉毛抽动,这回她听懂了。暗自咬牙切齿道:“回去非得拧断何家勇那两口子的脖子!等方嵘有孩子,就给她拿毛片当胎教!”   石英继续激动的说:“我爸爸不能变成坏男人。”   其实石英说的还是有道理的,白倾卿想。“要不,你别回去了,在这陪石英吧。”   石悠远挑眉,不置可否。   白倾卿却说:“我过去。单身女人总没事吧。”   石悠远扯扯嘴角,终是没完成那个微笑,“我回去吧。你们娘俩好好休息吧。”   “我没事,我对这边熟悉……”   石悠远挥手打断,“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纵然已经是傍晚,石悠远走在杭州街头仍然觉得地皮反着燥热,他有点烦躁的挥挥手希望能带来一点凉爽。他并不是真的想要怎样,只是面对白倾卿这忽近之后的忽远,那种避他如色狼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前一秒还气氛融洽,下一秒就出现万分惊恐,石悠远为这个事情不止一次照镜子研究,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那么吓人。到底还是陈年旧事,到底她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到底,她还是怪他。   晚上没有什么午夜凶铃,也没有什么狐狸精上门,只是接到了伍杰的电话。这个漫漫燥热的夜晚,他又一次感谢伍杰的出现。人是感情动物,再怎样无情的人也会有一瞬间被感动的可能。男人和女人一样,苦等到最后依旧面对的是无情,也一样会心灰意冷。石悠远躺在床上又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是不是一直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呢?白倾卿要的也许,他真的给予不了。   一早,白倾卿就觉得出石悠远很不精神,另外还有一点低气压。石英还是那么高高兴兴,嚷着要去逛街。白倾卿就把他们爷俩带到吴山花鸟城,进门前她还千叮咛万嘱咐,咱们只是来逛街的,切记,什么都别买。   走了一会儿,石悠远终于明白了,这里的东西是真的好,也是真的贵。果然是“逛街”的好去处。   石英被路边一个稀奇的玩具吸引了视线,石悠远跟她一起努力研究。白倾卿感觉背后有人拍她,一回头,就愣了下。“冯山?你怎么动不动就出现?”   “我在这附近住,过来弄两袋花肥。”冯山骨子里有一种公子哥的气质,不管穿什么,出现在哪,总是那么光新亮丽。“你……真不愿意回来?”   白倾卿笑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跟老史会不会是战友。”   “你的想法我现在越来越摸不透。”   “那就对了。”白倾卿摇头晃脑,说:“是你们把我想得太复杂。”   冯山也摇头,“我还真不理解,被扔到那么个地方,你还真的呆得住?大好的时光啊,就这么蹉跎了?”   “蹉跎?那是用来修饰年轻岁月的。”白倾卿跟蹲在远处小摊边跟她挤眉弄眼的石英挥挥手,说:“我都是个九岁孩子的妈了,要说起来,是我蹉跎了做母亲的时光。”   “白倾卿,你不觉得你受到的打压很不公平?”   “冯山,你别在我身上费劲了。我没有能力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冯山反射性的说:“你有。”   白倾卿眼神凌烈,瞬间深深地看向他的眼底。   冯山自知失言,赶紧说:“被这样的磨难了,你一会被培养出需要重用的能力。”   白倾卿收回目光,说:“因祸得福也未尝不好。”   “冯山,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她看见石悠远抱起石英走了过来,微笑着说:“我现在想要的幸福,不再是那些急于被人认可的虚荣了。这种平静,你们永远不会懂。”她并无让大家寒暄的打算,作别了冯山,迎向那爷俩走去。   石悠远是看见冯山的,也看出白倾卿的回避,他也不再问。只是跟石英说,昨晚上伍姨来电话了,还问你在这边玩的好不好,你是不是应该给人家带些礼物啊?   于是,他们又往柯桥去了。   给伍杰买东西,白倾卿发现,石悠远倒是完全不介意价钱。他看上的,基本价位都可以让人瞠目结舌。   石英在一排丝巾面前问:“爸爸你说给伍姨买哪条?”   石悠远看了看,指着一条说:“买天蓝色的吧,她喜欢那个颜色的。”   石英又问:“那妈妈呢?”   石悠远也没回头,说:“妈妈在,叫她自己过来挑。”   白倾卿笑着走过去,拉出一条淡黄色的,“妈妈喜欢这个颜色,英子,要记住。”   看着石悠远手里的那条蓝色丝巾,那是天空的颜色。而他知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这条,是阳光的颜色?   也许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要的幸福也许找不回来了。 二十二、追求者 曾经看过一本杂志,上面说要善待你的追求者。现在想来确实是的。因为追求你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即使这个原因匪夷所思,那也是对你的一种认可,就算变态,也是抬爱!   可如果这个人追求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情人,那么,相信上帝也会同意你另当别论……   在回酒店的路上,白倾卿明显有点打蔫。   而石悠远也因为碰见冯山,再加上昨晚她防备担心的眼神,再加上在F市看见他们的亲密,再加上……总之就是他仿佛大姨夫来了一样觉得心烦意乱,所以有意无意的摆了脸子给她看,可是看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解释:“我那天不是有意跟你撒火,我是有点着急,再加上那么远跑回来,也累了。”   那天?是说石英生病那天吗?“我知道。”白倾卿低下头,说:“我确实不会当妈妈,你生我气是正常的,你就是骂我一顿都是正常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可能是天气太燥热,让他也异常的焦躁。   “石头,真的。我真的没多想。”她一直低着头不曾抬起,“我离开这么多年,教育孩子,照顾老人的责任都是你在尽,伍杰也帮了不少忙。可是我一回来就要抢女儿,对人家伍杰也相当不可以。本来该帮忙的,反倒让你跟着我忙叨,”她笑了,有点自嘲,“我还傻了吧唧的想依靠结婚,给英子补个完整的家。呵呵,这对伍杰太不公平了是不是?”   一口一个伍杰,一口一个不公平!难道连她都觉得,伍杰自动自发做了这些后,他石悠远就该欢欣鼓舞的接受,然后以身相许?有人对自己好,为自己付出,又是这么优秀的女人。是男人都会虚荣,他觉得自己还算有人性,感动也是正常。可这不代表他就能跟伍杰发展成男女关系,结婚生子啊。当着她的面买东西给伍杰,无非些幼稚的想法,什么试探、刺激,结果换回来的是她似有似无的祝福。   人的思想和认识偏差是很大的,何况分开这么多年,要想培养回做好哥们时的默契都没那么容易。所以,白倾卿能感受到的,只是灰心丧气,然后自己也跟着一步步越走越糟。“事业成功,人也年轻漂亮,主要她对石英非常好,实在难得了。都耽误这么多年了,大家是该好好考虑一下将来的事。”她低声说着,好想在劝慰谁一样。然后抬头又是一笑,“其实有个追求者,是件挺不错的事。”   她今天的笑容,一个比一个难看。石悠远停下脚步,把睡着的石英往上抱一抱,咬牙切齿的问:“你真的这么认为?”   她点点头,声音低低的说:“难道不是这样?”   这哪里是个问句?根本就是肯定了。石悠远气结,然后说了一句很不相干的话:“鞋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这回我可能真的穿错了鞋。”   纵然回来F市已经有一个多礼拜,白倾卿还是总想起石悠远那句关于穿错鞋的话,那双穿错的鞋到底是在指什么?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她也该研究下是不是要“独立、独立”了。也不能总是靠着他呀,又不是什么理所应当的关系。昨晚上石悠远跟几个老师去聚餐,结束得很晚就直接回了石妈家,是她带着石英住在石悠远家。今天一大早,他就过来送他们上班上学。这样的他,也真的是很累呀。   送石英到学校,石悠远打了方向盘送白倾卿去上班。   白倾卿说:“公司说不给我们这些管理人员配车了,给我们每人一点补助自购去,油钱公司报销百分之七十以上。”说到着,她都忍不住撇撇嘴,“不过真是抠门,那补助还真是一点儿。我打算买个二手的。”   “你会看?发动机钢号、交易手续、车辆来源,你都会看吗?”   白倾卿诚实的摇头。   这德行跟上学的时候一样,总是让他不得不管,“不要以为找中介公司就行了。前阵儿有地方发水,好多车都被淹了。洗干净,喷了漆又拿出来卖,你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次白倾卿瞪眼。   石悠远说:“这次我帮你看看吧,你别自己欠手。”   “哦。”答应一声,她斜眼看他,有点高兴的说:“你还是那么爱管我!大事小情的。”   “你就是欠人管。”石悠远说的很慢,眼看就要到地方了,他总是想问一个问题。就当是朋友间的关心吧,他貌似很老朋友的问:“这些年,你真的连个男朋友的没有?那个冯山……”   摆摆手,她赶紧喊停:“别老说我,你一个人带着石英也不是办法,我看伍杰挺有心的。”   “那个冯山也挺有心。”石悠远轻笑,他们俩谈这些算什么事儿,朋友关心?“你岁数也不小了。”   “咱俩一边大好吧。”白倾卿翻个白眼,“顶多我大你几个月。”   “我是男的。”石悠远踩下刹车,车子停到大厦门口,好像喃喃自语的说:“不过,石英可不小了。她总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也许……应该有个完整的家庭了。”   “我知道,”白倾卿打开车门,“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看着她下车,石悠远说道:“找个人成家,也不单是个责任。你明白吗?”然后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什么嘛!不是他们总嫌她不负责任吗?现在又说不单是责任。白倾卿站在那嚷嚷出声:“都这么大岁数了,谈感情太奢侈啦!两情相悦哪那么好找啊!真是的。”   车子转了个弯,石悠远总算狠狠的吐了口气。电话也在这时候响了。看看来电,本能的不想接听。可是挂断五分钟后,又响了起来。他按了免提,说:“怎么了?”   “师兄,这个案子做完你至少能分到三万的红利,为什么不接?”   “伍杰,你不用把自己的案子补贴给我。”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过去你怎么不这么说啊?”   石悠远只好诚实的说:“我这阵子真的不想跑外。”   “你是不放心白倾卿?”伍杰有时候挺憎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敏锐。石悠远半天没有回答,她直接说:“我们见面谈。”   伍杰连说不的机会都没给他,石悠远叹口气,觉得被人追求也蛮累的。   自打杭州回来,白倾卿觉得自己想得明白,石悠远对她若有感情,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应。若他之于她无非一份愧疚与包容,她要来一点用也没有。   本来想经过一段沉寂的自我调整,然而伍杰对石悠远那个拼死的追求程度把白倾卿打击的啊,自尊心、自信心都碎得跟渣儿似的掉了一地。她摇头晃脑的呐呐自语,“我怎么就没人狂追呢?”   “您都三十了还想风花雪月呢?”萌萌总是能经意不经意的听到她那些伤春悲秋的小调调。   “二十九,二十九!”扯过萌萌递过来的文件刷刷的签字。   “你慢着点,别都签成二十九喽。”   抬眼眯缝着打量这个小丫头,白倾卿说:“下个月销售值班表做了吗?”   “白姐,现在才上旬,早点吧?”   “回头把环比给我弄一下,还有一组和三组的同比也都给我作一下。”   “啊,你又要公报私仇?”   “总部要评比上半年的销售冠军,每个省都有两个名额。”白倾卿正经八百的说:“要是想公报私仇,我会让你把五个销售组的都给我做出来。”   “切。”萌萌一脸不相信的抱着合同出去了。   转身看看窗外,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没有乱七八糟昼夜通亮的霓虹灯,这座城市的简单和宁静却是阔别太久了,伸个懒腰深吸一口气,她说:“还是家好啊,孤独终老倒也无妨。”   正美着手机响了,因为折腾了单纯的小助理,白倾卿心情愉悦的接起电话,“喂。”   “今天这么高兴?那我是找对时候了。”   “冯山啊,什么事?”看看时间,到了午饭了。   “请你吃饭,赏个脸吧?”   反正也没想出要吃什么,也不想再吃盒饭了,她爽快的答应。   等她收拾好到楼下,却没看见冯山的影子,明明说已经到了。只看见停车位上一辆崭新的mini cooper,闪着银色的光芒,目测看来还是天窗版的,这可比伍杰那个小虫子酷多了。白倾卿满是疑惑的凑过去,心说,不会吧……   果不负所望,mini上下来的正是冯山,招摇的跟她挥手。那结实的手臂,硕大的手掌……哎!她不免瞪眼:“你实在不合这车的气质。”   冯山讪笑,“不好意思啊,我糟蹋这车了。”   “我心疼。”上前摸摸前盖,摸摸车灯,想摸摸天窗,可惜够不到。   冯山拉开驾驶室的门,满脸诱惑之色,问:“怎么样?开开?”   “真的?”白倾卿眼睛放光,随着一声好,钻进车里,第一件事就是抬起身子摸摸天窗。   饭店是在七拐八拐之后到达的,白倾卿还真是小小的惊讶的一下,F市还有这么情调的饭店?桌上干冰镇着几块哈密瓜和橙子,雾气缭绕的,高靠背的椅子隔出了一个个小隔间,边上用线帘挡住了过道。那环境,就俩字——幽静。   “你这么一弄,弄得我好想念杭州。”   冯山体贴的端茶倒水,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总想老调重弹。”   “呵呵,您还是趁早打住吧。”白倾卿托着腮等着上菜。   “其实,你如果愿意可以商量着带石英回去,石老师也方便再找人……”   “伍杰给你出的主意?”白倾卿喝口水,说:“方便他再找人,那我呢?怎么办?在杭州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真的活不起的。不是我不愿意,是我办不到。”   “可我有这个能力。”   “……”他说的很快,白倾卿直视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倾卿,别看你女儿那么大了,除去高中生那种,你没正经谈过恋爱吧?”冯山叹口气说:“所以这么几年了,我追求你这么久,是真心实假意也感觉不出来。”   “冯山,你多大?二十六?二十七?”她侧头笑着,“过了年我就三十了,而且我不接受姐弟恋,”   “你不是说你身份证上的年龄不作数吗?”他每次叫她姐,她都要这么说。   “干嘛?在这等着我呢?”她还是保持微笑,从容淡定,“我一把年纪了,玩不了你们小孩子的浪漫游戏,我就适合找个年纪大点的,懂得照顾人的,结婚过日子去。”   “你总说我在玩,我怎么就不能认真?”不等白倾卿说话,他又继续讲:“我妈是H省一个小县城的人,我爸跑到这边跟俄罗斯人倒货的时候认识我妈的。他那时候有家,于是我妈就到了这边,在S市给他当行宫的女主人。直到我小学毕业,他大老婆去世了,我跟我妈才名正言顺的进了他家。然后,初中毕业,他就送我去英国念书。我的姓氏一直也没改过来。”说起往事,冯山抿了抿嘴,是真实的苦涩,“那段时间我妈一个人带着我,她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儿,我们总是被欺负。可我爸来了就只会给钱。不过我爸还是对我妈非常好,他从来不动手打女人。他说娶老婆要找个正经人,只要一心跟你过日子,什么前尘往事都不重要,今后才是应该把握的。所以,我一直希望能有个自己稳定的家,正经的过日子。”   不喜欢冯山这种剖白,在白倾卿看来,这种装可怜的伎俩他在杭州用的太多。故意扑哧一笑:“你不是把我当你妈了吧?”   “你心眼子不多的时候跟她很像。”   “侮辱我。”她开玩笑,企图调节气氛。   冯山却是脸色正经,“你是能过日子的人。”   “我不是。”她否决的干净果断,自嘲的说:“如果我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当初就不会走了。”   “那是你自己觉得你不能。”   “冯山,你知道的,咱俩不合适。”白倾卿正了脸色,久久的看着冯山。然后叹口气又无所谓的说:“得了,你今天耍我也够了啊。姐姐得吃你一顿狠的好好补补。”   “倾卿,你原来怎么不这么直接的拒绝我?狠狠地把我扼杀在摇篮里!”   “之前我人在杭州,现在,我已经回家了。”   “有什么区别?在杭州你既然能给我希望,肯跟我一起打发时间。为什么回了东北,却要疏远我。”   在杭州发生的事情,总是被冯山是不是拿出来说事,白倾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冯山,你别把话说得那么捕风捉影。在杭州,你好过的女同事都得按办公室来算,有几个是正经事的。大家成天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大概是没有及时制止这种玩笑,如果有什么让你误会,我抱歉。”   冯山剃了鱼刺,把鱼夹给白倾卿,然后倾过身子说:“现在你跟我说是玩笑?要不是你……”他动着口型念了两个字,惹得白倾卿立刻沉了脸,才又说:“咱俩早就该睡到一起去了。你还敢说玩笑,还敢说一点没动心?”   冯山是她在杭州苦心经营中最大的失败,如果当时不是被逼得那么紧,她也不至于急着找冯山做靠山。可是,如今他这样又算是什么?玩真心吗?她信就见鬼了。好久,白倾卿冷着脸说:“冯山,你何必费这么多劲,别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跟到F市来你未免下得成本太大,你到底需要什么?”   “我只是需要你,也需要你的帮助,”他忽略白倾卿的冷哼,很认真的说:“倾卿。你当时是不走不行,要不然,你会回来?现在你是必须留下,因为你要卧薪尝胆。”他隔着桌子抓住她的手,紧紧的,让她挣扎不开,“为什么不能依靠我?我们在一起,你翻盘只会更容易。”   白倾卿盯盯的瞅着他,不再说话。片刻后,冯山笑着松手,白倾卿起身离去。   高高的椅背隔出独立的空间,而白倾卿的另一边坐着的人此刻微微皱眉,安静的看着手里的一份资料。   白倾卿已经不是他们的青青,那个在杭州为理想奋斗的女人如今归来。却是,这样的被逼无奈……   那他的留守呢?到底算不算一种等待? 二十三、缭乱中秋 相吵无好言,且语言的杀伤力远不是你可以预料的。吵架时最该管住的就是你的嘴,因为你说出来最解气的话,往往是你最不该说的话…… =============================================================================== 白倾卿已经不是他们的青青,那个在杭州为理想奋斗的女人如今归来。却是,这样的被逼无奈…… 那他的留守呢?到底算不算一种等待? 直到门口的铃声响起,石悠远才抬起头,看看对面的伍杰。 伍杰心里是好笑的,选这个饭店不是碰巧,结果却真的出乎意料。她并不知道冯山跟白倾卿在杭州是这样的关系,想来石悠远也头一次听到。人不能逼得太紧,这个她明白。对此她不置一词,仿佛没事一样问起对案子的初步判断。 他带着大学刑法老师的名头,除了了接触一些非诉的东西,还帮忙对一些刑事案子进行分析。但这些,实际操作也都是伍杰来帮忙。他想帮女儿规划一个美好的将来,所以一直辛苦,呈伍杰的人情,应付一些人,他也都能耐着性子来。可是今天,他对着伍杰,却连应酬的耐心都没有了。说了几句,就张罗走人了。 红色的甲壳虫慢慢地爬行在路上,伍杰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兄,今天……到底什么让你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石悠远看着窗外,回答的心不在焉。 “是因为她的归来只是避祸,还是因为她在杭州跟冯山不清不楚?”她语速不经意间就变快,也犀利直接。 对她的这种说话方式,石悠远自动理解为职业病,实在懒得上心去想。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说:“她这个人一直都心高,事业摆在第一很正常。回来的这些日子也对石英照顾的特别上心,就算不错了。一个人在杭州难免寂寞,有朋友也没什么不正常。” “你这是在自我安慰?”伍杰突然觉得好笑。 石悠远不答,抬头突然看见一轮明月,说:“后天就十五了。” “可不是嘛,终于休息几天。师兄你怎么过?” “团圆节,当然得在家过。” “在家过?和……白倾卿?” “妈都回来了,过节的是总该偿石英点心愿吧。”看伍杰张嘴,他又说:“伍杰,你也不小了,找个好人安定下来吧。”石悠远闭着眼不想再说话。 已经在办公室里静坐了半个多小时,今天下午没有他的课,本来也不用坐班,可现在除了呆在学校,在哪他都静不下来。他不是傻子,今天这种局面,他不会认为是狗血的巧合。但就算是谁在算计谁,有事实还是让他心疼。 有些东西思考不了,也不能思考。是不是狠狠心顺水推舟就这么收了她,呆在身边,管她有心没心,只要人在也好。可着是不是这么些年来自己想要的,就光这么想着都忒不甘心啊! 可心口里一揪一揪的感觉,究竟这么多年还有没有完?! ******* 下班后不用去接石英,再加上今天受了刺激,白倾卿第一时间就冲回家找妈妈去了。 吃了饭没事干,白倾卿就抱着杯子靠在门框上看客厅里一动一静的老两口。看电视放着某个选秀节目唧唧呱呱的,老妈也唠唠叨叨的,今天晚上的菜有点咸,老爸一边喝茶水一边埋怨。 嘛是家人?就是柴米油盐天天叨咕都让你温暖的人。 放下手里的杯子,她嘿嘿一笑凑过去站到老妈身后,一把抱住不算宽厚的肩膀,脑袋蹭在老妈颈窝上,嗲里嗲气的叫:“妈——” “你又要干什么?吃奶?”白妈看她这样都觉得好笑,老是长不大可咋整。 白倾卿继续蹭脑袋,“不吃奶,吃螃蟹。” 白爸在一边笑:“中秋了,老石两口子要上A市,悠远带石英过来,你赶早上去买点螃蟹去。” “是吗?没听说啊。”白倾卿翻翻白眼,装腔作势的说:“当天买螃蟹,多贵呀!” 白妈推开赖在身上的癞皮狗,说:“我孙女过来,就得吃点新鲜的,难得过节,你怎么那么抠,像谁啊?” 白爸在旁边自自然然的接口道:“像你!” “怎么就像我了?我哪抠门啊?我抠谁了?抠你啦?”白妈张牙舞爪的冲过来。 “你还不抠,上次买鱼,图省十块钱,结果那肉都糟的哟!还有啊……” …… 嘛是爹妈?就是有颗豆腐心,却长了一张刀子嘴。你被刮的滴滴见血,却没啥可反驳的。 她也想给石英一个这样的家。 中秋节一大早,白倾卿是被石英从被窝里挖出来的,蓬头垢面的跟石悠远碰面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以最快的速度冲去洗漱。 洗白白出来就看老爹一副老花镜举得贼高,对着电脑显示器上的几张照片猛看,“这就是他们同事给介绍的人啊?” 白妈看看石英也跟着在那看,推推老伴儿说:“回头晚点再看。” “看什么呢?”白倾卿凑过来。 看白倾卿已经凑过来,白妈索性说开了:“青青啊,你二姨给介绍个人,说是提了你的情况,人家那边说你要是觉得行,想找机会见见。” 白倾卿皱眉,转身就往屋里去。 白妈在后面锲而不舍的跟着,石英也跟屁虫似的跟着姥姥转。“青青,人不错。长得挺好,你看看。一米八多的大个,家里父母都是干部退休。工作也好,是个老师。” “老师?”石英瞪大眼睛,问:“姥姥,是小学老师还是中学老师啊?” 白倾卿嘿了一声,回头拍拍石英的脑袋,“回头给你打听看看,看人家能不能等你长大啊。”还没拍两下,就感觉到无数眼刀从沙发方向飞了过来,只能悻悻的收回手。 石英抱着脑袋躲回老爸身边,可是抬头瞧瞧那张大黑脸,凭着小朋友的直觉,她还是决定在姥爷的怀抱里寻找温暖。 其实,发现石悠远不对劲的不止石英,白倾卿也发现石悠远打从进门就没说过什么话。看了眼石悠远就觉得他今天气压特别的底。前天和昨天她都没去接石英,晚上给石英打电话的时候,石悠远就跟她说了等等俩字。 这摆着脸子为哪般?她心里还有气呢,再说一大早介绍对象的事,语气难免就冲:“我是个有九岁女儿,身高跟个土豆似的,工作又差点泡汤。要照您那么说好还能看上我。估计不是天残就是地缺。” “什么天残地缺的,人家正常着呢。就是离过婚,但是没孩子。”白妈看石悠远在那跟自己老伴儿说着什么,也就大胆的跟白倾卿解释。 白倾卿扶住老妈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我年纪是不小了,但是还有比我小的追求我呢。我还不至于找个离婚的。” 白爸听她这么说,不乐意的接茬道:“离过婚的咋了?不就是有过一段失败的经历吗?” “可不是这么简单的。”白倾卿扭过去,开始解释:“婚姻其实就是个注册登记,但是离婚却不是注销登记。你看过哪个公司注销的时候机关还给发证的?无非一切抹平,法人注销就相当于死亡,一切归零,跟没有过一样。”她看看石悠远,很不怕死的说:“这些石头知道。但是婚姻不一样,是要发离婚证的。这充分证明婚姻是一条不归路,注销了婚姻登记后,不能抹平你的历史,档案中将从未婚变成离异。” “你孩子都这么大了,离婚的也不算委屈你呀。总比找个小好几岁的靠谱。”这是石悠远进门后第一句正经说的话,貌似以玩笑的口气说出来,但听着就绝对的寒气逼人。 白倾卿也笑了,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感情的事超越国际,超越年龄,超越种族的都有。” 石悠远哼笑了一声,说:“也是的。我也听过一句话,说都是禽兽,品种不同而已。”他停了一下正经的说:“冯山那样的,听伍杰说,那也是个吃人都不见血的主儿。玩玩暧昧无所谓,还是注意别过界的好。” 伍杰伍杰,伍杰在他们家说话都跟圣旨似的。白倾卿主场作战,气势瞬间庞大,拔高声音说:“我还风华正茂呢,此山不行,还有大片森林呢?你不能光顾着自己给伍律师献殷勤,不许我找小伙打打牙祭啊。”那天从饭店出来,她就看见了黄色的甲壳虫,方向盘上挂着在杭州时石悠远新手挑的丝巾。她当时就是觉得有点晃眼,现在觉得有点闹心。 饭店里冯山那句“咱俩早就该睡到一起去了”此刻还缭绕在耳边。这就是她的打打牙祭吗?“你跟那个冯山在杭州……是差点睡到一起的关系?呵,干嘛不干脆就跟他?” 听了这话,想起饭店门口的车,白倾卿笃定了是伍杰嚼舌头根子,气不打一出来:“许你跟伍杰互诉衷肠,就不行我有个蓝颜知己?” “打打牙祭,蓝颜知己。你在外面这些年还真是没闲着。”石悠远的火气瞬间就缭绕起来,也不管什么理不理礼貌,主场谁家,语气不客气的说:“拿冯山打牙祭,你可小心那张嘴。啃不啃得动!” “怎么?嫉妒人家年轻啊?还不怕告诉你,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啃得干干净净。” “你跟谁乱七八糟我管不着,可是给石英找后爹,你最好靠点谱。” “哎我说石悠远,你还知道你是管不着的?”冷笑一声,“您放心,我要真打算结婚,振臂一呼,自然人才济济。看在你是石英亲爹的份上跟你打个招呼,让你安心,也让伍杰安心。告诉她,我就是找什么样的都不抢她的男人,嫁不到你石悠远头上!” “好!这是你说的!”石悠远脸色铁青。 “我说的!”白倾卿也脸色煞白,她深吸一口气喊道:“在石英学校的时候,我居然还动过要跟你结婚的念想!我他妈脑残啦!” 石悠远再也绷不住了,呼啦一下站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样的动静,吓坏了一屋子人。白爸白妈也没见过这个阵仗,刚才他俩吵出来的信息太多,老两口还没消化好,都没赶上拉架。 倒是石英很镇定,撇撇嘴突然开口道:“爸爸、妈妈,你不用为了学校的事儿就结婚,你俩本来也不是一对儿。你俩别吵吵了,我又没说非得让你俩跟谁结婚。”然后自己蹬蹬跑进屋里去开电脑。 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得到屋里传来的电脑启动音乐,四个大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心中憋屈,说话只要伤人,结果伤了自己不说,还伤了孩子。石悠远重重的坐回去,再起身跟着石英进了屋。 她只是逞嘴上之能,却说那么伤人的话,说恶劣后就后悔了。白倾卿站在那看着他关了卧室的门,自己转身面向客厅的大窗户,早上九、十点的阳光柔柔的照了进来。她食指抵着嘴唇,眼泪无声,滴滴滑落。 背上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拍着,“青青啊,对于石英,咱们都有责任,别给自己禁锢太多,适得其反啊。” “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青青,你长大了,也当妈妈了,父母不能一路为你保驾护航。为自己想想。” 是吗?她和他的错误,却要两家人来背这个责任?这个答案不是好笑吗?擦擦脸,她嘿嘿一笑,高声喊:“石头我错了,别生气啊!我去买螃蟹,石头子儿,你要吃什么螃蟹?” 石英的声音也清亮的从屋里传出来,叫道:“花盖,飞蟹,盘锦河蟹,阳澄湖大闸蟹……哎呦!” 铁定是被石悠远敲了,白倾卿大笑出声,走到门口穿鞋,喊:“等着,我给你买油炸的小螃蟹,买一大筐。” 二十四、嫦娥不赏月 中秋,赏月,吃月饼,是一项民族习俗。甭管是搬套座椅、摆点点心的正儿八经赏月,还是走在路上,站在窗前有的没的随便看两眼,终归多数人会在这天瞧瞧月亮到底圆是不圆。 但是有一个人肯定不赏月,那就是嫦娥。答案简单,因为月亮在她脚底下,怎么赏都是一捧沙土,若感觉不到美,还看什么呢…… =============================================================================== 中午白妈给石英清蒸了三只大飞蟹,白爸白妈获得了两口鲜美的剥了壳的肉,石悠远获得了两个蟹钳子。白倾卿死活抢到一根蟹爪,举着石榴跟石英张牙舞爪的要交换。 然后石英坐在姥姥的怀里,跟着四个大人打了三圈麻将。直到华灯初上,气氛都温柔和谐。 石悠远用了寒假带石英去滑雪的承诺换了石英当一天好孩子,白倾卿在菜市场的入口蹲着哭了二十几分钟,白爸吃了降血压的药,白妈被螃蟹刺到手……这些种种都好像没有发生一样,被温馨粉饰了太平。 直到华灯初上,电视里演着当地新闻,某个小公园有花灯可看。石英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央求道:“姥姥,带我要去看灯!” “行,看灯去。”白爸一拍大腿定下来。 “成,你们去吧。”白倾卿站起来拾掇碗筷,“我收拾屋子,给你们准备月饼,水果,都放凉台上,回来让你们赏月。” 白妈也站起来帮忙收拾了两下,然后擦擦手说:“英子,姥姥、姥爷带你去,不让他俩跟着了,招人烦。咱们买好吃的不给他俩带份。” “好!石老师,那你就别跟着了。”石英高高兴兴的答应,跑回屋里穿衣服。 呜呜啦啦十分钟后,屋里安静下来。 阳台有个灯笼亮着,据说是去年春节石英嚷着要买的。客厅的地灯也亮着,橘色的柔光,很像今晚的月光。一室安静。 “你有话要跟我说是吗?”白倾卿坐在阳台的小椅子上。 石悠远站在阳台边,抽着一根烟,“早上我太冲动了。” “就是的,你起床气居然比我还大。”她笑呵呵的回答,带着一点点戏谑。 石悠远闭眼,不知道怎么开头,沉默了很久才问:“关于结婚,你是怎么想的?” 结婚嘛……“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应该把这个责任承担起来了。给石英一个家,即使她没能在健全的环境下度过童年,至少要让她在健全的环境下度过青春期。我觉得,我的责任就应该由我来承担。”白倾卿抓抓头发,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们结婚也可以。” “我介意。”石悠远回答的果断。他点了支烟,不看白倾卿的脸,问:“白倾卿,你到底为什么从杭州回来?” “想姑娘了,回来当妈呗。”她回答的随意。 “你决定回来是真的想到石英了吗?不是因为卧薪藏胆、被逼无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是月光不减,石悠远的站在窗台前,眼中不知道是不是反射了锃亮的月光才会这么闪闪生辉。白倾卿仰着头看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说。 片刻的沉寂,终于还是白倾卿坐不住站了起来,走进客厅。石悠远说中了事实,她不管怎开口,都是苍白。“情势所迫,只是这里正好是我的家,我才会乖乖的回来。” “家?你就借坡下驴,还是借花献佛?你让石英觉得你是为了她才回来的,你知道她高兴了多长时间吗?”石悠远也跟上来两步强势的与她面对面,一字一句的说:“这样的施舍,我们爷俩都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他就站在面前,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那些切肤的疼痛,那些累心的悲伤。白倾卿突然就热血上头,浑身战栗,“你需要我一毕业就跟你结婚?你成为有名望的大律师,我成为你坚实的后盾?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却发生那种事,当时你说的也是责任。我知道你负责的人,所以在学校里,你跟那几个女生暧昧恒生却一直不确定恋爱对象。包括伍杰那种聪明的女生,你都能全身而退。”心底的酸意终于喷涌而出,可怒火烧掉所有的萌芽。“如果我们结婚呢?我一无是处,只得相夫孝子,平静的接受你的成功,也得平静的接受你在婚姻之外的花红柳绿吗?” 这次没有良久的沉默,石悠远大声的打断,他却仅吼出一个字,“好!”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一丝一缕总觉得抓不着摸不到,只是委屈却更加明显,一连串的问句追了过来,“那你刚才说愿意跟我结婚是为了感情?还不是一口一个你的责任你来负?在你有了筹码之后,成全你与我并驾齐驱、展示母爱吗?那么这些年,我算什么?我那些努力算什么?我放弃那么多都是为了什么?我在你眼里真的就那么贱吗?” “我怎么知道!” “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还在说不知道!” 白倾卿看着他,还是大声的喊出来:“你总是拿这个让我选择,你明知道我心里有坎,我选择不了!你们都说我无情,都说是我错。可是我也委屈啊。” 石悠远点头,恢复平静的说:“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谁对谁错、谁无情谁犯贱终究轮不到外人评说。至于走到现在到底值不值得?想得开的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想不开,一味抱怨悔不当初,也终究是于事无补……”他拍拍胸口,说:“心这个东西,如果我说得算,绝对不会爱上你。” 白倾卿看着他,满脸都是受伤的表情,心也一样的疼着,不能言语。 “那时候我太傻太年轻,以为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她就是你的。所以,你说我强/奸我都不会否认。这一点,是我一直的亏欠。我用这九年的时间等你,就算还不清我欠的,也算表示诚意了。”石悠远扶着眉心疲惫的晃晃头,语气恢复平静,“石英越来越大,很快就要到青春期,叛逆期。我等得很辛苦,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等了。” 气氛就这么瞬间被他带得无力,硝烟再也燃不起来。可是白倾卿却沉不住气,她着急的辩白说:“石头,你能不能……”再等等。 然而这句话没能说出口。 白倾卿向前一步想拉下石悠远捏着眉头的手,可是地灯的底座绊了她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想挣扎起来,原本放在左手边的角柜因为石英要用挪进屋里,她慌张着没如意料中摸索到,顿时失去了身体平衡。只能尖叫一声直挺挺的心冲着石悠远就扑了过去。 石悠远被她叫得一愣,就见她跌了过来,他伸手去扶,可是出手有点晚,白倾卿已经扑了上来。他被突然的冲力带得向后倒去,腰正硌在单人沙发扶手上,后背赶紧斜着贴上靠背。接着白倾卿安稳着陆在他的怀里。 他的嘴唇轻轻的擦过她的脸颊,触碰她的耳廓。她的唇稳稳的落在他的颈项。两厢瞬间变成一处僵立。刚刚吵架的火药和强压后的暗涌瞬间被另一种情愫驱散。 轰!白倾卿脸和脖子一下子就炸开了,愣了几秒就反应过来,猛的推着石悠远的胸膛就要挣扎着站起来。 而此时,石悠远心里漏了一拍。他一不做二不休的性格,总是用错地方,用错时间。感觉到白倾卿的举动,他几乎出于本能伸手到她背后猛的搂住,强压她下来,嘴唇应了上去。 只是一瞬,电光火石,白倾卿尚未感觉到什么漫天烟花,人却整个懵了!而下一刻,她心中的那只猛兽骤然发作。她身体僵硬,禁不住的发抖,口中溢出有些恐怖的低叫。 这样的反应绝对不是意乱情迷,石悠远愣住了,拉开彼此距离。还没看清白倾卿的样子,却被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 啪!的响声,在空旷的客厅里久散不去。石悠远因为这个疼痛也恢复清醒,动了动有些发麻的下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清新的空气和清脆的巴掌都让白倾卿恢复理智,她知道又搞砸了。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却被人抢白。 “对不起。”除了道歉,他不做解释。对于白倾卿,他不是不想追,就怕会是这样,让她渐行渐远。如果她依旧觉得他恶心,难以接受,那还不如就现在这样做朋友。 “不是的,石头,其实,我……” “别再说了,太难堪。”他转身坐回沙发里,镇定了一下才开口:“我以后再不会这么唐突了。” 有什么,让他们觉得越来越凉了,越来越远了。 片刻后,他决定谈回正题,虽然心里还是丝丝拉拉的疼着。 “青青,”石悠远叹口气,轻轻的说:“石英不像她说的那样轻松,她不是不渴望家庭,否则她不会生日那天固执的坚持让你住在家里,她是害怕再次失去。” 呃,这么快就回到现实了?面对石悠远的平静,白倾卿也只能压抑着难堪和尴尬,犹豫的开口:“我知道。所以……我想也许可以考虑跟你结婚的。” “白倾卿你要想清楚,是嫁给我石悠远,还是嫁给石英的家。”他眼睛亮亮的看过去,却只碰到白倾卿的头顶,她不敢抬头。他也只能自说自话,“不管你要跟谁在一起,都要想清楚,没有感情的婚姻能维系多久?有了孩子再离婚,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但是我们的顺序已经乱了,现在想为了石英去结婚已经不是单单负责任的问题,如果我们不幸需要再次重组家庭,那样的伤害比现在来得更凶猛。” “可是,我会努力的。” “可是,青青纵然现在你答应,我不想要一段施舍的婚姻。” 月光皎洁,一室的宁静,有种感伤随着指针脚步不停。 终于,白倾卿点头,她说:“婚姻,那是人一辈子的幸福。那么到底什么是幸福?怎样的婚姻才是幸福?我虽然不清楚,但是石头,我一直都相信,你能给我这种幸福。但我不敢走近你,因为”她抬眼看他,微微的笑着:“经过了这么多,我能给你幸福吗?” 石悠远也点头,说:“每个人的命中都有坎坷,就看你是想放大还是想缩小。幸福的标准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自己下的。” ******* 晚上石英蹦来蹦去的给白倾卿显摆刚买回来的小彩灯,可就是不给白倾卿玩。后来闹困了说什么也不在这住,非让石悠远带着回家。 汽车停在红灯下,石英扒着车窗看天上的月亮,问:“爸爸,月亮上真的有嫦娥吗?” “有吧,还有两只小玉兔。” “那嫦娥今天也赏月吗?” 赏吗?石悠远决定不欺骗小孩子。摸着石英渐渐长长的头发,温柔的说:“嫦娥不赏月,因为她住在月亮上,所以看不见脚下的土地有多么漂亮。” “那太可惜了,这么好看都看不到。” “是啊,太可惜了。”他想跟着学,出口的却改了字,“这么好的都看不到。” 白倾卿被这一天如过山车般抽风的情绪折腾得也睡不着,抱着枕头望天。寂寞嫦娥舒广袖,所以她才是最见不到月亮美丽的,也拿不出什么美好的东西。 再美的东西,被岁月打磨过,恐怕也是难以让人心动了。 二十五、会呼吸的痛 是否有那么一个时刻, 情绪都拥有了生命,变得鲜活, 欢欣困苦,喜怒哀乐。 他们悄悄地滋生成长, 静静地划过时间的缝隙, 将空气都一并斯磨。 之于你,之于我, 防不胜防也无处可逃, 好的,亦或是坏的…… =============================================================================== 那之后的日子,一切如常,又一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涂抹了硝烟。白倾卿依旧学习着做个妈妈,偶尔冯山依旧会来找她吃饭。石悠远也是依旧的好爸爸、好老师,也还是在空余的时间接伍杰帮忙联系的私活。 可是总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是不能说的,不能碰的。 中秋一过就快到十一了。伍杰所在的律所,把石悠远也算作了本所的一份子,发出了旅行邀请。时间安排在周末,石英一听说去海边能再吃一次海鲜,就央老爹非要跟去。 一连墨迹了好几天,一会儿拿着海螺壳的风铃弄得叮当响;一会儿拿着报纸跑过来,大声念:“海鲜中的不饱和脂肪酸能使血液中的低密度胆固什么减少,同时还能抵抗血液什么固……石老师,这是什么意思?不管了,反正吃海鲜就是有好处。”;傍晚四点多的时候石英又蹦过来,“石老师,看黄昏啊!海边的是不是更好看?上次去海边,我都没看上日出,这回你带我去吧,我肯定不睡懒觉。”瞧石悠远坐在那看电视不理她,她又跑过来磨蹭,最后干脆整个人都吊在石悠远的脖子上打提溜:“下礼拜去吧,去嘛,去嘛——求求你嘛石老师!啊~啊~好爸爸,好爸爸……”如此反复着…… 原本石悠远是不想去的,对于伍杰他总觉得该远的还是要远着,但是这阵子看着白倾卿他就别扭,要是能离开下也未尝不错。更是架不住石英的软磨硬泡,石英爷爷奶奶也说该带孩子去玩玩。他想干脆自己带石英去,老人一听不同意,海边自己带个小孩子,多不安全。商量到最后,也只好周五晚上跟着所里的大客奔旅顺。 他们走的那天,白倾卿正给石英送白妈做得炖鸡肉。看见伍杰在石悠远家帮忙收拾石英的东西,里里外外看着石英跑来跑去,听石悠远宠溺的喝斥,欣赏伍杰特意的贤惠,俨然一副阖家三口去郊游的架势。瞅瞅桌子上没收拾的锅锅碗碗,显然自己有点多余。 本来今天伍杰就是自己找上门的,说给石英带了新的泳衣要试试大小。偏巧白倾卿也突然出现,石悠远着实大为尴尬,支支吾吾半天说:“我们明天跟着所里去旅顺玩两天,我带着石英。” “啊,这就走吗?那好好玩。”举举手里的保温桶,不无遗憾的说:“我妈炖的,让我送过来。不过,看来用不上了。” “没,正好收拾半天还没吃饭呢。”石悠远赶紧接过来,放桌子招呼伍杰也一起吃口。 伍杰不知道是谁做的,只以为又是白倾卿的手段,吃的时候不免挑毛病,“鸡倒是不错,就是有点腥。是不是开锅的时候没打血沫子?” “我不知道。”白倾卿一脸微笑,正经直起腰来回答:“这是我妈忙叨一上午的成果,我为人懒惰,没能从旁监工,倒了伍律师的胃口实在抱歉。”斜眼瞟了石悠远一下,站起来掐掐石英的脸,笑嘻嘻的说:“姑奶奶慢吃,在下就不伺候了。” 被指桑骂槐,伍杰大律师居然失语了,放下手里的汤匙挑了挑眉毛。 看白倾卿毫不停留的出了门,石悠远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跟谁说了句“我去送送吧。”赶紧往外追,这一追就追到了单元口。 越走,白倾卿越是悲从中来。他不顾念忘年情谊也就罢了,这次连着孩子都一起往那女人那带。难道她白倾卿真的到了三十如狼的境界了?把石老师吓得恨不能赶紧找人组个三口之家,以避白倾卿之迫害! 白倾卿握着铁门把手,连身都不转的说:“你不用怕成这样!就算以后我跟别人结婚,石英愿意跟谁我也随她的意见。我没打算一回来就搅合你们的好事再抢石英的抚养权。不用那么躲着我。” 石悠远眯了眯眼睛,“你还真是大方得体。我明白了,就算我要跟谁结婚,你都是石英的亲妈。你也放心。” 白倾卿微不可闻的叹气,怔了怔眼里的水雾,得体的说:“谢谢。” 片刻后,石悠远不再说话,白倾卿拂袖而去。 ******* 迷惑、恍悟、莫名其妙,白倾卿呜嗷呜嗷的在被窝里叫唤。昨晚她又打了林芷冉北京的电话,可是一直都没人接听。她只好睁着眼睛到天亮,居然开始牙痛了。 床头的电子表显示时间凌晨三点半,她无奈扶着腮帮子去找止疼药。 “大半夜的你捣腾什么呀?”白妈习惯早起做饭,四五点的时候总是觉浅。今天被翻腾醒,一看才三点多,心里有火,说话也冲。 白倾卿心里脑袋里头乱哄哄的,被老妈一说顿时委屈难当。捂着腮帮子热泪盈眶的突出俩字:“牙疼。” 听着小声颤颤微微的,白妈皱眉走过来,问:“怎么回事?”拿开白倾卿的手一看,惊叫:“我地妈呀,咋回事?” 白倾卿跑到穿衣镜跟前去看,好家伙!都快肿出第二张脸啦!不看还好,一看顿时觉得疼痛加剧,杀猪般嚎叫:“快打120!” 白妈飞来一掌,“要死啊!孩子都生过了,这点疼你还怕?!” 一提生孩子,那个痛彻心扉跟这个真的没有可比性,白倾卿顿时沉默。 白妈叹口气,给她准备冷水,毛巾,又找了止痛药,哄着她躺在沙发上给她敷脸。“从小就怕疼,破个小口子都能叫唤半天,你说你那时候怎么忍的?” “我那时候光顾着忧郁了,没想这么多。等到开始阵痛的时候才想起来生孩子是怎么回事。”眨眨眼睛,心里嘲笑,那时候怎么那么傻,“阵痛一开始我就后悔了,但不是来不及了嘛!” 白妈也想起来那时白倾卿喷火的眼神,疑惑的问:“哎?那当时你也没喊啊!连大夫都说少见这么能忍疼的。” “我那哪是忍疼啊,我是疼的都不知道怎么喊了!就记得要怎么把石悠远挫骨扬灰。” “我们那时候也实在太草率。”给毛巾换水,看看已经四点多了,“那时候光想着既然你们都已经出了那样的事,埋怨已经没必要,这小地方早晚也是瞒不住的。而且悠远是个不错的孩子,家里条件也好。主要是看得出来他对你有心,想你们俩在一起也就顺理成章,那生孩子也不是问题。结果你……反而耽误你们这么多年。” “是啊,耽误了这么多年呢。”白倾卿眼眶微红,索性闭了眼。 “那时候看悠远对你特别的忍让,也上心,想等你们毕业,你也许就想通看懂了,兴许就结婚了。”那时候想得太简单,也太乐观。“感情总能慢慢培养的,谁知道你个犟种,撂挑子走人啦。其实我跟你爸都后悔的不行。” “其实都是命,对不对?”想起那张别扭的小脸在脑子中闪来闪去,白倾卿扯了扯嘴角,却因为疼痛而放弃了。“石英是不特好玩?就是个别扭小孩,挺招人稀罕的。要是没生下来怪可惜的。” “谁说不是呢?”换了毛巾,白妈皱眉看看那半边脸,“天亮就赶紧去看看,我跟你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到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估计啊,就是立事牙又开始长了。” 果不其然,沉寂多年的立事牙——学名智齿,突然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了。 从诊所出来,白倾卿有点人如其名,白青青的。腿还在抖,只能扶着墙坐在马路边,白妈在旁边看得前仰后合。 “柯女士,您悠着点,就捡个笑话犯不上把老腰搭进去。”她充分怀疑这女人是后妈。 “你不是一直都说什么,我胆子大天王老子也不怕!呵呵,我看你最胆小,怕疼,怕麻烦,怕蟑螂,怕长皱纹,怕石英……” “行啦!发挥点人道主义精神行吗?” 想她白倾卿,一向自诩无法无天,没怕过什么人,但是独独最怕牙医。只要看牙的钻头一响,她就觉得自己要休克,要是赶上堵一次牙,那就相当于死去活来好几次。如今还得让个大妈如此笑话! “白倾卿?” 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她伸手指着面前男人的鼻子大叫:“冯山,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了跟踪器?怎么到哪都能看见你!” ******* 坐在白家的客厅里,冯山晃着脑袋说:“其实就算想我你也不用那么激动,我心里明白着呢。” “你不明白,你要是成天和城墙脸在一起,你也会激动的。” 这边还没激动完,白妈那边也激动出来了,端着一盆葡萄喜滋滋的坐到冯山对面。满脸笑容,声音愉悦的问:“跟我们青青是同事?” 冯山点头,恭敬的回答:“是,在杭州的时候就在一起。” 在白妈闪光的眼神中,白倾卿又补充了俩字:“工作。” “那可认识好多年了。”白妈依旧微笑。 冯山从善如流,“快三年了。” 白倾卿接口道:“两年。” “那多谢你照顾她。” “应该的应该的。” 白倾卿翻白眼又说俩字:“搞笑。” 白妈狠狠掐她一把,面上还是微笑:“你三句半呢?” “妈,你忙去吧,你在这我们说话特不自在。”白倾卿虚架手臂推她。 白妈连声说着好好,就去厨房张罗饭菜了,一定要留冯山在这吃饭。 消停下来,冯山才算是好好看看白倾卿,瞧着她肿高的脸好笑的问:“你这该不会是因为石老师跟着伍律师去旅游,眼气上火憋出来的吗?” 白倾卿声色俱厉,“姐这是智齿,智齿懂吗?” “谁疼谁知道。” “智慧总是伴随着疼痛而增长的。” 冯山作势拍手,“好,说的真有哲理。只是你的痛苦有目共睹,可你的智慧却止步不前。” 白倾卿冷哼,“谁不前谁知道。” “我对你的心意,你认为是另有图谋,你不接受。”冯山开门见山的说:“可是石悠远对你,是个人都看得明白,你对他怎么样,你心里也清楚。那你为什么这么默默唧唧吭哧瘪肚的呢?” 确实,回来这么长时间,乃至更长的五年时间,甚至是九年时间里。这个问题一直都不容回避。她的心思或许石悠远不曾察觉,连自己父母都深信她并无意这个男人。可是石悠远的心思,昭然若揭,为什么他们不能走到一起?白倾卿也想过。借口多多,而实际上所有的举动,她白倾卿无非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在做。 她抓了身边的凉手巾,捂在脸上,说:“明人不说暗话,过去那些唧唧歪歪的事,不管是真是假,是否详实。伍杰能知道的,你应该也知道了。” 冯山挑眉抿嘴,轻点了下头。 白倾卿却低了头,叹了口气说:“那么多过去呵,每次想起来,我就觉得连喘气儿都疼。”她看着窗外,轻声的问:“这么说,你明白吗?” 二十六、人心都是肉长的 一直记得韩剧《看了又看》里面的一句台词,大意说,让别人孩子眼里流泪,自己的眼睛里会流血的。 其实这跟我们中华民族的一句老话有着殊途同归的意境,那句老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 =============================================================================== 时到正午,阳光虽然强烈,可是顺着窗子照到客厅里的面积却越来越小了。客厅里有一方玻璃茶几,反射了粼粼波光照到餐厅的棚顶上。连她的脸都看起来那么梦幻。她说:“那么多过去呵,每次想起来,我就觉得连呼吸都疼。” 有那么一瞬间,冯山心中一紧。他依旧温和的看她,却藏不住眼底上未发觉的辛酸。 这个女人的故事很简单。伍杰讲的,他自己打听来的。无非就是早恋,生子。长大后又不甘心,于是分手、远走他乡、追求梦想。可是,今天她说那些过往,想起来都会痛。这段往事的真相也许并非他以为得那么简单,在她心里那个男人的分量是超乎意料的重。也许,连白倾卿自己都没发觉吧。那种神情,明明说着,不能割舍。 冯山一笑,起了另一个话题,而实质上还是在给白倾卿添堵。“既然无意于过去的旧人,为什么这么几年,除了跟我暧昧不明,也不见你找别人。” “你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吗?”白倾卿被他搅和的真有点想不起来牙疼了,“我在杭州回来之前就跟您老人家交代清楚了。各取所需的时候过去了,从此萧郎是路人。” 冯山才不管那些,继续问:“那你打算一辈子不结婚?” “夫妻缘分不是好修的,就是搭伙过日子也得讲求个你情我愿不是?”白倾卿突然摆出一副老人种的架势,拍拍他的手臂说:“到了姐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 “我也有话要送你,”冯山抓住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说:“抓住眼前人,莫到错过空遗恨。” 就在他们手牵着手含情脉脉的时候,白妈很不适时宜地出现了。柯女士很是惊讶的捂着嘴,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打搅了。我就是想问问冯山,吃不吃辣。是不是口味偏甜。” 冯山笑着收回手,说:“没事阿姨,我吃得惯北方菜,辣的也行。” 瞧着老妈便秘一样的眨眼,白倾卿捂上腮帮子,瞬间觉得牙又开始疼了。 ******* 白倾卿因为长立事牙而请假一天,第二天她只能去上班了。 因为上半年进度缓慢,下半年便尤其忙碌。她请这一天假,萌萌倒是没客气,工作都帮她留好了。 签了好几份合同,白倾卿隐隐觉得牙又开始疼了,想拿片甲硝唑来吃,又想起大夫说此药不能久吃,只好又放回去。 萌萌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皱眉托腮的样子,好心的帮她倒了杯温水。转了两圈开始八卦:“白姐,听说北京那边人员大变动呢。说是有客户资料泄露了,年初的事到现在才传出来。”她转着黑黑的眼珠,看白倾卿并不答话,自己又说下去,“听说,只是知道资料被人动了,却也没看见哪家竞争对手在用。三千七百多份呢!” 白倾卿疑惑的抬头,说:“小丫头,你消息够灵通的,我都没听说过这事儿,你倒是知道的够详尽的。” “啊?”萌萌愣了一下,也纳闷的说:“白经理大人,你还不知道啊,公司里都传遍了。” “啧啧,三千七百多份?要是谁拿到了可真是发财了。” “还发财?要是被查出来都是要吃官司的!”萌萌抱着大档案夹,表示很惊讶白倾卿那副爱钱的嘴脸。 “反正发也发不到你我头上,你担心个屁啊!”白倾卿白她一眼,友问:“对了,萌萌,咱们分公司有体检吗?” “没有,去年申请了,但是没批呢。” “行,我再申请一下吧,争取年初能给员工个福利。行没事干活去吧。” 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白倾卿眯起了眼。这事出了这么久,再怎么也不可能密不透风。可是何止三千七百份客户资料啊。 她用手机拨了那个号码,三遍,依旧无人接听。白倾卿迅速的上公司系统,在员工通讯中查找:林芷冉,结果显示无此人信息。她又在outlook里翻找那个zhiran.lin的邮箱,然后在自己外网的邮箱上发出邮件。显示发送错误。 这无非给了她一个信息,这个人的信息在LF这家公司里已经删除。原因只有退休和离职。 算一算大概有快两个月没有跟林芷冉联系过了。原本他们也不是经常联系的人,只是从来没有找不到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很是微妙,俩人之间有着别人不能介入的亲密,却也并算不上身家背景详知的朋友。甚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一时之间,白倾卿真的乱了方寸,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在落地窗前站了好久,最终下定了决心,在系统中输入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因为石悠远爷俩还在旅顺或者D市的海滩边臭美,白倾卿也难得清闲。她翻出自己在杭州时候的不记名电话卡,充了五十块钱。用这个号码打了白天查到的电话。 接通后,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了才说:“你好,是顾先生吗?” 那边传来一个有些疲惫也有些微醉的声音,但还是礼貌的回答:“我是。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白倾卿摇头,这句说得好像绑匪。她赶紧又说:“我只是想跟您打听一下林芷冉。” 那边发出几声窸窣的声音,然后那个男声沉沉的说:“你是?林芷冉那个神秘的电话朋友?” “我是她朋友。”及是肯定也是否定,他们并没刻意的神秘什么。 那边低低的笑了一声,回答:“好吧,朋友小姐。林芷冉跟我已经离婚了,工作也辞了。你想问的是这些吗?” “什么?”白倾卿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以来,惊讶的问:“什么时候的事?你们结婚不是没多久?” “两个月以前。我们做了三个月的合法夫妻。”男人深吸了口气,问出另一个问题:“东西在你手上?”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白倾卿有些恼怒,自己心里的烦闷加上牙痛,还有林芷冉带来的震惊全数撒在这个撞上枪口的男人身上。“原来芷冉跟你结婚,我就觉得草率、荒唐。您这样的身份,怎么是芷冉高攀得起的。果然位高权重多是薄情寡性。这么久了,接到她朋友的电话,你不在第一时间问问她的近况,却第一时间来找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电话那边被骂得仿佛松了口气,有点戏谑的说:“小姐,如果您能联系到她,何至于冒险联系我?东西你看住,我不希望谁再有什么事情。” 白倾卿被他噎得一愣,反过味来,只能恶声恶气的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你对她只是利用或者一时兴起,也请你想想,她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是家里的宝贝。她一直都不容易,对这样的人残忍,会有报应的。” 愤然的挂了电话,白倾卿才想起来没有问到林芷冉的联系方式。正在沮丧的时候,手机提示短信进入。 是那个顾先生发过来的,简单的写着:我只知道她回了S市。 这就是林芷冉,白倾卿苦笑,拔下电话卡。她只能等着林芷冉主动联系自己,可她也没有把握。林芷冉是为了逃离家庭而孤身在北京闯荡的,而现在又因为要逃离北京儿回了家。 有时候她真觉得这个女孩,随时都会随风飘散人间蒸发。 换回自己的手机卡,来电秘书就提示多个未接电话。看看来电,她就得世界还没那么糟糕,高高兴兴的拨回去。 还没等她出声,那边小孩子的抱怨就来了,“妈!你电话怎么总是打不通啊?找你真费劲。” “找我干什么?想我啊?” “哼!”石英故意的大哼一声,“我是通知你,我们后天就回去了。” “后天啊?那你给我买什么了?” 一说到礼物,石英有些献宝又装神秘的说:“回去给你看。”然后那边停了一下,又奶声奶气的问:“妈妈,你说话的声音怎么那么怪?” “哦!这样的,你要是明天回来还能看见我的大包子脸。要是后天回来,就看不到了。”白倾卿嘻嘻哈哈的说着。那边可以听见石英跟石悠远喊:爸爸我们明天回去吧。白倾卿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 然后,电话被石悠远接过去,他问:“怎么了?” 白倾卿在这边摆摆手,无所谓的说:“没事,立事牙又开始长了。” 那边有点语带为难的说:“我们跟着车回去,最快也得是明天下午。” “没事,我明白,我逗石英的。”她眼窝发涨,却还是笑呵呵的说。 石悠远皱着眉挂了电话,回头跟石英说:“海洋公园下次爸再带你来行吗?” ******* 虽未指望他们回提前回来,可她还是提前一天见到了女儿、石头。还有,伍杰。 她是被石英的电话叫来的,高高兴兴的进门,却没成想伍杰也在。顿时觉得自己的笑容都有点讽刺,配上高肿的半边脸,相比不会好看。 开门的是石悠远,看见白倾卿他一愣,虽然笑容灿烂,可那脸高得,面容憔悴的,让人看着总觉得好沧桑。他赶紧让白倾卿进屋去坐,然后自己也坐下来。看了她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白倾卿坐下之后就看见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了,于是笑容就是这个时候僵住的。 石悠远也回头看了一眼,说:“我做菜的本事你也知道,尤其你一回来,英子更是不肯吃我做的东西。” 对此白倾卿也是知道的,但还是酸酸的回了一句:“可是现在我不方便帮忙了。” 也许是变形的脸表情总是不生动的,石悠远以为她身体不适所以不能下厨,于是理解的点了点头。 白倾卿笑着摇摇头。 大概是准备的差不多了,伍杰从厨房出来,看见白倾卿倒是不惊讶,很有主人风范的打招呼:“来了?马上就能吃饭了。” 白倾卿已经面部没有表情,只是点点头。 然后就看伍杰招呼石悠远,“师兄,再过个十分钟那个蒸咸鱼就好了。那个蒸锅我搬不动,你去搬下来吧。” 石悠远点点头,去厨房端锅。 就在白倾卿分外尴尬的时候,石英屁颠屁颠的跑出来,一看见白倾卿就哈哈大笑:“真是包子脸!” 白倾卿终于从心里笑了出来,拉过石英抱在怀里,“怎么这么半天才出来?” 石英把身后背着的手伸出来,说:“我给你找礼物呢。” 接过来,白倾卿拿在手里看着,是一只深色的海螺壳,光滑的背面上刻着字。她摸着那些字问:“这是你刻的?” “是我写的,卖海螺的人刻的。”石英是个很诚实的小朋友。 白倾卿响亮的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谢谢!”上面一行字是:妈妈青青。下面一行字是:宝贝英子。两行字中间划着一个很不规范的心形。 这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没了什么,她还有女儿。 时间到,石英像尾巴一样跟着石悠远身后去厨房捣乱。伍杰坐在白倾卿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女人在嫉妒面前常常显出幼稚的本性,她拿出手机给白倾卿看她抱着石英跟石悠远一起拍的照片。 白倾卿看了眼,笑着说:“照得真好。” 可是手机上“中国移动”几个字挡住了站在高处的石悠远的眼睛。伍杰仿佛遗憾的喃喃说:“怎么能把中国移动几个字去掉呢?” 白倾卿真心的笑出来,温柔的回答:“换张联通的卡。” 伍杰脸上完全没有笑容,淡淡的说:“白姐真会开玩笑。” 白姐?这称呼还真有点陌生。不过白倾卿笑纳了。你自己要做小,她有什么好介意。 饭桌上就只能听见石英叽叽喳喳的讲自己摸海龟、抓螃蟹。三个大人都不怎么吱声。饭毕,石英拉着不让白倾卿走。伍杰看看时间,知趣的先行告辞了。 等石英爬上空间去传照片,白倾卿才抽身坐到沙发上跟石悠远说几句话。 然而,沉默了好久,她也只是说:“这次出行算不算大有收获?你们开看起来相处的不错。” 石悠远看了她半晌,心里涩得不知道要怎么办。到底他怎么做都只会弄巧成拙,而伤心的滋味他一个人承受得越来越辛苦,他转过脸看着窗外,意味不明的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会伤心,也会感动。” 她点头,一种大势已去的笑,说:“那希望你能幸福。” “我会努力,你也是。”他苦笑,然后说违心的话。可惜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好。”她点头,眼角泛着不明所以的光,可她不想他看见。她不是可以示弱的人。 二十七、相安就无事? 相安无事:相:互相;安:安稳。指彼此相处没有什么争执或冲突,还过得去。 然,我们都安稳了,就真的不会有事情找上门么?总有那么些人,那么些事是找上门来给你添堵的。 =============================================================================== 于伍杰,白倾卿在大学的早期只是从传闻中得到认知。传闻中,伍杰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但是却也十分亮眼。聪明可爱,青春活泼,积极主动,热情洋溢。总之,所有主动的词语都能和她联系到一起。 想当年,她把石英抱进他们学院办公室的时候,最先绿脸的就是这个女生。 那天她妈带着石英过来上姑姑家串门,她偷偷从姑姑家带着石英过来逗石悠远。 刚一进门就看见个气质出众的女生,站在石悠远身后看同一台电脑。素手纤纤撑在椅背上,呼气如兰都喷在石悠远的头顶,明眸如水、暧昧闪闪。伍杰这个名字一下子就进入了她的脑袋。其实早就知道石悠远有这么个绯闻女友,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古人诚不欺我。 闻名的时候,她觉得这是石悠远的私人生活,也没什么。见面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女生真讨厌。 她白倾卿跟石悠远虽不是情侣关系,但是怎么说也不是没有关系啊。当时头脑一热,话就说了出来:“石悠远,你闺女找你。” 三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突然如此为哪般?石悠远那脸色说不上来好不好看,更多的是错愕。 为了安稳毕业他们俩早就说了不要曝光,以至于他们俩的关系搞得比当哥们的时候还疏远。孩子的户口是白家找人以二胎的名义落在她父母名下的,后来她毕业的时候,才把石英的户口转到石悠远名下,关系是——父女。 那是后话,当下情况混乱的很。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过来,只见一个缩小版的小石头在一个女生怀里,依依呀呀的叫含糊不清的爆破音。 原本认识石悠远和白倾卿的高中同学也有到了L大的,只是人数实在不多,知根知底的也没有。所以尽管什么样的谣言都有,只是缺乏证据,石悠远也没做过任何回应,时间一长也就不了了之。而如今一切疑惑的“证据”居然就这么出现在大众面前,怎能不劲爆?又因为大四了没有课,正是滋生八卦的好时候,怎能不激动? 接着那个女生的脸就绿了。 挑眉笑笑,白倾卿哈哈大笑,“居然还真有人信啊!石头,我就说你侄女跟你长得一个模样,说是你闺女肯定有人信。”她从容的走到石悠远跟前说:“我上我姑家,正好看见你妈带着孙女过来探望老邻居,就抱过来玩会儿,我姑晚上叫你去家里吃饭呢,我顺道来告诉你一声。”看着石悠远点头,她才干脆的转身,抱着石英就出了办公室,走廊里传来石英放声的大哭,一声一声的喊爸爸。 她抱着孩子刚走出教学楼,石悠远就追出来了。她笑着说:“我们学院提前给我们准备实习了,我想跟你说一声。” 第二个礼拜就答应了导师推荐大四学生去杭州实习的事,走的时候还是六月份,石悠远还没离校。那时她甚至不知道,已经拿到司法资格的石悠远没有去事务所报到,而是回F市申请了助教。 早在高考填报志愿的前期,白爸爸说让她去考石悠远在的L大只是一个建议,但是白倾卿居然就这么答应了,而结果也是这样。 虽然是三批本科,不过能考上大学白家已经非常高兴。上了大学之后白倾卿也不再那么悠郁了,只是依旧敏感。 她总是感到一种压力无处喧泻,以至于最后她选择远走他乡,来逃避这一切。 那时候她以为逃开了,一切就相安无事了,可结果呢? ******* 跟石悠远做好了石英近况的沟通,李盈看着他两个黑眼圈有点纳闷的问:“你一天有多累啊?” “心累啊。”石悠远开玩笑一样说。 李盈却是真正的笑了,“其实有个事你俩老拎不清。还是我们大宏说的对,你俩之间就是太会息事宁人了。” 说起来,大宏去世后,石悠远的心事就一直没有倾诉的对象,也一直都没有出主意的军师。如今李盈的话,让他倍感兴趣。 李盈卖关子的咳嗽一声,说:“你请我吃饭吧。我考虑下教育教育你。” 入了秋,天气渐渐的凉了起来,天也要越黑越早了,石悠远回来的也越来越晚了。 站在厨房的窗前,可以清楚地看见单元门外的动向,谁去谁来出出进进,白倾卿觉得自己依稀想看什么。 “妈,我不想吃馒头。”石英站在餐桌旁,拿食指戳着袋子里买回来的白面馒头。 白倾卿擦擦手,端着菜走出来,“为什么不愿意吃馒头?” “为什么要愿意吃馒头?” “馒头多好啊!想吃饼,馒头可以拍扁;想吃汉堡,就把馒头切开,我给你夹点菜;想吃疙瘩汤,你可以把馒头掰碎,我给你倒点热水……需要葱花吗?” 石英掐腰,问:“那我要吃面条呢?” 白倾卿微笑,答:“可以把馒头切成条,我给你过个水。吃凉面,我给你打个卤,吃热面,我给你沏点汤。” 石英难题没出成开始耍赖:“不嘛,我不吃馒头嘛,不爱吃嘛!~” 白倾卿戳她脑门,“那破体格子吧,整个一豆腐渣掺屁做的。还挑食?就你这身板都不够出栏的。” “你不要老说我是猪!我是千禧宝宝!是小龙女!”石英非常不满意的叫嚣。 “你也就个小龙人吧。身上长尾巴,头上长犄角。哈哈。” “我烦死你了,烦死你了!”石英扭来扭去,最后跑去给老爸打电话,“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妈太讨厌了,说我是小龙人,太讨厌了!!” “那小龙女,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她幼稚,咱们哄着她玩就得了。你是大孩子,过年都十岁了,让着她。”石悠远温柔而宠溺的跟女儿讲电话,旁边的伍杰看得好生羡慕。 伍杰关掉笔记本,带着微笑说:“师兄,你要是去相亲就带着英子去,哪个女的看见你的温柔像都得着迷。” “算了吧,给人当后妈,哪还能那么浪漫?”石悠远收起手机,指指手头上的合同,“你现在把这么简单的审查工作都交给我了?我没那么缺钱。” 明人不说暗话,伍杰直说:“其实我今天是有私事找你帮忙。” 石悠远大方的回答:“你说。” 伍杰坐正,摆出诚恳的态度,“是这么回事。我们家人不停的给我介绍对象,我现在正常的工作,生活全都受了影响。我说我有男朋友了,可我妈非让我带回去看看。师兄你看你能不能……” “你的意思?……” “师兄,我想让你陪我回去一下。” “这恐怕不方便。”这种忙是不好帮的,石悠远斟酌了一下,很小心的问:“可是伍杰,这……你原来不是也有男朋友吗?” 为难,伍杰脸上的表情是真真实实的为难,可她不放弃:“师兄,那些都能带回家吗?更何况我真的好久都没有男朋友了,你应该知道啊。”感觉自己有点跑题,她又赶紧说回来:“你不是不知道呀。我妈这一天天的,实在是没办法。你就跟我回个家,吃个饭,我们就回来了。俩小时的路程,当天就回来。” 中午李盈的话在耳边绕了几圈,他还是有点下不了决心。 发觉他的犹豫,伍杰赶紧说:“师兄,这事我也实在找不到谁来帮忙了。我从来都没求过你啊。” 这倒是事实,从来都是她在帮忙的,自己也说过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必总是吊着不清。能还点是点,免得以后扯不断理还乱。石悠远终于点点头:“那好吧,我就跟你去一趟。只吃个饭,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过了这段,你自己可好好摆平。” “谢谢师兄。”伍杰高兴的像孩子一样。 ******* 哄着石英做好作业,白倾卿又陪石英看动画片。她觉得中国本土动画的教育意义真是别的国家比拟不了,看着青春版的项少羽,就难免要想到霸王后世的“不肯过江东”。她指着电视里那个英俊少年说:“这是个反面教材,能伸不能曲,过刚易折。” 听不太懂,石英托着腮帮子神往的说:“反正他帅。” “画出来了,都是假的。” “是吗?那你作业本里面还夹着流川枫那个面瘫呢。” 面瘫?白倾卿诧异的问:“什么作业本?” “哈哈,姥姥给我的。”石英蹬蹬蹬跑进屋,稍后拿出个本本,献宝一样说:“姥姥说你小时候用的。” 啊哈,这正是白倾卿初中时候的本子,封面里面有手画的流川枫,原来她最初的审美观这的是这种面瘫帅哥,怪不得当时就那么看对眼了齐北。下面还有自己那时候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有一句:蝴蝶翩翩飞,蜜蜂嗡嗡叫,花儿告诉我,时间刚好。 哎呀哎呀,那是浪漫的青葱岁月,自己也是个怀春少女、文艺青年。 往下一看,嗯?居然还有另一个稚嫩的笔记题的下阕:铃声乱乱响,座椅乒乓跳,同桌告诉我,你要迟到。 “哈哈哈,好有才的小鬼!” “比你强是不是?”石英很是自豪。 白倾卿嘻嘻哈哈的笑够,问:“你不是老迟到吧?” “你是无间道!”石英双手做十字交叉,“你是李老师派来我身边的奸细。” “哇哈哈,石英小儿,还不从实招来?”白倾卿搓手。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石英拉开步子准备逃跑。 “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乌七八糟?看我给你拨乱反正!” “呜嗷呜嗷……” “哇哈哈……” 正在屋里一片混乱之际,石悠远开门进屋。 看见白倾卿被石英压在下面,满头乱发。石英跟个发疯的小狮子一样,揪着白倾卿的衣服,“哈哈,我要摸,给我摸摸哈哈。” “小流氓!欺负我有你没有的……啊,小兔崽子,你怎么那么沉?” “干什么呢?动物世界啊?”石悠远抱手笑着看他们。 石英一下蹦到地上,一个箭步冲进他的怀抱,叫:“爸爸!”声音又甜又腻人。 白倾卿也麻溜爬起来,赶紧拽自己的衣服,无比的狼狈不堪。 不经意看见她露在外面的小肚子,石悠远不自在的撇开眼,有点嘲讽的说:“老了吧?连个小孩子都镇不住。” “一时失手而已。” “是吗?”石悠远眼中闪过一瞬光芒,心思动了一下,说:“我多给你们机会较量吧。” 回到家,白倾卿才觉得累。趴在被窝里突然想到她高考那年,石悠远跟她讲过一个传来的高考秘诀:拿到卷子,先哗哗地翻看一遍,然后大声嘟囔:太简单了,没意思! 放弃第一页的左半边,从右半边开始做。这样,当别人还在做第一页的时候,你突然翻页,做下一页。这时候,整个考场里的人都精神崩溃了。 他说:“虽然这是个笑话,但是告诉我们,高考也是打心理战的。” 其实,何止高考,大家不是处处都打心理战吗? 晚上的时候,他说:“下周六你再帮我照顾石英一天。” 她问:“行,你干嘛去啊?” 他答:“跟伍杰回家见家长。” 她微笑的说:“好啊。” 他咬牙切齿:“谢谢。” 二十八、“丈母娘”来访 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如果,岳母看女婿的上手,会有怎样的火花? 呃,未来丈母娘,这位我女儿,这位,我女儿她妈…… =============================================================================== 周六,石悠远跟着伍杰回家去了,剩下白倾卿在家里闹心巴拉。偏巧远方来电话,消失已久的林芷冉小姐有了音信。 “青青,我回家了。啥也别问我,想说我就告诉你了。” “好的,我不问。只是我要告诉你,我联系过顾曲鸣了。”白倾卿顿了一下没发现林小姐有暴跳的可能,才又说:“而且他好像知道资料你给了我。” “嗯,他聪明。” “那他知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 “哼,他傻。” 这世界上很多人都傻,要不然就太可怕了。石悠远站在伍杰家的客厅里,就特别想起了那句:我真傻,真的。他不知道祥林嫂当时重复这些话时有没有一种彻悟,但是他有,他彻悟了,他真傻,真的。 当时怎么就答应了伍杰这样的要求呢?是因为伍杰头次求他?还是因为白倾卿的祝福?或者是自己真的很想刺激白倾卿? 反正,自己很贱是他的彻悟,场面失控是眼见的问题。他没想到伍杰只是带男朋友回家,居然也能有这么大的阵仗。不是说大城市里的人情淡漠吗?如何有这么多的人挤在八十来平的套件里。这边是姑姑,这边是舅舅,这是二舅爷家的大姨,这是三姑奶家的小叔…… 他身侧的伍杰应对自如,是早有准备还是职业技能?石悠远已经懒得去考虑了,反正捅了马蜂窝是必然的。 这一天待得不可谓宾至如归,而回来的路上倒是终于解脱。 “师兄,今天辛苦你了。”伍杰开着车,看不出疲惫。 石悠远坐在副驾驶上,头抵着车窗,斜眼看她,“伍杰,你想什么?” “我?想什么?” “就算我在动摇,可你不用这么快就给我加纲吧?” “师兄,也许是我着急,可是这么多年,我也是想了断。” “那为什么不干脆断了?” “你刚才也说了,你这不是动摇了吗?”她看着眼前的高速,笑着,有点回到学生时代的开朗,“也许我要等到了也未可知啊。” 石悠远摇下车窗,外面的冷空气吹了进来,他的声音比空气还冷的传出来:“也许到头来你还是竹篮打水。” “没关系,是命,我都认。” “伍杰,有时候我真的觉得特别对不起你。”他点了烟,“但是,就算我说句绝情的话。也许我的态度是不够明朗,但我记得也没给过承诺。” “我知道,都是我自己的执着。”伍杰看看后照镜,这个男人难得露出这么犀利和不留情的一面,也是一种进步。她知道,他不是什么温文如玉的男子,对待案子的时候他杀伐果断,对待多年来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来不留情面,只是自己……“师兄,你可以继续装傻。白倾卿不会永远留在这,这点你比我清楚。” 面对这样的伍杰,他确实没什么办法,是自己无能吧。但是伍杰的话又何尝不是他想的,他不敢逼白倾卿做决断,不敢完全表露自己心意,不敢太过耍手段留下她。无非害怕她再次的离去。然而,她插着翅膀,又怎么能不飞翔? 很多话不是你不明白,而是需要别人帮你讲出来。伍杰就这样觉得,她说:“师兄,这么多年,原来我从来不说,是因为你们隔着那么远,说什么都是徒劳。这次她回来了,面对她,你到底是始终如一的喜欢她,还是因为当年的歉疚,或者,是这些年的不甘心?” 对于伍杰的问题,石悠远一个晚上就想通了。歉疚是有的,不甘心也是有的,可是终究是喜欢她的,这点不用谁来说。 那天中午,石悠远吱吱扭扭的把跟白倾卿之间的不愉快挑能说的都说了一下,李盈说:“你们俩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每次吵架甭管多激烈都能愕然而止。觉得说清了,其实根本就是越来越糊涂。” 李盈又说:“你们之间缺把火,烧得不够热烈,不够激情。平平淡淡在你们俩那不是细水长流,相安无事只能渐行渐远。俩人都别扭,要是顺着劲儿,还能拧根麻花。要是蹩这劲儿,那就甭想挨到一起。” 李盈最后说:“石头,像个男人一样。该断的断了,该刺激的刺激,该收拾的收拾。” “我是真怕弄巧成拙,她不吃这套。”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齐北能先追到青青吗?那是因为齐北够胆,够贱!” 就在他正准备找个机会死活一试,却没成想伍杰的妈就直接杀到F市来了,可谓是丈母娘见女婿,亲自登门。 伍杰妈来得突然,因为这个周六石悠远在学校有一堂公选课,伍杰妈就直接视察到了“女婿”的工作单位,把带着石英来食堂蹭饭的白倾卿弄得好不尴尬。 站在食堂里,啊,这是多么怪异的组合? 伍杰妈对自己的介绍很不含糊,“悠远啊,我这周末没事过来看看你,小杰我都还没见呢。” 本能反应,白倾卿随着石悠远一起站了起来,却迎接到伍杰妈差异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自己像小三儿。 石悠远也颇不自然,真是难为大妈怎么找过来的,不等他询问,伍杰妈自己就说开了,“小石啊,你还挺有名的呢,我昨天给你们学校打电话就听说你今天又课,过来一问,就一路有人给我指过来了。” 这时候,石悠远才注意到食堂里伸头伸脑的人群,原来他私生活一直都是秘密进行的公开话题呢。 在人头攒动的食堂里,石英乖乖的叫了声奶奶。白倾卿镇定的看着石悠远,想他怎么介绍。呃,未来丈母娘,这位我女儿,这位,我女儿她妈……光想都让人劲爆。 面对突然来的状况,石悠远只是镇定的叫了声阿姨,然后丝毫没有介绍的意思。 在食堂蹭完饭,石悠远依旧镇定的开着车拉着三个女性回家去。 ******* 在石悠远的小套间里,一行奇怪的组合等待着伍杰下班。 纵然白倾卿多么淡定,也不能继续忍受,她猛的站起来,对着石悠远说:“我走了。” 石英也猛的站起来说:“妈妈,我数学作业还没做呢。” 白倾卿眼珠子瞟到眼角,却看见伍杰妈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更不淡定了。随后迷迷糊糊被石英拉进屋里。 在石英的房间里,白倾卿彻底被一句话击败了,石英说:“那个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后姥姥?” 看!小孩子都看出来了。白倾卿坐在床头犹自气闷,却觉得完全没道理。她明明都放人家去追求幸福了,怎么人家幸福来敲门了,她倒不淡定了!这样就太不厚道了! 就在她自问自答间,伍杰妈已经进了里屋。石英作为新时代下教养良好的好孩子,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人模狗样的,乖乖的叫了声:“姥姥好。” 眼看女儿倒戈速度如此之快,白倾卿已经生出把她塞回去重生的念头。 伍杰妈在屋里看了看,说:“小石给我们伍杰打电话去了,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半晌,白倾卿才明白是在跟她说话,她面带微笑礼貌回答:“不用了阿姨,你们相姑老爷,我这个前任跟着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靠!还是个有文化的老太太!白倾卿终于知道伍杰为啥是大律师了,“您真有文化,伍杰一定是从小就受了熏陶了。” 提到女儿,伍杰妈笑了,“我女聪明。她最该接触的就是你。没学到经验,学点教训也是好的。” 白倾卿可以想象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是白青青的。 虽然不太明白这两个女人之间到底在讨论什么,但是出于本能上对母亲的维护,石英小朋友带着天真的声音响起:“伍姥姥。”小朋友从来都不管伍姨是跟谁的姓,在她看来,伍姨家都是姓伍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发问,“你会偷菜吗?” 有知识的伍杰妈好像对这样的游戏有些不耻,但不知道小朋友的问题是从何而来,只好笑着摇摇头。 石英眼神更亮了,兴奋的说:“我姥姥就会,她可厉害了,她要是盯上谁家的,那个人肯定跑不了。”伍杰妈每台听明白为何有这么一个话题,但是石英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说她姥姥也很厉害,妈妈也很厉害,于是她很单纯的继续说:“我妈也是,她要是盯上谁,那人也跑不了。” 小朋友的心思很单纯,但是句话在不单纯的大人耳里,听来就很深奥了。 也许伍杰妈想要跟这个未来后外孙女尽量填平代沟,于是对着床头上的一张海报发表了感慨,“姑娘,你也爱看足球啊?”她看着那张海报好久,终于想起了一个高个子主球明星,“这是那个克什么奇?” 白倾卿捂着石英张开的嘴,只是微笑的点了下头。正好伍杰妈手机响了,是伍杰打来的,让她坐石悠远的车去什么地方。白倾卿立刻表示,要和石英在家过二人世界。 于是伍杰妈走了,石英怒了,她蹦到自己的小床上,指着海报叫到:“这是克劳奇?这是布拉德?米勒,胡子最帅的米勒!” 白倾卿笑着表示安慰,“都是白人大个子。” 石英又指着海报的右下角,大叫道:“这里明明有个球!是黄色的!” ******* 石悠远的车里,伍杰妈往脸上拍完了粉底。她抬头看着后视镜上挂的一小串相片,说:“你那个女儿可真好玩,跟她妈挺好。” “女孩子粘妈妈,但是平时她都跟着我。” 伍杰妈转头不经意的问:“跟孩子妈为什么分开啊?” 从头解释太过复杂,石悠远选择含糊带过,“当时太年轻,做事没考虑后果。现实又太残酷。其实阿姨,我们现在也不算分……” 伍杰妈打断他:“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得受了委屈才学乖。”收起粉底,她瞧着那些照片说:“伍杰也是的,老喜欢跟高难度挑战。” 石悠远只是附和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伍杰妈又说:“我看得出,她是真的有意思,你却有不是那么回事。我回去说说她,你也别那么困扰了。” 这话让石悠远一愣,随即有点愧疚之感滋生出来,他动动嘴,也只是叫了声“阿姨……” 第二天上午,伍杰在长途车站送老妈上车。伍杰妈站在车下就给她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你还骗我?在家我就觉得不对劲,跑来一看还真是不对劲。人家有那么大个孩子,你怎么不说啊?” “那孩子跟我挺好,根本不是问题。” “可人家根本就是陪你玩呢,你别跟我说不是。” “是!可是你怎么就知道以后不行呢?” “那孩子她妈我见着了!”伍杰妈重重的叹口气,“小杰,你从小我们就不干涉你,但是让你自由选择,让你自己在外面自在,不代表父母就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她拉着女儿的手,轻声说:“人家俩人,根本就断不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啊!” 二十九、最难看懂是真心 我们都想找个人白头到老。可须知,一心守着一个人,是一种怎样的勇气。就像,有的时候,我们不是看不懂真心,只是没有勇气去看…… =============================================================================== 因伍杰妈的到来,白倾卿很无意外的再次失眠,而且一失就是两天。纵然林芷冉再怎么听她的电话,也没能让她有所好转。 拿着电话的时候,白倾卿甚至不知道倾诉什么。仿佛伍杰妈的到来,宣告了她与石悠远的纠结就此结局,然而对于这个结局,白倾卿不甚满意。 独自纠结的白倾卿,细心观察了石悠远好几天,并没见到他与伍杰有比过去更密切的往来,也没有什么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满面红光。一切淡然得让她蛋疼。自己在这面死去活来,他怎么可以像没事发生一样。 终于在她第三个晚上给林芷冉去电话时,林芷冉没有再劝,只说:“我们需要见一面了,因为我也失眠。” 于是,在送走伍杰妈的第二个礼拜,长久以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林芷冉,来了F市。 ******* 林芷冉的存在,白倾卿虽未刻意的隐瞒,倒也没有大张旗鼓要介绍的意思,所以接待工作非常低调。老哥儿一人直接坐着公交车就到了车站。 一早上飘了点雪花,已经入冬了。白倾卿在杭州呆得太久,回来后特别的怕冷。她穿着厚重的棉袄,带着围脖手套,从车上下来俨然是一只小企鹅。 小企鹅费劲儿的仰起脖子,倒是没费劲儿就瞧见了人群中的林芷冉。 她认识林芷冉那年,林芷冉是焦虑、抑郁、暴食,一米七不到的身高,足有一百六十多斤。后来,她逐渐恢复正常,倒也是个漂亮姑娘,偶尔还让人觉得风姿卓越。可如今,站在站台下,一身驼色毛料大衣,趁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细眉细眼,白得透明的肤色,半长的头发在小北风里乱七八糟的飞着。怎么看怎么都单薄的让人心疼。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林芷冉已经看见她了,脸上生动的溢出个笑容,朝她挥手。 笑着面对你的朋友,是对友情最好的报答,这是林芷冉说过的话。白倾卿记得,所以她也笑着抱她,“妞,你减肥也成功过头了吧?” “骨感美,骨感美,懂不懂啊!我盼望这个盼望了好几年呢。”她挣开小企鹅的熊抱,拍拍她的头顶,“你可比原来淳朴多了。” “你想说我土是不是?”她左看右看,没发现林芷冉有什么行李。 林芷冉也知道她在找什么,摊摊手,指了指自己大号的挎包。 白倾卿撇嘴,“你不是真的打算住进我家吧?” “我打算见见你们石老师。” 白倾卿立刻摇头,并且强辩道:“我都没见过顾曲鸣。” “我又没不让你见,是你自己没去北京。”林芷冉不以为意的往外走,“放心吧。就算真的见着,不让说的我不会说的。但是有些事情,你也不能一直瞒着啊。” 白倾卿嘴更扁了,“也许,我真的没机会让他知道呢。” 林芷冉回头看她,对着她一脸的委屈心中了然。 林芷冉最后是被白倾卿带回家见妈妈了。 看看高的,再看看矮的,白妈的眼光上下上下的溜达了好几趟,最后特别不解的说:“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睡眠不足?一个两个都跟涝秧茄子似的。”说完进屋拿出好几张眼膜,全塞给林芷冉,“在阿姨家好好住着,阿姨给你好好补一补,这么大个子,搞得营养不良似的可不行。风大点都能吹跑了。” 林芷冉大大方方的答应,抱着眼膜跟白妈挤眉弄眼,“青青一会儿就醋死了。” 白妈也挤眉弄眼,“别管她,她自己有钱买去呗。” 等白妈出了卧室,林芷冉还是大方的分了一片给白倾卿,然后仰躺在她的床上,说:“你妈真好,你这么幸福还能心理疾病,真是让人想不通。” “你妈不好?!”白倾卿也仰躺下去,“这世上哪有心理正常的人啊。” “用良好的眼光看世界,有助于你自己的心理疏导。” 这个话题白倾卿不想再继续下去,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北京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又没找到偷窃客户信息的人,又没有证据,外面也没出现被盗的资料。光盘里丢的东西又不单纯,上边就是想也没办法动作。折腾的,无非靠这么个机会消除异己而已。” “那你一个事业部职员,有必要辞职吗?” “我辞职不是因为这个事,”林芷冉眨眨眼睛,转头看着白倾卿,“是因为离婚,因为没办法再在北京待下去,因为再见到姓顾的,我会再回上海去找郑医生。” 那种眼神里有掩不去的沉痛,她脸色白得越发不健康,往常那种调皮的笑容都不见了,如今上翘的嘴角也就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禁让白倾卿想起四年以前,他们在上海相遇时的事情。坐起身,认真的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林芷冉转回头,很无所谓的说:“没什么。吵架玩,吵着吵着我就摔了一跤,流产了,就离婚了。” 白倾卿震看着她的轻描淡写,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事实真的就是这么轻描淡写。 林芷冉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说到底,缘分太薄,想开了也没什么。” “那以后……还能生吗?” 林芷冉转头瞪她,“哪那么狗血?你以为我的人生还真是一部虐文啊?” “那就好,以后找个好的再嫁,再生呗。” “嗯。”林芷冉叹气,“就是可惜了,结了一次婚光领个证,还没摆酒呢。” “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小月子也要坐好的,要不然落毛病。” “放心吧,他们家人还是挺够意思的。再说,那时候你也焦头烂额的,我怎么跟你说啊。本来从杭州被下放,又被冯山盯上了,我告诉你,你就能去北京照顾我啊?”她转个方向,抱住白倾卿的腰撒娇似的说:“我以为这辈子都只能跟你在电话里联络了呢。其实,我们也可以在现实中作好姐妹啊。” “谁让咱俩隔得那么远,渊源也好说不好听的。”白倾卿回抱她,“我也想,这些事早晚得说出来的,除非能尽快解决。” “对了,你这个臭毛病,当时是冯山带你去看的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 “其实我有好多问题想问。”林芷冉坐起来,很认真的问,“如果,你没有这个障碍,跟冯山会不会有什么进展?” “那时候大家都是逢场作戏,他清楚的很。” “可为什么,他明知道你不行事儿,还是一直跟着你呢?”林芷冉挤眉弄眼,“你就不考虑,他是真心的?” 白倾卿拍拍她的头,“你还是太小了宝贝儿。” “好,那刨除冯山不说,你的病根是在石老师那,你就没考虑过……” 白倾卿蹦起来,嚷:“人家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都见了家长了,我这样是搞破鞋。” 林芷冉撇嘴,“你不觉得,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事情。却只有石老师的事情,能让你乱了心智,反应激动?” 白倾卿不说话。 “为什么那么排斥石悠远?那么讨厌伍杰?只是因为女儿被人家笼络了?白倾卿,你要看清楚自己的想法。” 白倾卿沉默了半响,只憋出一句话:“你别刚来就开始上课。”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早死早托送吗?”看白倾卿要跑,林芷冉干脆站起来,拉着她的胳膊,复读机一样问:“你到底在不在乎他?在不在乎?在不在乎?在不在乎……” “在乎,在乎还不行吗?”白倾卿被磨得不行,只好同样喊出来,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他给我带来久治不愈的心理疾病,我给他带来久久不安的相互折磨,是这样才让我对他放不下。还是,我真的爱上他。或者根本就是一种执着和不甘心。” 林芷冉摇摇头,嘴边却绽放笑容,说:“白倾卿你就是想得太多,搞得连自己的真心都看不出来。” 白倾卿摇头,挫败的坐在床边。 “其实,很简单。什么脸红心跳,朝思暮想的简单爱情诊断,也不需要我多说了。这些你细细品一下,自然就知道了。”林芷冉走了几步,站到门口,跟她成侧面观望的形式,“其实,你想想,是不是甘心情愿给他生孩子的。以你的性格,独立、特性、自私,你要是不愿意,谁能绑着你生吗?还有,你想想,如果,石悠远真的跟伍杰结婚,你会不会想死?其实毋庸置疑啊,人家就是见个家长,你都差成宿睡不着觉,你怎么会还是看不清呢?” “可是,”她看着窗外,说着早先在心里问了自己好几遍的问题:“都说女人的子宫是连着心脏的,身子给了谁心就一并给了出去。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爸而爱他,还是因为他是他而爱他。” “有什么关系,结果就是你爱他嘛。”林芷冉笑呵呵的打开卧室的门,白妈走进来,看着自己担心了好几天的女儿,说:“感情这种东西,出发点多了去了。结果最重要。” 白倾卿茫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老妈,和一边竖着大拇指的林芷冉,觉得,自己被阴谋了。 “爱就追啊。妈支持你。” 妈妈的微笑,就如同探照灯,一下子照亮了她心中那团迷雾。让人眼眶发热。 其实有些东西可以这么简单,不论过程,只看结果。 结果只是,我爱他。 三十、统一战线的建立 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你的战友。战友捅你一刀,比敌人千军万马还让人防不胜防。可是孤军奋战又是悲催的。壮大自己取得胜利,战友就必不可少,那么拥有共同利益和目标的同志们就成了战友的最佳首选。我们拥有了相同的目标就有了站在一起的可能,拉出一条一致对外的防线,基于利益站在一起才是最保险的关系。 到了一致对外的时候了!所以,同志们,统一战线才是王道。 =============================================================================== 林芷冉只在F市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就要走了。白倾卿总觉得到林芷冉这次受了情伤,心理上没有完全放下流产的事,所以林芷冉没提见石英,她也就不带石英见她。 临走的时候,白倾卿带林芷冉在外面用餐,林芷冉也没客气,让她好好的尽了尽地主之谊。 席间,白倾卿看她吃饱喝足,才开始盘问:“说吧,怎么和我妈勾搭上的?” 提起白妈,林芷冉是真的感慨:“你真的有个好妈。” 她点头。 “你不知道,是你妈找到我的。阿姨找到我的时候,我都愣住了。”当时,她还以为白倾卿出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可能找到她。 白倾卿也愣住,她与林芷冉一直都是单线联系,基本没人知道他们是朋友。 “你都一周没睡个安稳觉啦,你妈早就看出来了。她好几个晚上在你门外听见我们通电话,后来趁你洗澡,看了通话记录,发现一直都是一个号码。这才找到我的。”再怎么说都是窥探孩子的**,林芷冉怕白倾卿生气,赶紧解释道:“你不能怪阿姨,她一直都担心你那个产后抑郁没能痊愈。而且,你那些药也不知道收收好,你妈早就看见了。” “都是英文,我没太在意。”惊讶于老妈的侦查功底外,她也觉得心里酸酸的,特不是滋味。 林芷冉飞她一个白眼,说:“你不知道现在八十岁的老太太都会上网偷菜吗?阿姨也是会用百度的,好吧?” 白倾卿紧张的问:“那你跟她说了?” “我说你有焦虑症、抑郁症,快疯了。” “那是你!”白倾卿瞪眼。 “我有那么不着调吗?”林芷冉卖个关子,然后才乖乖的说:“好在都是抗抑郁,抗焦虑的,她既然以为是老毛病,我就说是老毛病呗。就说是情绪不稳,没什么大事。”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你妈真的好聪明,她张口就问我,是不是你的心理治疗师。”林芷冉嘎嘎的乐出声,“我说是的。所以,阿姨就希望我来一趟,看看你。” “靠!我妈要是知道你是强迫症,是我病友,非疯不可。” “哈,不过,你居然让个病人给开导好了,也真是……”看白倾卿吃瘪的样子,林芷冉再度笑趴。 白倾卿打她,“你这样不像心理疾病,更像精神病。” “你别诽谤我,我可是早就痊愈了。是你老人家的毛病没好,你才是现役病人。” “你也没好多少。”掐掐她的小胳膊,“怎么把自己瘦成这样?脸上连点亮光都没有。” 林芷冉嘻嘻哈哈的掐掐她的脸,学她的口气:“你也一样,一点亮光都没有。想当年,在杭州看见你,你是多么自信,多张扬。现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挥掉她的魔爪,白倾卿不以为意的说:“被现实打击的呗。” 林芷冉握着她的手,说:“你要记住。自信是光,照亮自己,也晃瞎别人。” 自信是光,时间太久她都忘了。她向林芷冉微笑,仿佛就是那个在杭州风头正盛的女干部。 “这就对了。”林芷冉也笑。临走时又说了一次:“你妈,真的很好。” 虽然这句话听着怪别扭的,但她有个那么好的妈妈,自己却是个糟糕的女儿。从后面抱住正在洗菜的老妈,白倾卿腻死人不偿命的叫一声:“妈妈。” “自己都是孩子妈了,怎么还这么贱?”嘴上这么说,倒是没有推开她的意思。 白倾卿也不知收敛,继续嗲声嗲气的说:“妈妈,快要圣诞节了,你要什么礼物啊?” “女婿。” “这个要求好高,换一个。” “姑老爷。” 白倾卿有点丧气,但在老妈闪烁的目光里只能握握拳,铿锵有力的说:“好吧,我会努力的。”然后蹭蹭老妈的脖子,撒娇道:“但是,只能作为新年礼物。” “是阳历年,还是春节?” “呃,保春争阳吧!” 白妈用湿漉漉的手拍拍她的肩膀,“好,妈支持你。不会追男人说一声,妈教你。” ******* 白倾卿自认为活了快三十年了,追男人这种事情,不说手到擒来,至少不在话下。可是由于缺乏对敌经验,她的结果只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晚上,她早早就到学校门口去接石英。她想到了石悠远会来接石英,可是没想到副驾驶上会下来伍杰。她自动自发的跟着石英钻进了后座,看着副驾驶的位置上一阵心酸。在心里默念,那个位置死的快,不要眼气,不要眼气。 伍杰只是借个顺风到事务所去,中途就下车了,白倾卿趁着一个红灯,直接钻进了副驾驶。 这突然的动作,搞得石悠远一愣,问:“你干嘛?” “啊?”她回头看了一眼石英,说:“石英要躺一会儿。” 石英很配合,一翻身,倒下了。直到石悠远把她抱进屋,也没醒过来。 客厅里,白倾卿绕了好几圈,也不张罗做饭,也不张罗走。 “你是不是有话说?”石悠远摘了镜子,扣上笔记本,一副随时欢迎长谈的样子。 白倾卿捏捏手心,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他对面的小沙发上,小心的问:“你跟伍杰到了什么地步了?” “如你所见。”这是一句很有禅机的话,你看见什么是什么,但不要相信眼睛。 明显,白倾卿被误导的很严重,“我知道你们见了家长了,可能已经谈婚论嫁了。但是,你真的喜欢她吗?”、 石悠远挑眉,眼睛里有明显的笑意,“男大当婚,感情总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看来突破伍杰是有点难度了,白倾卿一咬牙,“那你真的被我弄得很伤心吗?” “你说呢?” “你是不是很恨我?” “你觉得呢?” “如果还没到你一看见我就想吐的地步,你考虑考虑,我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考虑考虑……考虑看看,是不是,结婚的话,我们,是不是,可能更……”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考虑这个了?”石悠远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正如你说的,如果选石英的爹妈来组成家庭,我们最合适。” “可是,你说过,你害怕。” 白倾卿拍拍胸脯,“我现在不害怕了。” 石悠远轻叹一口气,说:“可是现在我害怕。” “你?!” 石悠远站起来,居高临下的说:“如果真的这么简单,你当初有必要一走就是五年吗?如果真这么简单,我会那么大度的让你离开吗?想想清楚再做决定。”他想要的可不是妥协。 看他要走,白倾卿赶紧拽住他的袖子,急切的说:“我想清楚了,真的!” “真的?”石悠远转过身,与她距离不远。 他热切的眼光让白倾卿头皮发麻,她咬牙说:“真的。” 他被她拉住的手顺势扣上她的腰,把她带向自己。再次认真的问:“你确定?” 白倾卿克制着推开他的**,恶狠狠的说:“我,确定。” 他俯下头,唇擦过她的鼻子,白倾卿整个人僵硬起来,全身细胞都进入了备战状态。她一咬牙闭上眼睛,拼命的抵制着心魔。半晌,只感觉到湿热的空气喷薄在耳廓上,听到他说:“你一直都在怕我,是不是?” 接着,他松开手,白倾卿摔倒在沙发上。 “白倾卿,你别再玩我了行吗?”他闭闭眼,那种感觉特别的不舒服,“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当年很禽兽。” “不是的,石头,我,我……”这个情况,她要怎么说呀? “行了,玩够了就回去吧。”石悠远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白倾卿沮丧的站在客厅里,然后默默的收拾东西离开。 石英贴在卧室门上,很小大人的说:“哎,太笨了。” ******* 晚上,白妈看着女儿一脸便秘的表情,实在不忍心,“你是不是办砸了?” 白倾卿看看老妈,张了张嘴,又挫败的低下头去。 “真奇怪了,正常情况来讲。你要是肯主动,石头那基本是没有问题的。到底怎么回事?” 白倾卿想了好半天,试探的问:“妈,要是你很爱很爱我爸,但是我爸那方面不行……” “放屁,那怎么能有你?” “我说假如,假如!”白倾卿冷静一下说:“那我换一种说法,小A很爱小B,但是,小B那方面不行。你要是小A,你还会跟小B在一起吗?” “你说石头……不行?”白妈完全震惊中,声音不受控制的拔高:“不应该吧!你俩……你能不知道?难道是,这些年他真的太清心寡欲,憋出毛病了?” 白倾卿脸红,扭捏着说:“妈,你说什么呀!啊啊啊,不跟你说了。” 这方面果然不好跟父母沟通。她挫败的跑进屋,听见老妈在后面喊:“这个事情你让小冉给你出出招也好!你们年轻人真是搞不懂,一天天的。” 她在电话里跟林芷冉学了这句话,林芷冉笑得特别开心:“阿姨太有慧眼了,不过你可别跟阿姨说我离婚了,要不然她该伤心了。” “别贫了,快说我这事咋办?上次,气氛那么好,他又主动,我居然扇了人家一个耳刮子,这次终于被嫌弃了。” “傻缺!你就跟他直说呗。反正也是他造成的。” “这事怎么能怪他,我就怕他知道了会这么想。” “其实你还是不清楚,现在问题的关键就不在这。”林芷冉语重心长的说:“有病,咱们可以治,大不了让他等等。但是迫在眉睫的是,你没时间等了。面前还有个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 “……”白倾卿静等下文。 “情敌!” 是了,为啥她这么着急,不就是情敌强悍吗? 显然,林芷冉也认识到这点,她说:“敌我实力非常悬殊,所以白倾卿,你需要一个帮手。” “难道你要过来帮我?”白倾卿喜道。 林芷冉对着手机翻白眼,连珠炮一样的说:“莫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是能,姐姐我也是要过活的人,我是投资风险评估办事员,不处理家庭纠纷的居委会大妈。买卖的事我不干,尤其是赔本买卖!” 白倾卿怒:“别贫!说正经的。” “正经的就是,你这个帮手要求有素质,有分量,有力度。”林芷冉停顿一下给她时间考虑。 然后两个声音在电话两边同时道出一个名字:“石英!” 周六的一早,白倾卿就把石英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带着她直接奔S市。去电玩城,买大娃娃,吃必胜客。 石英在座位上踢着脚,很正经的问对面嬉皮笑脸的老妈:“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求我呀?” 白倾卿伸胳膊过去捏捏她的脸,“跟女儿玩,求什么呀。” “不对。”石英晃着小脑袋,根本不相信她。 “其实,英子。”白倾卿咽咽口水,问:“你妈我虽然不是很会当妈妈,但是你也不会真的想要换一个吧?” “白女士。是你当初走了不要我的!”石英很是理直气壮。 “我哪有不要你!”这件事怕是要被念叨一辈子了。可看石英哀怨的眼神中,她只好作揖求饶,“我错了还不行吗?原谅我不行吗?真的错了。” 石英表示怀疑的问:“那你不走了以后?” “不走了不走了。”想了想,她很诚恳的说:“就算走,也带你走。” “不去!你们那边衣服都能拧出水来!洗了都凉不干!” “谁说的?” “小舅妈!” 白倾卿暗自磨牙,死方嵘!然后她立刻顺杆爬,委屈的说:“可是,你爸爸跟你伍姨都那么好了,他们要是结婚了,我还在这呆着,多难受啊。” 石英放下披萨,理所应当的说:“那就不让他们结婚啊!你笨呀!” 很好,就是这个效果。她眨眨眼睛说:“但是妈妈人微言轻的,”考虑到孩子可能没学过这个成语,她又解释道:“就是我说话不算数,你爸也不听我的,你伍姨还太厉害……” “有我呀!”石英拍胸口,“我爸听我的,妈,我帮你!” “好,宝贝,你帮我。” 石英握拳,豪气的说:“好,歼灭我爸!” “来,咱们用披萨饼起誓!” 两块披萨饼在空中相撞,见证者,统一战线在必胜客的餐桌上建立了。 三十一、解决情敌从内开始 人生中总能碰到很多敌人,有种是很难缠很讨厌,那个人名字叫——情敌。 而情敌,不定都是爱情敌人,亲情、友情,只要能撼动感情敌对都可能成为情敌。 然最可悲是,与情敌斗争,并非只是敌双方斗得死去活来便能分出胜负,往往胜负取决于第三人决定…… =============================================================================== 自从统战线建立之后,石英同志不负众望,再次体现出来早慧特质。 年轻石英同志,透过现象看见了本质。而这个本质就是——攘外必先安内。 对内,石英采取了苦口婆心政策,威逼利诱战术。 决定,姥姥家和奶奶家要紧密团结在以石英同志为总领导和谐家庭周围,认真学习、深刻领会、切实贯彻“夫妻还是原配好”,端正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但不能创新,万众心为实现白石二人战略统、和谐发展目标任务而奋斗! 口号是要响亮,技术是要实打实。于是卖乖耍巧装可爱,装疯卖傻跳大神,什么招数都涌上来。这样来最高兴莫过于白倾卿,感动得差点打板把石英供起来。 石英觉得消灭爸是最直接办法,于是乖乖巧巧问:“爸,是不是要结婚?” “又抽什么风?”知道自己女儿是个鬼灵精,抽起风来连他也摸不着头脑。 石英自动自觉爬上石悠远腿,仰着小脸,很装可爱说:“爸爸,有就好了,咱不想要后妈了,啊。” “唉?”石悠远从教案里抬起脑袋,看着问:“以前可不是这么说。不是说两个家,四个爸妈,零用钱双份,还谁都不敢打。” “说过这话?”石英瞪着眼睛,解释道:“那时候小,不懂事,现在长大了呀。” 石悠远笑而不答,他现在多少都能猜到石英为啥突然“诱敌深入”了。 石英以为“长大言论”不被信服,只好进步说明:“爸,后妈很可怕。后妈会打孩子,不给饭吃。以后要是后妈自己有了孩子,爸爸也不疼原来孩子了,原来孩子就得给他们小孩洗尿布,洗衣服,吃不饱饭,跪搓洗板……总之很惨。趁着现在还爱,要考虑清楚呀。” 他笑着问:“那打算让爸爸直打光棍?”他摇头,“那可不行。” 石英激动了,摇着他肩膀说:“爸,不爱了吗?难道真不爱了吗?难道现在就不爱了吗?” 石悠远几乎就快要笑出声来了:“哦——亲爱。”捏着脸说:“原来不是说伍姨会对很好吗?伍姨会是个好妈妈吗?伍姨会做饭,会梳头,会收拾家务。不是希望爸爸早点把伍姨娶回来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过这话?”眨着大眼睛再次装失忆,可老爸眼神很犀利,于是只好梗着脖子说:“这些事妈也会干,而且妈做饭更好吃。没发现吗?” 石悠远终于发自肺腑笑了,又抬杠道:“妈还特别会欺负人,难道忘了?” 石英鼓着腮帮子,憋得脸通红,最后只能爬下来,掐着腰说:“不管,现在不能结婚。得等考虑清楚!” “行行行,等考虑清楚。写作业去吧。爸还得备课呢。” “说好啦!” “说好啦!滚蛋滚蛋。”轰走了石英,石悠远摸摸鼻子笑出声来,这个白倾卿,还知道请外援了。伸个懒腰,胸腔里片通透。 在老爸那里只取得了“缓兵之计”,于是石英想要从爷爷奶奶这里下手,这天,在饭桌上突然发问:“奶奶,是不是特别想要儿媳妇?” 石妈被问得愣,然后脸上绽放了个笑容,点头称是。 于是,石英又直接抛出第二个问题:“那觉得妈咋样?” 啊?石妈笑容僵住了,石爸也愣住了。其实凭心而论,相比行为跳脱白倾卿,他们更希望儿子娶是心意向着儿子伍杰,这倒贴儿子媳妇谁不喜欢呢?就算不从外界条件来说,单说作为父母,哪个不想找个对自己儿子心朴实儿媳妇呢?白倾卿直都冷淡还带着怨气,怎么能跟伍杰那个热情比呢? 可是他们也知道,儿子是直在等着白倾卿。更何况,也看得出来,石英跟白倾卿感情越来越好了。毕竟是亲生母女,怎么好拆散?这种事情,他们还是以孩子们想法做优先考虑。何况白倾卿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作风不正人。只要愿意,他们还是敞开大门迎接。 等了半天,也没得到答案,石英着急了,赶紧替妈拉选票:“其实,妈也不是特别差,做饭可好吃了,还能收拾屋子,虽然有点不听话,但是愿意改。” 愿意改?石妈和石爸对视眼,石爸很是领导做决定样子,点头道:“要是愿意,们倒真没什么意见。” “真呀爷爷?”石英拍手,然后在爷爷脸上狠狠亲了个响,说:“是最好最好最好爷爷,帮搞定爸吧!” 这种事情要小孩子来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倾卿真实意思。石妈不是很高兴,要是真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不自己来说?总是这样,没点担当。赌气开口:“就是太对不起人家伍杰了,人家伍杰这么些年都不容易,结果回来就……鸡飞狗跳。” 石爸拦,低声呵斥:“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呢?” 石英也点头,很小大人说:“是对不起伍姨,但是那毕竟是妈呀。妈妈和爸爸在起本来就是原装呀!咱们好好跟解释、赔礼道歉吧。” ******* 只是,石英小朋友正兴致勃勃想要对伍姨说服教育时候,石悠远已经把手里完成最后个案子结给伍杰了。 “虽然对很愧疚,但是想清楚了。不管和白倾卿是不是真有以后,都想全力以赴试试。”石悠远吸了口气,郑重说:“对很抱歉,但是以后案子这方面就不接了。” “师兄,这是意气用事。”伍杰脸色不好,尴尬拒绝只让更加执拗,“为个不稳定女人断了自己财路?这可不是该有作风。” 石悠远摇头,看看表说:“要去接石英放学,先走了。” “跟起去,正好很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石悠远拒绝根本没机会说,就已经坐到车里了。 他又不能把人撵下去,只好拉着走向他们未知崩溃之路。 到底是小孩子,在把问题想复杂之后,又把问题想得简单。认为凭个人就能把这件事情搞定了。于是,热情邀请伍姨回家,又拉着伍姨到自己屋子里,很像样关上了门。 “伍姨,有事情想跟谈谈。” 伍杰直觉得石英跟是很好,看这副小大人样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还很是高兴,就笑着说:“什么事啊?还跟谈谈,那就谈吧。” 石英搓搓手,很小心问:“伍姨,是不是特别想要跟爸爸结婚啊?” “嗯,”这个问题没什么好避讳,伍杰甜甜笑着:“伍姨喜欢爸爸好多年了。” 听这话,石英有点着急,毫无谈判技巧揭了自己底牌:“可是妈妈回来了呀!” 这样回答让伍杰微微收起了笑容,认真审视着石英脸上每个变化,问:“那又怎么样呢?” 石英很诧异问:“不打算把爸爸还给妈妈吗?” 伍杰也很认真说:“这不是问题。石英,跟阿姨说为什么突然这么想?原来不是这么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来不是不这么想啊,原来是妈不这么想啊。现在妈这么想了,也这么想了呗。”石英眨着眼睛,很委屈说:“伍姨,明白说什么吗?” “这些都是妈跟讲?”伍杰声音已经变调了。 石英逻辑跟不上伍杰,只能自顾自说:“伍姨,喜欢。可也喜欢妈妈,是亲妈妈呀,还是希望妈妈跟爸爸在起,别人家孩子也都是妈妈和爸爸在起……” 伍杰根本没听石英说什么,腾下站了起来,怒道:“白倾卿怎么可以这样,凭什么。” 然后开门就往外走。 这样伍杰把石悠远吓了跳,怎么喊也不回头。门被大声摔上,诧异石悠远只好回头去问自己女儿。 这样暴躁伍杰把石英也吓楞了,眨眨眼睛看着石悠远,反应过来后下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爸爸!凶!都说了后妈不行!” 三十二、女人的战争 女人的战争多源于爱恨交缠,女人的战争也可以杀机重重,女人的战争多种多样有时候还妙趣横生。 聪明的女人喜欢背地里使绊子,彪悍的女人喜欢打起架来不解释。有些女人用柔弱博得别人的同情,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有些女人用语言行动当街撒泼,达到让人望而生畏的效果。 我见过多数的女人吵架,吵着吵着就情绪激动完全跑题,找不到中心思想。见过理智的女人摊牌,句句说得都在理上,不哭不动手不骂架,可是谁又知道哪个没有内伤?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说,这种战争真的有意义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 这种刺激是突如其来的,伍杰的爆发也是非常疯狂的。 走出石家,伍杰就给冯山打电话,接通了就骂:“冯山!你死在哪?” “我在香港,暂时没死,不好意思。”原来冯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无息的回了家。 “香港?”伍杰心里的火和莫名的恐惧耗光了她所有的理智,“白倾卿都要跟石悠远结婚了,你还在香港?你不是跟着她千里迢迢从杭州回来吗?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搞定,你到底行不行?你不行告诉我,我帮你!” 冯山在电话那边乐了,很是潇洒的说:“伍律师,我们说深了也就是合作关系,你好像没这个资格指责我。” “你还知道是合作!我帮你调查了那么多的事情,你帮了我什么?” “难道没有?”冯山可以想象伍杰现在炸了毛的样子,只能安慰道:“伍小姐,你现在太不冷静。” “你太冷静了!”伍杰依旧炸毛,“你是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以为白倾卿跟石悠远好了,还能那么帮你?能在家里当太太的,谁还愿意出去奔波?” 冯山依旧冷静,说:“我要的不多,没有你那么多的担心害怕。” “冯山,有你哭的时候。”伍杰狠狠的挂上电话,心头依旧不能平静。于是她又打了电话给白倾卿。 倒霉的白倾卿正好在公司加班,她不清楚伍杰抽了什么风,就实话实说了。伍杰看看时间七点半,决定直接找上门。 可是白倾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纳闷就接到了冯山的长途。看看电话号码是个一长串疑似国际长途,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是极为熟悉之人,她就更纳闷了:“你在哪?” “香港。” “啊?什么时候走的?”白倾卿最近有点忙,真的把他忘了。 冯山哼笑了一声,回答:“家里有事就回来了。” “香港?”又重复了一遍地名,白倾卿看看手里的请假报告单,貌似欣喜的说:“我那个助理林萌萌也去香港了,昨天给我交的单子,今天一早飞了。说是什么抽奖中了旅行团。” “很羡慕?那你也来,我请客。” 白倾卿挑眉,“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后院的火烧得旺着呢。”她的话有一语双关之意,却也知道探不出冯山的反应。 “别的不清楚,伍杰倒是烧得挺火的,”他很神秘的说:“我看她有点疯狂。” 对他的这句话白倾卿倒是没什么惊讶,他和伍杰来往甚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白倾卿淡然的说:“她很快就要过来。”又使劲的拍拍胸口,特别担心的问:“怎么和你说的?她不会是拿刀来砍我的吧?” “你们女人的事可真不好说。”冯山轻笑一声,“你赶紧找身软猬甲吧。” “看来你家也没什么大事。”白倾卿佯怒的问:“你打电话是要奚落我的吗?” 冯山想了一下说:“不是,我是听说你要跟石老师结婚?” 白倾卿回答:“这只是个目标。” “哦?”冯山暧昧的问:“那你现在,都正常了?” “用不着你管。” “好,我不管。”冯山笑了一下,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他说:“倾卿,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情况知道多少,但是我现在四面楚歌,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你现在处理好你后院的事情,我们回去后详谈。” 白倾卿直觉上否定:“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可谈的。” “白倾卿,你千万别这么对我。”冯山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话里听得出威胁的意思,白倾卿皱着眉头,心里一阵烦乱。 ******* 伍杰的开车技术好与不好暂且不知,只是即便她在车上接了石悠远的电话,都没能让她降低车速。 车速着实很快。白倾卿没等多久,伍杰就到了。白倾卿礼貌的请伍杰进门,然后关上会议室的门,拉上大玻璃的窗帘,然后拉了个椅子给她。 伍杰走进来却并没坐下,也许她觉得站着才有气势,站着才能呼吸顺畅。 白倾卿倒是坐下来。她的个子比伍杰矮了半头多,站着也高不出什么气势来。 片刻后,伍杰先开腔:“你怎么能这么教唆孩子呢?” 这事儿白倾卿还真是有点雾水,于是认真的问:“我怎么教唆孩子了?” 可她的态度在伍杰看来俨然成了一种挑衅,于是伍杰语气不善的说:“你让个九岁的孩子跟我说成全她爸妈,让我把她爸爸还给她妈妈?你都跟孩子说什么了?大人的事情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很好,石英动手了。可是她都干了什么呢?最近太忙也没时间过问。面前的情况,她只好镇定的说:“是啊?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伍杰暴跳,“我是生气!” 白倾卿好整以暇的问:“因为你最有力的后盾不挺你了,所以你恼羞成怒。” “白倾卿你不要太过分。” 白倾卿皱眉,痛打落水狗是有点过分,可是这时候你不对人过分,以后就只能等着别人对你过分。她也涨了自己的声势说:“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你趁虚而入,对我孩子的爸纠缠不休。” “恶人先告状是吗?”伍杰走上前一步,愤怒的讲:“是你自己弃守投诚,是你自己选择当逃兵的!这么多年了,凭什么你一回来就理所应当的要回去?” “是啊,这么多年了。”白倾卿也直接的问:“伍杰,你这么多年的坚持,他都不为所动,你怎么就不腻歪呢?” 伍杰一把拍在办公桌上,喊道:“做人不能太无耻。” “我无耻?好,无所谓的,我认。”反衬伍杰的暴躁,白倾卿倒是出奇的平静。她摸摸桌子,很认真的说:“伍律师,这里是公司,你这样闹怕是不太好。” “我怕什么?现在是你在破坏别人的感情,要怕的应该是你。” 好嘛,她终于被人指着鼻子说是第三者了。“好,我知道你不怕。看你那么无畏,我就知道你有多么无知!”白倾卿淡淡的说:“可你别忘了,我才是石英的妈,原装的亲妈。” “可你当过妈吗?”伍杰很委屈,一瞪眼,亮晶晶的泪珠就掉下来了。 白倾卿一愣,从没想过,强势的伍杰也是有眼泪的。她突然有于心不忍的感觉。 伍杰倔强的抹了一把脸,声声指责道:“白倾卿,你就算到了四十岁也是这么自私!当初你自私的跑去杭州,不负责任的扔下孩子。那时候悠远的司法资格已经下来了,他却为了承担你的责任放弃梦想,去个工科学校当法学老师。现在你回来了,就要求一切都得按照你的想法变化。告诉你,我就是喜欢悠远,这些年我付出的心甘情愿。这几年里,陪在他们父子身边的是我,不是你,这段时光不是你想要就能要回来的。” 这段错过的时光何尝不是她最深刻的遗憾呢?她试图平静心中的酸楚,语气却难免的激动:“我知道这些年你做了很多,但是你不能老拿这些来做说词,做粘着石悠远的理由!”这么多年,她在外面,也跟冯山有过暧昧不明,所以她看到石悠远和伍杰在一起,只是伤心念过,并没有责备谁。可是凭什么,伍杰总要跳出来责备她呢?她心里的火越来越压不住,大声的说:“可是我要告诉你,这些年陪在他们父女身边的是两家的四个老人,没有你石英也可以长得很好!也许你觉得我这话说得牲性,可是事实上石英是石家和白家的孩子,跟你姓伍的有什么关系?你的付出,我谢谢你。我欠他们父子的,我会尽力弥补。他们真的不需要我,也轮不到你来说!” “你弥补,你拿什么弥补?结婚吗?还是说你结婚就只是为了要弥补石悠远?” “我跟他结婚不是因为愧疚!我的孩子,我的男人就应该我自己看着!” 伍杰愣住,半晌只能大喊:“你不讲理。” 白倾卿头一歪,说:“我乐意不讲理,我就是不讲理。不讲理就是我个性。” “别拿无聊当个性。你这是心理不健康!” “你健康?你不无聊?人家不要你还倒贴的劲儿劲儿的!” 伍杰一脚踹飞了凳子,大喊一声:“白倾卿,你放屁!” 秀才遇见兵是有理说不清,当律师碰见流氓,什么犀利的语言也是白扯。眼看着屋里就有了大打出手的危险,站在门口多时的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抬手敲门,响亮的说:“打搅了。” 三十三、我要我们在一起 如果可以,那么就在一起吧。不羡慕花或树,不害怕风和雨。 如果可以,那么就在一起吧。世界说起来简单,无非是他和她,也可以是我和你。 如果可以,那么就在一起吧。谁知道明天呢?只有咱们今天肯努力。 如果可以,那么就在一起吧。有情人能终成眷属的,其实真的不容易。 你想想,也许,真的可以。 =============================================================================== 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人,白倾卿怔愣当场,他什么时候来的,他都听见啥了? 伍杰看见石悠远,顿时红了眼圈,凄凄艾艾的叫了声:“师兄。” 石悠远就真的跟武侠小说里的潇洒师兄一样,翩翩而来。白倾卿心里一紧,便对上了他的眼神,她也想弱弱的叫一声石头,可是却张不开嘴。 石悠远快速的在白倾卿脸上扫了一眼,又扫了伍杰一眼,决定先轻声细语的跟伍杰说:“我先送你回家吧。”伍杰出门没多久,哄好了石英大概问清楚了情况,想到白天说的话有点心惊。赶紧给她打电话,而当时正在气头上的伍杰只说了句:我去找白倾卿。就再无音信。他又给白倾卿打电话,结果白倾卿那一直就占线,又往白家打电话才知道白倾卿加班。 事发突然,他不知道伍杰想干什么,生怕出事才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没想到,听到那么好听的话。石悠远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心都难受。 这时候的伍杰有点狼狈,这么一闹再难找到平素的淡定。确实如白倾卿所说她慌了。本来被石悠远婉言拒绝已经让她危机重重,结果石英突然倒戈,她真的觉得跟石悠远之间所有桥梁都应声而断,真的什么支撑都没有了。如今,石悠远在这里和颜悦色的跟她说话,她怎能不点头。 瞧他们在自己面前郎情妾意,白倾卿觉得自己刚才那种捍卫精神实在太傻逼。她眼巴巴的看着石悠远,心里一阵抽搐。 火上加油断不是现在该做的,石悠远生怕伍杰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毕竟这是白倾卿工作的地方,她以后还得在这混。他只想哄走伍杰,以后再跟白倾卿说清楚。却不想抬头撞上她的眼光,看得他心里一揪,那个眼神是尴尬、是害怕、是难过。 可眼下,他真的不敢再刺激伍杰了。看看门外探头探脑的加班员工,只希望别把白倾卿弄得太难看。他在她身边小声说:“我先送她走,咱们回头再说。” 对石悠远的话,白倾卿却有了另一种理解。看来,他是心疼伍杰了,是不是也怪她教唆石英呢?果然,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感动之后就动摇了。 目送石悠远轻抚着伍杰,双双离去的背影。伍杰那个委屈柔弱的身影,怎么看起来都是胜利者的姿态。白倾卿感觉脸上一丝凉意,伸手触摸,一片水渍。 开了窗子,北风吹了进来,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雪了。冬天真正的来了。 ******* 虽然石悠远说咱们再说,可是昨天晚上白倾卿没敢开机,她真害怕石悠远说什么绝情的话,让她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心不在焉的把爽肤水拍在了乳液外面,然后灰溜溜的去上班。 九点多,白妈收拾屋子,拿着电话线的水晶头纳闷的说:“老白,你拔的电话线?” 中午的时候,白倾卿被内线告知说有位石老师找她,她慌张的说:“让他有什么事留口信,就说我在开会。” 然而口信不是等我找你,不是快回电话,而是:我晚上有应酬,你去接石英放学。 可其实,石老师还有几个字,不许关机。结果忙碌的前台那时候离了话筒给快递签单没有听到。所以白倾卿依旧没有开手机。 难受得想挠墙,决定明天一定跟他谈。至于今天,就先做精神建设吧。 可是,老天没给她心里建设的机会,晚上就让他们不期而遇了。 送了石英回家,石妈来电话,说邻居送了只小兔子,问石英要不要。石英立刻表示要亲自过去接小兔子回家,白倾卿又把她送过去。出了们就在楼下的车位上看见了石悠远的车,可却没看见人。想必是去应酬怕喝酒,没有开车。 送石英到了奶奶家,她鬼使神差的折了回来。于是,就看见了伍杰的红色甲壳虫里做着个眼熟的驾驶员,从自己身边开过去。 一切就跟演电影一样,巧合得让人骨头缝都疼。白倾卿是想转身走掉的,但是她明白,这次走掉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于是她咬咬牙,决定就不要脸一次。 她觉得伍杰这人韧性特好,对待认准的事情死咬着不放,坚毅、忍耐,要不人家怎么就年轻轻的就成炙手可热的大律师了。说起来,窝在F市真的有点屈才。 当年石家在临江路给他们买了准备结婚的房子,她走了,后来石悠远就自己带着石英住了进来。伍杰挣钱后就在将军桥旁边买了一栋。这样,大家都围着中法住,想不遇见都难。 所以今天看见石悠她就跟过来,就算被看见了,也用不着惊讶。就说偶遇的,谁让咱们住的近呢。 瞧瞧那样,啧啧,当律师不容易,女律师更不容易。喝得哟,比个业务员还惨。白倾卿看看手机,站在树下盯着俩人依偎着上楼。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回,就让她赶上。她记得李盈说过,等人等到满身风雪是件很浪漫的事,也是这样,大宏一个三小时的等候就俘虏了她。 她感叹: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等你等到被雪埋掉。看你下来时,我会不会满身风雪披星戴月。 ******* 开门进屋,伍杰还是不清醒的哼哼。石悠远点灯,愣了一下,哎,独身女人真是不容易。也怪他太缺乏想象力,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女人的家可以这么……呃……原生态。那乱的简直不能下脚。 认识这么多年,对伍杰家虽然知道,但他从来不曾登门。 伍杰家本不是这个样子,只是昨天大受打击,回来后做了一些暴力性的运动,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今天又接着陪客户吃饭的机会,狠狠的灌了自己一顿。 如果说伍杰能清醒点,估计不会就这么带着石悠远回来。 本来石悠远现在避嫌还来不及,可是她在酒桌上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灌醉,面对那么多男客户,他怎么也不能把她一个女人扔下不管。 原本只想放下人就走,可是伍杰却扒住他不松手。迷迷糊糊的说:“师兄,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一股酒气随着“知道”两个字,彻底淹没了石悠远,他皱着眉架住迎面而来的女人,只能敷衍道:“知道,知道。”其实连她说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伍杰难得明白一会,嘿嘿一笑,“我都等了你这么多年了。可你对我连特意的疏远都没有,跟对所有的同学一个样,哪怕你冷我一眼,我都知足。可是呢,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对我是不一样的。你说到底一样还是不一样?” “伍杰,你喝多了,赶紧洗洗睡吧。”好不容易把她拖到可以称之为床的地方,却没站住跟着她摔在了床上。石悠远赶紧要坐起来,可是喝醉的人死沉,他被压得喘不过来气。 人被潜意识驱动,总是没法解释的。伍杰直接缠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师兄,我说真的,我喜欢你。白倾卿她不要你,我要。我喜欢石英,我会好好照顾她,就像我亲生的一样。你要是不放心,以后我不生孩子,就对石英一人好,还不行吗?”虽然说得可怜,但是那嫣红的唇就凑了上来,石悠远再也没功夫怜香惜玉。 石悠远一手推上她的脸,那张湿漉漉的小嘴唇啄得他手心刺挠。他一惊,一鼓作气蹦了起来,顾不得伍杰被摔在地上。 看她难受的样,还是于心不忍,他伸手去拉。怎成想,伍杰就是抓了他一把,又将他拉倒在地上。柔软的身子紧紧的贴了上来,“师兄,你要是不愿意结婚,我们不结婚也行。只要跟你好。”说着,腿就蹭到了石悠远的腰眼上。 一个人能放下所有自尊来勾引你,跟你说这么屈服的话。是个人都会虚荣,尤其是男人。要不怎么说女追男隔层纱呢。可是今天的伍杰比平时可怕百倍,今天的石悠远也比原先坚定百倍。他再次拼了命的站起来,这次他坚决的退开一步,说:“伍杰啊,你好好睡一觉,醒了就什么都忘了,我一出这个门就也什么都忘了。你往后看见我也不用不好意思,喝醉了,说胡话,见惯不怪的。没事我先走了啊。你要是不舒服,记得打120啊。”把手机翻出来放在她身边,然后就落荒而逃了。 走到楼道里他拍拍胸口,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还差着好几年呢,怎么就如此吓人?可是回想她说的话,他再怎么也觉得心酸。 对伍杰,他不无内疚。五年来的种种不是一句两句就说得清的,可是人的感情是最难说的。不管这个人在不在身边,只要挂念,有可能就挂念了一辈子。 其实一直他也没认真的想过要和伍杰怎样怎样,只是他总是不敢绝了自己的退路。但是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他断了那些所谓退路,之前的那点动摇也都悉数收拾干净。他原本想,就算白倾卿跟他真的没什么可能,也不能让伍杰来做这个备胎,这对她也不公平。 他是想要快刀斩乱麻,却不想造成伍杰的大反弹。但不管怎么说,长痛不如短痛啊。 他想,如果这些说给白倾卿听,她会是什么表情呢?如果告诉她自己很爱很爱她,她会不会脸红?如果说告诉她,伍杰拉他进屋,她会不会吃醋?如果…… 想着她的眉眼,想着她傻笑的脸,想着她会有什么表情,石悠远走出楼道。风里的味道很清新,是东北冬天的味道,地上薄薄的雪,泛着万家灯火的光。突然觉得前面有一双视线,企望的看着他。他抬头看去,就想起了那句话: 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三十四、无声的胜利 常常,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一样东西,就能让你觉得很多事情都在改变,也的确是会改变很多。这种感觉,常被形容成“此处无声胜有声”。 不知道你有么有体会过,失败不总是惊心动魄,胜利有时候悄然无息…… =============================================================================== 道边路灯下一个秃树,树下一个雪人,带着帽子、大围脖弄得毛嘟嘟的,就露着眼睛那么一条,能感觉是在皱眉头。看不出个活人样,可石悠远就是知道那是她。 理理慌乱,他信步上前,状似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站很久了?” “你觉得呢?”白倾卿歪头,帽子上的雪滑下来打在脸上,她眨眼睛,笑容僵硬。 咳!石悠远没忍住,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破功。看看一边的垃圾桶,在瞅瞅头顶上的树。转过头跟白倾卿温和一笑,然后拍拍她的头顶就像对待小学生一样,说:“白倾卿小朋友,你在搞笑吗?”垃圾桶上薄薄的一层雪,树丫上也是一小堆,她脚下周围雪少的可怜,一地狼籍。再看她帽子上,肩膀上乱七八糟的雪。他笑着问:“雪都可你一个人下的?” 收了笑容,抖落掉头上肩膀上放得一堆儿一堆儿的雪,白倾卿撅着嘴说:“这造型容易吗?我独立完成的。”刚才划拉了一地和那边马路牙子上的,还得看着声控灯亮起来,赶紧往身上扬。容易吗?都一快三十的女人了还得靠耍宝挽救爱情! “不过,你怎么做到的?”他在路旁捧了一把干净的清雪,扬她头上。 伤了面子的奔三女人泛酸,问:“你怎么不明天早上再出来?也许能看到真正的雪藏呢。” 没有搭理她的话茬,石悠远转身往外边走边感慨道:“她家那床,啧,真够乱的。” 她家的——床?白倾卿瞪眼,回手狠狠拐了他一下。 石悠远夸张的揉着胸口,又说:“刚才没让她压死在床上,现在你是想把我打死在道边啊!” 让她——压?!白倾卿咬牙,腾腾腾的往前走去,石悠远乐呵呵的跟在后面。拐过路口,前面的赌气包猛地回过头,大喊:“石悠远,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今天没有车,只能打车或者步行,你选一个。”石悠远嘿嘿的笑了两声,大步走过去。近在咫尺的看她的样子,红彤彤的脸,可爱的要命。 白倾卿扬起她倔强的脸,依旧喊道:“我要回家!就是要回家!回家!” 那样子就好像上学的时候,打不过他就会耍无赖的青青。他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嘴都咧到耳丫子了,却还要很无奈的说道:“青青,咱们能不能别拿无聊当个性。这种彰显个性的方法根本就不健康。” “你健康?”白倾卿气得捶他。 石悠远搂得更紧,学她的腔调:“人家不要你还倒贴的劲儿劲儿的。” “你、你都听见了?” “嗯,还听见,我的男人,我自己看着。”他低头,只能看见她的大帽子,神秘兮兮的问:“谁是你男人啊?” 白倾卿脸一红,干脆把脸埋起来:“啊?你肯定听错了。” “那行,就当我听错了吧。”石悠远放开手,拉着她带了大毛手套的手,愉快的说:“走,送你回家。” 小区里路灯彻夜的亮着,却亮不过此刻的万家灯火。地上薄薄的雪有些已经有了些许人来人往的痕迹,可除了一个步履轻快的男人也没别的活物了。阳台上站着一个女人,隔着玻璃看着一个男人踏雪而去。她脸上挂着笑容,那么的—— “瞅你那个贱样!”白妈一个巴掌拍在白倾卿后背上。 白倾卿这才回头,对于那个响亮的巴掌,连个眉头都没皱,脸上依旧洋溢着贱笑。 “你这是什么情况?”白妈本来已经睡下了,听见开门的动静,出来一看就发现一反这两天低迷状态的白倾卿。她探头往楼下看看,恍然大悟:“你大获全胜啦?” “嘿嘿。”这个笑有点傻。 白妈却被这个傻笑鼓励了,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不顾年纪的跳脚,活像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诶呀妈呀,太好了,这可太好了。” “嘿嘿。” “别傻笑,悠远送你回来的?”白妈无奈。 “嘿~~”她点头。 白妈抽她一下,带点抱怨的说:“怎么不让人上来坐坐?” “石英还在奶奶家,我让他回去接孩子了。” 白妈拉着她往客厅里走,俩人亲热的坐在沙发上,一副秉烛夜谈的架势。“怎么个情况,跟妈说说。” “什、什么情况?”白倾卿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你和石头怎么了?” “没怎么呀!”白倾卿有点回神,摸摸脑袋,认真回想后不无遗憾的说:“还真是没怎么。” 白妈瞪眼:“那你在那傻笑个屁?” “他送我回来啊。”想想,她又笑了。 白妈以过来人的经验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诱导着问:“就光送你回来?” “哦,”白倾卿低头,小蚊子的声音说:“他还抱我了。” 看那不胜娇羞的小样儿,白妈彻底无语问苍天了,“他都跟你生孩子了!抱一下都值得你大半夜在这耍神经?你还能有点出息吗?” 不是这样的,白倾卿脑子里快速的又想了遍今天发生了什么。但……确实没什么,可就是觉得有什么,她争辩道:“妈,此处无声胜有声啊!” “屁!”白妈拧她一下,怒道:“你上学的时候给我直接弄个大孙子,现在该饿虎扑食了,你还跟我整文艺,装矜持了!” 她坚持:“可这也是阶段性的胜利啊!” “这也叫胜利?”白妈又拧她一下,恨铁不成钢啊。“什么是胜利?明天压他上登记处把证领了,回来收拾收拾东西住过去,春节过完把酒席摆了。这才叫胜利!” “……”白倾卿傻眼。 “你们年轻人不是都讲什么闪婚吗?不是都讲什么速食爱情吗?不都讲什么时间是生命,处处都要快吗?你现在怎么那么墨迹?” “妈,我不年轻了。我都是中女了。” “你还知道啊,那就更得快!”白妈下通牒,“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给我从家搬出去。” 看老妈起身就走,白倾卿着急,一把拉住她的睡衣袖子,慌张的说:“妈不行!这个不行,这个真不行啊。”她现在都还在石悠远吻她,她会扇他嘴巴子的程度,搬过去?怎么可能! “少废话。”白妈甩袖,招呼靠在门框上看了半天戏的丈夫,“老白,进屋睡觉。” “媳妇,可别操之过急啊。” “闭嘴!” 卧室的门“呯”的关上,白倾卿哀怨的掏出手机拨林芷冉电话,“冉冉,你那边真的没有能看我的心理医生吗?” “我认为没有,这边看精神病的还成。我看你还是回上海找老郑吧。” 白倾卿沮丧,“不行啊,我才有所进展,要是走了被人趁虚而入,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呀。” “进展?”林芷冉也精神起来,问:“怎么进展了?” 白倾卿脸红,小声声的说:“嗯——抱抱~隔着棉袄。” “呸!”林芷冉气愤,这不浪费感情吗?只好摆事实讲道理:“这也是进展啊?要是他真想进展的时候,你不成,再搞出暴力事件,或者弄出人命。你到时候才是得不偿失。我说,你干脆坦白吧。” “不行!”白倾卿急道,“莫不说我现在金马一样,就是这个事让他知道了,他得怎么想?老郑说我的情况是多种因素造成的,可是他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上身。我们现在的关系,那是豆腐渣掺屁做的,脆弱着呢。不能出意外。” “那你看着办。男女关系,说慢就跟你们这五年一样,说快就跟你们生孩子一样。想清楚吧。” ******* 昨晚上帮石英弄了半宿兔子,一早上他还能精精神神、神采奕奕的给大一学生讲八大重罪,把强/奸到半道停下是中止还是未遂讲得分外愉快,弄得学生们都跟着神神经经的。 激动啊,激动也是魔鬼。 石悠远心里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激动得多。试想,喜欢一个人十来年了,分开五年了。被嫌弃过,被讨厌过,被说嫁谁也不嫁给他过。本来心灰意冷万念俱灰,都考虑要不要破釜沉舟,不行拉倒的时候,她又示好了。突然知道,原来她也是喜欢自己的。 这无异于,一学期一堂课不逃,到期末才知道走错了教室跟错了导师,本以为大势已去准备明年重修,考场上却发现,这俩老师考压的是一样的题! 除了激动,石悠远也着急,却又偏偏不能急。要真是一急再把人吓了,那就得不偿失喽。 他昨天晚上被石英缠得没法,到晚上给白倾卿打电话发现她手机关机只好作罢。他抓着手机,眼看就要到下班时间,拿起听筒正按号码,突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青青。 咳了一声,还是拉不下猛往上翘的嘴角,只能很闷骚的说:“什么事?” 什么事?白倾卿咬牙,想让你交代情况。但是现在自己还没那个兴师问罪的资格,她说:“你下了班有事吗?” “没事。今天下课早。” “我这边也没事,可以早点走。你来接我啊?” “……”好激动好激动。 怎么不说话?难道不愿意?她赶紧解释:“石英昨天领了个兔子,我想给它买棵白菜。” “那兔子挺小,给个白菜帮子就行。”咧嘴咧得好辛苦。 白倾卿觉得自己才是白菜!“还得给石英买个兔子笼子。” “那兔子拿回来的时候有笼子。” “那买菜做饭总可以了吧!”白倾卿恼羞成怒吼道:“不来拉倒!”然后挂了电话。没一分钟他又打回来。 白倾卿懒懒的拿起来,“喂——” “多说两句都不行?”石悠远笑着说:“四点四十,我在你楼下等你。” “嘿嘿,好。” 法学院学办,石老师窝在沙发上猛擦皮鞋,然后又借了个女老师的镜子,在脑袋上左照右比,还抓了两把。一边的老师乐了,难得见到他小伙子的状态,“石老师,你这是要相亲?还是要约会?” 石悠远放下镜子,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接石英她妈下班。” 另一不明真相的老师说:“哟,都老夫老妻了,你还这么紧张啊?” 紧张吗?他不觉得。背上包,又拽拽衣服。 半明真相的牛老师过来撞撞他的肩膀,眨眨眼睛问:“你这是搞定孩子她妈了?” “呵呵,”石悠远也不含糊,甩甩头说:“阶段性胜利而已。” 三十五、幸福很简单 现实的不见得美好,美好的往往都让人觉得不现实。生活,睁一眼闭一眼其实也是门艺术。 万事不要太较真,不要总想着不能吃亏,不要总计较谁都谁少。看着晴朗心情要好,看着下雨要静心,春天来了看见草色渐绿要有精神,秋天来了看见果实要满足。如歌词所唱:吸一口纯氧就漂浮。其实幸福很简单的…… =============================================================================== 先不说这俩人约了晚上那个不是约会的约会,就说白倾卿怎么突然主动成这样?那就得从早上老郑的电话说起了…… 早上,远在上海的心理医生老郑听说了这个消息,振奋之情溢于言表。声音在电话里分外激动的传过来:“白倾卿,你能跟他在一起那就再好不过啦!心病还需心药医,在哪个环节出错,就在哪个环节爬起来。要是他能不嫌弃你,你就快了。” 什么叫就快了呀,白倾卿嘟囔:“让你说的好像快死了一样。” “是快好了!”老郑也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烧得心都痒痒,要是这俩人都在上海那就可以就近观察了。“你最好跟他说一下,让他配合,引导你。这样效果会更好。” “我不想跟他说。”白倾快速的回嘴,心想着引导什么? “那他是猴急的人吗?” “……”看着不像,但是应该是吧。 半天没得到白倾卿的回答,老郑只好自顾自的说:“这个事情,俩人要配合。你要是实在不想说,就得稳得住对方的情绪。不过啊,你现在听起来状态不错,如无意外随着心结慢慢打开,你的睡眠会先得到改善,紧张和心悸也会明显见好。让自己多愉快,放松。一点点来,要是不行,你就过来上海。我们当面治疗。” “老郑,能给开点药吗?” “什么药?就WG我这有点,可你还用不上。”说完被白倾卿吼了一下,郑大夫才正经的解释:“抑郁、焦虑、失眠都可以用药物解决,但是这个事,还是心魔作祟。其实要是真的好起来,那是很快的……你还是考虑一下,跟他讲吧。” 白倾卿挂了电话,撇嘴,这个事怎么说?难道告诉他,你孩子的妈是个只能看不能骑的金马,你得好好伺候她,也许心结解了,还能好好伺候你。这叫什么事啊! 其实,白倾卿的这种纠结有点早。因为石悠远跟她才刚刚起步,连昨晚上在伍杰家里什么床,什么压的都没说清楚呢。 冷静下来的白倾卿终于意识到,他们需要确定点什么。石悠远也需要交代点什么,这才拨了电话过去,结果问题没交代反倒约(缺字) 番外:那一眼,强求不得(上) 【对于自己的这种执着,有时候她也解释不了。只是累的时候就总是想起那个迎着阳光的微笑,那种暖暖的感觉。】 是什么时候他们相遇了?而这个相遇却只有她记忆深刻。 深刻的那一年,深刻的那一眼。 那一年,大学一年级的她在学校里还没能叱咤风云;那一年,大学一年级的她还是四九年解放的激动心情;那一年,大学一年的她是新生中毋庸置疑的亮点;那一年,大学一年的她甩掉高中里处了两年的男朋友;那一年,大学一年的她不幸遇见了他,只一眼,就再也不能离开视线。 而后的那么多年,只为那一年,生生的蹉跎了。 每到选课的时候人就特别多,学校的机房总是要排好久才上得去。伍杰只能提前,好在她也没什么要好得非得一起上课的朋友,就早早的选好了。从中午忙到下午,她顶着大太阳走回寝室。经过食堂的时候明明很饿,却看着里面的喧嚣就没了胃口。 从小到大应酬很多,对什么人做什么笑,她是知道的。那些叔叔阿姨都夸她好看、聪明,其实最聪明的莫过于投胎投的好。平辈里,知根知底的,都不敢得罪她,同学之间虽然表面客气,背地里都说她装叉得不行,就连那些所谓男朋友也无非是借着她的风头显示自己的本事。这些她都知道。所以,在可以躲避热闹是,她愿意躲避。 看着食堂里气氛融洽的同学,她想离着远一点,尤其看见眼熟的面孔,就更是急忙转身。却因为瞭望不够被跑过来的女生撞到,五厘米的高跟鞋一下子支撑不了她的平衡,感觉身子就这么往后倒了。她想这下子糗大了。还好,关键时刻有人在后面扶了她一把,她站稳拍拍胸口,想跟人道谢。 背着阳光回头看去,他就站在她面,很礼貌的说:“同学你没事吧?” 迎着阳光,他脸庞的轮廓清晰可见。白皙的脸,高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线条,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睫毛长长的。 她当时就想,这是个漂亮的男生。阳光又帅气。帅哥不是没见过,这只也不是多极品。只是他的笑容,极致的温柔,却是亮得耀眼,一下子照着她心里每个角落。 就那一眼,她觉得,他的笑容给了她久违的温度,让她忍不住要伸手去触摸。 伍杰点头道谢,男生摆摆手,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是01经济法的伍杰吧?” 自己已经出名了吗?她皱眉。 男生还是温和的笑着:“院学生会的团组想招新,刚才主席去找你没找到。你要是有时间就去一趟学办吧。” 伍杰摇摇头,她现在还不想结束平凡的大学生活。 男生却说:“是金子就应该发光,照人照己嘛。” 然后她知道他是她的学长,大(缺字) 三十六、终于的感觉(上) “下班别忘买牛肉,还要给石英小朋友买酸奶、果冻、牛肉干。牌子要选好,记得看生产日期。石老师,以上是你女儿的要求,请如实照办不得马虎。” 短信发出去提示成功,白倾卿嘿嘿一笑。这种感觉真好,很有一家三口的味道。 通讯录一翻,看见一个寂静已久的名字。她想了想,还是给冯山发了个短信过去:尚且健在? 片刻后,冯山便把电话打了回来,开口就问:“原来你还关心我啊?” 白倾卿拉着办公室的百叶窗,看着萌萌空着的位置,突然就觉得小腹不适。“回了香港一趟,你就消沉成这样。我很好奇。” “我也好奇,你是怎么把伍杰气成那样的。”冯山握着手里的杯子,听厨房乒乒乓乓的声音,走回卧室去讲电话。“你跟石老师真的就这么好了?你那个心理障碍也好了?” 又来?白倾卿翻个白眼,很公式化的回答:“牵扯个人**,恕不能奉告。” 冯山好笑的问:“那我家里的事,就不是**了?” “你们家的大事儿,还真不能算**,”白倾卿坐回位置上,揉揉肚子,“信息披露哦,要真是翻天覆地极可能牵扯我们的饭碗。” 冯山仰躺在床上,叹口气,“倒也是,过不了几天,报纸上也会登出来。你们也得知道。” 他的声音很苦涩,白倾卿皱眉,有点担心的问:“怎么了?” “老爷子心肌梗塞安了三个支架。”冯山笑了一下,“这次下了病危,遗嘱的事也爆了出来。” 白倾卿安静的听着,她知道,遗嘱才是关键。 “你知道我得到什么了吗?我妈得到什么了吗?呵呵,”冯山苦笑,稍有激动的说:“我拿到了他家产的七分之一和LF百分之三的股权。青青,百分之三,跟我们高管一个水平。我妈呢?拿了七分之二的财产,股权是一点没有。这么多年啊,我妈伺候他,我孝顺他,到头来,他们也就不觉得我们是李家的人。到头来,我都是个野种,私生子!” “冯山?”小声叫了他一下,心里不由得软了,“你……我……”她本能的想问我能帮你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这句安慰的话不能轻易说。 冯山不再说话,有些话说了也没意义,他们之间,点到为止。 白倾卿张着嘴还在想要说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女人的低呼,冯山说以后再聊就挂了电话。她看着手机,明白自己很难再独善其身了。 ******* 挂了冯山的电话,她想让秘书送水进来,想着刚才电话里的声音,然后笑笑自己去倒水,再给总部打福利申请的邮件。 今天她也很努力,打算早早把工作做完,早点回家陪石英。这个孩子最近越发的可爱了,总是特意让自己隐身,躲在一边欣赏自己和石悠远恩恩爱爱。她知道,看他们幸福,石英也觉得幸福。 刚想起身,突然下腹一阵抽痛。她看看日历,是到了每月的这个时候。原本她生了孩子之后就没再痛经过,可是最近这几次却出奇的痛。难道她还要返老还童?找回做小姑娘时的痛并快乐着?她心里盘算着,一定得申请下来职工身体检查,公费体检总是很必要的。 她白着脸在桌子上呻吟,好想请假,可惜萌萌不在她实在不愿意跟人事部说因为痛经请假,有损她威严啊。掐着表算计时间,然后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再睁开眼却是手机铃声闹醒的,她迷迷糊糊的接起来,觉得下面的血出得好多,黏黏的忒不舒服。正在她皱眉的档口,石悠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什么时候下班?” “还有二十分钟。”她回答的有气无力,还赖在桌上不起来。 听出她不对劲的声音,石悠远问:“怎么了你?怎么这个动静?” “不舒服。”她皱眉,心里却甜甜的,这种时候有人温柔的关心真好,“肚子痛。” “那你趴会儿,我去接你。你在几楼办公?” “你要到办公室来啊?”心里有暗暗的雀跃。 “我孩子妈肚子疼,我得抱她下楼啊。”石悠远笑着说。 “好。”白倾卿觉得自己好多了,于是高兴的回答:“我在十二楼,你到区经办公室,找白经理就行。” “嗯,我十分钟就到。” “石头你真好。” “是,我真好。” 甜蜜真是灵丹妙药。 石悠远在办公室里的出现,引起不小的轰动。 大家都传说:被冯部长盯死的白经理的桌子上照片里的男人活着出现啦,而且看起来比照片里还帅气成熟。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风度很斯文,说话很客气,声音很好听,笑容很灿烂。 一连三个小秘书都很八卦的主动带她去白经理办公室,后面悄悄跟上的人也是前仆后继的。 石悠远倒是不介意被这么瞩目,他还恨不得在脑门上写白倾卿老公的字样,让冯山之流都滚得远远的。原来他低调,是因为情势不明不能贸然行动。现在战事已然是一片明朗,那么要多明目张胆就多明目张胆,咱是理直气壮。 小秘书敲了好几下门,没人应,她就轻轻推开。就看白倾卿还趴在桌子上,石悠远吓一跳,赶紧进去看,结果只是睡着了。 小秘书赶紧说:“你别担心,刚才白姐说肚子痛,要了几个去痛片,可能是药效上来了。” 石悠远点头,皱着眉关注的看着她。 白倾卿被来来去去的人给弄醒,迷迷糊糊中抬起头就看见了石悠远,这种感觉真好,好像什么疼痛都过去了。她立刻眉开眼笑,温柔中带着点撒娇的问:“你才来啊?” 这样一个柔媚的白经理,吓得小秘书不知道该站在这继续看,还是该赶紧回避,免得以后被灭口。 石悠远抬手擦擦她额头上的汗,瞧她脸色不好,像是怕打扰什么,轻声的说:“怎么搞成这样?我带你去医院啊?” “嗯~不去。”应付着石悠远,白倾卿还不忘看一眼他身后的小秘书,那眼神含义很丰富。 小秘书马上识相的退出办公室,然后带上门,拍着胸口跟外面的留守人员说:“我们白经理有当狐狸精的潜力啊,太会撒娇了。她要是用这招对付客户,那咱们业绩非爆不可!” 办公室里石悠远轻声细语的哄着她:“有病不看大夫那是跳大神的。” “女人病用不着,就一天就好了。等公司体检的时候再让大夫看看呗。”白倾卿爬起来去抓外套。 石悠远顺手接过来,给她穿上。完全拿出了伺候石英的架势,嘴上还说着:“那回去给你弄点红糖水什么,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就有这毛病。” “嗯嗯,记错人了吧?”白倾卿笑嘻嘻的任由他摆弄自己,“我哪有这毛病。” “记错?体育课考八百,你就很理直气壮的跟那个年轻男老师说,老师,我痛经,今天要是考了你这个试,这个礼拜我都不用来上学了,我觉得你还是跟我班主任来商量一下吧。” “我有那么彪吗?”白倾卿努力的回忆。 石悠远给她系好扣子,又拿过围巾把她捂严实。“何止彪!有事你上来那个敢想、敢说、敢做、敢装的劲儿,确实挺二。” “您的夸奖真是让我受宠莫名。”她把手举到他面前,示意他给自己戴手套。 石悠远把手套狠狠的套在她手上,说:“莫名其妙。” “妙不可言。”她把自己的手塞到他的大手里。 他握紧她,“言过其实。” “实则虚之”这是他们上学的时候经常玩的游戏,因为谁的一句话就接起成语来。 “之乎者也。” “这不是成语!” “闭嘴!回家。” 他捏紧了她的手,就这样从办公室里大摇大摆的出去。 直到格子间里传来窃窃私语,白倾卿才轻咳一声收回自己的手,记起自己还要保持形象。石悠远憋着笑,看他的青青一副女领导的样子,跟石英在家装大人的模样很像,都那么可爱。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那种感觉很难说,有种解脱,有点安心,有点感觉是——终于。 开车回家路过超市,石悠远看白倾卿一直皱着眉,知道她疼得难受,自己下车去买个暖宝,让她在车上等着。 等了没一会儿,白倾卿靠在暖和的车厢里就有昏昏欲睡的感觉。迷迷糊糊间,却被对面的一辆银色mini引去了视线。这辆车有日子没见了,车主人好像都不怎么开。此时车旁站着脚上缠了纱布裹着厚厚棉拖鞋的女孩,一旁的男士很小心的扶着她,好像还说着什么,女孩撅嘴摇头,男士亲昵的用额头在她顶发上蹭了下。 望着开走的小车,白倾卿挑眉,原来电话里的声音真的是萌萌。早就猜到的事情,被亲眼证实了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震动。可看他那种专注的表情,怎的都不像作假。原来这人也是有心的。 还记得上个月,她还在被石悠远和伍杰搞得心力交瘁,萌萌生日收到了好多一把玫瑰花。她当时还眼气的不行。但是萌萌却神神秘秘的拒不承认有什么追求者。 她劝萌萌,差不多就找一个,那时候萌萌说:“我还年轻,怎么可以这么早就套牢自己。能人啊,是家里有个做饭的,外面养个心善的,对桌坐个好看的,远方有个思念的!我们的目标是:保住二,守住一,发展三四五六七!” 自己还傻了吧唧的说:“年轻人还是别太挑剔,小心挑来挑去把自己挑剩下了。” 其实,对于萌萌,早就起了疑心的。 这小丫头的试探,以及林芷冉到F市的时候,就那么碰巧被萌萌撞见。她就怀疑这丫头会是上面某位的眼线。可是她白倾卿现在是真的什么小动作都没做,还怕你什么无间道? 就算是想到、看到,也还是觉得心惊,冯山竟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那份资料真真的烫手山芋,能让冯山费这么多的心思。可真是应了句老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给断不能心甘情愿,不给,又要作何处理? 三十七、终于的感觉(下) 有时候,一件事情完成,我们总是会有“终于”的感觉。不管是好,是坏,“终于”总是一种解脱,和感慨…… ================================================================================= 被冯山的事情绕的头疼,白倾卿却真是没什么力气去想,思想就渐渐混沌。 等石悠远上车的时候,白倾卿已经睡着了,摸摸她的头,有点汗湿。这是年纪到了,身体不行了?石悠远叹口气,轻轻的发动车子,缓缓前进。 再等白倾卿醒过来,已经在石悠远家的楼下了。她原本以为他会送自己回的。 石悠远倒是自然,左手拎着东西,右手拎着白倾卿下了车。 石英今天是下午休息的,早就被奶奶接回来了。大概没料到开门的石妈,白倾卿忍不住愣了一下。其实她多少都有点没适应过来这种变化。 石悠远在后面拍拍她。 “阿姨。”白倾卿礼貌的开口。其实她有点怕石妈的,走之前他们就不算亲近,也知道石妈其实很喜欢伍杰。 “妈,我回来了。”石悠远先拎了东西进门,石英在屋里大声的叫爸。 石妈回神,赶紧让开门口,笑着说:“快进来,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女人毛病。”白倾卿低着头回答。 “那进屋躺着吧,我给你熬点姜糖水。” “不用了阿姨,我回家睡一觉就好。” 石悠远打断客套的两个女人,说:“妈你累一天了,我弄吧。你看电视,要不看石英写作业。”回身又把白倾卿推进屋里,“你去睡一觉吧,吃饭我叫你。” 石英蹦蹦哒哒的也跟过来,就被石悠远拽了回去,并威胁不写完作业不能看动画片。 进了他的卧室,白倾卿红着脸嗔怪他:“送我回家多好,这多不好意思。” “难得看你病病歪歪的,我这不是好奇嘛。”说完他就出去干活了。 屋子还是那样,可看起来又不像是原来的样子。白倾卿抱着被子窝在床里,然后看着门,微微的笑了。果然,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妈你咋了?” 白倾卿掀起被子的一角,冲石英招手:“过来跟妈躺一会儿。” 石英乐呵呵的蹦过来,一下子钻进被窝,小手按在白倾卿脖子上:“你怎么了?” “肚子疼。”白倾卿皱眉。 “那我给你揉揉。”石英很认真的帮她揉肚子。 被子里有石悠远的味道,身旁还有女儿的柔软。白倾卿很是满足,没用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黑乎乎的,石英也不在身边。白倾卿扑棱一下坐起来,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还没发愣完毕,石悠远就开门进来了,笑呵呵的说:“你还真能睡。” “几点了?” “九点半了。” “啊?”白倾卿下床,一边穿鞋一边说:“我得赶紧回家了。” “今晚在这睡吧,你妈挺乐意你不回家的。”石悠远想起刚才白妈在电话里的激动,就忍不住想乐出声。 白倾卿闻言一愣。 石悠远赶紧说:“哎——别想歪了啊,我还没变态到这种程度。晚上你跟石英睡,她高兴着呢。” 白倾卿小声的应了下。 他坐到床边,帮她掖掖被子,开口说:“我知道你要适应,但是别让我等得太久。真的,青青,我等得太久了。” “我也不是想让你等很久的,只是,”室内只开了床头的一盏黄色小灯,照不亮彼此的表情。满室都是柔柔的感觉,让人心里踏实得多。 黑夜总是让人有倾诉的**。白倾卿犹豫的开口:“早先我不愿意你因为愧疚娶我,也不想因为别人的人生耽误自己。我只是想完成自己的梦想,我只是不甘心年轻轻就结婚带孩子,还有那么多的世界我没看过。悠远,那时候我不知道有好多感情是自由快乐也没法弥补的。我只是……我太自私,没有责任感……可是,我就是笃定了你会等我,我才有勇气回来的。”她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特别委屈,滴滴答答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石悠远笑呵呵的擦着她的眼泪,宠溺的说:“看给你委屈的,等你这么多年,我还没委屈呢。” “你是等我了,还找了个人一起等呢!你还敢说你委屈。”白倾卿眼泪越抹越多,期期艾艾的说:“我回来的时候你跟伍杰那么亲近,我怎么还能想跟你结婚?不想被冠以了合法的身份,而事实上成了介入他们中间那个真正的第三者。后来你跟伍杰去见家长,我就想,你要是真的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我还以为激将法对你没用的。”石悠远搂着她靠在床头,“你知不知道,我更害怕。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时候觉得你是在乎我的,有时候你又躲我躲得不行。还有冯山,你们在杭州怎么样,我都不敢去想。我真怕你回来得那么无奈,我真的跟你在一起,你哪一天又走了。” “我跟冯山真的没你们想得那么严重,不过这事以后我注意。” “那最好。”他挂她鼻子。 “你别光说我!”拍开他的手。 “我呢,错了,改。以后呢,注意。”石悠远搂住她,说:“我想把你干脆拴在身边,却又怕你是因为责任才跟我在一起。青青,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承担,不是你放弃了自在换来的责任。从来不是……我愿意等你,只要你最后肯为了我回来。” “我一直都不喜欢你的舍己为人,老把自己弄得那么高尚……”她伏在他耳边呢喃低语,轻轻笑了,眼泪蹭在他的颈边,“我喜欢你吃醋大发雷霆的样儿,简直就是斯文扫……”接下来“地”字被吞在他的唇间。 白倾卿先是一愣,但片刻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接受他的亲吻,还能感受那种甜蜜。 虽然不够热烈缠绵,却是真心实意,两厢情愿,隔了那么多的时光,终成正果。 ******* 终于从一夜激动兴奋中回神的白倾卿,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给林芷冉,电话接通她就无比激动的说:“我接吻了,哈哈,我居然跟石头接吻了。哈哈!” “神经病吧!”随着一声爆呵,电话被挂断。 怎么是个男的?她低头看看,哦,打错了。 没关系再打。 等真正的林芷冉接到电话,也同样兴奋的问:“深吻还是浅吻?湿吻吗?手上有动作吗?你当时是酥麻还是僵硬,感觉激动还是平静?哎,你们到底到什么程度?” “你能不能别问的那么露骨?”白倾卿一想起昨天晚上就满脸的红云。 林芷冉满不在乎的说:“你要观察细节,才能知道自己的病情到底能到什么程度。下次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你会不会失控揍他。” 这个说法确实很有道理,回想起来,一个吻只是覆盖,很轻,也没失控,动作还算规矩,所以自己也没什么抗拒。但是这些她才不打算告诉这个小八婆呢。“这我自己会注意的。” 办公室的门口出现了许久未见的人影,白倾卿赶紧挂了电话。 冯山自顾自的坐下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只是沉默的呆着,不打算说什么也不做什么。 白倾卿叹口气问:“这次很麻烦?” “就像老史说的,豪门恩怨。”他自顾自的笑了。 白倾卿倒了杯咖啡给他。 冯山却一把抓住了她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急切的说:“你得帮我。” 白倾卿狠狠的抽回手,果断的说:“我没什么可帮的,冯山。” “你有。我要那三千七百份资料。还有跟它一起的其他东西。” 白倾卿摇头,“我没有。” “白小姐,撒谎鼻子会变长。”冯山笑了一下,收回手放松姿态坐好。直到看见白倾卿越来越不自在,他才徐徐道来:“在杭州我就发现,你跟北京的一个人联系很紧密。常常会有一些北京的小零食邮寄过来。我看过寄件人的名字,那是两年以前。后来北京区总监顾曲鸣结婚,看见她太太的名字,我就想起了你那些包裹,林芷冉。”他喝了口咖啡。 白倾卿笑:“他们可没办婚礼呢,也没公开。你还知道得挺细。” “酒店订了,请柬印了。这在那边都已经是个笑话了。我有那么不灵通?”他给白倾卿消化的时间,又转回头去说正题:“他们结婚后,你反倒没再收到什么东西。接着你这边就出事了。当时我觉得你会来找我帮忙,可你竟然能很快的平静下来,接受这种安排,我就有点怀疑,你手里有王牌。那个时候虽然别人不知道,可是在高层内部和家族里已经知道客户资料丢失,但是北京掘地三尺也没找到这个东西。我有理由怀疑你,所以我跟回来,你也有所发觉。” 白倾卿叹气,状似惋惜的说:“我还真以为你是因为我回来的呢。”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原因就是一半一半,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算了吧。要是真有一半为了你所说的真心,那你又有几分真心是给林萌萌的呢?” 冯山看向她的眼睛,挑挑眉,大方的承认:“对,我跟萌萌是老相识,我小时候她是我家邻居。也多亏了她,看见林芷冉来了F市,我才能确定,东西在你这。” “冯山,盗取客户资料是犯法的,违反保密协议。我怎么会那么傻。” “所有人都以为那里面只是三千二百份客户信息,其实不然,”冯山眼神犀利,打开天窗说亮话:“那里面还有公司三年的项目竞标记录,和一份电子帐。谁也想不到,工程部的东西会跟着金融部的东西一并被盗取。串通投标,分公司出资不实,LF高层违规担保、挪用资金。牵扯这么多的东西,你拿着它不觉得太重吗?”这些事情在一些大公司经常存在,他查了大公子这么久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当然重,可你怎么就能证明那资料在我手里?”白倾卿摊手,“你没证据冯山。那个东西是违法的,你不能诬告我。” “白倾卿,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就一点让你信任的程度都没有?我只要东西,我只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我至始至终都不会提你一个字。相信我。” “对不起,我不能。我的幸福才得来,太不易,我不能冒险。” 冯山豁然站起,从牙齿缝里说:“白倾卿,你在逼我。” “我没有的东西,你不能栽赃我,你这也是在逼我。” 三十八、当河蟹被逼无奈 当苦尽甘来,终于可以不河蟹的时候,却发现,不得不河蟹了,河蟹擦着眼泪说:被逼无奈啊…… ================================================================================= 狗急跳墙,白倾卿明白这句话,所以几天前冯山的狠话她不是一点都不害怕的。手臂被人猛摇,拉回了白倾卿飘忽的思绪。 石英坐在妈妈和爸爸的中间,拿着日历比划:“再有两个礼拜就是圣诞节了。” 白倾卿切了一下,说:“又不是春节,一个外国人的破节,有什么好的。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怎么不好?圣诞节可以收礼物。”石英握拳。 “那春节还能收压岁钱呢。”白倾卿看石英瞪眼,还继续气她,“春节还能放假,一放七八天,圣诞节还不能放假,还就一天。” 石英知道自己打不过她,赶紧拉外援,“爸、爸,你说,你说圣诞节好还是春节好?” 石悠远看看这娘俩,很淡定的说:“圣诞节哪哪都打折,春节买啥啥涨价,你说呢?” 白倾卿张着嘴,辩解不了。石英高兴的拍手,一下子坐到石悠远怀里,“对,圣诞节商场打折!哈哈哈。春节的时候,奶奶都是提前好久就把肉什么的买好,她老说一过年就涨价。哈哈,你输了。” 白倾卿竖起大拇指,赞赏的说石悠远:“不愧是老师,精辟。” 石悠远拍拍石英的后背,说道:“好了石英小朋友,你该去写作业了。” 石英蹦下来,捂着嘴笑:“好地,我回屋把门关上,锁好。嘿嘿,我什么都听不见。” 白倾卿竟然让个小丫头闹得脸红,伸手拍一下逃跑的身影,嘟囔着:“小王八犊子,连亲妈也泡。” 拉回她的手,握在手里摆弄她的手指头,石悠远低声的问:“圣诞节了,你想要点什么礼物?” 一听礼物,白倾卿眼睛一亮,“我可以要礼物啊?” “嗯,要吧。” 难得的机会,白倾卿觉得自己得好好考虑。小时候石悠远给她送的什么生日礼物什么的都是小来小去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都找不到了。后来他们关系一直紧张,也就没送过什么。别说是花、娃娃,就连个可以回忆的羽毛都没剩下。这次要讨一个有意义的,能留住的,保值的……金银珠宝?翡翠钻石?不行不行,不能破费,要注意形象…… 石悠远看着她满眼睛的算计,鼓着的小脸,竟然透出一股子孩子气。微挑的眼尾,饱满的双唇,感觉那么真实,温暖。 她想得入神,根本没在意石悠远在她身边把玩她头发之后又把玩她的耳朵,俩人越靠越近。终于在石悠远的轻吻着她脸颊的时候,她说:“我知道了,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愿望。哎,你干嘛呢,我说的你听见没?” 石悠远窝在她肩膀上,闷闷的答到:“听见了。就三个?” “就三个,但是不限期限。” “行。”他答应的痛快,因为他的目的本来就不在这,他说:“那你送我什么礼物呢?” 白倾卿顺口问:“那你想要什么呀?” 石悠远抬头看她,眼睛中一抹得逞的光芒,“我要什么你都给?” “能给得起的就给呗。” “那我要你,你给吗?” 我要你?!白倾卿愣了,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石悠远压得半躺在沙发上了。她有点呆滞,既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她那个傻呆呆的表情,石悠远情难自禁的吻了上去。起初的温柔触碰渐渐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他想要更多。他低声并且蛊惑的说:“青青,接受我好不好?” 白倾卿觉得浑身都被点着了,她实在不知道是要迎合还是推拒,她想说别,可是牙关一松就被石悠远长驱直入了。这样的深吻,白倾卿倒不至于太难以忍受,只是还会有想避开的冲动。好不容易石悠远的吻从嘴唇移动到了脸颊,然后开始攻向小巧的耳朵。白倾卿可算有机会开口,她气息不稳的说:“英子还在屋里呢,你别……” “嗯,我知道,我不干别的。” 虽然他这么说,白倾卿可不太相信,于是不假思索的说:“你好了,别在这,一会孩子看见了。” “别在这?”石悠远贴着她的脸颊呵呵的笑,他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可是突然觉得换个地方也不错,问:“那进屋?” “啊?”白倾卿彻底傻了。 本来沙发的位置就最接近石悠远的房间,他动作也快,打横抱起白倾卿两三步就跨进了房间。 此时白倾卿的大脑应该是异常地清明,却完全不能应付眼前的情况。她的喘息不是来自于情/欲,而是来自于紧张。她害怕这时候推开石悠远他会生气,毕竟俩人复合有一段时间了,石悠远都非常的让着她,这方面也一直都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她想,要不就忍忍,却有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么程度。 就在她权衡左右的时候,石悠远已经把她抵在了门板上。他确实渴望她,但是也知道分开这么久,不能操之过急。今天本来也就打算逗逗她,抱抱她,亲亲她,只要她不点头,他不会做那种事的。他喜欢这种梦里千百回的感觉,细细的品尝,却难以制止的动情。可是相对他极力的忍耐也无效的情愫,白倾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只能放任自己吻得更加卖力,企图挑逗起她的共鸣。 耳朵被他轻轻的允过,脖子也被他轻轻的咬着,直到他的吻又回到唇齿之间,燃烧得更加热烈。白倾卿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冰冷,她要哦收不住了。 石悠远对她的内心世界完全不能得知,抱着她的身子,能够感觉僵硬和颤抖,他稍微停了一下等她反应或者给她机会喊停。可是她没有,石悠远以为她是害羞紧张,便加深了吻,想要打消她的疑虑。他的手游弋在她上衣的边缘,指尖轻轻的碰触到她贴身毛衫下的肌肤,那么嫩滑,让人想要一探究竟。于是他顺着她的衣摆下边探了进去,揉捏着她细滑的腰侧,然后慢慢的向上移动着。 这下白倾卿彻底不干了,于是她本能的举起了手,猛的就是一巴掌。原本她只要推一推就可以让石悠远知道她的不愿意,可是应激性反应完全无理性可言。 啪!突兀的一个耳光,石悠远愣在当场,手都来不及收回。这是他因为接吻被白倾卿赏的第二个嘴巴子了。他动了动麻木的下颚,看着白倾卿,明知道这中间有问题,却面对着这种情况,说不出一句话。 所有的激情暧昧都一瞬间崩塌,白倾卿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石悠远泛红的脸,一阵的心惊。她微微的伸手过去想要摸摸他的脸,石悠远却微微的避开,实在是疼的难受。 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慌慌张张的说:“对不起,石头,对不起。” 石悠远皱起了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了青青?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是啊,她有问题。可是,她说不出口,只能急切的摇头,“你再给我点时间适应适应好不好?” 石悠远叹口气,说:“好。” “你生气了?”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石悠远摇头,“没有。我送你回家吧,好吗?”他虽然语气温和,可他真的在生气。他不是气她的反应,而是他明明看出有问题,她却不肯告诉他,不让他帮助。让他感觉自己那么没用。 ******* 白倾卿又是一夜无眠。她半夜就打电话给林芷冉,可惜没打通。早上林芷冉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她相当沮丧的诉说了昨晚的情况。 林芷冉颇为无奈:“他很生气吧,只是跟自己孩子的妈亲个嘴就被人用这么暴力的方法打断,是男人都不可能不介意。” 白倾卿沮丧的用脑袋磕着桌面。 “你还不如直接跟他说。” “说?你让我怎么说?我说不出口。” “倒也是,这虽然不如男人承认自己太监那么难,可也够难堪的。”林芷冉表示理解,又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实在太笨,一次两次你拖,以后你怎么办?” “再等等吧。实在不行我找个借口回上海一趟。” “这可不是两三次谈话就能解决的,你怎么回?”林芷冉狠狠的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说:“你要是不好说,我来。” “什么你来?”白倾卿大叫:“不用你来。” “我已经来了。在家呆着没意思,我已经到F市了。石悠远,F**学院刑法老师。我自己能找到。” 白倾卿嚎叫:“林芷冉,你不要啊!” “抗议无效,驳回申请。”林芷冉扣下电话,看着面前的学校大门,给自己鼓足了勇气说:“什么是朋友?就是朋友有难的时候,顶着朋友的压力也要上!” ******* “石老师你好,我是青青的朋友。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她的一个电话密友。” 石悠远为人师表,不打诳语,他诚实的摇头:“没听说过。” 林芷冉黑脸,礼貌的讲:“那从现在起,你就听说了。你最好别怀疑我,要不然你会后悔。” 怀疑倒不至于,能叫她青青的基本都是亲近的人。因为一般人叫她都是倾卿,两个都念一声。但是白倾卿有个小名,就是青青,两个字都读轻音。要好的朋友和家人,她就会让人这么叫她。他礼节性的笑了下,伸出手说:“那林小姐你好。” 林芷冉礼节性的轻握了一下,点点头说:“嗯,你不错。”这时候石悠远的电话响了,林芷冉笑了,说:“电话打来了,他肯定叫你别听我胡说八道。” 石悠远接起来,那边说:“怎么才接啊。” “刚才在上课。”他看看对面的女士说:“你朋友已经到了。”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石悠远乐了,“知道了。” 林芷冉要求石悠远得请她喝一杯好东西,一定物超所值。石悠远便带她在学校的水吧,要了最贵的饮料。 林芷冉很是满意,又把他好一顿夸奖。直到石悠远催她,才正经的说:“石老师,你只知道我和白倾卿是朋友,却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石悠远点头,很给面子的问:“那怎么认识的?” “两年前,在上海一家医院的精神科。”她说的很轻,这一直是他们都不愿意触碰的回忆。“当时她当时很多方面都正常,只是两/性问题上有些麻烦。大概算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或者与众不同的性心理障碍。” 三十九、错了就要认 错了不怕,就怕死不承认。认个错又不会死。 对不起要说,可是只说对不起,难免有点单薄。原先干过对不起谁的事,从现在起就对人家好一点,就算别人不领情,咱们也涂个心安理得不是?…… ================================================================================= “那时候她基本方面都正常,一些失眠和焦虑现在人都有点,只是她与众不同的,是两/性问题上有些麻烦。大概算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或者与众不同的性心理障碍。” 石悠远愣住,片刻后却也醒悟。这并不难以相信。 “创伤后压力一般是短时期发病,她倒是不像,更像是积劳成疾那种。而性心理障碍,一般是心理不正常的患者很难达到性兴奋,所以经常要用常人不能接受的行为来寻找性刺激。比如,sm恋童什么的。”她说起这些非常的专业,“所以说,青青的情况还不能完全算是这种类型的心理障碍。她除了失眠焦虑什么的,主要是不能跟人有正常的……亲密行为。我想你也发现了。” 石悠远点头。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个问题,就是因为冯山。她在杭州时的那个同志。具体当时什么情况你最好还是听她自己说。这东西我不能猜测。”当时什么情况,白倾卿告诉过她,但是林芷冉认为她来解决只是告知,第三者的问题她可不管。“据说当时她的反抗有点歇斯底里,最后甚至抽搐晕厥。后来经过治疗,却也无法得知好转情况。不过,”林芷冉虚指他一下,“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比较了解。这不是能靠药物来治疗的,她有心结。” 这样的真相让石悠远非常不适应,他沉默了很久,问:“你是她的医生?” 林芷冉喝了口面前黄黄绿绿的饮料说:“不,我是她的病友。” 于是石悠远不能克制的投去了怀疑的目光。一个病人的话,他能信多少? 那什么眼神?!林芷冉怒了,语气不好的说:“我那时候只是焦虑和强迫症,不是精神病好吧?而且我早就痊愈了,有病的是你们家白倾卿。”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石悠远有点尴尬,最后他只能热情的道谢,“真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青青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林芷冉恢复淡定,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 书记办公室烟雾缭绕,院书记是个大烟筒,基本好抽几口的老师都愿意躲到这里来。石悠远不是常客,今天却坐在这不走了。老牛很担心,直接把半包玉溪都塞给了他,“小石啊,你今天这是抽什么风啊?” “老牛,人是不是不能犯错?”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你说要是因为你的错误,给嫂子造成弥补不了的伤害,你说……” “真有这事。”说到往事,牛老师话匣子说开就开,“你嫂子坐月子那会儿,我有一天喝多了,我妈还上了外地。你嫂子一看我吐得那样,大冬天的就把衣服都给洗了。那时候条件也没现在好。搁农村,又是打水,又是烧水,完了洗衣服的时候水又凉。怎么折腾下来,等第二天我一看,那手又红又肿的。就那时候落下个毛病,冬天手一点凉水都占不了,沾了凉水就抽筋关节痛。现在才三十六,关节都变形了。”老牛叹气,“我妈就骂我,咋非得那时候喝那么口酒。我这埋怨是落下一辈子呀。” 他虽然不知道白倾卿这个毛病的真正成因,可原因肯定是在自己这。会不会是像那些强/奸案的受害者……石悠远越想心里越难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他问:“嫂子不得恨死你了?” “你嫂子那是贤妻良母,一句埋怨都没有过。”老牛一脸的骄傲,“所以我就说,给我金山银山,这个媳妇都不换!” 石悠远点头。 “甭管男人还是女人,不怕犯错,就怕不改,你犯错了,真的爱你她就能原谅你。就怕屡犯不改,谁还能让着你一辈子。做错了,以后就对老婆好点。”老牛又把半包烟揣起来了,“抽半条也没用。” ******* 下班先接了石英回姥姥家,白倾卿跟白妈开诚布公的讲今天要跟石悠远好好谈谈,有点问题要解决,石英先在这寄存。 石英和白妈都表示理解,希望他们不要斗争得不要太过热烈才好。 自知大势已去的白倾卿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着石悠远回来咆哮。 心里内疚的石悠远也早早的打电话给石妈,说是麻烦照顾下石英,才知道白倾卿已经把石英接回去了。他也乖乖回家,买了菜,买了红酒,还顺便买了几支鲜花。 开门就看见某个隐瞒事实的家伙乖乖的等着,他先不动声色的进来,把东西放到厨房,然后自己抱着包坐到沙发上,不说话。 身边的位置陷下去,周围充满了熟悉的味道,让白倾卿更加紧张。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石头,这个事本来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可是……我怕你胡思乱想,觉得我是因为怪你才这样的。其实不是的。我,怎么说呢,心理疾病这个东西不是我想的什么,是神经受了某个刺激,然后在身体上做出的反应。而且老郑也说我的成因有很多,心里自责啊、生产啊、产后抑郁啊。很多原因的,很多,”她手划着圈,表示一个庞大的数量,“所以,不是我怪你……我不能那个,暂时,暂时的……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她还要说什么,却被一个有力的怀抱抱回去了。 她语无伦次,急得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石悠远只能紧紧的抱着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一想到之前种种,想到当时她明明表示了不愿意,一想到自己说要孩子,还有她的产后忧郁症,他简直是手足无措。觉得自己是万恶之源,罪不可恕。 白倾卿一愣,就是怕他要这么想。所有的事情不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呀,他的手臂很紧,感觉到他有多么紧张。她小心的叫他:“石头,石头?我……” “让你受那么多苦,是我的错。连自己的女人都没保护好,我失职,我确实该罚。以后你慢慢罚我吧。我一定好好改,一定弥补……别怪我好吗?” “好啊!” “那你说我需要做什么?”他拉开俩人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睛那么亮,那么真诚。白倾卿摸着他的脸,想了想,认真的说:“等待,忍耐。” 石悠远疑惑。 “等待,忍耐,那个事情不可以着急,”白倾卿看着他点头,然后说:“发现我不对劲的时候能尽快停止,要不就得忍不住打你了。” 石悠远笑了,心里也轻松些。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不无感慨:“我觉得你这招真的挺狠的。那一巴掌下去,什么激情都没了。”说到这,他想起了林芷冉的话,心里充满了疑惑。想来想去,他还是试探的问:“你朋友说,你跟冯山那次……真的厥过去了?” 白倾卿也想起了往事,点头说:“可不是!当时给我自己都吓坏了。” 这么一听,石悠远虽然知道不应该介怀,可心里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别扭。他别过脸又问:“那……到底是到了什么程度,能让你有那么大的反应” “我就知道你会介意的。”白倾卿嘟着嘴,“这个事我确实是不对,我当时就想能利用他一下。他是我们老板的小公子,我也是碰巧知道的。他这个人在公司里是花丛里来花丛里去。我跟他刚开始就是闹闹笑话,吃吃饭。”白倾卿捧住石悠远的脸,急忙的叫:“你别黑脸。” 石悠远轻啄了下她的手心,说:“我没黑脸,我听着呢。” “那我接着说了啊。”白倾卿吸吸气,还是有点胆颤心惊的说:“头回动这种心思,暧昧这东西太笼统,我怎么知道男人和女人暧昧的尺度差那么多啊!那天,我就跟他吃饭,然后他送我回家,说上来坐坐。我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被林芷冉骂得狗血临头。啊,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她。”避免话题扯远,她赶紧转回来:“刚开始他就是想……亲我,我有点不乐意,可是他动作太快。反正亲上了,我就想忍忍吧。然后他就越来越不规矩,我就有点情绪失控。我怎么知道他想用强啊!后来据他说,当时以为我还在那欲拒还迎呢。结果闹了一半,我就倒地抽筋,还口吐白沫,给他都吓傻了。” 石悠远吸气再吸气,心理面滋味复杂,跟开了染坊似的。深呼吸又深呼吸。最后干脆一把拉住白倾卿的手,认真的说:“下次不管什么情况,美人计这招你死都不能对别人用。” “明白。”她竖起三根手指头。 突然想起在饭店里听到冯山说的那句话,他说要不是……我们早就睡到一起了。现在想来,他也明白了意思。索性今天就摊开了谈,他问:“还有个事,有一天你跟冯山吃饭,就是中秋节前那次。我也在饭店。” “啊?”回想那天,和以后的那场争吵,白倾卿恍然大悟,“哦!所以说那些话是你听见的,不是伍杰学的呀?” “是她带我去的。”石悠远摸摸要扎毛的白倾卿,问:“我记得冯山说过一句话,要不是什么,我们早就睡到一起了。所以……” 白倾卿以为他要问这句话原话是什么,赶紧回答:“他说,要不是你不行,我们早就睡到一起了。他说我不行!这要是说男人,估计早就蹦起来打死他了。” 石悠远叹气,说:“我是想问,他说的那个情况,会不会……也就是说,如果你行,是不是就把美人计贯彻到底?说实在的啊,我确实介意。” 白倾卿笑了,点点他的鼻子,说:“你吃醋。”被石悠远敲了脑壳,她还是不知死活的问:“要是我真的跟他好过,你还要我吗?” “只要你心里的还是我,我就领回来。顶多生气了收拾收拾。”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当时是自己没有把握,错失了她那五年的时光,又怎么能怪她呢。拉着她一只手紧紧的握在手里,严肃的说:“大不了把你收拾干干净净的,放微波炉里消个毒。” “啊!你还要收拾我!你还想收拾我?”白倾卿捏他脸。 石悠远回捏,“我现在也想收拾你。就是收拾不了。”他把脸贴近,轻声说:“等你好了,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终于明白是什么收拾了,白倾卿满脸通红,说他:“大色狼!” “不许避重就轻。”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其实哈,我真的不太知道。不过,我估计是不能。”白倾卿诚实的回答:“我要真有那么狠,也不会让人收拾到现在这个地步。从年薪十万到月薪三千,没车没房没收入。” 石悠远抱着她说:“行啊,这样挺好。不是还有我。你要是还那么叱咤风云,估计也回不来。” “石头,万般皆是命。” “青青,以后不许再有事瞒着我。” “好。” “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好。” “那你现在能接受什么程度?”石悠远笑着看她,动了动自己的腿。 白倾卿一瞧,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他腿上的,她嘿嘿一笑,搂住他的脖子:“看,我有进步!” 石悠远试探着问:“那还可以再进步一点吗?” 白倾卿摇头,连耳朵都红了,小声的说:“不知道啊。” 石悠远也跟着脸红,在她耳边呢喃:“那,再试试?” 白倾卿低头,小声的说:“行……” 四十、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说真的,我很迷黄健翔的这句话。战斗,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事情,难道我要自己打自己吗?准确点讲,咱不是一个人在对抗,战斗中不止要看清对面的敌人,还要信任你自己的战友。 战斗,是协同团结的集体游戏…… ================================================================================= 床影摇曳,室内只亮了门厅的小灯,沙发上人影绰绰。 石悠远试探着问:“那还可以再进步一点吗?” 白倾卿摇头,连耳朵都红了,小声的说:“不知道啊。” 石悠远也跟着脸红,然后在她耳边呢喃:“那,再试试?” 白倾卿低头,小声的说:“行……” 石悠远的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然后延伸到她的耳廓,轻咬浅啄,温柔的说:“那我再试试,不行你就喊停。” 白倾卿点头,然后闭上眼睛。 他的吻从耳后到脖颈,在她毛衫的圆领子的边缘徘徊。温热的手掌隔着毛衫轻揉着她的腰身,将她抱得更紧。 白倾卿脑子里有点混乱,分不出是不安还是激情。她试探着扶上他的肩膀,感受衣衫下肌肉的力量,再慢慢的滑下胸膛。 石悠远觉得白倾卿的手简直就是对他理智的挑战,他只好抓住它们,按在自己腰侧。而另一只手,轻轻的探进她衣服里面。 白倾卿一怔,想喊停,却觉得自己能再忍忍。于是只用双手抓紧了他的衣服。 石悠远喘着气,松开她,轻声说:“这也太熬人了。”白倾卿动了下,突然感觉到身下的这具身体有变化,她动作一僵,石悠远也按住了她,哀求道:“你可别再动了,要了我老命了。” “噗。”白倾卿笑出来,拍拍他的脸,说:“你是怪可怜的。” 把她从自己腿上挪下去,石悠远认真的说:“我想圣诞节过后请几天假,跟你过上海去看看,看看你那个主治医。就不知道你那边能不能走得开。” “应该是能的。”白倾卿点头,眼神闪闪烁烁的,“你能跟我一起去是最好的。” “嗯,那咱们就去。” 想了想,白倾卿说:“这次是不是就别带石英了?万一,能有什么突破的话……” “她不能干。”石悠远想了想一生幸福的是啊,说:“我去说说看吧。” ******* 与石英谈判没有预想中的难以解决,其实这要归功于石英的姥姥和奶奶,石妈说:“你别闹,爸爸和妈妈好不容易才出去一趟,你就给他们点时间。以后他俩结婚了,还不是天天都陪着你,还不是你说的算。” 白妈说:“你要是想让他俩好,就让他俩去。没准回来的时候还能多个小弟弟。到时候你妈立刻就搬你们家去了。” 石英权衡左右,最后要了礼物才点了头。 至于白倾卿这个心理疾病,石悠远和白倾卿倒是没有跟父母说清楚。说的就是好不容易时间对得好,希望放松一下,父母就只当这是要提前度蜜月去。 于是,圣诞节,石英得了一个一米五高的大熊,和一个大一倍的兔子笼子,还有一顿超级大餐——白倾卿手艺全展示。 圣诞节在一片欢乐祥和中圆满落幕,节后,石、白二人登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 在下榻的酒店,石悠远拿着房卡打开房门。简单而设施齐全的房间,液晶电视的对面一看就是柔软舒适的床,他揉揉眉心,很是语重心长的说:“白倾卿,你是想玩死我。” “石头,订两个房间很贵的。”白倾卿高兴的关了门,她是勤俭节约的好女人。 石悠远放下箱子,仰躺到床上,说:“标准间应该比大床间更便宜吧?” 白倾卿嘿嘿一笑,在他身边倒近舒适的双人床上,拍拍手开心的说:“因为打折!” 石悠远转个身捏捏她的鼻子,咬牙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说可以罚你的,你说的你说的!” “行,行。”亲亲她的脸蛋,他眯着眼睛说:“早晚罚回来。” 老郑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士,一丝不苟的盘着头,面容慈祥。从打他们进门,她的眼睛就不停上下左右的扫描着石悠远。 白倾卿伸出两只手挡在石悠远的面前,觉得挡不住,又去挡郑大夫的眼睛,怒道:“我说老郑,你能正经点看他吗?咱们说正经的吧,你的诊费涨价了,还给我计时了。你别耽误时间黑我的钱了。” “行行,正经的是吧?”老郑戴上老花镜,低头看手里的病例。随口说:“这小子比姓冯那个稳当多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倾卿看了看僵硬的石悠远,解释说:“郑大夫是冯山介绍的,冯山的姥爷家一家子都是大夫。” 石悠远笑着点点头,拍拍她。 老郑看他一眼,又看白倾卿:“行了,别在老太太面前秀恩爱。”合上手里的档案夹,她正襟危坐,开口道:“她除了第一次发作过于激烈外,就是经常的失眠。由于她一直没有男朋友,没有发病诱因,病情如何难以得知。所以进度也一直停滞不前。”老郑伸手指指她,又看看石悠远,挑眉说:“后来我听她说了你们有过一次接吻,她打了你一个耳光。索性第二次你们还是成功的接吻了。哎,帅哥,你不要不好意思。这是看病,有病的又不是你,你脸红什么?” “没有没有。”石悠远被说得脸更红了 老郑觉得还是跟厚脸皮的白倾卿比较好沟通,便问:“你们好好回想一下,当时的环境是什么样的,气氛怎么样,亲吻到什么程度而导致失败,又是什么情况能够成功。细节,有时候就是一个小细节。” 细节,谁还那时候还能注意什么细节啊!白倾卿和石悠远只能尴尬的回忆当时的情况。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能想起来的都说了。主要是讲是那次失败的经历。 “也就是说那时候你们在吵架。”老郑了然,“所以,那时候应该是气氛有问题。白倾卿情绪压力太大,过于紧张。这和第一次发病的情况比较吻合。”她点点头,又翻了翻手边的文件,对着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的石悠远说:“她这个病成因复杂,时间也久。如果当时她的产后忧郁症能得到你们的重视,不是一味的让着她,而是想办法开导,正面这个过失。也不会造成她后来长时间的自责和潜意识里对初夜羞耻心和生产痛苦类回忆的无限放大。所以,相对的治疗也需要长时间。” 石悠远脸色渐渐发白,握着白倾卿是的手越发的紧。白倾卿也感受到了他手心里的汗,却不敢动。 老郑懒得理他们,低头开始写病志,一边开始医嘱:“我建议你们在这边留一个礼拜,我给你安排三次疏导治疗,然后你们回去试试进展。再看效果,定下一步的治疗计划。” 试试进展,看看效果?白倾卿和石悠远对视一眼,感觉到了任务的艰巨。石悠远吸了口气,坚定的回答:“好的。” “所以啊,你们必须得慢慢来。办正事的时候气氛很重要。要放松,要优美。还有,”郑大夫深情的看着石悠远说:“先生,你要有心理准备,可能刚开始还是很难成功。别灰心,循序渐进,你千万不能忍不住。” 石悠远的大红脸频频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 酒店房间就是安逸,不用打扫还干干净净,回来住就是要享受的。所以价钱也是应该的,不要觉得心疼。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去享受,就像眼前的小情侣,就算家庭暴力,也可以很喜感。 白倾卿穿着可爱的睡衣,抱着枕头看着对面的头发凌乱的石悠远。有点愧疚的说:“对、对不起,我没忍住。” 石悠远揉揉被她咬得生疼的脖子,安慰道:“没事,这不是挺有进展的。” 白倾卿已经接受了一次治疗,俩人回来就着急试试。 为了气氛石悠远还买了舒缓神经的熏香蜡烛,又买了红酒。刚开始的进展都很顺利,亲吻到深处,他还能感觉到她是动情的,还学着回应。身体也不至于那么僵硬。为了观察这些,他还真是分了好多心思,但是后来自己也动情就难免注意不了分寸。 可就当他的手刚刚伸进她内衣的时候,还什么都没碰到就被狠狠的一口打住了。 石悠远看着对面扁嘴的小女人,忍着笑商量着说:“下次受不了了用语言告诉我好不好?” 白倾卿摇头,解释说:“不是的,我是想忍忍,看能不能再进步一点。” 石悠远苦笑着说:“大夫都说了慢慢来,你也不要着急。” 白倾卿放下枕头,爬过去,轻轻揉着他的脖子,问:“很疼是不?对不起啊。” 他看着她胸前那一片春光,狠狠的叹口气说:“青青,问题不在这。”他低头看看自己,犹豫着说:“我怕你没好,我就不行了。” “真的不行了吗?”白倾卿惊讶的低头去看,隔着睡裤,她也没看出四五六,想伸手去摸,动了动手又收了回来。她不敢。 他拉住她的手,很深情的说:“这种叫停的方法太刺激了,换一种吧。” “那我下次注意。”她轻轻问:“你是不是要去洗个澡降降火?” “嗯,你先睡吧。”石悠远转身去浴室。 白倾卿跟到了门口,握拳大喊一声,差点把石悠远吓得滑到在浴缸里,“石悠远,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四十一、最甜蜜的折磨 相爱若说是甜蜜的,其实也是折磨的。慢慢的打磨,我们之间的不契合,打磨出一个弧度就只属于你我。 相爱若说是折磨的,却实实在在的甜蜜着。亲吻是美好的,笑声是欢快的,就连吵架都是一场感情的经过。 相爱是最甜蜜的折磨,愿意接受,愿意承担,因为是你,是我。 ================================================================================= 虽然进展是不快,但好在每次都有或多或少的突破,这些对石悠远来说已经够经满足了。可是白倾卿却非常进取,每次看诊回来,都拉着石悠远试东试西。每每惨烈收场后,石悠远都确确实实体会到了痛、并快乐着。 时光流逝,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那么这俩人的进展如何了呢? 宾馆房间的大床上,呼吸混乱而沉重。一位紧闭双眼的妩媚女人身体僵硬的躺在下面,上半垒已被攻陷了。 一位满身是汗的男人撑手在上面,同样赤/裸上身。 空气里流动着沉重的气流,满床凌乱的被子,他们彼此注视,忍耐,那是相当的辛苦。 “你……还行吗?”他咽咽口水认真询问。 “还,还行、吧?”她睁开眼睛小心回答。 “你要是不行千万别勉强。”石悠远想起在之前的三次试炼中,他被咬过,被抓过头发,被踢下过床。虽然每次白倾卿都在克制,可总是会在下一秒毫无预警的失控。 白倾卿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抬手抹了抹他头上的汗,试探着说:“继、继续吧。” 石悠远看进她的眼睛,一只手温柔的抚上她的前胸,大小合适,手感柔软,他稍稍用力,立刻感觉到了——她身体更加僵硬。他赶紧收回手,安慰的说:“要不下次再继续吧。”他们的进展还是不错的,这么多年的病症,真不能操之过急,他可以慢慢等。 白倾卿确实着急,耽误了这么多年她恨不得两个人可以尽快功德圆满。只是,总是被暴力打断的**,如果出了问题,其实不要影响下半生的幸福?她犹豫,低头看了看他睡裤上明显支起的小帐篷,觉得总这么憋着也太不健康了,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好。 石悠远亲了亲她的胸口,温柔的说:“我去洗澡,下次再继续。” 突然,白天最后一次看诊时,郑大夫对她说的话进入了思维。她看着石悠远说:“其实,老郑跟我说了句话,她说如果我不知道怎么做,可以转告给你。” 石悠远已经坐了起来,随口问:“什么话?” 白倾卿的脸更红了,拉住他,小声的说:“她说,你们的手是拿来干什么的……” 石悠远终于灵光一闪,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太有道理了。”他是有手,她不也有吗? 于是,咳…… 待到石悠远脱光光,白倾卿就死闭着眼睛,根本不愿意看伤过她的凶器。石悠远只有好言相劝,“你先跟它熟悉熟悉,以后好沟通。” 白倾卿闭着眼睛点头同意。 “睁开眼好不好?”她这样的表情,真让他挫败。 她摇头,“不要。” 拉下她的手往目的地去,他说:“那就肢体语言沟通吧。” 手下传来肉肉的、热热的、又硬硬的感觉,白倾卿被吓得手一抖,听见了石悠远抑制着的沉重呼吸,就想要收回手,却在下一秒被石悠远直接按住,于是亲密接触了。 “怎么样?”石悠远是想问她现在的心里承受状况。 可明显白倾卿误会了问题,她回答:“这,这也,太、太大了。” 石悠远噗的笑出来。 白倾卿还在自顾自的疑问:“可是,石头,这,这么……当时怎么就……啊?”难以想象十年前那个晚上,是怎么就——啊? “你啊什么啊?”石悠远侧躺在她身边,调整两个人的姿势,“孩子都生了,这些年就算没有男朋友,你不看看科教片吗?” “有病啊,我看那些东西干嘛!”白倾卿叫。 “回去之后先让你接受一下视觉教育吧。” “啊?!” 因为位置的变化,他俩接触的地方产生了摩擦,这让石悠远闷闷的哼了一声。 感觉到手中的变化,白倾卿磕磕巴巴的说:“石、石头,那个,那越来越……大……” “嗯,”石悠远点头,拉着她的手上下动作,哄着她说:“青青,动一动。嗯,好……” 于是,在他细心的教育下,那个它直到由大变小,并且在俩人复合后,第一次给白倾卿留下了湿漉漉的纪念品。 擦着她的手,石悠远笑说:“老郑这招怎么不早说。”他都没想到 白倾卿看着他,也笑着说:“她还说过,你们家小石,不是笨就是经验少。” 石悠远动作一滞,眯起了眼。狠狠的在她手上咬了一口,好半天他才问:“感觉怎么样?” 感觉?什么感觉?白倾卿思考片刻,很诚实的回答:“手酸,还有,好可怕。” 石悠远哭也不是笑也不行,伸手抱过她还半身光溜溜的身体,问:“别的就没了?” 她低头,摇了摇。 他暗示性的在她腰上捏了捏,说:“难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白倾卿窝在他怀里,还是只拱了拱脑袋,他晃晃自己的手,问:“要不我帮你试试?” 白倾卿红脸,“别开玩笑了。” “那你自己试试。” 白倾卿瞪眼,“别开玩笑了!” “我保证会很好。” “别开玩笑了!!” 反正这次他成功解决了,决定帮白倾卿多克服一下,于是坚持说:“试试,大不了这次让你咬。” “我说不行你能停吗?”白倾卿担心的问。 “好的,我停。” 于是下垒开始,然而…… 白倾卿的小裤裤还完好的穿在身上,石悠远已经爬在地上了。他站起来,□裹了条浴巾,看着面红耳赤使劲往被里钻的白倾卿,不可抑制的大笑出声。 白倾卿从被子伸出通红的小脑袋,上上下下的扫视着他,“你这样子好像牛郎。” ******* 萌萌已经交了辞职报告,白倾卿没有留她,只是给了一封推荐信,让她去S市林芷冉朋友的公司工作。 在回程的飞机上,她看到那张报纸,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硕大的标题,写着:《又一场豪门联姻,另类的市场融资。》 内容主要写长久以来不为人知的LF小公子,在李家当家病愈之后,频频出现在各种社交场所。豪门的争产好像并没有给这对低调的母子带来什么生存危机,却反而成了小公子公开露面的契机,更让外界猜测未来这个金融集团的继承问题,和即将召开的股东大会,回给董事会一个什么样的新格局。小公子虽然并没有立刻入主香港集团高层,却闪电般与某百货大亨的千金订婚,更是造就了新一轮的花边新闻。 对于这样的变故虽然突然,但白倾卿却并不应该讶异,她知道冯山需要一个靠山。只是,照片上那个模糊的影响,完全难以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号。一个是天之骄子风流倜傥,一个是风趣幽默平易近人。这样的感觉还是让她难以适应。 她最近总是小腹疼痛,成天的抱着暖水袋按在小肚子上。如今也是这一副安逸的样子,闲话家常的说:“萌萌不是你小时候的邻居,青梅竹马?” “我不可能娶她,她比你明白。”冯山转着手里的钢笔,却看不出多么轻松自在。 “可你把她利用得也够干净的。”白倾卿嗤笑,还真是浮云啊。“这三年,都是她帮你在这面铺路子吧,要不然,你怎么触角都伸了这么长,在这边都轻松摆平官道。” “看来我当初是好心办坏事,反倒惹了你的怀疑。”冯山确实疲惫,在她面前都懒得掩饰,“其实白倾卿,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是吗?”在这样看他的人面前,反倒是一种轻松。 “是。”她承认,在杭州她就不信他。可是这么久了,那些个防备她还剩多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你又何尝不是卸磨杀驴?”冯山翘起脚,歪头看着她,“你这次去上海,跟石老师安全上垒了?” “这是我的家事,冯山。”白倾卿低头,不想去讨论这个问题。 冯山耸肩,收回了钢笔,说:“好,那我们谈买卖。” 白倾卿转回视线,看着显示器,表情平静:“真没什么好谈的。” “把资料卖给我,你要多少?” “话不是这么说的冯山。我没有。”白倾卿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理他。 冯山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白倾卿叫住,她说:“对了,分公司体检的费用申请下来了,我是转职,你是借调,你的劳动关系还在杭州,这边的体检你参加不了。” “我稀罕那些东西?”他好笑的看着她,语气分外遗憾:“白倾卿你真的变了,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懂得把握。女人果然不能做大事。” “不,冯山,”白倾卿摇头,“女人最应该的是,懂得珍惜幸福。” “什么是幸福?”冯山回头,声音控制不住的高,“你们都有了幸福,那我呢?我就活该是今天的样子?吃了那么多苦,临门一脚让我输得一败涂地?” 白倾卿看着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冯山。那个眼神里总是温柔,那个满嘴甜言蜜语,那个笑起来很像学生时代石悠远的年轻人,什么时候不同了呢?还是,这些本身就只是伪装? 冯山撑着办公桌,看着她,问:“为什么不肯把资料给我?只是怕我会出卖你吗?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三年的时间,我连给你个小承诺的分量都没有吗?” “首先,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白倾卿靠近椅子,尽量拉开俩人的距离,“可是,就算我有。冯山,我不相信你一定能打赢这场仗。如果你失败了,只要对资料进行查看处理,就不难找出它丢失的源头。所有跟这个资料有所牵扯的人都会遭殃,这不只是一个人的问题。冯山,代价太大。谁也输不起。” “到头来还是不相信我。”冯山苦笑,“不相信我说的话,不相信我的为人,不相信我的承诺,不相信我能成功。”他暴躁的挥手,少见的失控,“你们都一样,一个个都一样。我只想要一个人能支持我,站在我这边。怎么就这么难?” “冯山,萌萌……” 他挥手打断,只是认真的看着她,说:“白倾卿,三年多的时间里,你对我动过心吗?哪怕只是一个时刻?”他拍拍自己的心口,“我动过。” 四十二、结了好不好? 婚姻是坟墓,却不一定是痛苦。我们常听一句话,生不同裘,死愿同穴。在坟墓里是快乐还是痛苦,要看跟谁一起入土。 婚姻不是艺术,但胜似艺术。艺术品都需要好好打理,精心爱护。真的保养成了精品,就不怕拿出来,受万众瞩目。 婚姻若不能成为爱情的艺术,就将是爱情的坟墓…… ================================================================================= 当生活磨光了激情还剩下什么?那就是一个个重复的日子,唇齿相依的平凡了。白倾卿现在才知道,这种幸福是多么容易,也是多么美丽。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呢?白白蹉跎了几年的时光。 接孩子放学,给老公做晚饭,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在饭桌上。然后和老公一起刷碗,看着小家伙写作业,一起看电视、去超市、散步。这些平凡琐碎的事情,细细品味,就有生活的味道。 在公司里当小头头多少都有那么点假公济私的权力,何况没有萌萌近身监视,白倾卿就早早接了孩子回家做饭,体会平凡。 她听见厨房拉门的声音,然后腰就被抱住。石悠远的气息吹在她的耳畔,“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年底了,投资的都开始歇菜了。”她扭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说:“告诉阿姨一声,股票见利的就放吧,套着的先别补仓。年底形势看起来相当不好,通货膨胀这么严重怕是要有政策,过了年形势如何实在捉摸不定。” “这话你自己跟她说,她更高兴。”他伸过头闻了闻菜香,想偷拿一块肉,却烫了手。 “该!”白倾卿关火,转身推开他,看看他的手好在没事。“你妈那么喜欢伍杰,我看见她总有点不好意思。” 石悠远打她屁股,说:“又瞎合计。”他帮忙拿着碗筷去摆。 饭桌旁,石英手托香腮,近距离观察她爸妈耍花腔。 “干嘛呢你?傻乐傻乐的。”石悠远用筷子敲她的头。 石英还在傻乐,却知道问:“爸,你啥时候把我妈娶回家?” “你还知道的挺多呢。”石悠远放好碗筷,一把抱起石英,神秘的在她耳边说:“不过,咱爷俩真是心有灵犀。今天晚上你给我帮个忙?我们搞定你妈?” “好——!”石英拍手,很好,她的地位真稳固。她妈让她帮忙搞定她爸,她爸让她帮忙搞定她妈。黑白通吃,真有意思。 石悠远摸着兜里的小盒子,心里居然紧张得要命。 老同学在S市一个大金店里作店长,他早就打好招呼,让他帮忙找一款别致的钻戒。昨天收到消息,说来了新货,让他过去看看。回想起来今天算是忙,他本来没课但是需要坐一天班,让别的老师帮他在办公室里值了半天班,自己一早上就开车奔S市了。 在三款他选了一款低调的,却是最贵的。老同学直夸他欣赏水平大有提高,他笑着回答是老婆的风格。让同学拿最好的盒子包起来,还送了他一个银制的小指环,他也包起来准备送给石英。 老同学送他走的时候说:“那个伍杰,我听说她回来了。” 是的,伍杰辞了F市的工作,回家了。他点头证实这个消息。 老同学感慨,“我们都以为你最后会跟她结婚,没想到啊,你不止有个孩子,还有个孩子她妈。日子定下来告诉一声,我帮你在咱同学里好好宣传。” 他笑,现在他特别享受被人祝福的心情。 孩子妈端着菜出来,就看见爷俩都看着她傻乐傻乐的,疑惑的问:“你们是不是捉弄我了?” 爷俩齐齐摇头。 “不可能。”白倾卿放下盘子,在身上看了看没发现一样,于是叉腰威胁道:“从实招来。” 石英眼睛转了转,说:“你猜猜?猜对了我们送你个礼物,猜错了你就答应爸爸一个要求。” 石悠远挑眉。 “嗯?”白倾卿眼眯着眼,觉得实在没有头绪猜不出来。摇头道:“我不猜。” 石悠远摊手,跟石英说:“完了,东西白买了。” “啊呗。”石英亦作惋惜状。 “快说,你们买什么了?”她上前挠石英脖子上的痒痒肉。 石悠远救下女儿,笑嘻嘻的说:“那你承认你输了,我就告诉你。然后你答应我个要求。” 回想石英的条件,白倾卿果断的分析,“我觉得自己被耍了。” “那你认不认呢?” 白倾卿坐到对面,很正气的说:“要求可以,但是侮辱人格的、违法乱纪的、违反公序良俗的和本人不能接受的除外。” 石英勾着石悠远的脖子,撅着嘴说:“爸爸,她好不讲理。” “是啊。”石悠远点头,然后看看白倾卿又对石英说:“但是,爸爸认了。” 白倾卿笑,愉快的说:“那好吧,我也认了。你说要求吧。” 石英很识相的从石悠远身上蹦下来,站在一边看石悠远咳嗽。 他咳嗽完毕,绕过桌子,把白倾卿连着凳子一起转了个方向,然后在白倾卿惊讶的眼神中单膝跪地,摸出小盒子举到她面前,说:“嫁给我,嫁给石悠远,好不好?” 白倾卿打开盒子看一眼,不知道说什么。那是一枚素净的铂金指环,闪着一颗不算大的钻石。没有什么雕花,没有那么大的托,只是一个小钻完全的镶在宽宽的指环里。并不花哨,她很喜欢。其实戒指还是很闪烁的,晃着她的眼睛都酸酸的。 石悠远扶着她的腿说:“嫁给石悠远,不因为责任,不因为错误,只因为你愿意。而且现在签单还有优惠。买一送二,嫁给石悠远附送石英和钻石各一枚。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啊,青青。” 白倾卿撇撇嘴,鼻子酸的不行。什么花枪,什么矜持,都见鬼去吧。她现在就是感动得一塌糊涂,赶紧把戒指套到手上,哽咽着说:“我以为得等我好了的,再……” “这可不是着急的活。”石悠远捏她鼻子,终于捏下一行清泪,“等咱们有了合法身份,慢慢试,想怎么试就怎么试。” “好!”白倾卿笑着搂住他的脖子,鼻涕眼泪都蹭到了他的领子上。石悠远也紧紧的回抱她,这么多年,他渴望的终于得到了。 石英站在一边,左手握着电话筒,右手挡着眼睛从指缝里看自己爹妈,小声的说:“姥姥,他俩现在抱在一起了,还不进屋。你说我还继续看吗?” ******* 答应了石悠远的求婚,白倾卿自然的想到要告诉林芷冉。林芷冉也非常激动,她也终于掺和到一对成功案例中了,功德圆满,皆大欢喜。 可是白倾卿这人也是够意思的,自己幸福了也总想着姐妹,她提起没烧开的那壶问:“芷冉,你为什么离婚啊?” 林芷冉翻个白眼,“因为,婚姻太复杂。” 甜蜜的白倾卿看什么都是简单的,她愉快的说:“能有多复杂,就是多个人过日子。只要俩人好,不就成了?” 林芷冉夸张的叹气,很老人种的说:“你还是太幼稚了。” “……”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可是婚姻不是。婚姻是两家人的事,是一群人的事,以后更是一大——群人的事。”林芷冉大声夸张的描述着。 对一大群人这么敏感?白倾卿试探的问:“你婆媳关系不好?”这可是最现实的婚姻问题。 “不是,”林芷冉干脆的否定,她婆婆还是很不错的。她想了好久才说:“我对于他,对于他们那个家,没有那个驾驭的能力。婚姻之于我们,就是一段荒唐的事故。”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却总有让人不安的感觉,她的事情从来不假手于人,就算问得再彻底,她不想说也是没办法。白倾卿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做的其实挺有心无力的:“芷冉,你说得太悲凉了。” “不会啊,我觉得蛮喜剧的。” “那么告诉喜剧的你,我结婚打算找你当伴娘。”知道她要有所推脱,白倾卿赶紧说:“我不在乎那些什么未婚不未婚的,我和石头本来就没走过寻常路,我只想有好朋友陪在我身边就行了。” 其实林芷冉也知道白倾卿是没什么朋友里,高中是后转过来的,大学的时候又那么糊涂,到了杭州不是心无旁骛就是心理有病。连个傍身的姐妹也没有,真是失败。林芷冉只好答应了。什么未婚、离异的,就那么回事吧。 白倾卿在婚前准备中,体会了林芷冉的话。婚姻是两家人的事,是一群人的事,是以后更大一群人的事。 本来他俩打算找个好天,年前就把证先领了。可是白妈和石妈却站在同一战线上反对,两位女士也不是从哪请了大仙看了,说是这俩人的婚姻一路波折,领证必须要在二月二龙抬头之后,随即给了三个日子,最近的也在春节后两个月。 对此,石悠远是老大不乐意,白倾卿倒是做了个好儿媳,听婆婆的话。定在阴历二月初五领证,阳历六月分结婚。 为了调节两代人的矛盾,石妈白妈毅然决定,先把白倾卿搬到石悠远家。婚姻生活先过着,手续慢慢再办。 看着布置得跟新房一样的卧室,石悠远扑倒在床上哀嚎:“乱了,全乱了,咱俩就不能过回正常的日子?” 白倾卿倒是快乐的压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说:“就是苦了你了石头,天天看得着,摸得着,吃不着。” “白倾卿,我真的很想就地正法了你。” “嘿嘿。”她仍旧不知死活的挠着他的耳朵,问:“你忍得难受吧?” 石悠远把脸埋在被里,很委屈的答应:“嗯。” “那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别的女人?”她温柔可人的问关键性的问题。 石悠远翻身,把她按住,温柔的回望,说:“等成功上垒了,你自己检查。” 然而很久之后,白倾卿也没能检查出答案是什么。 四十三、吃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有句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是我觉得,得不到的,再好也不是你的,有什么用呢?能得到的,就算比别人的再不如,但终归是你的,那就是最好的。 你总是去寻找那看不见的美好,莫不如抓住眼前的实惠…… ================================================================================= 春节的脚步渐渐临近,白倾卿和石悠远的折腾,过了十个年头,再到五月,石英就满十岁了。正值新春佳节,石家和白家都在为春节做着忙碌的准备。而石悠远和白倾卿也一直在忙着,忙着不能说的工作,收获着不能说的喜悦。 腊月二十八深夜两点,攻垒成功。虽然不是全垒打…… 石悠远很激动,好在动情的时候还知道努力克制。郑大夫怎么说的?要温柔,要耐心。何况,时隔多年更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急色之徒。风度风度,他念叨着,控制自己的节奏,体察白倾卿的反应。 白倾卿皱眉,她的感觉并不好。不是说完全不起火,只是会痛,痛得还有点深。每次石悠远越往里面去,这种感觉就越强烈。真是头疼而不得其解,又不是第一次,怎么会越来越痛呢?想想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多年了,当初经验有浅,大概是这种摩擦她还不习惯吧。 感觉到润滑这事儿从头到尾都不太够,石悠远不免有点挫败,直到白倾卿再也不能忍受,这一次的试炼终于宣告结束。 虽然草草收场,虽然没感觉到太大的舒适**,虽然还有诸多不能和谐的地方,虽然石悠远差一点把什么都忘了,虽然白倾卿差一点没忍住揍他。但总算有了“突破”和质的飞跃。 白倾卿窝在石悠远的怀里,在他胸前画圈圈,委委屈屈的说:“我是想要做到最后的。” “别着急。”石悠远也在她胸前画着圈圈,温柔的说:“我比较怕你在最后关头对我暴力伤害,这样容易直接影响你以后的幸福生活。” “既然都能到这个程度了,我觉得没什么。要是你实在不放心,就干脆把我绑起来吧。”她提出建设性意见。 “不行。我不喜欢这么变态的玩法,”石悠远马上驳回,然后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说:“更重要我心疼。” 白倾卿撅撅嘴,很夸张的讲:“可是,石头,你这样欲求不满的,我也心疼啊。” 欲求不满?他脸色一僵,随后抱紧她,在她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说:“那以后可以了,你好好满足我就行了。” 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石悠远觉得昏昏欲睡,白倾卿推他,问:“今年情人节赶上初一了,咋办?” “一起办。”石悠远亲亲她的额头,“还记得那次情人节吗?” “记得。”白倾卿点头,然后紧紧的搂着他,“所以,今年才要好好的补偿。” 那个情人节,没有浪漫的情人节…… ******* 2005年春节的时候,白倾卿在杭州工作的第一个年头,还是回来过春节的。初五、初六的时候她和石悠远带着五岁的石英来S市姑姑家拜年。 石英梳着小子头,穿着男孩的小衣服,白倾卿恶作剧的告诉那时候还不是弟妹的方嵘,自己生的是个儿子。方嵘就傻乎乎的一直叫外甥。 石英在屋里跑累了就赖在爸爸腿边耍涅贴,石悠远宠爱的笑着。那一幕画面,往后的四年里白倾卿都一直记忆深刻。那时候她认定石悠远可以给石英比她更多的照顾,他总是比她成熟。尽管他们都不足二十五岁,她还大了好几个月。 那时候的石英就已经和这个离家一年的妈妈有了生分的感觉,白倾卿稍微伤心了一下,但是毕竟她刚出校门,也是孩子一个,对于别人的感觉并不会太多的放在心上。所以狠狠心,就错过了孩子性格形成的那个阶段。 五岁的石英在换牙,门牙漏风发不清“狗”这个音,念出来的是“dou”。可能她自己也知道,所以白倾卿怎么问她小狗怎么说,她也不肯说。 白倾卿逗她道:“妈妈英语不好,听说英子到幼儿园学外语了,那你教妈妈说几个单词好不好?” 石英这才抬抬眼皮看了这个小女人一眼,点点头。 白倾卿摆出一副好学的样子,认真的问:“蜜蜂怎么说?” 石英回答:“bee.” “小猫呢?” “cat.” 白倾卿点头,表示很佩服,然后问:“哦,那风筝呢?我记得也叫尅特啊。” “风筝是kite,念凯特。” “啊!英子真厉害。”白倾卿赞叹一句,石悠远在那看着她眼睛里的精光,忍不住想笑,这孩子肯定没安好心眼子。果不其然,白倾卿一脸沉思的说:“那dog是什么?” 石英借着刚刚被表扬的劲头,一脸骄傲的说:“小抖~” “对,小抖~”白倾卿把过石英狠狠的亲了一口。 石英终于反应过来,推开妈妈扑进石悠远怀里。白倾卿在后面摸摸她的头,声音很淡很温柔的说:“英子忘了,过去妈妈也是这么跟你玩的呀。这回不许忘啦。” 石悠远抬头看看她,一边拍着石英,一边有意无意的问:“什么时候走?” “后天上午的飞机。”她扯个明媚的笑脸,“所以明天不跟你们回去了。” 那天,她弄坏了何家永藏在冰箱里要送给方嵘的玫瑰花,那天,她弄哭了五岁的石英,那天是往后的四年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石悠远给了她一朵玫瑰花。那天,石悠远给了她一个拥抱。那天,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天,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情人节,尽管他们一直算不上情人。 那天,她笑着跟他说再见,然后哭着上飞机。 那天,他抱着石英在长途客车上掉了眼泪。 那天,最后他也没说出后那句挽留的话。 一梦醒来,石悠远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回荡在心中的只有两个字——幸好。 ******* 五年后的这个情人节过得很幸福,三对有情人在家里大摆筵席。觥筹交错,甚是美满,礼尚往来,无不乐哉。 白爸送了白妈一件红色的羊绒衫,白妈给白爸买了一盒据说无糖的巧克力;石爸送了石妈一条白金的手链,石妈给石爸买了一双据说鳄鱼皮的皮鞋;石悠远送了白倾卿一把蓝色妖姬,白倾卿把石英用蕾丝缎带在脑袋上绑了个蝴蝶结送给石悠远。 石英扯着蝴蝶结,十分不满意桌上的其乐融融,“为什么只有我没有礼物?” “不是啊,”石悠远很认真的说:“我看见了,你屋里有一大包果冻。上面还有个贺年卡,好像是小男生写的。” “谁啊谁啊?”白倾卿特别八卦的问。 石悠远想了下说:“叫吴洋。” 白倾卿撑着头,问:“怎么这么耳熟?” 石英发话:“就是上次跟我打架的那个吴大牙!” “啊!”白倾卿真郑重的跟四位老人说:“这个不能同意啊,那小子太可恶了,上次把石英打得哟~还有他那个妈,简直就是泼妇!这怎么能当亲家?” 石妈:“上次?什么上次?” 白妈:“谁?谁敢打我外孙女?” 石爸:“打完就想送果冻了事?送个果冻加工厂也不行!石头,告他们家!” 白爸:“什么时候打架了?怎么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啊?” 捅了马蜂窝的白倾卿撇嘴,看着石悠远求救,石英很不给面子的说她:“活该!” 最后明智的石悠远把石英留在家里让老爹老妈们盘问,自己带了白倾卿回家。 他点了据说很有效果的香薰,然后放了据说舒缓心情的音乐。 她穿了真正送给石悠远的礼物——黑色真丝的性感内衣。 气氛完美,心情完美,结局也必须完美。 推进还算顺利,他安慰般的摩挲着她的腿,希望可以安抚她紧张的情绪,自己却也气息不稳的问:“怎么样了青青?还能不能行?” 身体里的那一部分很是充实,让她越来越难耐,死命的抓着他的肩膀,呜咽的说:“嗯,可以。你压着我的手吧,我怕激动了控制不住。” 压住她的手,他把她的腰往上提,更是努力的摸索,不敢太过放纵,还不忘了问:“感觉怎么样青青?” “嗯——”她根本没法回答这样的问题,这一次感觉到了所谓激情。虽然没有那么欲仙欲死,但也算是鼓噪难耐。只是……她咬着嘴唇说:“石头,你轻点,能不能不要那么……深。有点疼。” “好的,我知道了。”他不再说话,慢慢的撤出一点,再进去时小心翼翼。这实在是个技术活,也想当的考验忍耐力。经此一役,想必石悠远他定能练就坐怀不乱、心静如水的超凡定力。 气氛越来越热烈,呼吸也都紊乱不堪。终于是漫天烟花的时候,虽然白倾卿的高/潮来的比较晚,但到底是来了。她抱着石悠远的脖子,绷紧了脊背,难耐的呻吟出声。 石悠远也一把抱住她,紧紧的,仿佛在享受那一刻,也在忍耐那一刻。他祈求般的说:“我们再要个孩子好不好?” 白倾卿点头,再有一个孩子,为爱而生。然后在他越来越快的动作中,咬住他的肩膀。感受着为孕育生命而做得准备工作。 也许,正有个生命开始孕育,这样想法头一次给白倾卿带来了欣喜和期待。 春节的几天假白倾卿完全没有休息到,自从大年初一的全垒打,石悠远算是得偿所愿,自然更加努力,誓要让感觉不是很良好的白倾卿感受到人生乐趣。 房事之时,石悠远一直以她的感受为前提,总是很克制的忍到最后,这样白倾卿分外感动,有时看着他满头大汗还在忍的样子,她都觉得心疼。所以就算自己还是会痛,她也忍着不说。她觉得这可能是心理阴影造成的,慢慢的总会好的。 可她完全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疼痛竟是危险的信号,生活总在人们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开一个大玩笑。 四十四、幸福,最难抓住的东西 往往,你觉得幸福触手可及时,生活就会跟你开一个莫大的玩笑,让你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 跟石悠远在一起之后的第二个大姨妈,也就是俩人正是圆方之后的第一个大姨妈不到一个月就来访了,白倾卿特别疼。那时候还正好赶上要过春节,幸亏公司不忙,白倾卿第一次因为女人病请假回家。 白妈看她那个样子,怪难受得,“上医院看看去得了。” 白倾卿白着张脸,蔫巴巴的说:“哪有大春节上医院的,我这月经不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回头想想也真是快两年没做过妇科检查了。在杭州就要体检的时候被人整了,回来这边的分公司还没有这等免费的福利待遇,还有年前就已经申请下来,过了春节也就能福利大家了。 然,春节的这个月,白倾卿的月经迟了一周还没来。 白妈很是兴奋,买了试纸回来让白倾卿好好验验。可是拿着试纸白倾卿有点茫然,确切的说来真的是一道杠,心里却又点失落。 另一边的石悠远,夫妻生活几次下来便知道白倾卿的不舒服,她很难体会到这个中的快乐,却总是抱怨着疼,他自然也就尽量避免,催着白倾卿尽快去做检查。 不多时公司的体检计划就谈好了,却开启了白倾卿的噩梦。 握着检查报告,她颤抖着手,安慰自己,没事,只是体检报告而已,又不是医院的诊断书。 晚上,石悠远抱着她的时候觉得她情绪不太对劲,忍了半天终于憋不住问:“青青,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体检去了吗?” 白倾卿含糊的说:“去了,报告还没寄过来呢。不过检查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心肝皮肤都挺健全的。”她撒娇的在他胸口蹭了蹭,“我累了,想要睡觉。” 石悠远给她拉上被子,哄着:“睡吧,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听见没?” “好。”她露出小脸,眨了眨眼睛问:“你最近好像挺空闲。” “嗯,没接私活。” “是不是因为伍杰走了?” 石悠远也不瞒她,说:“肯定是有原因的。另外,我也想多点时间陪陪你们。”伍杰走得过分干净,刚开始也有人找过他的麻烦,石悠远猜想,大概就是伍杰家里那边的人。可是后来也就不了了之,私活上的事他也更不愿意去碰。亲亲怀里的小女人,他说:“你也能好好处理工作的事,我知道你现在这样肯定不甘心。” “没有,现在也挺好。就是挣得少了点。”突然想到什么,白倾卿高兴的说:“公司购车的补助下来了,干脆我们换一辆车吧。” “也行。不过买个差不多的就行了,石英过两年上中学,我打算给她找个好点的学校。” “好,我们就换个差不多的。” 石悠远连着被子抱住她,说:“那就换个车厢大一点的,这样以后再添了人口也不怕。” 白倾卿点着头,心里却一阵酸楚,忐忑不安。 *******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有点年纪的女大夫,问题问得很犀利:“夫妻生活上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是有点疼。”她点头。 “月经啊,白带啊,都没异常吗?” 白倾卿还是点头,“一直都经期不稳,最近流量多了点。白带也多了点。” 女大夫抬头,皱眉问:“怎么现在才来检查?” “家里有点事,一直都在忙。” “忙?你们这个年纪的女人还忙着不注意身体,最最容易出事。”女大夫听得很是不高兴,拿着片子说:“从片子上看,你这个瘤已经挺大了,估计时间不短。位置离宫颈很近,应该早就有感觉。居然现在才来。” 白倾卿想了想,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之前有点心理障碍。跟我丈夫在一起也不是很久,我们房事上不是很和谐,主要是我不太舒服。我以为是心理疾病造成的,我以为慢慢能好,可是……公司体检,我才知道自己长了瘤。” “子宫肌瘤本身就是症状浅,多数没什么感觉。你都已经有症状了,看来就不轻。”女大夫写下病志,吩咐道:“你这个瘤体积有点大,位置上也刁钻,我建议你去大一点的医院再做详细的检查。” 白倾卿随后又去了本事几家医院,结果都是子宫肌瘤,建议上级医院就诊治疗。 打开办公室的门,看见的人让她很没有耐性,“冯山,我今天什么都不想谈,别再来说服我。” 冯山站起啦,走到她的身边,递过去一张卡片,解释道:“你应该上S市,去数一数二的医院看看。这个大夫很好。” 看了一卡片上的姓名和电话,她说:“冯山,你还真是神通广大,我都有点害怕了。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冯山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我一直很关心你。”体检报告一到手,他心里就计较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白倾卿笑了,接过卡片在手里摆弄,“这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的提议随时有效。”他越过她出了办公室,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白倾卿看着卡片上的电话,闭上了眼睛。 华灯初上,她坐在办公室里一言不发。石悠远来电话,她说自己要加班。可是里里外外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却依然迈不动步子。要告诉他吗?最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打电话给林芷冉,却也最终没能拨出去。她抱着头,静静的睡去。 石悠远进了办公室就看见这样的白倾卿。昨天他就觉得她不对劲,可是她不想说的从来都不会被人问出来。轻轻推她,却换来她紧张的张望。石悠远愣住了,随后温和的笑着,“至于累成这样吗?” 揉揉眼睛,她迷迷糊糊的说:“春节后回暖,最近活儿特多。” “我还没问你,体检报告怎么样啊?都没听你说。” 白倾卿低下头,收拾桌面的东西,含含糊糊的回答:“没什么,一切正常。对了,它家体检做的还不错,赶明儿你和英子也做下检查吧。” “傻话。我们学校年年都有。石英在学校也有体检。” “我是傻了,呵呵。” 她的傻笑更让石悠远觉得不对劲,却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拿衣服给她,“走吧,回家。” 她穿好衣服,追上去,拉住他的手,小声的附和着:“回家。” ******* 虽然春节后回暖,但全球经济的萎靡却未曾减少,各路大仙们嚷嚷着的经济回暖却是迟迟未来。分公司这边的业务少有涉及一些黄金,却没有外汇,主要攻击的目标还是国内股票。都是些按部就班的工作,所以说忙也不过就是多了些寻找新客户的机会。上边的情况不明朗,设了新分理处的事业就搁了下来,这倒是称了白倾卿的心意,也让冯山得了空闲。 “冯山,我特别讨厌你来跟我看医生,总是没什么好结果。”白倾卿拿着挂号后的病志本。 “有很多检查,你不需要人帮忙?”冯山看看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说得话漫不经心。 白倾卿抬眼皮看看他,说:“不用了,你回去吧。” “我在车上等你。”然后就消失在人群了。 白倾卿举步向电梯走去,捏着病志的手一再收紧。 冯山靠在车门上,用耳机打电话,“人上去了,这次麻烦你了。” “冯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你用不着担心。治疗的话,也不会在你这。”他收了耳机,看着高高的门诊楼。 看病这种事情,自来,白倾卿就不愿意有太多的人跟着,尤其冯山那类。总让她觉得自己随时被人有机可趁,就像老虎露着肚皮睡觉。可是警觉这种东西,往往越是在意,越是出岔子。 B超、内检等一系列的检查,白倾卿都是独自一人晃荡在拥挤的走廊里。她坐在候诊大厅的凳子上,突然觉得如果石悠远在身边也许不会这么无聊,可是她不愿意告诉他。习惯吧,类似的情况在杭州、上海她也都是一个人面对。 给她检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大夫,很是关照,找了个小护士带白倾卿到各个放射科打了招呼,免去了一系列的排队之苦。白倾卿苦笑,走后门这种事,大大小小无孔不入的渗透在生活中,很是没有安全感。 她的检查很顺利,结果也出来得很快。 片子送到主治大夫手里,小大夫对着灯看了看,又夹在专用的幻灯板上比划了一阵子,最后捏着眉头坐下来,看着白倾卿欲言又止。 白倾卿对于大夫这种表情比对交通警打敬礼还烦,她张嘴就说:“有话您直说。” 小大夫笑了一下,说:“还是慢慢说吧。” 白倾卿咬着下唇,等着他慢慢的说。 “白女士是吧?”小大夫看了看手里的病志本,又说:“二十九,结婚了吗?” 白倾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有小孩了吗?” “十岁了。” 大夫点点头,继续说:“现在从片子上看你这个瘤的位置不大好,至于良性恶性得手术的时候看病理报告。”小大夫敲敲手里的笔开始讲解病情:“子宫肌瘤多分三种,大多数都是合并的。现在片子上这个应该是作壁间肌瘤,但是里面还有没有,有几个,是什么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检查,甚至开刀的时候才能明确的知道。目前的情况看,这个瘤大概在8.7cm左右,初步可以肯定需要剖腹手术……” 专业的东西太多,白倾卿听得脑袋嗡嗡的响,最后不得不问:“大夫您说怎么治疗?” 小大夫推推眼镜,吸了口气说:“一般子宫肌瘤切除就可以,复发性还是有的,以后是要定期检查多加留意的,倒也没什么。但是,如果子宫肌瘤不好剥离或内膜肌瘤、多发性肌瘤等,可能需要子宫摘除。你这个……情况不容乐观。” 四十五、鲜克有终(上) 有因为就一定有所以吗?那什么样的因为,会有什么样的所以呢? 因为你说爱我,所以我就能扑到你怀里吗?因为你说对不起,所以我就可以要原谅你吗?因为相爱,所以就能在一起吗?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 小大夫推推眼镜,吸了口气说:“一般子宫肌瘤切除就可以,复发性还是有的,以后是要定期检查多加留意的,倒也没什么。但是,如果子宫肌瘤不好剥离或内膜肌瘤、多发性肌瘤等,可能需要子宫摘除。你这个……情况不容乐观。” “大夫你什么意思?”白倾卿瞪大了眼睛。 “女士,我觉得,你应该让你的家人来一下。” “家人?”白倾卿摇头,“我爸妈岁数都大了,受不起这个的。” “那你丈夫呢?” “我们本来过两周就要去领证了,还没领。” 大夫点点头,说:“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尽快治疗,要是需要子宫摘除的话,我们还需要家属签字。已经不能再拖了。” 子宫摘除?“子宫摘除”这四个字就跟魔咒似的在白倾卿脑子里来回徘徊不去,她瞅着眼前的大夫说:“如果情况真的不好,需要摘除,那以后会有什么影响?” “可能夫妻生活上会有一定的不和谐,但还是可以的。再有就是需要长期服药,以便对抗更年期提前到来和提前衰老……” 对面的大夫一长串的话,在她听来全都是魔咒。 晃晃荡荡到了楼下,冯山很体贴的什么都没问,倒也没开车。果然,白倾卿挥挥手,“换一家医院。” 于是,冯山换了一个大夫介绍给了白倾卿。 同样的话,白倾卿又再听了一次。依旧是听说她又孩子后,便给出了一个彻底根治的方案,子宫摘除。 当天晚上,白倾卿谎称出差,便没有回F市。躺在宾馆的房间里,她连比上眼睛都不敢。 冯山当晚并没有回宾馆,而是在S市的一个老式小区中徘徊,然后停留在一栋居民楼下,坐了一个晚上。 然而,伍杰妈却在傍晚时看见女儿的情敌和一名男子双双在宾馆登记,难免被勾起了好奇心,也难免多了些计较。 每个人心里都乱得很,同样的时间里,事情也都发生得错乱不堪,仿佛就是预示着后来那一系列无厘头发展。 这之中,唯有F市的石悠远,被蒙在鼓里,片刻安然。 第二天,妇科医院开了门,白倾卿就挂了号,没有跟冯山打招呼。终究,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冯山的好意施惠。 这回的大夫倒是没说那么严重和绝对,但也提到肿瘤位置较偏,体积较大,手术肯定有难度。 白倾卿问:“那大夫,什么程度上需要做子宫摘除?” 大夫想了想说:“还是要看病理报告,如果是恶性的,还是摘除的好。子宫摘除无意是杜绝复发最好的方式。你有小孩了吗?” 白倾卿点头。 大夫说:“那摘除了也未尝不可。” 白倾卿终于忍不住了,问:“大夫,病人在你们面前是不是跟小白鼠一样?看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只是切掉一个子宫,而且还是有了孩子的女人的子宫,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夫很认真的说:“子宫摘除,只是最坏的打算,要看肿瘤的情况,病变检查的情况,才能决定是否需要全部切除。最好叫你家属来,手术什么的,还需要家属签字……”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告辞了大夫,想给石悠远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没开。开了机就是冯山的电话和短信。 “你去哪了?”冯山已经开车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 “看病。” “大夫怎么说?” “一样。” 冯山仿佛松了口气。“我去接你。” 回家的路上,白倾卿完全不想说话。她要不要告诉石悠远,如果情况真的如同这几位医生说得那么糟糕,真的子宫摘除,她要怎么面对他。他们才刚想要再生一个孩子,想要从新构建一个家庭。才刚想要好好的开始,就收到这样的结果。 石悠远的事业正在受阻,她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四位老人年纪大了,石英又要上中学了。如果她以后还需要大量的药物来维持自己作为女性的特征,那将是一副多么重的担子。石悠远,他受得了吗? 他们辛苦的等待,怎么能让她亲手掐灭呢? 不,不能说,至少现在,什么都不明朗的情况下,她什么都不能说。就算结局是最坏的,她也不能让石悠远跟着一起煎熬。 “你是怎么打算的?”冯山侧头看了她一眼。 白倾卿说:“你先不要管了,也别说。” “你打算瞒着?”冯山问。 “冯山你别想现在落井下石好吗?” 冯山笑了,“你现在倒把我当成阶级敌人了。我只是想要帮忙,没别的。我现在有自己的后台,不需要你的东西也一样可以翻盘。这回你放心了吧?”白倾卿并没答话,他又说:“不用多久,我就要回杭州去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回去。工作关系调转回去,医保也是一样。然后,”他郑重的看了她一眼,“回杭州去治疗。机会总会大一点。” 白倾卿皱眉,问:“冯山,你到底要干嘛?” “我不干嘛。我也不是趁火打劫,我只是希望你能接受最好的医疗。”他专心开车,“就算是昔日情意吧。” “在S市也可以。这里有数一数二的医院。”她话是这么说,心里却难免会动摇。 “那你是打算接受这边大夫的治疗方案?” 她不说话。 冯山,又说:“我猜你大概不希望告诉石悠远,那么就借工作调转的名义回杭州治病。如果保守治疗能够解决问题,那不是两全其美?到时候,再考虑其他,也来得及。” “回杭州?”白倾卿低声的疑问,仿佛是扪心自问。回杭州,问题能迎刃而解吗?如今她脑子乱乱的,仿佛逃开一下就能舒服许多。逃避,她还可以这么做吗?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冯山拿出一张单子,“这是你昨天在医院检查时的报告,我朋友建议你再去做一下孕检。” 看着化验单,白倾卿完全呆住了。 ******* 前几天,石妈还说,要是能有个儿子就好了。白倾卿也是这么想,石悠远也觉得能在和白倾卿相爱的情况下有个孩子也不错。甚至石英也非常愿意要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这个孩子,本来应该是在万众期待中来到这个世上的,可是现在…… 开门一看,白倾卿发现自己竟然回了石悠远的住处,转身锁门走了。她今天本来不想回来的,可是走到大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早都被老妈给扫地出门了。看看表,快四点了。她晃晃悠悠的到学校去等石悠远下班。 石悠远来开车的时候,就看见一只“小企鹅”蹲在他车子旁边,她现在越来越怕冷,总是穿得那么多,完全不顾形象了。他笑眯眯的问:“怎么了?找不到回南极的路了?” 白倾卿把头从围脖里抬出来,嘻嘻的笑了。 石悠远顺着她蹲了下去,端详她的眉眼,问:“你怎么了?最近很奇怪。” “没啥。”白倾卿摇头,“公司里又乱七八糟的,好烦。” “那你换个轻松的工作吧。要不干脆回家,我去做个律师,然后我挣了大钱养着你。”他拉拉她的帽子,宠溺的说。 白倾卿摇头,毛乎乎的手套摸在他的脸上,说:“做律师很辛苦的,你还是这样好,永远在学校里,永远都是石头。” “行,我是会说话的石头。我希望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 她没回答,而是一头扎在他的怀里。 “我是老师,行为需要检点白女士。”他说着却也没有推开她。 孕检报告出来,白倾卿怀孕五周,她很诧异的问大夫:“我之前验过试纸,没看出异常。” “时间太短,验不出来也是正常。”女大夫看看手里厚厚的病例说:“白女士,你现在的情况,按理来说应该是影响受孕的,但是却怀了。”大夫看着她,也是一脸的惋惜,“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你不能要。” 白倾卿点头,眼泪就不受控制的一滴滴砸在裤子上。 大夫让她先回家消炎,三天后再来做手术。对着化验单,白倾卿脑子里一阵一阵的晕。 她上网看了关于子宫摘除的后果,有一句话让她心里很不舒服——被阉割的女人。 没了子宫,是不是就不算是个女人了呢? 这个世上其实没什么事解决不了的,最怕的就是想得太多。于是,白倾卿在自己翻来覆去的考虑后,做出来错误的决定。 冯山接到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白倾卿的办公室,淡定的问:“你什么打算?” “请你以最快的速度调我的工作关系回杭州,我要到那边去手术。” “好的。”冯山想了一下,说:“我可以帮你安排医生。” “好。”第一次冯山带她去看病,她并不觉得怎么样,后来才知道,冯山之所以认识这么多的医生,天南海北的,都是因为他母亲生在医学世家,本身也是北方有名的心脑血管的医生。这种便利条件,白倾卿已经用得过于习惯,加上近来被折磨的太疲惫,所以什么怀疑,什么猜忌,她统统都顾不上了。 冯山好整以暇的坐在她的对面,问:“接下来呢?” 白倾卿明白冯山的意思,会杭州,断没有那么容易。回去就是风口浪尖,就不能不深陷其中。那句话怎么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看着窗外的城市,没有那么多的摩天大楼,空气里也没那么多的水汽。风是干烈的。雨是滂沱的,土地深沉着,连树木都是粗壮而耿直的。这是她第二个家乡,也是她爱人的家乡,女儿的家乡。是什么时候,在血脉中,就割舍不去了呢? “光盘我回了杭州就给你,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她认真的看着冯山,说:“我请你,若要牵连,请到我为止。这次,我相信你。” 冯山也点头,“我答应你。”停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打算怎么跟石老师说?” “说我回去工作。” “孩子……” “不用你操心了。调转的事,请尽快。” 四十六、鲜克有终(下) 都道是万事开头难,然,开始的时候,谁不希望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呢?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又是何等的悲哀…… =================================================================================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是我不明白,只是世界变化快。 科技快速发展的今天,人的思维也快速发展,道德水平却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延伸。是以,石悠远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情敌会给自己打电话,摆明车马的要抢他老婆。 石悠远很是哭笑不得的看着对面这个年轻的男人,问:“冯山,你的订婚公告都已经发在报纸上了,现在来跟我说要带白倾卿走,是不是扯了点?” 冯山表情淡然,语气架势都越来越有优越感,“石悠远,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她现在病好了,杭州也都安稳了。回去她便能有一番新的作为,在这儿,就是结婚带孩子,埋没人才。” 眼前的人,早就不是当初在他面前那个嬉皮笑脸的小生。石悠远皱眉:“你说这些她知道吗?” “调令已经下来了,你回去问问就知道。”冯山停顿片刻又说:“我来找你,无非是希望你可以谅解她的决定,不要再关键的时候拉她后腿。” “可是冯山,你说的话我怎么都相信不了。” “没关系,只要倾卿相信我就行。” 与冯山的对话,让石悠远产生了一种他们家里男女角色互调的错觉,宛如小三以男人事业为重的借口找大奶摊牌一样。却怎么也参不透冯山的真正用意。 晚上见了白倾卿,他想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然而,不用他问,白倾卿已经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是一张调职的通知书。 “为什么要回去?”石悠远不敢置信的看着白倾卿。 “因为工作关系。”她还是笑着。 石悠远不知道说什么。 “石头,结婚的事能不能再等等。” “不行。”石悠远这次很坚决,“领了证再走。” “不行。”白倾卿摇头,低声的说:“我等不了了。” “那明天就去领,什么吉日不吉日的。我不管。” “你别这样,别这么草率。” “我草率?最草率的都已经十岁了。你现在跟我说结婚草率?”石悠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因为事业?还是因为冯山?他能给你一直追求的夙愿?” 白倾卿看着他摇头,却不知该从何处变白。咬着嘴唇,最终是无奈的说:“稍后我再给你解释行吗?” “不!你现在先给我一个理由。” 她低了头,“我原来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但是说到了结婚,多少都是着急了点。” “着急?”石悠远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十年了,你觉得还着急吗?” “看你和伍杰在一起,我想我是不甘心所以着急了。可是现在我有机会,我……”石悠远涅在她肩膀上的手越来越紧,她还是说下去:“我们的过去就像梗在我们中间的一根刺。一拨就肉疼,不拨会发炎。原本我以为结婚没什么,可是越到眼前,我越是害怕……我想,分开一下,好好冷静一下。”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为什么,到底怎么了?” 白倾卿摇头,“不是突然,也不是不结婚,只是你让我冷静一下,把过去全都……” “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胡话吗?”石悠远握着她的肩膀,打断她的胡言乱语,“你现在突然跟我说过去?我真的以为都已经过去了。白倾卿,你到底要干什么?” 眼圈已经红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只是继续胡言乱语:“杭州那边冯山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回去之后就直接升职,还是带我的团队。那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总职员到团队经理,我五年的青春都在那……我……” “你可以回去工作,但是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五年可以浪费了。”石悠远尽量平静的说:“你能不能等等,我想办法,我跟你去。” 白倾卿猛的抬头,泪水毫无征兆的滑下来,她是无论也想不到石悠远回说这种话。但是,越是感动越是不能点头,她摇头,“我没时间等了,我下周就走。” 石悠远看着她的眼睛,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有什么瞒着我?” 白倾卿低头,“没有。” “那你先过去,我辞了工作就过去找你。” “不要。”她慌张的拉住他的衣角,“你别这样,石头,这边还有父母在,你不能跟我走。你妈身体这两年越来越不好,你不能让她着急。” “别废话。你要是走,我就跟你去。” “你别这样。”她无计可施,只能妥协,“我会回来,你等我。” 这句话让石悠远再也不能控制,他一下站起来,“等?你要我等多久?一个五年,两个五年?还是五十年?你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白倾卿被他拉的也站了起来,急着说:“石头,我只是回去工作,很快就回来。好不好,你等我好不好?” 他摇头,声音沙哑的说:“别再开这种玩笑。我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一次。”一把抱住她,却仍不能感到安心,他只能一再收紧自己的手臂,“我不管哪个冯山是什么背景,什么家庭,能给你什么样的事业便利。他根本就不可能跟你有以后,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跟他回去。总之,这次,我说什么都不能放手让你走。” “咱们慢慢说好不好?你先别这么快下决定。”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跟我讲清楚。白倾卿,我才是你老公,你要记得。” ******* 这样的石悠远是白倾卿没想到的,她受不了他在自己面前的那种近乎卑微的样子。那晚后来,她摔门走了,站在街道上却发现自己连个离家出走的地方都没有。折腾到大半夜,只好回办公室窝了一宿,第二天关了手机,整个人跟幽魂一样。 对面的林芷冉再也受不了她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为什么非要回去?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白倾卿喝着咖啡,眼皮都懒得太一下,“你什么时候又变得消息这么灵通了?” “我又不只是认识顾曲鸣一个人!”林芷冉怒,话说出来也是机关枪一样:“你知不知道,东家的小公子班师回朝,唯独带的人就是你,这有多轰动!早先你们在杭州就是暧昧不明,现在又抛夫弃子跟着他走。你疯了吧?” 她沉默,片刻后说了另一番话:“芷冉,你给了我那份资料,难道不是因为了解我,觉得我可以依靠它来翻牌吗?” 林芷冉直直的看着她,说:“但是现在,显然你不需要了。” 白倾卿并不去接她的目光,自顾自的讲道:“我也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现在有机会,为什么不把握?” 林芷冉明显很激动的问:“可你知道这样的代价是什么吗?” “我知道,第一次离开,我就知道。可是,我不是那种可以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硬留下来,我怕有一天会怪他。”她扭头看向窗外。 林芷冉不再劝,只是深深的叹息说:“白倾卿,你会后悔的。” 她已经后悔了,后悔当幸福在手边的时候没有抓住,现在想抓住却来不及了。 ******* 又是这样,每次有了问题总是找不到她,每次都只是逃避。石悠远摔上电话很是气闷。 这阵子她的反常他是注意到的,心中隐隐的就有着不安,可真的听到她说要走,他却是恐慌得不行。那种感觉好像有什么在手里,却怎么也抓不住。他不甘心。 晚上,他在此送石英去奶奶家,让她乖乖的听话。 石英一直是个敏感的孩子,对这两天的气压很是察觉。她不吵也不闹,格外的懂事。 石妈对于儿子的脸色多少有了顾忌,就悄悄的问石英怎么回事。石英这才哭咧咧的说,爸爸妈妈吵架了。 下班后,白倾卿买了果冻、牛肉干和巧克力都是石英最喜欢的,可在家却没有看见石英,只有准备了好多菜的石悠远。 她疑惑的问:“石头,你这是干什么?” 石悠远端着汤放到桌子上,说:“就这个是我做的,别的都是我买的。” 白倾卿放下包,坐到饭桌前盛了一碗汤给自己,喝了一口,说:“不算太难喝。” 他坐下来看着她,说:“如果,你真的要去做女强人,也许我就该多做点家务了。” 她皱眉,满嘴的苦涩:“你别这样。” “我也不想。可是,咱们俩总要有一个牺牲些不是吗?”他说的很认真,语气温和的说:“我愿意多做一些,也不想再分开。” 白倾卿觉得她马上就要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却只能接着说:“石头,你别这样,这不是你。我不想要这样的你。”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抓着不行,放开不行,到底你要怎么样?”石悠远一把抓住她的手,恳求道:“不走行吗?” “对不起,石头。”她站起来,抓着包要回房间。 石悠远一步迈出来,拉住她,声音不可控制的提高:“冯山来找过我,他说他能给你你要的,他说他要带你走。他说的我都不信,我只想听你自己说。” “是我自己要走,”白倾卿使劲的拉了一下自己的包。今天S市那边医院的进一步报告已经出来了,初步方案就是子宫摘除最稳妥。她不知道真正手术出来是怎样,还能不能给他希望。情况就如脱缰的野马,越来越跑得不着边际,她很累,什么都不能思考。“我们以后再说吧。” 他不能再等,那种心慌只有一次就够受了。不能再放手,这是他最本能的认识。所以,他狠狠的拉住她抱在怀里,紧紧的,填补心里越来越大的恐惧。 白倾卿也本能的挣扎。他们一个拥抱,一个推拒,白倾卿的包就这样掉在地上。 包里的东西被挣扎的他们抖落了一地,钥匙、化妆包还有一个白色的病志本。石悠远停下动作,眼睛直盯盯的看着便要伸手去拿。白倾卿也发现,猛的一把抢过来紧紧的握在手里,石悠远伸手一夺,只拿到一张单子。 白倾卿握着病志的手越来越近,只有这样才不会抖得太厉害,声音凄厉:“还给我。” 石悠远看着她手里紧紧握着的病志本,再低头去瞅手里的东西。白倾卿一下扑上去,石悠远便伸手搁开她,背过身去看那张薄薄纸单上的内容。 待看清楚后,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惨白着脸把这张纸举到白倾卿眼前,颤抖着问:“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竟然是一张人工流产的划价单。 四十七、变故 当我们认为花一定是香的,草一定是绿的,明天的太阳一定会升起。于是静守了眼前的时光,对父母的关照心安理得,对朋友的邀约时常推延。认为昨天如此,今天如此,明天也会如此,生活就这么平静的过下去。 可就在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有些东西就是变了,多了的,或少了的,才让我们如此的措手不及…… ================================================================================= 看清了是什么东西,石悠远再抬起头,觉得不认识对面的人,他只能颤抖着问:“这是什么?”薄薄的纸单在他手中被斗得沙沙作响,“为什么这么做?” “石头,我……”白倾卿觉得眼睛干涩,一滴眼泪也没有了,嗓子也干涩,什么解释都让她觉得苍白。 “说话!”石悠远一声暴喝,尾音却是哽咽的。 “我现在不能要他。”也许以后也不能,白倾卿甚至不敢去想。 “为什么不能要?因为你要去工作?因为他碰巧来得不是时候?”他已经红了眼,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眼前的人。前几个月他们还甜蜜的好像全世界,这两个礼拜却突然好像股崩一样。心里有只猛兽咆哮着,难以找到出口,他狠狠的扣着她的肩膀,如一只困兽般撕心裂肺的吼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那双手那么大,那么紧得钳制,挣不脱,总觉得每一次紧握都是按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窒息却无法反抗。 “白倾卿,纵然我千错万错,你也不该拿我的真心开玩笑。你是想用耍我来证明自己的魅力吗?我外号叫石头,但我不是石头,我的心真的是肉长的,它也知道疼。”他捶捶胸口,咬着牙忍着噬心般的疼痛叫着:“那是一条命,你怎么能这样,都不说一声。啊?!”他把手里的单子拍在她肩上,重重的,嗓子哽咽着,却还是要把说:“你看看你干了什么?这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石英想要的弟弟、妹妹。你都干了什么!到底为什么?!” 白倾卿拉着石悠远的手臂,想说不是她愿意这么做,她也没有这么做。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论过程如何。她说不出话。 她的孩子,他们的孩子。那是她连着筋血的肉,她何尝不是心疼的?她没说,那只是一张划价单,她并没有去手术。 可是孩子没有了,不是因为流产手术,而是自然性的流产。大夫说,子宫肌瘤是容易引起流产的。这些她觉得没必要再解释了,再多的解释也只是换来新的伤口而已。 她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地上,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那天晚上,石悠远摔门而去,在酒吧里喝得伶仃大醉。 酒吧里乌漆吗黑,歌手在不大的台子上唱着悲伤的旋律,台子下来买醉的人何止一两个。 他握着一支瓶啤酒,对着空气自说自话:“大宏,你看见了吗?都是我的报应。因为我当初不干人事儿,终于有报应了。你说我这是强扭的瓜吗?我就是怕这样,才让她走的。是她自己回来的啊,这次。” 他说:“当时没抓住,现在连给我抓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说:“那是我们的孩子,会跟石英一样,聪明可爱。” 他说:“我们本来快要结婚了,石英也要满十岁了。我们认识十二年了。” 他说:“大宏,你在上边就不能保佑保佑我吗?” 然后就在这样的喃喃自语中陷入混沌,混沌中,吹来了几年前的风,也是一样的悲伤…… ******* 那年他们第一次分开。 石悠远大学毕业,白倾卿进入了大四实习阶段。 那一年石悠远已经通过司法考试,在事务所挂靠。白倾卿知道的时候没有什么喜悦和祝贺,他也并不强求。 而白倾卿知道的并不止是这些,她也知道那个叫伍杰的美女也进了那家事务所实习。别人的顺利,让白倾卿突然害怕。 她的想法千回百转,绕得越来越偏:如果石悠远成了律师,挣了钱,她将真正成为带孩子的妇女。如果伍杰和石悠远的关系真的如同学校里的传言那样,朝着安定团结的方向大踏步地发展着,那么她白倾卿又该如何自处?年轻轻的生了孩子,以后还要不要嫁人?还是真如父母们安排的那样,凭借着石英让石悠远跟她结婚?拆散鸳鸯,或默不作声的忍受,忍受石悠远负婚姻的责任却心灵出轨?如果有一天她也遇见了能爱得死去活来,或者爱她活来死去的,要怎么办? 接连不断的问题让白倾卿承受不住,于是,她决定逃跑,逃开这些重重危机。 面对白倾卿日益的寡言,她的担忧,石悠远多少也猜到了。 石悠远突然觉得自己挺悲哀的,他自然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两情相悦,可是这些年的纠葛里他的一头热却丝毫未减少。他想要更努力,能给石英、给白倾卿一个优越的生活,他想要成为可以依靠的男人,让白倾卿没有那些顾虑,能够依靠他、信任他,最终接受他。为了这些,他愿意等,愿意努力。 可是,这些白倾卿不要,她要自己的事业才能安心。那么他就给她自由,让她去。 临走前的一天,傍晚的地面还有层层的热浪,夏季正盛。他看着眼前的白倾卿,听她红着脸说:“我申请去杭州实习都定下来,明天就走了。” 对于如此突然的通知,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的让人心疼,他点头说:“我知道,我爸妈那边我告诉过了。” 那是一种纵容的温柔,却并不知道这样会让白倾卿更加透不过气,她说:“石头,你这样还不如骂我一顿。” “我不会骂你。”他张开双臂虚抱着她,轻轻的说:“如果能改变,那天我就不该同意跟你们做什么考前的最后疯狂,就不会喝醉,不会和你上床。我们都会一起考自己喜欢的大学,用四年的时间好好谈恋爱,谈单纯的恋爱。然后结婚,在相爱的情况下生个孩子。”他的话在安静的街道上慢慢回响,总好像有些什么情愫在流动,她突然心下一阵慌乱。再还未来得及品尝时,他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可是,青青,这些都不可能了。所以,我不埋怨。你走吧,我会带好石英。” 那样委屈的眼神,那种纵容的话语。白倾卿认为这就是他博取同情的手段,为的就是让她不停的内疚。对这样的猜想,石悠远确实不冤枉。既然强硬的方式留不下她,那还不如让她心里永远梗着他的存在。 可是白倾卿不要,宁可打骂冲突,她也不要这样半死不活的内疚着。她挣开那双温暖的手,冷冷的说:“生活不是小说,不是什么女人都喜欢男人强加过来的温柔体谅,我不要这种所谓的宽宏大量,”她试着平静的说:“我一直希望成为新时代独立自主的女性,这不是口号。有思想和正确价值观的女性,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错了就承担,对了就受奖励。”她摇头,看着石悠远眼中的不解,声音已经不能那么平静无波了,“从小到大,我都喜欢赢。一次次得到前所未有的自信与骄傲。我愿意自己骄傲,虚荣这个词来形容我,我并不排斥。是喜欢得到夸奖、认可,就像打游戏通关一样,我想继续练级,去新的一关看看是什么样的风景。我不觉得我的不甘,我的追求有错,你明白吗?” 他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心里想着,他的追求又是什么?难道他的努力就是错的吗 “总是这样的,我一个人狂躁,一个人演独角戏,好像小丑不自量力还自以为是。”白倾卿突然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这个动作让身高悬殊的她更是勒紧了嗓子,声嘶力竭:“你不要老是把自己弄得跟圣人一样!弄得那么好,还逼着我接受。你这是变相的暴力!变相的强势!不要以为你对我好我就应该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去接受,这是你们强加给我的。” 是这样吗?他把自己装成圣人,只想让她感恩戴德?他是想这样来留住她吗?难道就没有点别的?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她不会为任何人留下。 他强势吗?他没有,就是因为没有强势才用自己的迁就成全了她的一片蓝天碧海,让她如此的无法无天。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久远得让他都忘记了那时候白倾卿的坚决,忘了这些年的反省。如果当时他挽留呢?结果会是怎么样? 那次他是不是错了,他不知道,但那是一场错过,这毫无疑问。可是那次之后,他所承受的遗憾却是这五年里难以消磨的,每次深夜都清楚来袭。所以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了。 石悠远醒来时倒在酒吧的长沙发上,钱包和手机都已经不翼而飞了。然而宿醉后,苦闷在一夜之间爆发,他觉得万分疲惫,却也冷静下来。突然觉得有什么好像不对劲,却又抓不住丝毫。 可这一次,他脾气再好也难免难受。实在难以再次低声下气,于是他当天没有打电话过去,也没有回家。 第二天,下了班石悠远回家,却没有看见白倾卿。原来白倾卿已经飞往杭州做调职的准备。第二周,白倾卿回来时,石悠远又偏偏不在F市。就这么阴差阳错间,一再错过。 ******* 冯山坐在S市的某个会所里,看着笔记本上的资料。这是一半投标记录,还有一些出入账的表单,今早白倾卿拿过来的。她只要求尽快联系医院,尽早检查,越快越好。她想早些知道,早下决定。可是冯山却并不这么想,杭州的大夫,认识的毕竟少数,怎么也不如S市这边顺利。 少做少错,一切必须尽在掌握,才能不出差错。冯山点了一支烟,看着眼前的东西,想起白倾卿的脸。心里不是不难过,却也不得不做了。手机的盖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那个电话号码,已经好几天打不通了。他看着窗外的一颗桃花,已经渐渐开花了,她现在好不好呢? 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士坐到对面,懒懒的开口:“冯先生,我还以为咱们再也不用见面了。” 冯山上下打量她一下,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光鲜亮丽了。他笑着说:“伍律师,看起来过得不错。” “女人该对自己好一点的。”伍杰优雅的招呼服务生,简单的要了一杯苦丁。 “今天有生意跟你谈,”他们之间倒是从不含糊,冯山推了笔记本过去,指着文档说:“你觉得这样的东西,对于争产有多大的把握?” 对着这份几表格和投标书的扫描图片,伍杰说:“都是副本,而且是少部分。要是真的能有全面的资料,估计够送个人进去待几年了。” 冯山点头,问:“那这种官司要怎么打?” “还要看其他的证据怎么样,最好能让我多了解一些,回去得研究下。” “好的。拿到了我会再找你。” 伍杰合上笔记本,有点嘲讽的问:“冯先生这是折了夫人没陪兵啊。” 冯山只是一笑,收了东西就要走,站起来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分外友善的说:“伍律师,我是不是折了老婆不清楚。不过,你大概又有机会了。” 伍杰挑眉,却没有进一步的问什么。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两个月后会在杭州看见白倾卿。当然,那是后话了。 四十八、闹剧一场 生活这东西,总是比小说里荒唐。人活一世,谁没经历过几场闹剧,无非就是荒唐一场…… ================================================================================= 话说俩人的冷战,却并不是石悠远想要的。他完全不想在这个时候玩冷静的游戏,可是偏偏就是天不遂人愿。 为了办理公司入职,白倾卿来来回回跑了杭州好几趟。石悠远的论文到了紧要关头,学校那边到了对讲师定期考核的时候,领到排了一堆的公开课给他,忙得一塌糊涂。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期间两家父母询问其结婚登记的事情,白倾卿都说现在忙先等一等,石悠远为此也发火了几次,却也没能改变什么。居然就这么含含糊糊的度过了一个来月,直到白倾卿工作关系正式调转成功。 临往杭州之前,白倾卿是特意接石英吃了顿中午饭,认真报备过的。可怜的石英,笑着跟妈妈出来哭着被妈妈送回家。 看石英吃了半盘子的红烧鸡块,白倾卿才开口:“英子,妈妈要回杭州一段时间,公司有事情。过几个月就回来。” 石英放下手里的筷子,认真的问:“那爸爸跟你去吗?” 白倾卿摇头。 小孩子对这阵子的危机早已有了感觉,一听这话,石英立刻就哭了,可怜巴巴的问:“妈妈,你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白倾卿红着眼圈擦掉石英的泪水,信誓旦旦的说:“不会的,像石英同学保证,妈妈一定会回来。” 说什么石英都不肯回去上课,一定要跟着妈妈。白倾卿只好带她去逛街,买了好多东西才把她送回家。 白倾卿擦擦汗,决定回娘家。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得告诉爸爸妈妈,她需要有人签手术同意书。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白倾卿捏着手里的水杯,大略的讲述了现在的病情。 白妈皱着眉头,问:“我怎么都觉得这个事情不靠谱。” 白倾卿深深的吸口气说:“诊断书都写了,现在就只能尽快治疗了。” “不妥。”白妈摇头,“这个病能这么重?你之前都没感觉?” 白倾卿垂着头说:“我是月经不对,而且……那个的时候很疼。可是没想到会这么重的。” 白爸在桌子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烟盒,只好砸吧一下嘴问:“悠远知道了吗?” 她摇摇头,说:“我不想告诉他。” 白爸瞪眼,“这怎么能行?” “我怕万一真的是,子宫摘除的话……”白倾卿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怎么嫁给他?连个女人都算不上,以后要永远服用雌性激素……我们已经走得这么难。” 白妈也不同意,“这事,怎么说都应该让他知道的。” “不。”白倾卿坚决,“他知道了一定不会离开我,可是,我不愿意这么跟他在一起。” 白妈瞪眼,“你孩子怎么净说些傻话?这事怎么都应该跟自己男人说,他要是嫌弃你那就拉倒,不是还没登记吗?要是他愿意跟着你,那就好好过,不算女人咋啦?孩子都那么大了。”说晚就去拿电话。 看出她的意图,白倾卿立刻站了起来,“不行,妈不能跟他说。至少现在不能。先让我上杭州好好检查一下行吗?等一切都确定了我再想想怎么告诉他,行吗?” “不行。”白妈回手推开她的胳膊,“等什么都完了,你再说有什么用?” 白倾卿一个没站住,磕在饭桌上。白爸上来扶她一把,还在说着什么。眼看白妈就拨了号码,白倾卿顾不得肚子的疼痛,一把拉住白妈的手,“不能打……求你了。” 白妈回头,看见她脸色苍白,愣住了,“你怎么了?” 白倾卿只说:“肚子痛。” 白爸赶紧扶着她坐下,问:“早就检查出来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手术?” 是啊,都要两个月了,那时候的痛还是是不是的侵袭而来。白倾卿的脸更加的苍白,“我,流产了。所以需要等两三个月经周期,所以才拖到现在。” “流产?你……”白妈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 “妈?我就真是那么狠心的人吗?”她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自嘲的说:“我原本想能不能保住孩子,才想快点到杭州去,结果……没来得及?”说到后面她声音已经哽咽。 白妈眼圈却突然红了,伸手狠狠的打在白倾卿身上,“你这个孩子,怎么就那么正的主意!” 白倾卿擦着老妈的一行清泪,说:“别哭啊,我没事。杭州的医院都联系好了,很快就能手术,之后……就都好了。” 白倾卿当晚突然发烧,疼了半宿,于是白妈白爸也只能前前后后的忙活她。 第二天一早,冯山就安排了几个医生帮忙会诊,意见是尽早手术,于是,当天下午,白家三口就坐了飞机前往杭州。 此时的石悠远正在D市参加年度的几所大学的联合论坛。等石悠远从外地回来,白家正在千里高空之中。 他们走得太过突然,留给F市的就成了一个烂摊子。 事实上,缺乏医学常识的白倾卿,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了错误的决定,惹来一串串的麻烦。 ******* 先说白家一家子到了杭州就没闲着。白倾卿落地便把手机扔在抽屉里,白妈和白爸只有一支手机,上飞机的时候就关了,到了杭州开了一个小时就没电了。接着,白倾卿突然觉得不舒服,让大家都提起了心,根本没顾得上去管手机不手机的。导致石悠远那边根本就找不到人。 当晚,白倾卿就入院了,大夫是早先联系过的一位老大夫,也是冯山外公的老同事,住院安排也都相当的顺利。冯山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而两小时后,白倾卿却看见了最想不到的人。 白倾卿抵达的当天,伍杰就受冯山所托过来看案件资料。冯山告诉她白倾卿在这边,她便跑过来看个究竟。 伍杰冷着脸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白倾卿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最终无法完成:“子宫肌瘤,肿瘤过大,位置较偏。最稳妥的方案就是子宫摘除。” 子宫摘除?伍杰眯眼看了她好久,最后问:“我师兄呢?” 白倾卿白着脸回答:“他不知道。” 伍杰好笑的问:“你觉得自己很伟大?” 白倾卿摇头,说:“我只是不想耽误他。” “你以为这样他就能幸福吗?”伍杰哼笑,毫不客气的说:“白倾卿,我怎么会输给你这样的女人,你太自私!” 白倾卿却不再跟她抬杠,难得诚恳的好好说话:“伍杰,能暂时不告诉他吗?” “白倾卿,你自己放手的幸福,我才不管。石悠远也是个笨蛋,我看上他也够笨,输给你,简直笨到家了。”她转身而去,却是泪流满面。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啊。 ******* 同样的时间里,F市的石悠远彻底一片茫然。 当石悠远站在白家门口,早已是人去屋空。他突然笑了,自言自语:“电影都没有拍得这么快的。”一切看起来就像风卷而过的闹剧。 这场闹剧在石家却成了渲染大波。 石英倒是没闹,闹得火热的是石妈。 “疯了?!要工作不要孩子。这还是人干的事情吗?我今天特意去他们公司问了,说是走了,跟那个姓冯的一起走的!”石妈颤着手,指着自己的儿子,“你看看你找的是什么女人?说回来就回来,说走就走。这次可好,跟个男人走了不说,爹妈都带走了。”说完又指着石爸,破口大骂:“你看看你这是什么好战友,什么好朋友?还亲家,笑话!孩子不懂事,他俩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一点事不懂?说走就走?” 石爸也生气,傍晚的时候老白来了个电话,说孩子工作在那边有变动,很着急,正好老两口也跟着去看看。晚上一家子就飞了,他才赶紧给儿子打电话确认。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石妈起了戒心,于是到白倾卿所在的公司打听。由于冯山的身份曝光,在杭州他与白倾卿的事被传得满公司都知道。石妈打听到的更是没有一句好话。 “石悠远这样的儿媳妇我们不要,让她在杭州不用回来了。”石妈气得气都喘不匀。 刚知道了白倾卿一家走的消息,他更是确定这里面有问题。于是直接到了学校就跟院长请了假,明天上午去S市的车票还在手里拿着,他打算到S市买最快的机票到杭州问个清楚。看着激动的母亲,他试图解释什么却也无从说起,只能安抚:“妈,你别着急,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我回来跟你说行吗?” “你去看看?”石爸瞪眼,吼道:“你去哪看?你要去杭州?” “我只是去几天,我就……” “不行!”石妈大吼一声,拉着石悠远说:“她走你就追,你怎么不早去追?现在她人都野了,你还追什么?她耍着你玩呢,你还追什么?” 石悠远辩解道:“我只是去看看,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 “不许去!”石妈一把拽过站在一边的石英,指着石英问他:“你去杭州,你去杭州石英怎么办?啊?你们生下来的,就这么不管了?就扔给我们啦?那你生她干什么?你们这么不负责任,生孩子干什么?” 石悠远拉过石英抱在怀里,说:“妈,我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别吓了孩子。” “不行!”石妈头很晕,她一只手拽着石悠远另一只手捂着心口,狠狠的说:“不许去,除非我死了!” 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石妈脸色越来越白,抓着胸口的手抖得不行,慢慢的蹲□子。 救护车的警报声,在F市的街道中呼啸而过。原本被托付给邻居的石英,偷偷跑回奶奶家,抱着电话,却怎么也接不通妈妈的电话,她只能哭着给姥姥打电话。可是姥姥的电话关机了。 拨了个号码,她抱着电话筒,哇的一下哭出声:“妈妈,我害怕。”    四十九、总是两难全 忠、孝两难全,法、理两难全;其实,媳妇和妈也会两难全。婆媳问题,亘古不变…… ================================================================================= 邻居发现石英不见了,急忙开始找,后来终于找到石英,已经流着眼泪坐在客厅里睡着了。邻居大妈一看,立刻眼窝一红,阵阵的心酸。“造孽啊,小年轻不好好过日子,这孩子惹了谁啊!” 石悠远在医院里忙得灰头土脸,根本也没时间顾着石英,等石妈的急救结束,他才想到一个可以帮忙的人,于是打电话给李盈。 “白倾卿跑啦?”李盈不可置信的大叫,“这是闹哪出呢?” 石悠远苦着一张脸,实在不知从何说起。白倾卿,你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一天两边都没闲着。 周一,下午两点,白倾卿正是入院。白妈白爸为白倾卿办理手续,购买用品。 傍晚六点,石妈突发心肌梗塞,被送往医院。 晚上七点,石妈被抢救回来,初步接受紧急措施。随后被紧急送往S市的医院,接受心脏搭桥手术。 杭州,医院里,以为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站在白倾卿病床前,查看检查出来的各种资料。 “你看着挺紧张的。”老大夫笑着跟白倾卿说话,“子宫肌瘤,常见病,小手术。” 白倾卿小心的问:“良性还是恶性?” 老大夫撇撇嘴:“拿个片子怎么看得出来?得手术的时候做病理才知道。” 白倾卿乖乖的点头。也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大夫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现在肿瘤体积比原先小了很多,估计问题不大。” 白倾卿疑惑的问:“怎么还小了呢?” “你之前不是怀孕?激素分泌有影响,现在终止妊娠,小了是正常。”老大夫看着白家父母,安慰的说:“而且,是好事。” 大夫还在说什么,白倾卿有点听不下去。这些说辞让她觉得心里更是没底,隐隐觉得,这次玩大了。 ******* 周二,白倾卿开始药物治疗和消炎。 八点,石悠远回家,去对门接了石英。听邻居一说,又心疼又自责。于是跟学校请假,带着石英去了S事,交给何家勇和方嵘带走。 九点,白倾卿接受完检查,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开机便提示语音短信。这是石英图好玩让她开的业务,也只有石英在用。她急迫的接听,便听到石英可怜得让人心碎的声音。但电话拨回去却怎么也没人接听,石悠远的电话怎么也接不通。白爸、白妈还怕她着急再发烧,答应给石家打电话,让她安心等待治疗。 十一点,很幸运的联系到了方嵘,白倾卿才得知石妈被她气得进了医院。赶紧找石英听电话,在电话里一叠声的抱歉。于是,石英在电话那边哭,白倾卿在电话这边哭。 十一点,石妈手术成功,被转到加护病房。石悠远在加护病房外守候,已经是蓬头垢面。他想要去找白倾卿,却是不能。好在方嵘来电话,说是联系上了这个傻大姐,却也不知道傻大姐在杭州干什么。他扶着额,却也只能是长叹出声。 下午,白妈给石悠远打电话,说现在还不能回去,实在抱歉。 周三,白倾卿不打算继续治疗,执意要回F市去。被白妈一个巴掌打了回来,白妈指着鼻子骂她:“一天到晚你说怎办的就怎么的,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现在你把人家都搅合乱了,还不消停。” 白倾卿捂着脸,眼泪叭碴的说:“妈,我担心石头,担心石英。” “那就赶快养好,理正儿的、完整的回去。”白妈抹了一把脸,红着眼圈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给石老太太跪下,也得求她原谅。” 另一边,石悠远已经两天没睡,石爸换他去休息。 他直接到了何家勇家,就见石英哭得跟个小泪人似的,扑在他怀里说:“妈妈在电话里一直一直哭。爸爸,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石悠远擦着她花猫一样的小脸,问:“告诉爸爸,妈妈在哪?” 石英摇头,然后指着方嵘说:“小舅妈知道。” 方嵘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只说白倾卿好像被封闭起来了。搞得石悠远一头雾水。 于是石悠远拨通了伍杰的电话。 “我是跟冯山有联络,可师兄,你这时候才想起来要找我?我却凭什么帮你?” 周四,白倾卿手术安排出来。白妈怕再有风吹草动,影响手术,遂没收白倾卿手机,石悠远一时间联系不上白家的任何人。 石妈情况很好,大夫说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石妈决绝别人看护,一定要儿子在身边守着才肯打针吃药。 周五、白倾卿继续被严加看守。 石妈要求石悠远去见见老同学的女儿,说是个护士。石悠远拒绝。 周六,白倾卿依旧。 石妈拿了护士的照片,要求石悠远见面。石悠远再次拒绝,被石妈痛骂。 周日,白倾卿与石英通电话,却没有告诉她自己生病的事,只说工作好忙,忙完了就回去。 石悠远得知后,回电却依旧关机。于是盛怒下砸了自己的手机。晚上石妈就事重提,石悠远出言顶撞,结果石妈血压升高,差点又回了加护病房。 ******* 第二周。 周一,白倾卿开始手术前准备。 石妈清醒过来,石悠远答应她去见见那个安排的护士。 周二,白倾卿手术开始。 老大夫笑容很慈祥,问:“要做手术了,害怕吗?” 白倾卿也笑:“没事,就是睡一觉而已。” “傻丫头,不是全麻,是半身麻醉。你还是能清醒的。” “那岂不是要听见割肉皮的声音?呃,太恐怖了也。全麻不行吗?” “不行,大夫有需要还要和你交流。” “太不人道了。” 于是,上午十点二十,白倾卿被推进手术室。白爸和白妈在冯山的陪伴下,与其他家属在外等候。 十点五十,石悠远觉得胃痛,吃了两片胃药。接到护士电话,说好中午吃饭。 十一点,白倾卿继续手术中,旁边的家属被告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一个男青年狠狠一脚踢在自动贩卖机上。大厅里气氛压抑。白妈手脚冰凉。 十一点二十,石悠远跟护士见面,护士说要吃素菜馆。石悠远吃的很少,他想起自己和白倾卿一样,喜欢吃肉。 十二点半,手术室里,大夫告知摘除肿瘤三颗,需要送去病理,白倾卿迷迷糊糊点头。手术室外,大夫通知,发现三颗肿瘤,均表面光滑,但还是要送去做病理。白妈再也站不住了,旁边一个好心的女同志让了个座位,方便白爸在白妈旁边扶着她。 一点,石悠远和女护士坦诚交谈,“我有个十岁的女孩,我很爱我孩子的妈妈。我会把她追回来。” “那还来相亲?”护士怒。 石悠远很真诚,“我母亲病了,她现在不能受刺激。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可是,我请求你,回去后先不要说这些行吗?” 一点十五,手术室里白倾卿昏昏迷迷,听不清大夫说的病例结果。可她觉得自己仿佛灵魂出窍,漂浮在手术室外的大厅里。看见病理报告出来后,医生通知肿瘤为恶性肿瘤。建议摘除子宫。如果家属没有意见,请签字确认。白爸颤抖双手,老泪纵横下签字同意,白妈痛苦失声。冯山抽掉了最后一根烟,却也无法安慰两位老人。白倾卿也想哭,但是却哭不出眼泪,想叫也叫不出声音。 两点,一顿漫长的午饭终于吃完,小护士擦擦嘴,同意先不说没成。等石妈出院了,让石悠远自己去解释。石悠远万分感谢,觉得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三点,白倾卿手术结束,被送回病房。 三点二十,石悠远回医院,表示自己觉得还行。让石妈先安心养病。 ******* 灯光朦朦胧胧,白倾卿觉得脑袋里嗡嗡的,耳边响着熟悉的声音:“你醒了?手术很顺利。” 白倾卿想伸手去摸摸肚子,被白妈按住,“你干什么?” “妈,是不是……恶性的?” “什么呀,大夫怎么跟你说的呀?” 白倾卿哭了,委委屈屈的说:“睡过去了,没听见啊。” 白妈摸着她的头笑了,比晚霞还美的笑容,“良性肿瘤,已经摘除了。摘除的是肿瘤,不是子宫。” 老大夫手插在口袋里,笑眯眯的说:“肿瘤都是良性的,子宫给你留下了。也不知道之前看的是什么蒙古大夫,给你吓成这样。” 白倾卿却不去计较,就知道傻笑。 “子宫肌瘤小毛病,可是也反复,以后要定期检查。”老大夫收起笑容,正经的说:“你之前流产过,愿意可能复杂,以后再怀孕可得注意,你年纪不小了。” 白倾卿还是笑:“没关系,我有个女儿了。她很可爱也聪明,有机会带她来给你看。” 可是晚上她笑不出来了。林芷冉来电话了。瞒着她的白倾卿有点害怕,战战兢兢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林芷冉乐了,可是乐得有点不是对劲,酸溜溜的说:“白倾卿,你真行,这么大的事就这么让你草率的儿戏了。现在可好了,子宫留住了,老公跑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白倾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讲起当时看病那些大夫的话,“你说,没了子宫,不能生孩子不说,夫妻生活都不能正常了,还得终身吃抗衰老的药。那还是个女人嘛,我怎么告诉石悠远啊。你怎么不理解我呢?” “你还让我理解你?就你那个智商,让我理解你?”林芷冉气得直磨牙,“不就是个子宫肌瘤吗?轧(ga)了不就得了?又大又多的还得是非常不好清理的才让摘除,就你那么两个小肉蛋还至于那么劳师动众?你傻不傻,傻不傻?你智商不够,你还不会张嘴问吗?不好意思张嘴问,你还不会百度吗?你缺心眼吧!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啊?” 被林芷冉这么好一顿骂,白倾卿心里那个隐隐的疑问越来越大,越来越透明。她一下子觉得浑身冰冷,说不出话。 林芷冉顺了顺气,想起这个电话的目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你还没说呢。”她分外委屈的扁扁嘴。 林芷冉哼笑:“我亲眼看见,石悠远跟人相亲。那个女的是我家楼上的邻居。白小姐,你觉得,这次你装圣母值得吗?” ******* 李盈过来看望石悠远的妈妈,顺便了解下学生家庭情况。 石悠远请李盈到楼下去吃饭,席间不断给白倾卿的手机拨电话。 终于给白倾卿打过电话去,他刚喂了一声,白倾卿听见他的声音,却痛哭出声,直接挂断,并且关机。 石悠远呆愣的看着手机,然后淡定的把它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走了两步。 李盈悄悄的把凳子往后挪了挪,看见石悠远又坐下,她才放心。可又不免叹息:“悠远,你就是杯白开水,就算白倾卿是泡腾片,被她折腾的再翻江倒海,到最后你也能回归平静。这样不行。” 石悠远一口喝光了半口杯白酒。 不明真相的李盈老师又说:“石头,还是大宏说的对。他说你表面看起来跟个太阳花似的,实际上,你也就是颗含羞草,不碰你的时候你枝繁叶茂的,一碰你,你就蔫巴的跟个枯枝烂叶似的。你是个男人,这样可不行。” 石悠远没说话,拿起手机又拨了白倾卿的电话。于是,在“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中,摔掉了他第二支手机。 在碎片飞溅中,李盈傻眼的看着他。 石悠远对着地上的手机喊:“白倾卿,我要是不把你从杭州揪回来,我就跟你姓!”然后他再度坐下,对着李盈平静的问:“这样行吗?” 李盈看着地上的手机,只有点头的份。 五十、所谓的真相 所谓真相之前,都是一个谎言。当揭开谎言,面对真相,你是相信眼睛,还是相信耳朵?还是,什么也不相信…… ================================================================================= 挂断石悠远的电话,白倾卿傻愣愣的看着手机,觉得好像做的有点不太对。什么都没问明白就这么武断的想当然是不明智的。于是她很诚恳的把电话拨回去,可是那边提示不在服务区。 这种经历却只换来林芷冉的一顿臭骂:“白倾卿你说你傻不傻?啊?傻不傻?我都不能说你傻,你就是个傻逼你知道吗?你逼我说粗话,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白倾卿觉得自己也很委屈,小声辩白:“你也太不讲理了,要不是你跟我说,我能这样吗?” “还顶嘴?”林芷冉怒,“我说就信啊?我要说石悠远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叔叔,你就信你们家石英是近亲产物?” 白倾卿自打手术室里走了一回,更加珍惜生命,软弱是很利于身体健康的,所以,装委屈装可怜现在也是她常用招数之一。委委屈屈的问:“那他都不接我电话了,咋办啊?” “哼,凉拌!”林芷冉挂机后,对着镜子长叹,自言自语的跟自己说:“你知道吗?其实你最傻逼!”又揽了一身的活。 ******* 石妈的身体状况好的很快。善良的小护士来看过她两次,这让石悠远非常感动,感动得只能狠狠的被敲了两顿金钱豹。 小护士叫王月,二十四岁,性格开朗,为人特殊的热情。在她看来有个十岁女儿的石悠远俨然就是叔叔级,所以不坑白不坑。今天石妈被她哄得特别开心,她也借着机会表示了一下跟石悠远未来难测的想法,同样得到了石悠远的大家赞赏。 “石老师,阿姨看这样也快出院了,你可不能卸……过河拆桥啊。以后有什么事我还得找你。” “没有问题。”石悠远也觉得这个小丫头这是聪明得很,自然也是甘心奉陪,“那以你专业的眼光来看,我妈什么时候能接受打击?” 王月使劲的晃晃脑袋,喝了口果汁才说:“你还是有点人性的好。你要接你媳妇回来,怎么也得提前有点渗透。我觉得有什么事,你还是慢慢的说,求得原谅才是重要的。” 石悠远无奈的叹口气,想要抽烟,看看餐厅,还是忍下了。 王月很幽默,说话总能把石悠远逗得忍俊不禁,俩人相处很是融洽,干脆石悠远就认了这个妹妹。 “师兄。”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石悠远一愣,抬头望去,伍杰果然越来越靓丽了。 她看了看王月,又看了看石悠远,笑着说:“男人真是寂寞不了的动物。难为白倾卿还傻了吧唧的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石悠远却快速反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干嘛?现在不舍得我了?” “我请你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 伍杰看看一边眨着眼睛的王月,再看看石悠远,点头说:“好。反正早晚你都要知道的。” 王月没有被批准留下来听八卦,吃够了就自己先回去了。只剩下伍杰和石悠远在桌前大眼瞪小眼,“伍杰,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 “你们的事我原本真的不打算管得,可是我想想,亲眼看着你吃瘪可能会很有意思。” 伍杰笑得很温柔,可却让石悠远觉得很惊心,他仿佛预感得到伍杰今天说出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伍杰言简意赅的说:“白倾卿在杭州的医院里,子宫肌瘤,肿瘤大位置偏,子宫摘除。” 过了晚上八点,医院里的人渐渐的少了,走廊上偶尔有病人和家属走过,都会侧目去看这个坐在椅子上薅着头发发傻的男人。 他在这坐了两个小时了,也没想出来怎么进去在不刺激母亲的情况下说自己要去杭州的事。 听完伍杰的话,他就有点傻,却也有点生气。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伍杰都知道了,他却什么都不晓得? 在无理智的状况下,他买了第二天早七点飞杭州的机票,两张。他要带着石英,如果真的如伍杰所说,那么白倾卿现在想必是非常想念石英的。 病志本,划价单,种种的不对劲都在脑子里闪闪而过。那时候他怎么不多问问呢?那时候打掉的孩子,白倾卿得有多么伤心?石悠远狠狠的敲自己的脑袋,心疼得不能呼吸。只想着见到白倾卿,是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看看对面的病房,他却不知道要怎么跟父母解释。 “石老师,又见面了。” 石悠远抬头看向来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林芷冉瞧着眼前这个原本该是阳光帅气的大学老师,现在看来就好像睡了两天地下通道的流浪汉,头发没洗,胡子没刮,破衣烂衫好像个猥琐的大叔。也难为王月是怎么跟他吃下去饭的。她看石悠远并没说话,黑着脸问:“我是林芷冉,你别说你不认识了?” 石悠远当然认识,这人他十分想见,“林小姐,你好。”他礼貌的站了起来,象征性的握手,然后快速发问:“青青现在怎么样了?” “不比你好。”林芷冉在家一直等到王月下班,才问出了在哪能找到石悠远,就马不停蹄的跑过来了。被这两口子折腾得身心疲惫,口气自然是好不了,“咱们真是有缘分,王月是我楼上邻居。”言外之意就是,你们的事情我都清楚。 石悠远点头,说:“王月是个好人。”他说得诚恳,是因为不知道王月为了躲避频繁的相亲,在家也是三缄其口,对林芷冉更是把自己男朋友吹嘘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看见石悠远的态度,林芷冉气得跳脚,“亏了白倾卿做了这样的决定,就是不想让你跟她守活寡。你居然还相亲,还挺好,还……你不是个男人!” 石悠远被骂得反而心里舒畅,他终于笑得有点明媚。 这把林芷冉吓了一跳,冷静想想,妈妈住医院,老婆玩失踪,不是傻了吧?自己还在这骂这么让个男人接受不了的话,她咂咂嘴,说:“那个,其实,青青的想法是有点邪门,再怎么说都应该跟你讲的嘛。但是,她觉得子宫都没了就不算是个女人,这跟你们男人那个出问题一样,比较让人难以启齿,所以吧,她才决定跟你分开,但是现在她……” “林小姐,”石悠远掏出机票:“我知道她病了,可是没能早点知道。这次,是她错了。我会把人抓回来问清楚。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不要她。” 林芷冉看着机票,满脑子搜索谁能比她快。 石悠远指了指对面的病房门说:“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跟我母亲说要离开,她心肌梗塞才做了搭桥手术,不能受刺激。也许你能帮我?” 林芷冉挑眉,然后欣然的接受挑战。敲门进屋去看病人。 ******* 经过几天调整和一系列的刺激,白倾卿终于没能睡着觉。她瞪着眼睛看天花板上蒙蒙亮的小灯,手术前后的事情跟走马灯一样晃来晃去。实在是太多的疑惑让她急于求解,她喊醒了老爸,“爸,是不是我在S市的诊断报告都带过来了?” 白爸迷迷糊糊的点头。 “那你帮我拿过来。” 白爸看表:“十点多了,你现在就要啊?” “嗯,不能再耽误了。” 一共五个病志本,两个F市的,三个S市的。虽然诊断上都是相似的说辞,但仔细回忆,建议治疗上总有些不一样。 她记得在S市看的第一个大夫说要子宫拆除才保险,后来的一个说一定要拆除才可以,还有一个说不摘除的话是无法剥离的。可是她依稀记得最后看的妇科医院,大夫说,摘不摘除要看进一步检查,也可能要看开刀后的情况。 就是前面的这些大夫众口铄金,奠定了她子宫摘除的必然想法。然后这时候,冯山劝她回杭州。她皱着眉想,事情会不会真的这么狗血? 自己当时是屎糊了眼吗?怎么连一点的辨别能力都没有?但不管怎么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她打电话给林芷冉,事情的大概说了一下,林芷冉也赞同她的想法,觉得冯山又利用关系在搞猫腻了。 “芷冉,林萌萌现在在你那边工作,你能不能找她?她知道的一定很多。” “嗯,我可以帮你问问。但是不一定能有结果。”林芷冉想起今天的是,赶紧说:“那个石老师明……” 白倾卿慌张的打断:“你先不要告诉他,万一他要真是找了人,我……” “你?你活该!” 白倾卿还想说什么,却看见门口的人,“先不说了,过后打给你。” 林芷冉赶紧喊:“石老师明天过去找你……”可惜电话里只有嘟嘟的忙音。 冯山搬了凳子坐在她的身边,很认真的说:“你不用查了,是我干的。”然后艰涩一笑,“还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好骗。” “冯山,你还真是了解我,知道怎么能对我打击得不遗余力。”白倾卿让自己找了个好姿势躺下,“你在我手术前拿到资料,是这么玩我。如果我要手术后给你,你是不是真的能找人买通,切了我的子宫呢?” “我不会。”冯山神色正经,一字一句的说:“我只想你回杭州。” “我不信!”白倾卿回答的坚决,她问:“为什么非得这么做呢?” “我不能再输了,这次再输,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冯山,看来是我低估你了。因为狼冲我摇尾巴,就忘了它能咬死人。” “狼从来不会摇尾巴。是你自己看不清。”他回答的很是绝情,“你从来都没信过我不是吗?” “你和老史偷摸的拔掉我整个组,让我回F市,把林萌萌安在我身边监视我,又跟伍杰合着伙的搅合我家庭。趁我病要我命,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连美男计你都用上了。这么多的手段,为的就是要我手里的东西,整垮你亲爹,弄死你亲大哥!”她吸了口气,有点凉,“冯山,你现在跟我说相信。我信了你一次就差点丢了子宫,真的丢了老公。为什么东西不肯给你,就是因为你随时会反过来一口,把我一起送进去。” 冯山低着头,什么也不反驳,只是安静的说:“这件事我保证,绝不牵连你。” “对不起冯山,我还是不信你。” ******* 石悠远不知道林芷冉是用什么招数搞定了老妈,林芷冉对此很有禅机的解释道:“欲抑先扬、欲扬先抑,坑蒙拐骗、软硬兼施,方成大果。” 总之,石妈只说:“你不去一次是怎么也不安心的。但是你早去早回。我只给你一周的时间。”就这样解决了他一直挠头的问题。 凌晨四点多,天还没亮。石悠远回了何家勇家里,石英还睡得迷迷糊糊。 小宝贝流着口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石悠远则开了小灯收拾东西,然后拉着迷迷糊糊的石英穿衣服,“英子,飞机八点就起飞了,我们得提前去安检,得早点到。” 石英还是像皮猴一样赖着不动,只睁开了一只眼睛眨呀眨的。 石悠远笑呵呵的亲亲她的额头,温柔的问:“英子,我们去接妈妈回家好不好?” 石英瞬间睁开两只眼睛,高兴的回答:“好。” 番外:多情是罪过 【如果知道会是这样,他就不会回来找她,不会让自己这么的举步维艰割舍不下又拿不起来。多情实在是罪过。】 家族式的联姻,企业变相的合作或是并购,这些本不算稀奇,却每每还是媒体追捧的焦点。婚礼在香港举行,来宾都被媒体一一列出,用以来显示一个家族的地位。 那样大幅的婚礼照片,占了报纸半个版面,想要看不见都是不可能的。林萌萌握着马克杯,温暖着冰凉的指尖。 与他重逢的那天,他们开始的那天,这样的结局她就是知道的。然而今天真的发生,她却还是觉得不现实。 办公室里的女人们对着报纸唏嘘不已,几乎是个个都断言这俩人之间肯定没什么感情可言。有年轻的小姑娘说给这样的人当二奶也不错,家世好、有钱,主要是长得还不错,算是极品了。有上了点年纪的就说,结婚找男人,门当户对不是开玩笑的。 门当户对,真的不是开玩笑的。门不当户不对,住在对门也白费。 那时候,住在对门。 那时候,她还叫他三哥,跟着他后面当小尾巴。她十二岁那年,他十四岁。 那时候他说:“萌萌,你别一天到晚跟个疯丫头似的,小心以后没人要。” 她倔强的回答:“我还不要别人呢。” 他笑,“要是真没人要,我要吧。” 可如今,他还是不要她了。 一大早的报纸闹得林萌萌吃饭都没有味道,她不愿意就这么失了方寸。为了冷静,晚上下来班她也不坐车,就这么丈量着公司到家的距离。 八点十五,她看看表,终于走回来了。阳台的灯是黑的,没有爸爸的话语没有妈妈的饭菜。五年以前,父母就相继过世了,刚从校门出来的她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生存。那时候,他回来了,说:“萌萌,以后我照顾你。” 可现在,他也走了,留她自己要怎么办呢? 眼泪是控制不了的自来水,她抬手想要擦干净,却越来越多。 “大风天的,你也不怕煽了脸。” 突如其来的声音,然林萌萌瞬间愣住,他怎么会在这? 冯山站在她面前,擦着她的眼泪。就好像五年前,他突然回来敲开了她的家门,也敲开她的心门。林萌萌直觉的问:“你?不是应该度蜜月吗?” 冯山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揽在怀里。 林萌萌继续说:“冯山,你的新娘不在这。” 他点头,毫不在意的回:“她在日本购物。” 林萌萌狠狠推他,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你来干什么?你都结婚了,你来干什么?不是告诉你别来找我吗?不是让你滚回杭州吗?你来干什么?!” 他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如哀求一般的说:“我只想看看你,看看你就好。” 面对这样的他,林萌萌就再也绷不住了。 床头的灯昏黄的亮着,照不清楚卧室的小角落,却照着地上凌乱的衣物和床上的两个人。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这到底算是什么?林萌萌很憋气,却又没有力气发泄,只想静静的呆着。 冯山靠在床头抽着烟,一脸无法淡去的愁云。良久,他说:“萌萌,也许我的要求有点过分。可是你能不能等我?等我能够站稳脚,我就……” “离婚,然后娶我?”她背对着他,轻轻的笑出声,“让我走你妈的老路吗?” “不会。”他声音很低,“我会很快解决这些,我也不会跟她有孩子。” “冯山,我可以做你情人,但是不会做第三者。这二者的区别就是你单身,还是已婚。” 然后他们再次沉默,直到冯山掐灭烟躺下来。他将林萌萌紧紧的拥在怀里,可是再紧都没办法堵上心口的那个洞。 她划着他的手臂,很结实的肌肉,他一直很注意健康,绝少看医生。说到医生,她想起一个人:“白姐怎么样?” “没什么。正在安排她到杭州看病。”他声音很沉,又想起说绝不相信他的那个女人。面对他的追求白倾卿是从来没乱过,一直清醒的不相信他,虽然最后入套也是因为别人而乱了方寸。关心则乱,是为了关在心里的那个人才会乱的。 “你喜欢过她是吗?”她的问句更像是肯定句。 冯山的回答也不含糊,“她是个很不一样的女人,容易让人产生兴趣。” “不管什么原因,你都不能否认喜欢她。” 冯山不说话。 “你对喜欢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林萌萌的语气很轻,没有纳闷,没有责备,也没有不可置信。 平静的就跟念课文一样。这让冯山有一阵的慌乱还有某种压抑着的愤怒,他强硬的把她扭过来对着自己,眼里满是恼怒,压抑的问:“你也这么认为我吗?她生病是真的,我当时手忙脚乱,都已经要靠出卖自己来换取机会,就这么碰巧她病了。我只是让人夸大一下结果而已,我只是让她离开F市,这样她没了依靠才能帮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们难道认为我真的会切了她的子宫吗?” “冯山,”她抚摸他的脸颊,那里因为激动而绷得紧紧的,咬牙切齿的样子还真是让她心疼。她笑笑说:“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这么做都是很卑鄙的。” 卑鄙?难道只有他卑鄙吗?他没了家,没了亲人,那些人就不卑鄙吗?冯山丢了太多,不想再丢了这个女人:“我不会对你耍任何手段,相信我好吗?等我稳定,等我离婚,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好吗?” “三哥。”她抱住他赤/裸的身子,很温柔的说:“你忘了你五年前说过什么。” 五年吗?那么久了。 ******* 五年前,林萌萌失去了双亲,却等来了青梅竹马。冯山帮她料理父母的后事,帮她找房子,安排她去面试找工作。 在她做恶梦的时候抱着她,在她难过的时候让她在肩膀上哭,带她去疯玩,直到她能够哈哈的笑出声。那时候她才确定自己也是能够活下去的。 于是,随着她的重生,她的感情也沦陷了。她爱上最不该爱上的人。 冯山安排她到F市LF的分公司工作,那时候F市分公司还只是一个分理处,冯山让她帮助他注意一些人的动向,然后帮助他们联系关系。她欣然的同意了,只要能帮他做事就是她最高兴的。她做的也不单单是这些,她利用已故父亲的老朋友,还有冯山的介绍,帮冯山打通了不少的人脉。冯山也不含糊,只要到了嘴边的,他都能一口的吃下去。 冯山给林萌萌在F市买了一栋很漂亮的房子,她没有邀请同事来玩过。因为房子从地段、面积到装修、家具,无一不是豪华的,以她的工资怎么消费得了。那是一座金屋,林萌萌把这认为是冯山的一种宠爱。 一年里,冯山偶尔会来看她,陪她住上几天,每次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动过一点的歪心思。他的形象只是一个哥哥,无微不至的爱护着一个儿时的小妹妹。林萌萌跟所有女孩子一样,享受着这份宠爱,也同样不能满足这样的现状。 第二年情人节,林萌萌邀请他来。她做了一桌子好菜,又送他漂亮的领带,然后才接着酒意对他表白,希望能够守在他身边。 冯山抽着烟听她说着脸红心跳的话,直到她再讲不出来话,他才开口:“我爸爸是LF的集团老板,我妈当年是他留在S市金屋里藏着的娇,我是私生子。如果我想名正言顺的站稳脚跟,需要付出的太多太多。”这个女孩他不是不喜欢的,每次看见她,都能让人想起曾经年轻的岁月,那是一段幸福与不堪共同存在的特别岁月。他认真的对林萌萌说:“我恐怕给不了你以后,萌萌。” 当时的林萌萌很年轻,很单纯,太傻太天真的她没想那么多所谓以后,她只想留在他身边就好,于是她说:“我不要那么多,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你不要想那么多。” 冯山当时很认真的说:“萌萌,跟我在一起只能做我情人。我没办法娶你。” 她点头。她知道冯山对她不是没感情,只是他的身份牵绊着。 于是接下来的两年里,她在F市帮冯山注意动向。其实也没什么,这里本来是一个银管处,后来升格成了分公司,算上外阜的业务,也不过七十人。人员少组织架构简单,说的上话管得了事的无非三四个人,又都是冯山暗里提拔上来的,从来也没什么。 冯山对她很好,在外面工作,遇见好东西总是想着给她带回来。 国内的自然不用说,林萌萌相当于足不出户就领略了祖国的各地特产。国外的冯山也是想办法弄给她,新西兰的羊绒围巾,瑞士的巧克力,法国街头买的手链。总是一些小玩意给她带来的快乐比那些上升的存款数字要多得多,她觉得这些都是冯山专程为她准备的,是不一样的。 冯山的身份不是家族的禁忌,也不是家族愿意提及的。所以他不像别的公子哥那样会见报,会成为公众人物。这样总是让林萌萌忘记他的身份,就好像他们俩只是分隔两地聚少离多的普通情侣。 年轻的她,所有东西在眼里都是美好的。 这些本来都是很平静的维持着,这让林萌萌总是忘记了在时间里没有守恒定律。 打破守恒的就从那个女人来了开始。那个叫做白倾卿的女人,来分公司做区域助理经理。 这个职位虽然是一人之下的位置,可实际上,她说话要比分公司总经理好使得多。这不单单是因为她是总部下派,还因为她有个“小公子”这个大靠山。这只有林萌萌知道。 而他们的关系,冯山没说她也明白,这是不能暴露人前的,尤其不能给白倾卿知道。 好在白倾卿是个性格开朗不做作的人,工作上雷厉风行不留情面,私底下对手下都是和颜悦色。一项很得手下的喜欢,萌萌倒也生不出多大的敌意。只是让她心里不舒服的是冯山对白倾卿明显的追求。她一遍遍劝说自己,这都是逢场作戏,可是就是难免的气闷。 这次冯山虽然回来了,却也不常来她这里,难得来一次也要掩人耳目好久。 后来冯山兴许是觉得抱歉,送了一只小鹿犬来给她解闷。 她窝在他怀里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白姐啊?” 他点她鼻子,笑着说:“除了你,别的女人在我眼里不是花痴就是……你不用吃这样的干醋。” 她摇头,女人的直觉总是告诉她这个故事不简单。 不久之后,冯山就告诉她注意白倾卿都跟什么人联系,如果可以去查她办公室的话费详单,找跟北京有关的电话号码。 不出他的所料,白倾卿是跟一个北京的手机号码有联络,却不是在办公室的电话上查到的,而是碰巧拿到了她的手机。林萌萌握着这个电话号码,要求冯山告诉她关于白倾卿的事情。 冯山眯着眼给她回忆这三年里跟白倾卿的点点滴滴,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的相处、相斗,毫无隐瞒得让她难受。 她其实骨子里还是愿意被心爱的欺骗的吧? 只是让人难受的不止这些,后来冯山所做的才是林萌萌辞去工作的主要原因。那样的冯山已经不是她的三哥,而是不认识的男人。 ******* 冯山借着灯光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女孩,他怎么会不记得当年说过的话。只是那时候他又怎么知道会有今天,如果知道会是这样,他就不会回来找她,不会让自己这么的举步维艰割舍不下又拿不起来。 他看着透过窗帘的月光,想起白倾卿苍白的脸。心里不是不疼的,可是疼过了也就算了,路该走还是走的。就算以后再后悔,也是自己的选择。如果不曾动心,也许就不会这么难以抉择了。 还记得在杭州最后一次见到伍杰,她说过一句话:“多情、无情都该死。” 番外:走出 【他娶了老婆,却下不了狠心。对白倾卿他下不了手,对林萌萌他放不了手。于是,他突然觉得,到最后,他也许什么也拿不到手了。】 公司里的人出了那几个高管,没人知道冯山的身份。他刚到公司做的是风险评估,一年的时间就给他个由头当了主管。后台怎样,空降怎样,如果真的是要用家世背景,冯山又怎么会在这里,他本就应该更高。 既然老爹认定了他这个从小长得不端正的儿子就只能当个浪荡公子,那就索性逍遥一翻。 也不知道是不是招聘的时候看长相,公司里年轻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他天生的投资头脑,弄点什么都赚钱,自然出手大方。在他冯山眼里,时下的女孩不是花痴就是婊/子,好在长相、钱财他都有,如鱼得水不是问题。 那个时候他突然从S市一个母亲老同事哪里听说了林叔叔重病去世的消息,所以才回来找到了林萌萌。 这么多年的变迁,萌萌却还是那个萌萌。就算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依旧能找回天真的小脸。冯山觉得在她身边有那么一个不变的时空,能收留他片刻安歇。 陪萌萌在S市待了几天,又帮她找了工作。原本他并没想让萌萌在这边做眼线,可是事情偏偏每样都恰到好处,一切便利好像就是送上门来的一样。 回去杭州的时候,正赶上业务部招了新人,其中有个尤物,年纪不大,身材不小。每次看见他都是浑身的放电,这样的好意却之不恭。正当鲜花送到第三天的时候,冯山怎么也没想到会杀出一个程咬金。 白倾卿,业务部新上任的部长。据说为人韧性强,手腕狠,人缘还不错。是挤下去多少竞争对手才爬起来的。 她当时就说:“小公子,你玩可以,请别把脚伸到业务部来。我们陪客户都已经忙不过来了。” 看来她知道的不少,冯山好笑,这又是一个要引她注意的女人,就是年纪比自己大了不少。好在风韵十足,业务了得,纳为己用未尝不可。 07年,国内股市全线飘红。做他们这行的,尤其是业务部,钱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往兜里飞。各个组都美得恨不得夜夜笙歌,只有白倾卿那,咬定了泡沫化。她要求手下人不要过多关注小鱼小虾,抓紧大客户,随时注意市场动向。果然,业界一致认为08借着奥运东风定能大涨的时候,却出现了全线跳水,白倾卿亲自上阵,没日没夜的联系客户,制定止损方案,争取为客户减少损失。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其他组客户大量流失,成交量暴到三年内最低的时候,她却能按期完成任务。 接下来,她顺利升职,却也遭来诸人不满,被拉上了风口浪尖。 然而这样的情况却帮冯山造就了打好机会,让白倾卿为他开了大门。原本,他们也是打打闹闹,眉来眼去当笑话的关系。这么一来,倒是近了一步。 因为职位关系,他对白倾卿算是客气的。所有的程序都跟其他女人没两样,吃饭、泡吧、通电话。 但其实又有点不一样,白倾卿暧昧得太过深沉,甚至一个多月下来,连手都没拉到。冯山有点好奇,自己是怎么被这个女人绕到这一步的呢?他是狼,怎么可能吃素呢? 终于有个机会,公司举办新年酒会,白倾卿喝多了被他拉回家。是时候收网,再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孤男寡女,难免出点一二三,冯山觉得自己做的无非是顺水推舟。他吻她的时候,她还有点迷糊,扭扭捏捏的推拒。可是见多了女人的欲拒还迎,冯山根本就没当回事。直到他去掀她衣服,她突然就醒了,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冯山一愣,随即就是一股火。怎么他又帮她稳着史总管,又给了不少资源,公司里他对她也不张狂,平时还带着她玩,到头来还只许看不许吃吗?这么一想,他也就没放开她。 可是还没怎么着,她居然像羊癫疯一样抽搐起来,片刻后就晕厥了。这可把冯山吓得不轻。急诊室的熟人大夫跟他说,这个情况应该去看看精神科。 拿到心理医生老郑的诊断后,差点把冯山笑死。白倾卿却白了脸。 “白倾卿,这种情况不是多发在□案的受害者身上吗?”他打趣的很恶意。 白倾卿却说:“我有过产后抑郁。” 那时候他才知道,她有个女儿。这样的女人,冯山自然不打算再沾手,自然也不打算出力。 于是年后,在内部调整时,白倾卿被发配回家。可就在调令下来的时候,冯山意外的发现她收到了北京的快件。而北京一个月前丢了一份重要的财务档案,和三千多份客户资料。 有什么在他脑中拉响了警报,于是他便跟着白倾卿回了F市。 这一回,他才明白,很多事情真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尤其是感情。频频接触,她时而的幼稚,时而的犀利,时而犹豫,有些事情却又坚决的要死。 她坚持着自己别扭的原则,出了事逃避、推卸,她嘴里的为别人着想,其实都是她胆小的借口。她胆小,害怕伤害。她偶尔彪悍,实际却脆弱得不行。 冯山就这么看着,越是难免动了心。 而另一边的林萌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看得比谁都明白。于是冯山又慌了神。 偏偏这个时候香港就出了事,倒也提前了风波的来临。为了遗嘱,为了地位,更为了这么些年的委屈,他终于站在明处,登上风口浪尖。 他娶了老婆,却下不了狠心。对白倾卿他下不了手,对林萌萌他放不了手。于是,他突然觉得,到最后,他也许什么也拿不到手了。 ******* “你电话响了。”林萌萌指着他的手机,叫他。 来电是新婚的妻子,他走到阳台上去接。 林萌萌检查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线,又在眼睛下打了两下粉。她要讨生活,不能再陪这个爷呆着了。何况看样子,他也该回去报道了。 冯山挂了电话,走过来站在她身后,用手梳着她直直的一头秀发,温柔的说:“我明天要去日本接她,下周我来看你好吗?” “何必呢?”她转过身看着他,淡淡一笑:“我已经足够大了,不用你再照顾我。” 他摇头。 “没有你,我也能生活的很好。” 他扔了梳子抱住她,说:“可是没有你,我不能。” 她想嘲笑他,可是又笑不出来。最后只能叹气,问:“你跟别的女人也是这么说吗?” 他什么都说不了,只能紧紧的搂着她,求她别再他离开的时候消失不见。 天气渐暖,早春的迎春花开了,还有花期短暂的桃花也都落雪纷飞了。柳树抽了新芽,广场上草色退黄成绿。碧空如洗,小孩子们的笑声让人舒心。林萌萌仰望蓝天下的几只风筝,听着网上下来的一些新歌,有种让人思绪稳定的作用。 冯山没有如当初所说一周后回来,但是电话却频繁。这样的纠葛让人难受,当断不断自取其乱,她再也不想这样。 昨天接到白倾卿婚礼的请柬,下个月就要举行了,比原先定下的完了两个多月。 收到时很意外,她没想到白倾卿还肯联系她,可是自己还是没脸再去见她。 白倾卿的体检报告是她拿给冯山的,那时候她只想帮他。 当时冯山家里生了变故,白倾卿手里拿着东西却如何都不肯拿出来帮他,那时候林萌萌不是不怨的。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冯山只能答应老史的提议,跟对他有意的富家千金联姻,巩固自己的势力。如果白倾卿肯出手,也许不用搞得现在这个样子。 白倾卿啊,这个女人,有时候总是抱着莫名其妙的执着和原则。 后来,一切就发生得让她越来越难以接受,而白倾卿的事情她也听林小姐说了,那点点的怨恨也都化了惭愧。不关为自己,也为冯山。 当时冯山跟她说:“萌萌,这场婚姻不代表任何事情。” 可她知道有些东西改变了,也清醒了。于是冯山准备着杀回总部时,她辞了职。 再次见到冯山的时候,就是他带着白倾卿来看病。那晚,他在她家里醉得一塌糊涂。他抱着她哭,然后一次次的说对不起。她知道,那不是说给她的,是说给被他利用的白倾卿听的。 突然她觉得很悲哀,不知道为自己还是为白倾卿,或者为了这个不清楚自己干什么的男人。 他们一整夜都在一起,做着那些早已千百次的事情。可她却再感觉不到幸福。 “你动心了你知道吗?” 冯山看着她回答,“起初不知道。也不相信。” “那你还要这么做?” “我陷得没有那么深,也分得清轻重。” 她不再说话,只是觉得这个怀抱异常的冰冷。 她知道白倾卿跟冯山去了杭州,她纵然再不忍心,也不能破坏冯山的一路计划。幸好最后,冯山拿了东西就一切作罢,也帮白倾卿付了好多医药费。 看着手里的请柬,知道白倾卿终于苦尽甘来,她也总算是安心啦。 ******* 公司前几天有人过来调查,林萌萌当然知道那是谁。不久后,冯太太的特别助理就出现在了她家的楼下。 她没有接受冯太太的支票,也没有答应什么。她跟送支票的男人说:“我不是清高,只是觉得没有立场。还请他们夫妻不要因为我,闹得不愉快。” 送走了这人,她料到冯山会知道。果然,很快冯山就打了电话过来,他让她不要担心只管好好生活,以后的事情都有他在。 “白姐结婚了,知道吗?” 冯山顿了一下说:“知道,我也包了礼金。不过全给退回来了。” 林萌萌想得到白倾卿磨牙的样子,笑:“后悔吗?” “庆幸。”冯山长出了一口气说:“当时没做的那么绝。” “还好。”林萌萌收拾那些从未戴过的收拾,跟冯山提了个建议:“让我出国留学吧,你也放得开手脚不是吗?” 这个提议确实很好,冯山还是犹豫了一下,问:“你要去哪?” “不远,去韩国、日本,要不然美国也行。”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愉快,就像小时候说长大要当歌唱家那样的憧憬。 冯山却在微笑的同时隐隐的不安,他答应她:“我来办。” 两周后,林萌萌辞职,到香港去见冯山。 在LF总部的大厅里等他,他初时惊讶,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她的手离开。林萌萌想她那时候应该是笑得很甜美,因为她爱着的男人终于快要成功了,这么多年的涅槃,终于可以重生了。 他关了电话,跟她在酒店里整整厮磨了一天。 林萌萌如愿拿到了机票、签证入学的申请表,在凌晨的的露水中,改签了时间,飞往目的地首尔。 当清晨阳光透过窗纱照射到床上,冯山从梦中惊醒。身边的位置已经凉透,只有林萌萌用唇笔写下的三个字:谢谢你。他叫来手下人,调了酒店的监控,又查了出境记录,终于知道她去的还是早定下来的地方。 可是一周过去,他不能再安心。林萌萌的电话打不通,学校也没有她注册的记录。冯山推了身上所有的工作,亲自到首尔去,却只查到她落地三天后出境,飞往爱尔兰。便再也查不到她的行踪。 林萌萌走了,消失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再无消息。 ******* 布鲁塞尔随处充斥着时尚的欧洲风情,拥有大批量学习美术和设计的留学生。 一个亚洲女子坐在广场上画着素描,黑色的头发云一般的披在肩上,她侧头跟身边的欧洲男同学说着流利的法语。 男孩拿出一份报纸说:“这是香港来的琳达带来的杂志,你可以从这上面给我讲解一些中文。” 女子停下手中的笔,看着那大标题的公告,跟当年婚礼的新闻一样,却是一桩豪门离婚案。她翻过一页,给男孩讲解其中一些词的意思。 夕阳的余晖把喷泉的水珠都照成了红色,好像一串串漂亮的红宝石。女子收拾好画具,随手拿起身边的杂志,笑了笑,低声说:“你不知道我当年的小语种是法语专业,服装设计是我一直的梦想。请祝我幸福。” 女子的影子被越来越低的日照拉成长长的一条,她身后的垃圾桶里躺着那份香港来的杂志,静悄悄的。 五十一、求一个永恒   过去QICQ的小企鹅是个正经的小瘦子,大小也就几十K;现在已经变成了卡通的小胖子,还分了性别。体积也增肥了几十MB。   过去我们写日记是在本子里,有的还要狠狠的加把锁,被父母偷翻就要离家出走;现在都是弄得漂漂亮亮的挂在网上给一大堆陌生人看,为个点击高兴地手舞足蹈。   过去我们买的汽水是几毛钱的,后来能为一瓶红宝来喜出望外;现在一箱可口可乐也不过是春节里的一件必需品,几十块的纯果汁也见怪不怪。   那么多的变化有好有坏,而那么多的八零后都在喝着可乐上着宽带,然后集体怀旧。为的是什么?无非是那种美好时光的情怀。   永恒不变的,总是在我们心中沉淀成永不退色的老照片……   =============================================   这个时间很早,候机大厅里人也不多。石悠远抱着石英,让她在自己怀里继续睡觉。石英带着一个粉色的鸭舌帽,上面有个拽得不行的丑鸭子,这是妈妈给买的,石英很喜欢。   石悠远看着她,确实除了两条清秀的眉毛,就很难找到白倾卿的痕迹。这个孩子长得太像他了。他跟白倾卿好的时候,白倾卿说,再生就生个儿子,也许长得就像她了。她是多么希望能够在他们相爱的时候再孕育一个生命,现在也许遗憾得不行吧。   他也遗憾,却更是心疼。他要告诉她,有石英就够了,有她就够了。人生没有完美,不完美的才能持久呢。   他真的,很想她。   石英睁开眼睛,伸出小手摸摸爸爸的下巴,“你怎么都不刮胡子?太扎人。”   石悠远蹭了蹭她的小手,说:“爸爸都忘了,等下了飞机提醒我买个刮胡刀。”   “好!”石英答应,然后又很认真的说:“爸,你不刮胡子的样子真的特别难看。像大爷。”   石悠远拽了下她的帽檐,然后一脸担心的说:“那还得赶紧收拾干净,要不吓坏你妈。”   提到妈妈,石英比较感兴趣,高兴的问:“她知道我们去接她吗?”   “我没告诉她,你不想给她个惊喜吗?”   “想啊。”石英很认真的说:“但是她突然就跑了,光给她惊喜不行,还得给她惊吓。”   石悠远摸摸她的额头,擦掉汗,用商量的口气说:“还是下次吧。妈妈生病了,不能吓。”   “啊?”石英很夸张的蹦下来,问:“我妈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得去看看。”石悠远按住躁动的小朋友,把她安置在隔壁的椅子上。他才问:“要是妈妈不能给石英生小弟弟、小妹妹了,你会不会生气?”   石英眨着双大眼睛问:“为什么不能生小弟弟了?”   “因为小弟弟的房子坏了,妈妈只能把它拆了。”   石英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大方的说:“没关系。小舅妈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她每天除了吐就是发脾气。小舅说孕妇都这样。我不要妈妈这样。就别生了。”她抓着石悠远的手臂说:“还有还有,你们只有我一个小孩,什么好东西都是我一个人的,这也不错啊。”   石悠远笑,捏捏她的小鼻子说:“行,以后什么好东西都是你一个人的。”   **********   杭州的春天比东北来得早也暖和的多,好像鸟都起得比较早。八、九点钟的阳光就撒得病房里有了热气,早上的露水却还没有干透。窗台上有一盆仙人球,种在漂亮的瓷盆里。这是白倾卿跟一个小护士借来的,因为石英屋子里也有这么一盆,只不过比这盆蔫吧一点。   白倾卿看看那棵阳光下的仙人球,特别的想念石英。因为石悠远的电话她打不通,所以一早七点不到,就打了方嵘的电话,想听听石英的声音。谁知道被告知孩子大半夜就被石悠远接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老爸出去吃早饭,老妈还在宾馆里休息。她也不敢直接打电话去给石爸,只能痛苦的煎熬。   冯山被她彻底封杀了;林芷冉的电话还没开,估计没起床;想要联系林萌萌,却也不知道电话打过去要说什么。   哎,她叹气。像她这种群居的生物,怎么能忍受孤独寂寞。当初真的不该那么头脑发热,居然搞得好像偶像剧一样,还假装自己是悲情女主角。   林芷冉说,把电视剧当生活又哭又笑的是傻子,把生活当电视剧又作又闹的是疯子。像你这样的,已经不是心理有疾病了,而是性格有缺陷外加精神不正常。她点头称是,自己确实精神不正常。   伤口在恢复,有时已经开始痒了,她实在是想抓却又抓不得,难受却又不敢动。突然她就觉得好委屈,再也憋不住,哭了。   如果石悠远知道她办这种傻事,会不会恨得牙根子都痒?想打她又下不了手,那得多难受?如果今天换个位置,她一定会好好的惩罚他,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依不饶。如今她多么希望石悠远对她不依不饶,可是,现在连电话都拨不通了。   她越想越难过,越难过越哭,越哭越委屈。   石英站在门口,歪着头看屋里蒙着大被抽抽泣泣的女人,不敢跑进去。石悠远哈下腰在石英耳边说:“是妈妈,过去啊。”   石英回头看看他,又看看屋里的女人还是不肯动。石悠远又更加肯定的点点头。   石英小声的叫:“妈?”   白倾卿停了抽泣,她觉得自己听见了石英的声音,她想大概是自己太想孩子产生幻听了。可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想往门口看。   “妈!”看见了脸,确实是家里的傻妈。石英立刻往前迈了一步,然后扎着手奔过去。   自倾卿傻愣愣的看着她跑过来,扑倒自己身边,她小声的问:“石英?”   石英却哭了,打着她的胳膊,不停的说:“坏妈妈,坏蛋!大坏蛋!”   这时候她才确定自己看见的宝贝女儿,再顾不得什么伤口,一把狠狠的抱住她,哭得比石英还大声。   “小心点。”石悠远把石英从白倾卿怀里扒出来,很温柔很温柔的擦掉白倾卿脸上的泪水,问:“手术都完了?”   看着他,白倾卿的眼泪就怎么都擦不干净,她点头,哽咽的说:“很成功。”她那么多问题,可是看见他就什么都问不得了。   他微笑,说:“那就好。”   石英坐在石悠远腿上,伸手去摸了摸白倾卿苍白的脸,很小心的问:“妈,你还疼吗?”   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拄着石英的小手贴在脸上,笑着说:“不疼了。”但事实上刚才不疼,现在难说。   石悠远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我觉得应该叫护士。”   白倾卿点头,傻兮兮的笑了一下说:“我好像刀口开了。”   石悠远按了铃,指了指她的手说:“你滴流也掉了。”   “啊一一”白倾卿赶紧按住针头,这次欲哭无泪。   石英也捂着嘴,小声的说:“不关我事啊,是你要抱我的。”   石悠远扶着她靠好,皱着眉问:“刀口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吧。”白倾卿咧了咧嘴,抬头又是一个傻兮兮的笑,说:“我觉得肠子肚子还都在。”   石悠远眉头展开,捏捏她鼻子没好气的说:“缺心眼。”   石英也笑了,说:“活该。”   白倾卿笑着吸吸鼻子,对石英说:“都怪你!”   护士进来时,看见一家三口都在嘻嘻哈哈的笑,根本没当回事。收拾好了滴流,又在她另一只手上扎了一针,才去看刀口。然后,再抬头便是难掩的惊讶,瞪着这一家三口又按了次铃。   后来,护士站的护士们说:那一家有毛病,刀口都玩开了,还笑呢!   那一家神经病在屋里又哭又笑的时候,自家二老在门外也是又哭又笑。然后护士处理了白倾卿的刀口,说开了有点夸张,渗血倒是真的。   主治的老大夫过来时,白倾卿床前围了一大堆人。   白倾卿对大夫说:“这就是我女儿,这就是我孩子的爹。”   石悠远跟大夫握手,石英也伸出手,很小大人的握着老大夫的手说:“谢谢爷爷给我妈治病,我回去送锦旗给你!”   老大夫这次笑出了声,捏捏石英的脸说:“锦旗就不用了,你好好看着你妈,让她不要再乱动,少给爷爷找麻烦就好了。”然后对白倾卿说:“心情愉快才能好得快。这么多天,终于看你笑了一次。”   送走查房的大夫、护士,白爸看着石悠远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石悠远也回了个微笑,然后跟白妈白爸说:“这些天累坏你们,今天你们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白妈摆手:“没事没事,倒是你妈怎么样了?”   石悠远微微皱眉,说:“还在住院。不过手术都挺顺利的。”   自爸一听觉得特别的内疚:“那你过来能行吗?这边没事,她还得好一阵才能出院,你要不先回去吧。”   石悠远点头,说:“我在这边呆几天就得回去,把我妈安顿好再来接青青。”   那边寒暄着、计划着,完全不影响小朋友。石英坐在白倾卿的床上,盯着白倾卿的肚子研究了好久,终于朗声发问:“妈,你是不是把小弟弟的房子拆了?所以以后不能再有小弟弟了?”   “小弟弟”的话一出,白倾卿心里的痛楚再次被剜了出来。房子没拆,但是小弟弟恐怕还是没有了。她这个年纪,之前又是流产又没恢复好,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播种了。想起拿掉的孩子她更是心痛难忍,眼圈就红了。   “石英还没吃饭,白叔,你们带她吃点东西去吧。”石悠远以为她是因为子宫摘除被说到痛处,心里也是一阵绞痛。决定不让石英再留下来刺激她。   白爸白妈赶紧答应,拉着石英就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白倾卿和石悠远。他擦掉她的眼泪,温柔的说:“怎么都不告诉我?还让我从别人那才能问出来。”他坐在床头,轻轻拢着她的头发,劝道:“你人没事就好,子宫什么的,说白了还不是附件。没了就没了,有什么想不开的。”   白倾卿听出这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擦擦眼泪问:“谁告诉你的?林芷冉跟你怎么说的啊?”   “林芷冉还没找我的时候,我在外面碰上伍杰了。”他捏捏她的鼻子,“要不是这次的事,我们真的没联系了。你别乱想。”   白倾卿对另外的话题更感兴趣,歪着脑袋发问:“子宫摘除了,就不能有小孩,夫妻生活中也会不协调,可能我会很难感到高/潮,时间久了可能还会性冷感。你就会像守活寡一样。你还要我?没了子宫,都不算个正常女人,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你还要我?”   “你怎么知道我会嫌弃你?只是摘除子宫,又不是脑袋摘除!我要你,又不是要你的子宫。我们有石英就够了,再生也是养不起。还有生理上的问题总是有办法解决的,但是老婆只能是你一个。”   白倾卿撇嘴,说:“你现在是这么说,可是真的过日子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石悠远认真的问:“换句话说,要是我不行了,你就不要我吗?嫌弃我吗?”   “这很难说。”   “白倾卿!你是想气死我,还是让我掐死你!”他捏她的鼻子,凶巴巴的问。   她抱住他的手,笑嘻嘻的说:“看在你对我不离不弃的份儿上,我把子宫还给你吧。”    五十二、仅此一次没有下回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总觉得这句话一点效果都没有。警告、威胁的话力度不够,保证、承诺的话诚意不足。若要保证,还是要想办法让ta再也没有下一回,实际威胁还是很必要的……   ===================================================   “看在你对我不离不弃的份儿上,裁把子宫还给你吧。”白倾卿看着石悠远茫然的表情,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震得刀口都有点疼,她撅撅嘴说:“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石悠远特别听话的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想离开又不甘心。最后就成了狠狠的啃了她一顿,然后低着她的头很严厉的问:“你最好能说清楚。”   “那你可得冷静的听,这个事还真得跟你好好商量。”白倾卿收起玩笑的表情,把看诊的经过,和对冯山的怀疑,以及冯山承认的事都一一的说了。最后也把手里握着资料的事情说清楚了。   她说的过程中,石悠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好看。听完后,他看看白倾卿再看看自己的拳头。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白倾卿瞪眼,问:“你不是真要揍我吧?”   “你居然瞒着我这么多事?”   “嗯——”   石悠远面色一正,说:“这次不能就这么算了。”   白倾卿指指自己的肚子,委屈的说:“我都挨了一刀了,还不够啊。差点还把老公弄没了,还把老婆婆气病了,成天想女儿想得受不了,惶惶终日,以泪洗面……”   “活该!让你跟冯山扯不清。”石悠远确实是真的生气,狠狠的掐了她鼻子,直到她流着眼泪求饶,才继续说:“诊断书都在,如果能取证,我想告他们,这帮大夫太没医德。虽然打不赢,但是说法总得要一个。”   这可是正经事,白倾卿擦擦鼻涕眼泪,想了想,摇摇头,再想想,又使劲的摇头,说:“不行。你要告人家什么呀?医疗诊断这个事,本来就说不准的。”   石悠远皱眉:“他们跟冯山做扣,我打算告欺诈。虽然不太靠谱。”   “那人家诈欺我什么了?无非就是那张光盘。”白倾卿狠狠的叹口气,说:“偷窃公司资料,破坏保密协议,我会吃官司的。”   鱼死网破终究不是好结果,可是……石悠远看着她,确实犯难。但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   “石头,就当买个教训吧。好在子宫在,老公也在。我这堑吃大了,智也能多长点。”   石悠远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继续唉声叹气。   白倾卿抬手抚平他的眉头,轻声的说:“我们回去画圈圈诅咒他,每天都画,叫石英一起画。”   “噗。”石悠远终于被她认真的表情逗乐了,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亲吻。   “你不生气了?”   “我们的帐,等你好了慢慢算。但是,你得罪得最严重的是我爸妈,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可是真正的难题,白倾卿皱起眉头,上下左右不得其解。   这件事放林芷冉那她又有了说辞:“你们家石老师真是娶了老婆忘了娘的典范。”白倾卿刚想反驳,林芷冉又说:“可惜还没摊上好儿媳妇。”   “……”   最后林芷冉还教育了她一句话,“白姐,你性格得改,首先要改的就是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在那想当然,鼻子底下那张嘴是让你拿来交流的。”   交流成了白倾卿目前最能做的事情。不得已,这件事拿出来开了个小型家庭会议。由于石英除了捣乱不能提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被剥夺了发言权。于是她蹦到另一张陪护床上打手机游戏去了。   这是个单间病房,一天二百来块,这个费用是冯山提前就给好了的。所以白倾卿享受得心安理得。关了门俨然跟在自己家一样,多晚都没人管。   白爸搓搓手,局促的问:“悠远,你妈妈现在情况怎么样?”   “原来就是冠心病,这次受了……有血管梗塞,已经搭桥了。目前没事了。”   白妈内疚得坐立不安,最后只能不停的说:“都怪我,都怪我。走的时候说清楚就好了,可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死孩子当时又发烧什么,又死犟的……”说着说着,白妈眼圈就红了,她拉着石悠远说:“我当时是有私心的,我想要是俺们家青青怎么没了子宫……我就没敢说。我合计着,如果你们俩真的不能在一起了,也不用把这个事闹得人尽皆知,怪我啊,怪我,你看这事儿办的。”   白倾卿起不来,却也是着急,赶紧劝道:“妈你别这么说,这事确实是我处理的不好。没考虑清楚。我回去好好认错,求他们原谅。”   石悠远安慰白妈坐下,然后有点犹豫的说:“我还有个事得跟你们交代,可能青青已经知道了。”他抬眼看看白爸白妈,“我妈给我找了个小护士相亲,可能被青青的朋友看见了。但是这事是有内情的。”   “对了,你不提我真把这事给忘了。”白倾卿相信有内情,但是不耽误她心生嫉妒。   “王月是个善良的姑娘,你别瞪眼,听我说完。我把我的情况跟她说了,她也觉得不能让我妈再受刺激,就帮忙撒了个谎。等我妈病情稳定,再好好的跟她说。我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总能理解的。”他拉着白倾卿的手,对白爸说:“我后天就得回去,石英要是愿意留下就留下,愿意回去我就带回去。我会尽量跟我妈沟通好,可就怕青青难免受委屈。”   白爸点头,说:“她受委屈也是应该的。就是你妈那,你说话什么的尽量顺着她。实在不行我跟你回去,当面跟老石他们解释清楚。”   “不用,还得辛苦你们照顾青青。等青青出院了,我们再从长计议。”他紧握了白倾卿的手,说:“人多力量大,没事的。”   “对!”石英在陪护床上跳起来,大声说着:“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   两天后,石悠远回S市,石英原本是要留下来的,但是考虑到白倾卿的状况,白爸白妈也没工夫再去管石英,石悠远就把她带回去。   石英一听说这就要回去了,很不愿意。一回去不但见不着妈,还得去上学。是个孩子就不愿意。她趴在白倾卿床边就是不松手,吭吭唧唧的说:“我再和我妈待会儿,五分钟,就五分钟。”   石悠远严厉的说:“这都是你第四个五分钟了。”   “啊,那就让我再待二十分钟吧。”石英干脆抱住白倾卿的胳膊,泪眼汪汪的装可怜。   白倾卿看着石英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嘟着小嘴,委委屈屈的。她着实的心软了。   石悠远按着她的小脑袋,说:“再过两个月你就满十周岁了,这招不好使了。”   石英被迫低着头,实在没招就软软的叫:“妈妈~”   这孩子多时候都只干干脆脆的叫一声妈,所以这么小孩子状的叫妈妈很容易就戳到了白倾卿的萌点,她抬头看石悠远商量道:“要不过几天再送她回去?”   这次石悠远倒是很坚持,说:“你以为坐飞机是打车啊?她在这你能好好养病吗?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才出院?”   白倾卿也跟石英眨眨眼,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她跟石英商量:“你先跟爸爸回去吧,然后帮妈妈跟奶奶说对不起,你说话不是有分量吗?”   石英还是不从,她收起可爱的小孩子样,很严厉的说:“要是不看住你,你再逃跑怎么办?你说话这么不算数,上次说好不走了让我帮你追我爸的,结果呢?还是一声不响就跑了!我不相信你!”一说完,她就委屈的掉眼泪了,却倔强抹去,不肯出声音。   一看这个样子,白倾卿自责得不得了,赶紧拉着她的手下保证:“我肯定不跑,我保证,再跑你说怎么就怎么。”   石英顿时面目狰狞的说:“再跑就让你皱纹夹死蚊子,头皮屑像下雪,脚臭得不用点蚊香。买盐不威,买醋不酸,上班就迟到,请假就不批,开车没油,坐车晚点,一辈子有病都只能碰见实习大夫!”   屋里很安静,片刻,白妈和白爸都笑出了声,石悠远也哈哈哈的停不下来。白倾卿一脸震惊的说:“你太狠了!”   石英不饶她,伸出小手指说:“仅此一次,没有下回!”   白倾卿勾住她的手指,认真的说:“仅此一次,没有下回。”   于是肩负说服奶奶的重任的石英跟石悠远回了家,白倾卿留在杭州继续养病。   *********   S市,石悠远回来后及时的交代了行踪。   石妈语气镇定的发问:“所以这么多天,你都在杭州的医院?她父母也陪着,现在还没出院?”   “是。”石悠远点头。   石妈又问:“那他们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还得你千里迢迢从那么远的地方给我带消息?”   石悠远赔笑:“那边刚开始也不知道手术会是什么结果,又听说你得的是这个病,哪敢跟你说啊。”   “我得的这个病?”石妈一拍床头,怒道:“不是让他们气出来的?”   石爸在一边抽烟,没说什么。石悠远刚开口想去劝她,石妈一挥手就把他推开,干净利落的说了一个字:“滚!”    五十三、向着新生活前进   太阳只有一个,就算每天新的升起也不是新的太阳,但它温暖光亮是永远不变的;你们每天睁开眼睛,在镜子中看见的自己也不是新的,就算所谓新长出的皱纹,也只是新陈代谢的一种表象,脸还是那张,越来越老的;也许每天见到的人有新的,可是新人你都不熟少交流,新人成了老人才有机会成为你的朋友。   生活却是围绕着一切旧的事物在不断更新。咋天的叫历史,明天的叫未来。我们总是走过历史奔向未来,向着新生活前进着。   就这么想着,都会觉得生活,其实太TM美好了!   =================================================   石悠远回来的四天后,石妈病愈出院,石悠远就算装得跟孙子一样,都没能让石妈对他露一个笑脸。他懂,也许这不是埋怨他,大多算是一种迁怒吧。   按说石妈不是不讲理的人,也不是个易动气的人,可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对于孩子们这么个闹法,她绝对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那么宽容。   白倾卿那个性格石悠远是越发的了解了,所以将事情删头去尾、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尽量的避重就轻强调客观事实,主要阐述了白倾卿遇人不淑心软被骗的状态,尽量的博得好感。   听完这词儿,石爸还回了一句荒唐,可石妈,压根就一言未发。石悠远有点担心,最后说:“妈,她这次确实做得不对,可是她也吃到教训了。”   “这次?这可不是第一次,也难保没有下一次。”石妈说完这句话,就再不吱声。   石悠远挠头,这回亲妈可是来真的。   最难得的是,这次石英一点的作用都没起到,再怎么耍宝卖乖都不好使。禁不住石英的坚持不懈,石妈一狠心,说道:“石英,你再废话就不用上奶奶家来了。”   “嗯?”石英吭叽了一声,可怜巴岔地看看严肃的爷爷,眨了眨眼睛,两滴猫仔儿就这么挤了下来,委委屈屈的说:“爷爷!奶奶不要我啦!”   石爸做惯了领导,感情内敛也是自然而然的,对着石英的可怜样他却淡定不下来。只能低声跟妻子说:“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她懂什么?”   “她什么不懂?”石妈点点石英的小脑袋,教训道:“这就是个说客,你以为你是孔子啊?你还游说列国?甭跟我这装可怜,告诉你们爷俩,不好使!”   石英撇撇嘴,继续努力:“奶,这次是我妈不对。可是你也不能就这么不要她了呀,你难道想看见你最喜欢的小孙女没有妈妈吗?啊?我要没有妈妈了,多可怜啊?”   石妈看看她轻哼:“你有这么个妈就够可怜了,再让她来祸害我们全家?我们全家都得陪着你可怜。”   望着被石妈关严的卧室门,石英摊手,看着石悠远:“石老师,我没有办法了。”   石悠远也无奈,说:“就说你这招过时了。早慧得太明显,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捏捏石英的嘴巴子,说:“小朋友,你平时就不能装装傻?”   石英挥开他的手,很理直气壮的说:“你们已经够傻了,我再装,人家就以为我们家没有聪明人了。”   石爸灭掉了最后一口烟,也随着一声重重的叹息吐出了大量的烟雾,他打断正在扯皮的父女俩,很郑重的跟儿子说:“你得让白倾卿自己回来说。不是我们原不原谅的问题,是你们以后怎么办的问题。她如果总是这么玩出其不意,我怕你妈会走在我前面。”他顿了顿,阴沉沉的说:“如果是那样,你们俩就准备好下去陪她。”   石英打了个寒战,偎在石悠远的身上,很小声的说:“爸,你真的是爷爷和奶奶的儿子吗?”   石悠远也不含糊,答道:“我现在也开始怀疑了。”   *********   上午的电话依旧没有好消息、,白倾卿心情颇为复杂的叹了口气。石妈倒是没再提给石悠远介绍对象的事,但是对她的怨气已经非同凡响。   “妈,这次真的搞大了。”白倾卿很郁闷。   白妈设好气的说:“都因为你,搞得我们多年老朋友都翻脸了。”   白爸深表同意,“刚给老石打电话,老石说希望我们回去后,能给他们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嗯。”白倾卿翻个身,苦闷到家了。   没一会儿大夫查房来了,依旧慈祥的微笑,问:“怎么样了?女儿走了,是不是归心似箭?”   “还行。”白倾卿也笑。   看了看刀口的恢复情况,老大夫说:“再看看,差不多周末就让你出院。”   白倾卿高兴的问:“真的啊?”   “你丈夫和女儿一来,你这恢复速度就上来了。”   白妈也过来探头探脑的看她肚子,然后很认真的跟大夫说:“大夫,你给她好好看看,不行就再给补几针。得让她挨得了打才能出院。”   自然老大夫诧异后,并没有同意。白倾卿如期在周末出了院。因为伤口愈合不久,不宜坐飞机长途奔波,一家三口就暂时留在杭州休闲几天。   自打石妈出院以来,白倾卿就每天都给她打电话。今天她依旧坚持打电话,石妈依旧坚持不接。于是跟石英扯皮之后,石悠远就躲在屋里跟她电话传情。   “石头,我会尽快回去的。”   “好。你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我不想做女强人,你养我好不好?”   “也行,我在职博士论文快完了,以后职称升上去,工资也会涨。再出去讲些课。过个一两年再找个好学校跳槽。这么一来,你要是少吃点,我可能还兴许真的能养得起你。”   白倾卿怒:“我吃得很多吗?明明是你吃得比较多,每次你都是收拾盘子底的那个,一点剩菜都不留。”   石悠远乐:“那还不是因为你做得好吃。”   听着奉承,白倾卿才算满意,说:“那我就打算辞职了。”   “行,去吧。”   正好已近四月,旅游季节来临,白爸说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是全家出游了。   因为白倾卿算是大病初愈,不能太过劳累,于是三口没事就出来晃一晃,散散步。   这天,一家三口在人潮汹涌的西湖边散步。因为人潮越来越汹涌,他们就尽量找人烟稀少的地方溜达。溜达溜达就到了一处别致的园林门口。白爸十分想进去看看,白倾卿摇头,“爸,这地方我刚来杭州的时候还是个景点呢,现在已经成了私人会所了。非会员在门口取个景都不行。”   白爸遗憾之余,很是气愤,大骂贫富差距养出一帮败家子。   “叔叔,阿姨?”应声,出现了一个败家子,冯山。   白倾卿看清他手臂上挎着的就是报纸上的那个千金小姐,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想林萌萌现在还在S市当小文员呢。于是探探头,酸溜溜的说:“冯公子,里面好玩吗?我们这平头百姓有点想象不出来。”   冯山倒是不跟她抬杠,礼貌的说:“进去坐坐吧,我尽尽地主之谊。”   白倾卿拉着爸妈就往里走,还不忘了说:“冯公子不是香港人吗?怎么好到杭州来尽地主之谊了。”   冯山哈哈一笑,玩笑样说:“现在的世道,有钱,想当地主在哪都行。”   这句话自然让白倾卿想到冯山在S市的那一栋楼,冷冷的哼了一声。白妈一翻白眼,拉着白倾卿就转了身,说:“就一破房子有什么看头。脑残才在这地方花钱。”   白爸也很给面子,重重的嗯了一声。   冯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动不动,身边的女士也知趣的退回里面。片刻白倾卿安抚了父母,又转了回来,对他说:“冯山,我在杭州是不可能变成地主了,等医保的医药费报销下来,我就交辞职信。我希望你真成了老板,可以善待员工。”   “我会的,”冯山点头,看着眼前依旧憔悴的女人,他咽喉有些发紧。他说:“其实你不用走。”   “我必须得走,要不然,我看着你,恨着你,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我怕自己会做傻事。”   “我很高兴你能恨我。”能记着总比忘了的好,管它什么方式呢。   坐在回程的车上,白妈很是感慨,“人真是不可貌相,你说他人模狗样的,在家的时候对你那么好。怎么能回过头来这么害你。”   白倾卿拍拍她的手说:“怪我自己没想明白。”   白爸自打看见冯山,脸色就没好过。他觉得这事特别的寓囊,知道有人做这么下作的事,却拿他没办法,这种感觉很耻辱。   “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吃亏是福的。”   白爸咬牙切齿的说:“要是你真为这个事出什么意外,我拼了老命也绝对饶不了他。”   白倾卿笑呵呵的靠在他肩上说:“谢谢爸爸。但是这个事就过去了,咱们得留着力气,回家还有硬仗要打啊。”   **********   四月底,东北也开始热了,总有些似有还无的红红绿绿悄悄摸摸的发展。满街都出现了漂亮的风衣,小夹克,有身体素质好的会穿丝袜短裙。这几年这里也流行大冬天、大夏天的穿裙子,穿高高的靴子,显得女孩子们越发俏丽。   穿着毛大衣带着大纱巾的白倾卿在俏丽的女孩子中越发显得不合时令,她很委屈的说:“我能不能也穿薄外套啊?”   白妈哼她一声,说:“你能跟别人比吗?又是流产,又是手术的。本来就是个小身板,越整越完犊子。”   “可是妈,太热了。”她撩开额前的头发,示意脑门上的一层薄汗。   “你听你妈的。”白爸理了理她的衣服,说:“你柔弱一点,兴许悠远他妈能心软点,实在不行穿着棉袄挨打也能轻一点。”   白倾卿黑脸,嘟囔着:“能不能都别吓唬我?”   她昨天晚上八点回到家,石悠远还带着石英在他妈家住着,她以为得第二天才能看见他。可是半夜一点,石悠远就出现在了她的床边。   她睡眼惺忪的看着他的脸,笑着说:“我回来了。”   “嗯。”他亲亲她的手,愉快的答应。然后和衣躺在她的身边。   天没亮透,石悠远就走了。说是背着石英出来的,小祖宗要是知道了非闹死他不可。   说到石英,她真是想得不行,所以一大早她就把自己收拾的立立整整的去见石妈。   她按了单元门上的对讲机,传来石爸的声音。白倾卿小心的说:“叔叔,是我。我来看阿姨。”   石爸嗯了一声,说:“让你爸妈上来吧。”   很变相的逐客令,白倾卿愣了。白爸赶紧接话:“老石,我带了两瓶好酒,来给你赔个不是。一会儿你可劲灌我,没意见。”   石爸又嗯了一声,开了大门。   白倾卿看看门,看看爸妈。白妈拍得她大棉袄啪啪响,“愣什么?进去啊。”   白倾卿握拳,给自己增加信心:“好,向着新生活前进。”    五十四、不是妥协,是成全   没有父母是不爱孩子的,即便争吵的时候他们也不见得都是错误的。他们走过了人生漫漫的长路,吃过亏长了教训,当儿女在自己面前险些犯错时,他们本能的保护阻止。   时代发展的太快,思想来源太多,两代人的关系再好也避免不了要出现代沟,有些事情总是难以磨合。如果,当你的坚持被反对,不是不可以争取。只是需要懂得,很多时候,父母的让步,不是妥协,而是一种成全。成全了我们的任性妄为,成全了我们自己去成长的机会……   ===============================================   开门的是石爸,石英看清来人,从爷爷的背后挤了出来,一下扑到白妈的怀里,甜甜的叫:“姥姥!”然后又扑到白爸的怀里甜甜的叫:“姥爷。”之后就不动了。半晌,在白倾卿哀怨可怜的小眼神中,她才欢欣雀跃的扑进白倾卿怀里大声的叫:“妈妈!”一副纯真可爱的小样儿。   白倾卿被撞得退了一步,然后蹲下来上下左右的亲她小脸,说:“小石头子儿,可想死我了。”   石爸对这些感人的场面无动于衷,白爸笑呵呵的把酒举到他面前:“我们来认错啊。这小兔崽子你要是不愿意看见,我就让她在外面等。”   石英拉着白倾卿的手说:“爷,你没看我妈穿得这么多吗?外面多冷啊,她还生病呢。你让她进屋暖和一下行吗?”   石爸一成不变地嗯了一声,就转身就直接进了厨房。   一家三口被晾在了客厅里,面面相觑。白倾卿低声问石英:“你爸呢?”看不见他总是不踏实。   石英神秘的指了指主卧的门,小声说:“在里面跟我奶谈判呢。”   白爸斥石英一声:“瞎说。”然后堆起了满脸的笑,往厨房去,“老石,给你看看我收藏的佳酿。”   石爸很给面子的说了句:“你泡那玩意,我可不敢喝。”   “我说是好酒,不是家里酿的。”白爸乐呵呵的拎了东西进去。   说话的功夫,石悠远就打卧室里出来了。晚上瞅不清,现在天光大亮白倾卿看着他觉得越发的消瘦,心疼得不行,泪眼吧碴的深情凝望。   石悠远走过来先跟白妈打招呼,“阿姨。我妈说让你进去暖和暖和。”   白妈明白,这是要拉弓上箭,马上高声说:“正好,这天还是往死了冷啊。”捏了捏白倾卿的手就往屋里去了。   “别担心了。”石悠远拍拍她的脑袋,拉她坐下。她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脸色上比原先白了不少,他皱眉,“这么急赶回来,身体行吗?”   “刀口长好崩不开就行。”她摸摸他的脸,“你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长回来?”   石悠远捂着她的手,笑得特温柔,“等你回来给我做好吃的。”   白倾卿红着脸回答:“好。”   “你俩有完没完?”石英终于不能忍受的出声。   白爸也走出来,也跟着说:“要磨叽回家关门自己磨叽,也不注意下公共影响。”   白倾卿大红脸更胜,石悠远也笑呵呵的放开她。   石爸瞅瞅儿子,又瞅瞅白倾卿,最后瞅瞅孙女。低头想了想,跟白爸说:“你嫂子的医药费,医保报销剩下的,你给拿一半。”   白倾卿点头,接过话说:“一半干嘛?全拿,我拿我拿。”   石爸还是“嗯”了一声,就坐到一边的饭桌旁给自己和白爸倒了两杯酒,抿了一口之后点点头:“不错。”   白妈这边进了屋就见石妈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不是很红润,倒也没太憔悴,她总算是放点心。“嫂子,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没被气死。”石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自己理亏,白妈也不好说什么,继续陪着笑脸坐到床边,“我们家青青这次病得急,走的时候话也没说明白,实在对不住啊。”   “她病得急?”石妈看她一眼,“我病得那才叫急,鬼门关走一趟,我可不想有第二回。”   白妈脸上挂不住了,“青青不也是怕以后你儿子受委屈才这么决定的吗?这事虽然办得不对,可出发点总是好的不是?”   “她不懂事,你们两口子怎么也跟着不懂事啊?怎么就不能说一声?不就是个子宫肌瘤吗?至于那么神神秘秘的吗?”   “嫂子,走得突然是我们不对。”白妈表情也严肃起来,“可是自打青青跟你们家悠远又好了,你们难道不是一次次说想要的孙子?让他们趁着年轻再生一个?打坐起根儿你们就不待见我们家青青,这之前的检查都说要子宫摘除,这连子宫都没有的女人,怎么给你们生孙子?你还能要这样的儿媳妇?到时候青青就是自取其辱。”   石妈听了这话也不乐意了,回嘴:“我们是想要让他们再生一个,年龄也不大,有什么不行?可是不能生就不能生,我们家娶儿媳妇又不是找生产工具,孩子能过好就成。你们怎么能这么猜度我们呢?”   “你现在是这么说,可真的出了事还不一定怎么回事。”白妈吸口气,尽量不让自己更年期暴躁犯病,“我们走的时候没说,也是不知道情况如何。那时候青青连着发烧带出血的,我们都慌了,考虑不周确实不对。我带她过来就是让她给你道歉,听凭你们处罚。可是现在,你看看……咱们这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   石妈也语重心长的说:“弟妹,你也是当妈的。哪个当妈的不想自己孩子好?今天这要是换在我们悠远身上,要是我们家悠远动不动就一拍屁股走人,你还不把我们家房子给掀了?”   “我们家青青怎么就一拍屁股就走人了?那不是特殊情况吗?”   “一走五年也是特殊情况。”   “她那么小就当妈,还不许想不开吗?”   “那么小就当妈?我们家悠远还那么小就当爸呢,怎么没说扔下孩子不管?”   “他犯的错,他怎么就不该管?”   “生孩子是一个人犯错就行的吗?”   白妈瞪眼,还真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憋了半天说:“你们捡这么大个孙女还这么多事?青青生完孩子是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心里那么多委屈,跟谁说去啊?”想到当年自己好好的大闺女就成了那样,到现在还老是失眠掉头发,白妈心里一阵酸楚,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过去那些种种石妈自然都记得,看白妈哭成这样,心里那点气一下子散了不少。她别过脸去说:“孽债。因为这两小兔崽子,咱们几十年也没红过脸,今天都破例了。”   白妈抹了抹眼泪,说:“你以为我乐意跟你喊啊?要不是你老怪我,我能吗?”她拉住石妈的手说:“你千万别真生气,身体重要。你本来就弱,这次还被那小兔崽子给气成这样,我得让我妹给你抓两服药好好补补。”   石妈哼她:“拉倒吧你。”倒是没把手拽出来。   白妈脸色转得特别快,已经一脸的笑容了,说:“咱都是当妈的,一辈子活啥?不就活个孩子?只要他们消停的,咱们就算安稳了。”   石妈撇嘴:“你们家那是孩子吗?那是猴子!你们家那个猴子呀,消停不了。”   “能,这回能。”白妈下保证,“这次她可长了教训了。”   石妈不置可否。   白妈赶紧说:“那啥,我给她叫进来,你训训,解解气行不?”   石妈撇撇嘴。   白妈知道这是同意了,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想起来什么说:“你说两句解解气就行了,可不行打,她也一身的毛病呢。”   白倾卿是千辛万苦终于等得传召。临进去的时候,被白妈狠狠的瞪了一眼,还被掐了一把。于是进得屋去更是心惊胆战。   在她的印象中石爸是个寡言的人,石妈是个知识分子。石家气氛,上学那会儿就让她觉得就那么种说不出的威严。她知道石妈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这回再这么一场病,定是能受罪了。看石妈白着脸躺在床上,她倍感内疚,很小心的问:“您身体好点了吗?”   “跟你是比不了,不过还没死。”石妈开口就是犀利,把白倾卿晒在当地。   “阿姨对不起,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石妈叹口气,摆摆手:“你什么时候考虑周到过?”   白倾卿挫败。   “你是真心爱我们悠远吗?”   自倾卿狠命的点头。   “那你怎么什么都不跟他说呢?”   白倾卿低头。   石妈坐起点身子,说:“悠远他爸跟你爸是老战友,刚结婚的时候我们还都在一起呆过一段时间,我是看着你从那么大一丁点长大的。后来你们家搬家了,联系也就断了。本来在F市重逢是件好事,结果,你们两个小的却直接给我们带来个有喜的消息。”当时的那种震撼,到现在她还能记得,“要不是看你父母,我决不能答应石悠远让你们生这个孩子。”   白倾卿点头,小声的说:“我知道。”   石妈又说:“青青啊,小时候你就乖张不服人管。说真的,我不太希望你给我们家生孙子,做我儿媳妇。可是都已经那样了,我儿子愿意,我就随了他。他做错事,就应该承担责任。可是青青,”她看着白倾卿的眼睛,心里也是苦涩难当,“悠远毕竟是我儿子,看他那个样我心疼啊。你一走就是五年,他除了工作就是带孩子。徐建宏出事,他跑前跑后,你那时候在哪?我生病,他没钱愁得半个月掉了五六斤的分量,你又在哪?你们说我喜欢伍杰,我怎么能不喜欢?那时候要不是她帮忙,我儿子能不能撑过来都不知道啊。”   这五年,谁都不容易,想起来就是一把的辛酸泪,石妈声音哽咽的说:“这次更好,你走的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说,病了有什么好瞒的?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跟你男人商量一下呢?过日子不是一个人的事啊。你不小啦!”   白倾卿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含着眼泪,只能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站在床边。   “给他介绍对象是我一时气不过,可是我也真的不敢让你再跟着他。”石妈说完这句就不再吱声。   这把白倾卿吓了一跳,赶紧扑倒床边,小脸煞白,声音又抖又急:“我是真心爱着石头的,这次的事是我欠考虑,之前一走五年也是我任性。但是经过这些,我真的学会了。不会再这么不负责任了。以后我能好好的留在他身边,不让他吃苦受罪,不让石英再受委屈,做好妈妈好老婆。您信我一次吧,就一次。”   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认错,石妈还是板着脸,扭头到一边不看她:“有哪个当妈的不心疼孩子呢?我只希望我儿子过得幸福。”   “我们在一起一定能幸福的,这次我有信心。”   “哼,说法倒是一样,”石妈回头,叹口气说:“他说跟你在一起才是幸福。那就在一起。可是你真的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出现?你不会再走一次?”按下白倾卿要举起来的手,“你不用跟我发誓。我从来都不相信那些东西。你是他自己选的路,走不好就只能是他活该。但是请你在做什么的时候,想想石英。你也是妈妈,不能再任性了。”   “嗯。我保证。”   “我只希望你记住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事情要商量着解决。我不想看见下次。”   “妈,”白倾卿一把拉住石妈的手,大声的说:“对不起!仅此一次绝没下回啦。”   “你口倒是改得快。”    五十五、错误,是一种缘分   要是那天、那时、在那儿,你我不曾相遇。那么我俩永远是陌路人   ——突如奇来的爱情故事(《东京爱情故事》主题曲)   ===================================================   在石家的“负荆请罪”倒也没什么为难,但是仔细想想,白妈觉得,以后女儿想在婆家抬头恐怕有点费劲。于是,她决定在家宴请石悠远。   面对白妈的邀请,石悠远也多少感觉出了席无好席宴无好宴。但是老丈母娘考女婿,那是上刀山下油锅都得去的,所以他把石英送到补习班,就拎着两瓶高档化妆品上门了。   一桌子的好饭好菜招待着,白倾卿倒是没想太多,还大呼老妈偏心女婿。白妈敲她头,大骂缺心眼。石悠远也点头称是,被白倾卿咬了手指头。   饭桌上,石悠远向老丈人汇报近来的工作进展,说是学校这学期给安排的课不算多,自己主要是在忙博士论文的事,不出意外今年就能毕业了。后来又说到在外面接活的事,石悠远说:“如果有原来的老关系户找,就去帮帮忙。像原来那样接案子是不能了,自己没那么多精力。”   白妈恍悟的点点头,“那你可少不少收入呢。你自己真接不到案子啊?”   “也不是接不到,就是好的难找。时间上也比较受限制,精力也有限。不过还是会有的,就是比原来少一些。”   白倾卿撇撇嘴,嘟囔着:“现在看来有伍杰给你帮忙确实省不少事儿吧?”她倒不是多吃醋,只是觉得心里不好受。   石悠远捏捏她的手,跟白妈说:“我这边博士毕业,职称也会相应的提高。以后的重点也在教书上,不会太接案子了。收入刚开始可能会下降比较多,但是以后讲课也不会少。大富大贵是不能给青青了,小康之家还是不成问题的。”   白倾卿回握他的手,激动的说:“还有我啊,我也能挣钱的。”   白妈白她一眼,说:“你工作不辞了?”   说到这个事儿,石悠远也有想法:“我当然还是希望你能辞了,但是你要是喜欢,就干着。”   白倾卿摇头:“不干了,以后换一家。但是劳动关系还在杭州,现在是病假期间。下周我还得回杭州去办理离职的手续。”   “看有时间的话,我跟你去。”石悠远温和的笑,心里却想着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去见冯山。   瞧着石悠远对自己女儿还好,白妈也算是放心些,但是正经的还是耽误不得:“还有个事啊。就是你们登记的事。”说着白了白倾卿一眼,“你这一闹腾,好日子就错过去了,下个好日子还得等一个多月。”   白倾卿一听还得一个多月,赶紧说:“妈,其实用不着那么迷信,找个顺耳的日子登了得了。”   “你这就着急嫁人了?”白妈不管白爸在一边的拉扯,又拍白倾卿脑袋,说:“你俩已经够折腾了,日子撞不好,以后事情更多。这是有个伍杰,以后六姐、七姐的还多着呢。”   白倾卿挑眉看石悠远,石悠远嘴角微抽,俩人心下一片清明,来了。   白爸也不拦了,白妈终于得了气场,就直接讲开了,指着白倾卿说:“你也是的,什么冯三冯四的,到头来自己吃这么大个亏。你就是不会看男人,弄得孩子都快小学毕业了,你连结婚证啥样都没见过。活该。”又转过去看着石悠远语重心长,“悠远啊,我们家青青不懂事,还任性。毕竟年纪小当妈,她适应不过来,幸好你一直都比她懂事。这你们也都长大了,以后对她,你该教育教育,该批评批评。”   石悠远看着白妈,觉得不能点头,就谦虚的说:“青青比我懂事。”   “那不可能。”白妈挥挥手直接否决,又说:“但是男男女女这事,你们俩一样不懂事。悠远啊,我不是现在埋怨你什么,可是就说那个伍杰,你这个事办得就太不漂亮了。”   石悠远点头,不敢做声。   “男人要事业,最好靠自己。她是给你帮那么多忙,这五年来我们都长了眼睛都看见了。如果你说要娶她,我们一点意见都没有,只能说白倾卿没福气。可你也不娶,也不撵,让人家姑娘不明不白的跟着你这么多年。白倾卿这一回来还敢喜欢你,还能到今天这步,那都是她命大。”   这话说得有点狠,倒是句句都打在石悠远心上。他觉得自己就是欠人骂。   “白倾卿做事任性、一根筋、欠考虑,总是把我们弄得人仰马翻。可是你呢?做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不想顺了哥情失嫂意,想让青青跟着你,又想让伍杰帮着你。可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不能回应的感情就别让人惦记,要不然就干脆不看自己的感情,做你觉得仁至义尽的事。以后人生路长着呢,帮你忙的还得多着呢,别老拿自己的感情当馈赠。”看着对面沉默的俩人,白妈叹口气问:“我说这么多,你俩听明白没?”   石悠远先抬起头,很认真的说:“妈,以后上到八十下到八岁,都不会再给人误会的机会。把青青放在感情的第一位,会珍惜她,爱护她,让她安心。过去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白爸也开口了:“以后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别让人欺负她,也别让她欺负人。女儿再不好,我也就这一个,受了委屈我饶不了你。”   **********   杭州,自从白倾卿回来,石悠远就没少往这里跑。对于这一向公私分明,如今却频频请假的老师,校领导已经颇有微词。石悠远干脆说,放年假吧,两年的年假加在一起还剩十天,他索性都请了。深知他情况的主任说,你现在休息,这学期再休婚假可就费劲了。白倾卿很体谅,说就当是提前度蜜月了。   所以,父母去度蜜月,孩子自然就被留在家里。石英抗争好久也没能成功。   杭州的街头已经是色彩艳丽,漂亮的江南美女们一个个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让整个感官世界都显得充实。白倾卿推推石悠远说:“是不是有目不暇接的感觉?”   “晃得眼晕,”他转过头捏捏她的脸巴子,“我还是看你一个人吧。”   她挽上他的胳膊,骄傲的说:“收钱!”   “工资卡给你,自己提去。”   路边有一家婚纱店,橱窗里有两个漂亮的真人模特穿着婚纱做着简单的旋转动作,或者举举手或摆摆头,眼神直直的看着前面,愣是要把自己弄得跟假人似的。白倾卿倒是对这种招揽方式很买账,兴致勃勃的站下来看着。   石悠远看着她仰起脸专注的侧面,心里升起一种暖暖的感觉,说:“我们买一件吧。”   买一件?“什么?”白倾卿回头看他,然后明白过来,“买婚纱?不用了吧?结婚的时候可以租的。”   他揽住她的肩膀,回答:“其实没有多少钱,我上次来就发现在这边买不太贵。”   上次来?白倾卿嘿嘿一笑,说:“那就去苏州。苏州有专门卖婚纱的地方,还有很多照婚纱照很漂亮的地方。”   石悠远拉她,快步往前走。   “干嘛呀你?”白倾卿被拉得诧异。   石悠远速度不减,喜笑颜开的说:“赶紧去办你离职的事,争取明天就去苏州。”   “大哥,你也太着急了吧?”   “都等了十年了,我能不急吗?”   说说笑笑到了白倾卿公司,辞职报告是早在上次就打好发出去的,这次来就是签字拿东西的一些手续。这些都在人事部直接办着就行了,白倾卿让石悠远在接待区里等她,就往人事部去。她低调的处理,本不想惊动任何人,更没想要见到冯山。   “就这么不待见我?”他已经以最快的时间接手了内地工作,坐上了内地公司的第一把交椅,之后可能还会回去总部接家族生意。   昔日风度翩翩的小公子,如今已经是成熟稳重的小老板。真的是没有过得最好,只有过得更好,白倾卿笑着招呼他:“冯老板好啊。”   看见她手里拿的单子,冯山很无奈的问:“就这么着急办离职?留在F市分公司有什么不好?”   她摇摇头,“留我这样的人在手底下,不是给老板找麻烦吗?”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上台,收拾了异己,就该收拾知根知底的。与其被人杀得翻不了身,还不如自己明哲保身。   “你知道我不会对你那样。”   白倾卿笑着伸出手,说:“有缘认识一场,我还是希望有个好结局。”   他伸出手握住她,他希望的是没有结局,可终究不可能。这就是缘分,到头了就是到头了。   白倾卿想收回手,却没拽动。对上冯山复杂的眼神,她愣了。接着就被拉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他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有点低低的悲凉,“我的缘分来得不是时候。”   她没有回答,只是拍拍他的手臂,愉悦的说:“我爱人在等我,不能耽误太久。”   手续办好出来的时候,白倾卿呆了。石悠远所在的接待区围了好些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我说小白怎么就不回来嘞,老公好帅的,哪个不看着呀。”说话的是白倾卿的原来的直属上司,也是较早知道冯山身份的人。   “我们头儿真有眼光,选老公也找仪表堂堂的。”   “哎呀,我见过的,这不就是头桌子上照片里那个,我记得还有个小孩子来的。”   石悠远笑着点头,回答:“那是我们女儿。”   “真的呀?你们结婚好久了吧?怎么都不知道啊我们。”   “天啊,白经理太厉害啦,保密局的吧。”   “让开让开,参观收费!”白倾卿小巧玲珑的转进人群,一副老母鸡的样子护在石悠远身前,“没经我允许就敢非法集会?”   接着被炮轰的就是白倾卿。什么时候结的婚,什么时候生的孩子,什么做人没义气,等等等等,最后被一干人等敲竹杠。   白倾卿也跟他们哄哄的抬杠,嘻嘻哈哈的笑着,偶尔摆出一下领导的样子。石悠远就那么看着,这样充满活力、闪闪发光的白倾卿才是那个久远记忆中的女孩,这么爽朗、无所顾忌,才是快乐的。他想,以后一定要让她再做一份这样的工作,这才是她发挥自己的地方。带孩子什么的,还是他来吧,反正也都习惯了。   他揽住白倾卿的肩膀,朗声的说:“你们挑地方,今晚我们请客。”   “好嘞,还是姐夫大方。”   “帅哥就是不一样啊。”   “哎呀,跟了白姐好可惜呀!”   “定饭店……对,年会那间……”   ……   **********   白倾卿订的是杭帮菜,找了个很体面的酒楼,大出血了一次。来了十五、六个人,七个是当初跟着她,现在还留在公司的,剩下几个是被开除或者调职的,听说她回来特意赶过来吃这一顿。   细数过去的五年,跟她一路走来的同事们有辛酸,有快乐。一个当年跟着白倾卿一起做业务,后来在白倾卿手下做组长的男士说:“大家还记不记得07年大牛市的时候?”   “记得记得。”底下马上附和,“那年累得要死,那时候白姐还是业务部组长呢。那年他们那组业绩好得都冒油了。眼红得我们喏。”   白倾卿白眼,“就知道眼红。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知道我们组多累。都以为牛市,坐家里数钱就够了,客户都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你们,不用去跑新客户了。一个个就不管事的。转年08大跳水,你们数数手里多少07的新客户都休眠了?我当时是不是说过,那些都是跟风的散户,金融投资不见得能成为事业。”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频频点头。   白倾卿瞅他,笑嘻嘻的捅他胳膊一下下的:“活该你升级试的时候输给我。”   男人端酒,敬她:“我活该,真的,你是我在咱公司最佩服的女人。”然后转过来跟大家说:“当年做基础业务的时候,她,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为了跟一个客户,连着两周堵人家的车,天天给人家塞名片,打车跟着。最后那老板干脆就等在车跟前问她,凭什么让我跟着你做投资。我们白老大说,就凭我这份执着。后来,这个客户给她带了五十二万的投资额。公司要求每组有定量黄金和外汇客户,这个客户又给她带来二十万的外汇交易。真不是小看的。”   一个女孩子说:“白姐,你不做了真的太可惜了。”   白倾卿笑,拉住石悠远的手说:“选择自己认为对的,从来没什么好可惜。”   有两个女士看看她身边的石悠远,很兴奋的嚷嚷着要听他们的爱情故事。   白倾卿瞅瞅石悠远,石悠远点头,“你愿意就讲讲吧。”   “其实很简单的。”她清清嗓子,说:“他,抢了哥们的女朋友,我。我未婚先孕,然后逃婚。之后就是从公司被发配,才有机会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生活。所以,”她顿了一下,说:“虽然当年我们犯了错,但其实这也是一种缘分。要不然,你们哪有机会认识我?”   只是短短几句话,这里面却有多少辛酸不足外人道?   到底都是老伙伴,各个都举杯祝福:“祝你们这对因错成缘,天长地久。” 五十六、最美的婚礼 婚姻这种事,一个人一生能有几次,说不太准的。但对婚礼多少都有期盼。 隆重奢华,排场宏伟成了当下追求的目标。婚礼上花样也是越来越多,有放生的,有唱歌的,有倒香槟的,有切蛋糕的。有用钱堆砌出来的,有用人气堆砌出来的。 把新娘新郎累得半死,司仪上窜下跳的。无非是希望婚礼热闹完美,给新人最好的祝福。 我们的祖辈、父辈那时候多数是骑自行车结婚的,陪嫁的不是脸盆就是暖壶,别人送了两只花瓶都要像古董一样收藏。他们也一样过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离婚率也远不及现在。 婚礼是一个祝福的形式,只要心里有爱,脸上有幸福的微笑,什么样的婚礼都是最美的…… ================= 他揽着她走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她笑着却也哭着。他擦擦她的小脸,温柔的问:“不舍得吧?” 她点点头,软软的说:“不舍得。” “要不别辞了。” 她喝了不少,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晃悠悠的在包里翻出一把的资料晃着,大声的说道:“离职手续都办完了。”怕她扭摔,赶紧搂住她。她就直接靠近他的怀里,仰着脸说:“该放手就得放手,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咯咯的乐了,说:“石悠远,你说甜言蜜语给我听吧。我喜欢听。” “你想听什么?” “就是上次我生病的时候,你来杭州跟我说的那些。可好听了。”她比比划划的想了半天,一拍手说:“就是那个,什么生理不是问题,老婆只能有我一个的那个。” 他笑着抱住她,哪里还能记得原话,但是甜言蜜语对着她总是可以滔滔不绝的。他说:“生理的问题,有很多办法解决,可是老婆就应该是你,只能是你一个。就算2012真的是世界末日,我也希望死在彼此身边的是我和你。”他捧着她的脸,语气温柔的说:“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她也抚上他的脸认真的说:“我们是一家人。”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你要当律师,我就做师奶,你要当老师,我就做师娘。你要是博士下来咱们就换个好点的大学,以后你说上哪,我就跟你去哪。我打算也为你无偿服务五年,尝尝被人养的滋味,在家把石英培养成个伟大的淑女。” “呵呵,石英变淑女?你梦想还真大。” “呵呵,心有多大梦就有多大。” ****** 早上天刚亮,白倾卿就呗石悠远拖到长途上了。 苏州老城区,处处透着小。这种小是精细、秀气的。车开进老城区,便能看见不同于新区的那边的高楼大厦,而是一片片老式的徽派建筑。 石悠远是头一次来这,看着家家户户窗外挂着的内衣,和那不太OK的水质,还有掉了白灰的墙,以及非常拥挤的小巷,他由衷感叹:“没有苏家屯好到哪。” “滚!”白倾卿拐了他一下,“你不懂欣赏就不要瞎说哦。这是真正的人间天堂,钢筋水泥止步,返璞归真自然。” “上次小林来,就说咱家那边挺自然的。”石悠远笑着说:“呵呵,你不信,下次我带你去苏家屯看看。” 对于这个未开化农民,白倾卿准备带他好好欣赏一下苏州的灵秀之气。 他们找到卖婚纱的那 一条街,让石悠远大开眼界。在虎丘下车,便看见热闹非常的人群,俩人信步而去。 繁琐、简洁,时尚、高雅,中国古典的、欧洲宫廷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据说你要是有样子,仿制一件也就是几天的时间。 最后在一家看起来并不高档却内力乾坤的小店里,白倾卿选到了一件性价比极高的婚纱。 婚纱设计简介。无亮片无蕾丝,整体多用丝绸质地,可以完美的帖服在身上,如同第二层皮肤。这就要求模特有那个可以光着都不害羞的身材。正好,白倾卿有这个本钱。腰身靠上、裙摆长长,弥补了她身材不够高挑的缺陷。无袖的抹胸设计,突出了她傲人的丰满。性感又不失端庄,显得时尚又高雅。 石悠远看着试穿出来的她,连连点头,当即付了现金。 结果他选好的新郎礼服,白倾卿嗔怪:“你都不讲价的啊?” “能把你展现的这么完美,多少钱都值得了。”他揽着她的肩膀,高兴的说:“接下来去找个影楼,定个婚纱照。” 到了影楼才知道,婚纱照跟家那边一样,从预定到照相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石悠远皱眉,难得白倾卿想在这里照,他希望达成她的愿望。白倾卿倒是不着忙,就弄到了位置。 “我客户,是一家影楼的老板。说不搞的太复杂,明天就能照。要是我们有时间,今晚就可以先来点夜景的。”白倾卿满面红光的显摆着,“石老师,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石悠远捏捏她的鼻子,一副酸葡萄的表情:“终于看见你的能耐了。” “还有个事,就是选片。”白倾卿想了想,说:“我们选片可能等不上,我就让他给设计得了,到时候直接寄到家里去。这人眼光很好,相信他没错。” “我还以为女人都比较喜欢自己选的。娶你这么个老婆真是省心极了。” “你愿意就好。可惜太仓促,要不然会安排的很好的。” “有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 白倾卿搓着手臂,撇着嘴说:“你甜言蜜语来得也太快了吧?适可而止吧。” “你不是说你喜欢吗?” “审美疲劳。” 摄影师也是当时她的客户,就是被自己老板带着找的白倾卿。08年,幸亏了白倾卿极力让他们止损,才不至于赔的没法翻身。一听说今天这个当年的小丫头要介乎unle,这个金牌摄影师立刻披甲上阵。“白,你放心,我给你照的张张经典,用不着从几千几百的片子里选。” 傍晚的时候,他们就到了夜景的拍摄地点。 白墙灰瓦,临水而居,有些房屋的墙体已经脱落,露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一条弯弯延伸的运河,旁边依傍这热闹的街市,木质的阁楼上时不时传来吴侬软语的评弹。 白倾卿抬手指去,连珠炮般的说:“山塘街有好多桥,我这么是山塘桥,前面有通贵桥有酒吧西餐什么的。啊啊,我还记得有一家很好吃的龙须糖,还有豆腐干,还有……” 金牌摄影师很无奈的拍拍她,商量道:“你怎么还是没长大?今天来拍照,拍好了还得收工嘞,小姐版本帮忙。” 白倾卿吐吐舌头,石悠远笑,安慰她:“明天我们再来逛,多呆几天。” 她高兴的拍手,叫着好。 金牌在一边好笑,说:“石先生,你这哪里是娶老婆,根本就是找个干女儿养。” 他们在码头上摆好姿势,坐船的游客很配合,都给他们让出一块地方。白倾卿穿着红色的改良旗袍,石悠远是一身中山装。河道两边红红的灯笼都亮了起来,映着几艘乌篷船,恍惚间有点时光倒流的感觉。 照片真的拍得不多,金牌眼光很毒,姿势摆的不多,捏了几张就好。招呼他们可以回去了。 白倾卿实在心情太好,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忽略了脚下 一双细跟的鞋。于是很凑巧的一个外国小孩冲出来想要上船,她就一冲一拐中一脚迈下水。 石悠远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她,可是无奈中山装不合身袖子伸展不开,一个翻身就跟着她一起踩进水里。幸好有石悠远抓着,白倾卿没有真的落水,俩人抱着坐在了码头的石阶上,下身完全进了水。 白倾卿吓得直拍胸口,连连说:“我地个亲妈啊,差点要我命。” 石悠远也吓坏了,小声嗔怪:“你就不能少惹事?”他拖着她,让她先上岸。 正这时候,金牌跑过来了,激动的摆手:“别动,太好看了,太难得了,快快,反光板来下。” 面对对艺术疯狂现身的金牌,路边的游客都笑了。白倾卿和石悠远对视一下也笑了,然后他突然低声的说:“我爱你青青。” 白倾卿愉快的回应:“我也爱你石头!” 接着,他们在万众瞩目下,在苏州那不算清澈的水中,在金牌欻欻的闪光灯下,热情拥吻。两个三十岁的孩子爹妈,毫不顾忌中国民族的矜持、含蓄的传统美德,毫不在意面子、里子的疯狂举动,在这样夜晚里得到了广大围观群众的谅解。 这一刻记录下糗,记录下笑,也记录下爱,这一刻再多尴尬也因为身边的那个人烟消云散,这一个他们所有都属于他们。 他们的婚姻,他们的亲吻,他们的观众,他们的七里山塘。 ****** 从杭州回来,他们带回了白倾卿的离职证明,带回了漂亮的婚纱,带回了落水的婚纱照。 这张水中拥吻的婚纱照被摆放在婚庆现场的入口,被来宾津津乐道,也引来爆笑连连。 方嵘拉着何家勇说:“咱俩结婚纪念的时候也找个影楼在浴缸里拍一套吧。” “露点吗?” “穿棉袄。” 林芷冉在一边听得直乐,乐购了就跑过来凑热闹:“现在真有水幕的艺术照。婚照应该也可以。就是淋浴的那种实景,拍出来特艺术。” “真的呀?哪家啊?”方嵘自来熟的挽上林芷冉。 “就在S市,新世界里头有个展位,到时候我带你去。” 何家勇在后面问:“露点吗?” 林芷冉上上下下的看着这个高挑的已婚男士,很正经的说:“女的泉包装,男的露两点。估计你应该还是可以上镜的。” 出来找伴娘要手机的白倾卿看见这一幕,拉住李盈说:“赶紧给他仨分开,都是神经病,可别再往一起凑了。” 李盈把手机塞给她,飞着白眼说:“你怎么还好意思说比人。” 一对与众不同的情侣,一群与众不同的亲友,必将拥有一场与众不同的婚礼。 他们没有请婚庆,他们 拥有最强大的司仪队伍。他们没有搞那么多花样,却得到太多的祝福。他们的花童是他们爱的结晶,是年龄最大的花童。 四位司仪之一的方嵘发话:“新郎,请你用一句话表达一下对新娘的热烈感情。” 石悠远一笑:“你这辈子哪都别想去了。” 司仪之一林芷冉说:“好,男人就要这个样子。新娘,你也可以用一句话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 白倾卿拍拍石悠远的脸说:“以后不需随便勾搭女性,否则,卸胳膊卸腿。” 司仪之一何家勇憋着笑问:“花童,你有什么要说的?” 石英拿过话筒很大声的说:“咱家还是我做主,想要篡权无可能。” 司仪之一李盈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朗声道:“我受四位老人的殷切嘱托,让我在此表达他们对新人的期望。”她运运气,在大家安静之后说:“望尔等平安度日,莫要折腾。” 欢声笑语中,司仪们说:“新郎新娘请接吻。” 白倾卿红着脸,揽上石悠远的脖子。 他在她唇边呢喃:“青青,谢谢你等我。” 她笑,说:“也谢谢你等我。” 他们的婚礼在爆笑中开始,在爆笑中结束。 当他们一家三口一起站在婚宴的舞台上,接收亲友们最真诚的祝福。 这就是最美的婚礼。 他们是最离经叛道的一对儿,十年蹉跎,十年纠葛。 十年期,糊里糊涂的玩过了界,生了孩子。十年里,他们聚少离多。十年里,她错过了女儿五个生日。十年里,他错过五个可以争取的年头。十年,他们都错了太多,也学会了太多。都要自己摸爬滚打站起来,那么多道理都是头破血流后才明白。 所以,接下来的好几个十年里,他们又是怎么样的生活,没人知道。其实脱线的人生同样不需要解释,可能一直脱线下去,只要他们在一起…… 尾声:有你已经够好(一) 电话一大早就响个不停,白倾卿接起来就听老妈一句话后出来:“方嵘生了,七斤八两大胖小子。” 白倾卿也乐,可算是生了,再不生孩子她小弟都要被折腾得升天了。 姑姑家有着孕妇大过天的传统,再加上方嵘欺压何家勇二十几年,也都习惯了。方嵘是个特别聪明透彻的人,但极其符合大智若愚。一身的小孩子气,身边的亲人朋友都管着她,老公何家勇更是当女儿一样养着。 从这丫头初中那年第一次见到她,就很羡慕。 从杭州回来,她在一家证券公司找了个工作。本来就是个小城市,又不牵扯外汇、黄金的,业务就更少了,她也乐得在家相夫教子。 对于石英她有点无奈,这孩子奔着十一岁去了,居然有一下子长大的感觉。她才刚想领略一下小孩子撒娇的快感,石英就已经叉着腰说她幼稚了。 好在这孩子是孝顺的,偶尔还是配合她的愿望抬抬杠的。 这次方嵘生孩子,她倒是有得玩了。周六,石悠远到S市去开座谈会,顺便帮人核个合同。她已经等不了他回来再说,赶紧打电话给石悠远,商量着什么时候过去看宝宝。 石悠远说:“人家娘俩还没出院呢,你让人家消停一下吧先。一会儿完事儿,我先过去看看。” 正在屋里看柯南的石英听见消息,赶紧蹦出来:“小舅妈生的是小弟弟吗?” “嗯啊,你小舅终于是儿女双全了。” 石英很羡慕小男生,前天年组篮球比赛,他们班男生得了第一,赢了个篮球。吴洋就给放在自己的位置上,气她还不给她玩。要是她是个男生就好了,于是抱怨的说:“为什么人家妈妈就生个男孩,你就得生个女孩呢?” 白倾卿擦擦手,认真的说:“因为染色体的原因。你世道女孩的染色体是XX,男孩的是XY吗?” 石英点头,这个她还真知道,有一次听电视上说生男生女全看男人。谈后就问小舅妈怎么回事,小舅妈就XX、XY什么的。但是什么是染色特她就不太懂。 显然白倾卿对她的李杰成都了如指掌,于是继续瞎掰:“你爸叫石悠远是简写就是SYY,你叫石英简写就是SY,你比你爸少个Y,所以你是女孩。” 上坟烧报纸啊?石英对着她翻白眼,说:“那你怎么不给我起名叫是石英英?” 白倾卿故作恍悟,拍手道:“对啊,这样你就可以多个Y了,咱明儿就去改,你还没到十六,改名字不费劲。” “不行,你现在就给我改,我不成二椅子啦!”石英叉腰。 白倾卿点她额头:“石英我们要文明,那叫人妖。”然后收起桌上的围裙,不忘加一句:“很值钱的。” ****** 方嵘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出院,爱闹事的朋友也都呼啦一下子来全了。 白倾卿碰巧挑了这天跟着凑热闹。 真的很热闹,一进门她就激动了,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沙发上作者一个大卷发的漂亮姑娘,她伸手指着,啊啊了好半天叫不出名字。 美女站起来,伸出手:“白姐姐,我张明蔚,跟方嵘去过乡下玩。” “对!就是你。”她忙伸手握住,“哎呀,那时候看活脱脱一个小太妹,现在真是太漂亮了。”她回头看见旁边一个掩嘴笑的帅哥,问:“这帅哥是……” “我爱人,林清。”张明蔚介绍,俩人伸手握握。 “白姐。”身后一个大影子上来,白倾卿回头,一看是个斯文的小生,这个她一下子就叫出来了:“李小哭!” 李新哲嘴角一沉,屋里其他人忍不住笑出声。他拉过要笑抽的女人,说:“我大名李新哲,这是我媳妇,郝馨。” 后面有个要见礼的人已经等了半天了,拍了下白倾卿,笑着说:“白美人还记得在下否?” “怎么不记得?二郎嘛!小丫和家勇总提起你来,那是糗事一箩筐。”她哈哈的笑着。 杨检也笑,然后说:“我今天没带媳妇来啊。” 白倾卿很遗憾,说:“你媳妇下次带来给姐看看,还有啊。我很想见见三圣母。” “你有点正经的。”石悠远在后面笑着给她一下。 白倾卿则回身拉了他的手,笑着说:“你们都介绍完了,该我了啊。”揪着沙发上的石英,她说:“这是我女儿,这是我女儿的爸,石悠远石老师。” 看见这两位,当年被白倾卿高中生子震撼的同学们,立刻围上来。 “久仰久仰。” “百闻不如一见。” “看看现在找媳妇多难,果然还是先下手为强的明智。” 石悠远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起来都是白倾卿旧识,想必是知道旧事的人。他尴尬的笑笑,最后则是被他们逗得大笑出声。 外面热闹得非同一般,方嵘才跟着老妈出来,很自觉的清嗓:“咳咳!” 白倾卿特别给面子,大叫一声:“参见老佛爷。” 石英高兴的跑过去,装可爱的叫:“小舅妈……”方嵘乐呵呵的摸她头发,她紧接着说:“我要看小弟弟。” “原来是蹭玩的。”象征性的戳戳她脑袋,让她跟姑奶奶进屋去看小宝宝。还没见过孩子的白倾卿和石悠远也跟了进去。 小家伙肉嘟嘟的,身上还有点红,眼睛没睁开。手就那么大一丁点,虚虚的握着。石英隔着包被碰碰小宝宝,问:“爸,我出生的时候也这么小吗?” 石悠远点头,白倾卿说:“而且皱巴巴红呼呼的,特别丑。”那时候她都不敢抱她,也没怎么照顾她。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一定好好的照顾她,如果再有小孩子……突然想起上次流产掉的那个孩子,她鼻子泛酸,眼睛就红了。 石悠远看着她,低声问:“怎么了?” 她摇头:“没能生下那个,太可惜了。” 石英也劝道:“我是一个顶俩,你知足吧。” 看了小宝宝出来,外面已经张罗开饭了,这会儿功夫又多出几个人。有一个气场很强像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和屋里的人说什么,旁边还有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奶气的小宝宝。 方嵘跟她介绍,这个是她从小玩到大的阳阳哥,这个是她大学寝室的老大宋学嘉和她老公韩正元还有小女儿。 大人们开始张罗着摆桌子炒菜,何家勇也从外面买了饮料啤酒回来。 石英则对在地上扭来扭去的小妹妹很感兴趣,小家伙支着小奶牙,冲着她伊呀呀的说什么。石英伸手摸摸她软软的笑脸,沾了一下子口水,小宝宝嘎嘎的乐了。她又把手碰碰小家伙的嘴,被一口咬住。她也哈哈的笑,果然小孩和小狗一样。 一边看着女儿的宋学嘉,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姑娘,问她:“你多大了?” “十岁。”石英小心的问:“阿姨,我可以抱抱她不?” 宋学嘉让她坐到沙发上,把女儿韩蓄放到她的腿上,韩蓄虽然认生,但是对小孩子还算可气,在石英怀里拱来拱去的。宋学嘉乐呵呵的问:“喜欢小妹妹?” “嗯,小弟弟也行。”她说的是宽泛的,想了想,小声的呢喃:“妈妈不能给生小弟弟了。” 宋学嘉被这句话说得一愣,转头去看那边嘻嘻哈哈的白姐。只知道她生孩子是很早的,别的就不知道了。看来,还是有故事的。 方嵘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你以为她不想要?有苦衷。” 宋学嘉点头,表示理解。 方嵘看看一屋子的人,笑着说:“都是有故事的。” 饭桌上,异常兴奋的白倾卿带着几个当年的小同学讲起了那次在农村玩的事,“你们不知道,那时候这来人才多大啊,”她指了指小弟何家勇和方嵘,“初中刚毕业啊,就早恋。还坐墙头看星星呢。啧啧,老浪漫了。” 李新哲拍手:“可不是嘛,那天我也看见了。” 杨检举手:“我也看见了,我还看见纪锦华趴门缝……”自知失语,他马上噤声。 白倾卿听到这个名字,想起来一个文文静静,总是看着小弟的女孩子,她问:“哎她人呢?怎么没来?” 知情的挤人不约而同的偷眼看李新哲,郝馨这则干脆扭脸直接看着他。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白倾卿镇定的说:“在国外嫁人了。” 白倾卿当了这么多年的业务和业务领导,一下就看出来有故事,赶紧打岔说:“出国好啊,出国好。” 方嵘说:“别的我没记住,就记得村口那头大母猪了,一窝小猪崽。” 白倾卿白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给人家那猪撵的,七爷现在说起家勇的媳妇,问还是撵猪的那个?” 方嵘瞪她,说:“说的就好像你没撵似的,你那时候都生了石英了,还带着我们一帮小孩子到处疯。我们要是进村的鬼子,你就是那领道的汉奸。” 杨检也想起那时候,跟着笑,然后不免感慨:“那时候多好啊,无忧无虑的。” 那时候他们是挺好,但是那时候她可不太好。白倾卿想着,抬眼就看见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的张明蔚,也感慨的说:“那时候我看你这个丫头跟杨检最好,总跟着他,我还以为你们俩以后也能成呢。” 她说这个,纯粹是玩笑。可是张明蔚笑容僵在嘴边,林清动作一顿,杨检干脆一口汤呛着直咳嗽。桌上一下就静了,方嵘心里哎呀妈了一下,夹起一块金黄小馒头就塞到白倾卿嘴里,咬牙切齿的说:“你赶紧给我把嘴闭上吧姑奶奶。” 白倾卿眼神一转,三个字就浮出水面--有故事。 何家勇举杯,说:“来,今天谢谢各位光临寒舍。等孩子满月,我好好摆几桌,卿卿各位。先干为敬,是男的就都跟着干了。”他遥指张明蔚:“孕妇不能喝。” 张明蔚撇撇嘴,松开握着林清酒杯的手。 气氛送算缓解,话题又开始一轮新的,说到了张明蔚怀孕的事情。她这个孩子来的相当的不容易,在北京林家都要被禁足了,这次赶上方嵘喜得贵子她才能求着公公婆婆放她回来凑热闹。 这里面是生过孩子的仨女人,宋学嘉那阵子过的稀里糊涂不比白倾卿强,俩人说出经验来也是含含糊糊。方嵘终于得到了可以发挥的地方,从产检到什么时候补叶酸,什么时候做胎教都细细的讲起来。 杨检看看在一边认真给小妹妹拿吃的石英,再看看依旧年轻的父母,很热心的问:“白姐,你们还年轻,有没有想过再生一个?” 白倾卿收敛了笑容,轻轻摇头。沉默一晚上的石英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她朗声道:“不能了。我妈把小弟弟的房子拆了。”这里面具体意思她是弄不太明白,但当时爸爸就是这么告诉的。 这下,桌面安静了。 轮到石悠远喷饭了。家里都想要个小孩子,所以他们也打算再生一个。可是努力了很久也都没有一点动静。有一次怀孕三周就流产了,后来检查的结论是白倾卿怀孕的几率比较小,而且就算怀上,保胎也是问题。所以干脆也没跟石英解释那么多,导致今天她的思想还在纠结在小弟弟的房子上。 这个事情实在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解释的太详细,杨检也识相的闭嘴。方嵘跟何家勇大为头疼,这帮人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 罗阳放下酒杯,说:“孩子也看了,孩子妈也看了,我这就走了啊。红包等满月酒我再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说:“不过小金锁,今天先给了啊。也算我这个又舅舅又叔叔的够意思。”然后他起身告辞。 众人这顿饭吃得相当纠结,也都趁着这个机会纷纷告辞。方嵘不禁抹抹汗。 看着石英跟小韩蓄依依不舍的样子,白倾卿石英真的是想要个小玩伴。她太孤单,太没安全感了。 石悠远搂搂她的肩膀,说:“没关系,我们会好好陪着她的。” 是的,她一定好好的陪着他们。 尾声:有你已经够好(二) 工作变化,白倾卿的收入大不如从前,但是心神安静,时间也多。有时间就学着怎么管家,怎么教育孩子。 白妈说:管家可以,孩子就别教育了。石英自己长得挺好。 白倾卿撇撇嘴,砖头就准备换车的事。 从方嵘家出来那天,刚上高速她就晕车了,一下高速就停在路边她吐个痛快。然后不管怎么,看见那车就恶心够呛。石悠远说干脆换车吧,这车是该处理了。 于是白倾卿平时没事最愉快的就是研究换什么车。他们的钱不多,比原来的好一点也就能换个八九万的。石英倒是总跟着捣乱,一会儿说换名爵,流星雨里面一演的那个,一会儿说换个“拒绝第三者”那个smart。 白倾卿说行,石头你过后给车顶上按个架子,出门的时候把石英放上。 在车市转了几天,4S店也去了好多,有时候她甚至跑到S市去看。不是没有喜欢的,实在是手里钱不多。 石英再有两年就要上初中了,现在已经开始在外面没完没了的补课,以后那钱还不是花的 海了去了。白倾卿不是没算计的。 自从出了这么些事,石悠远就什么都不瞒着她,她也不瞒着石悠远。她知道伍杰出国了。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可是她那个妈还是别了一口气,石悠远要是想在S市或者F市接到私活来看是不大可能了。职称的事也被一压再压,石悠远总是说没什么,过着这段伍妈气消了也就好了。可是她知道,石悠远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 这些事多少传到石妈耳朵里,看着石悠远回来也就给了俩字,活该。 白倾卿叹气,也不知道到底指的是什么。 林芷冉来电话,说让她过来看一辆中华骏捷,八成新的。车主要出国,想转让。她跟石悠远说了一声就过去了。 “你那时候外汇指标弄的那么透,现在转回来弄股票,白瞎了你一门手艺。”林芷冉这些东西不懂,但是股票是跟风的,仙子啊又搞股指期货,越来越不好做。 “外汇也不光看指标的。”白倾卿摇头,“没什么,工作而已。” “不过按说,你也不至于这么缺钱啊,换车还这么瞻前顾后。你自己不炒吗?”林芷冉一脸便秘的表情说:“你不会真这么守行规吧?你不自己开户也可以让石老师开户啊。” 白倾卿喝着跟前的热巧克力,“给客户弄客观,给自己炒经常被感情左右。只能玩小,不敢弄大。” 林芷冉点点头,很同意她的说法,又问:“你们家石老师真的被封杀了?” “什么封杀啊,哪有那么吓唬人。得罪点人而已。” “要我说,你们干脆挪窝吧。”林芷冉这么个吃法就觉得肚子痛。“你咋加好好呆着吧,别老想着往外跑。” “还不是顾曲鸣,那变态……青青,你脸色不好。” 白倾卿觉得有点出汗,擦擦额头。“最近有点累。” “那赶紧回去歇着吧,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提车叫你们家石老师过来。”林芷冉招呼服务员,抢着把账结了。 白倾卿没有跟她抢,她觉得有点晕,等着发票过来的功夫肚子越来越疼。 林芷冉也觉得她不对劲,脸色那么白,绕过来扶着她:,“我看上医院吧。” 白倾卿想要摇头,可是想了下还是点了头,说我去卫生间。 只是片刻,白倾卿就仓皇的出来,拉着林芷冉急忙忙的说:“送我去医院,我身下见红。” 林芷冉楞了一下,没再问什么就带她打着车就去了医院。 大夫扶了扶眼镜,看了那几张单子,语气镇定的说:“你这是先兆性流产。” “嗯。”上次里流产的时候,检查说是习惯性流产。白倾卿抚着自己的小腹,皱眉问:“胎儿多大了?” 大夫抬头看了她一眼,“七周。” 一个多月,她怀孕一个多月。 坐在医院的候诊大厅里,白倾卿等着石悠远,眼神很空。林芷冉在一边不太敢出声,刚才是她打电话给石悠远的,就说了青青在医院,刚说了妇科,石悠远就说马上到。 她晃了晃手说:“虽然是先兆性流产,但是怀了不是件好事吗?” 白倾卿皱眉,没有说话。 石悠远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之后了。这中间白倾卿给杭州的大夫打电话问了。大夫说:“你的问题不是怀不上,是怕保不住。”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就算知道这里面有个小生命,她明知道的,却保护不了它。 石悠远递过来一杯热牛奶,“别想那么多了,尽力而为吧。” 刚才他过来,看她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就决定今天不回F市了,就住姑姑家吧。方嵘在老婆婆家坐完月子就回娘家折腾亲妈去了,姑姑倒愿意他们来热闹热闹。 石悠远坐下来,问姑姑:“姑,你看有什么办法好一点的保胎方法?” 姑姑是个内科大夫,对妇科稍有一点了解,“保胎药肯定要吃,但是这样保下来的孩子怕是先天不足。你现在怀孕期情况最不稳定,工作那边我看你先请假吧。” 白倾卿点头,假条都开好了。 姑姑又说:“我看干脆住这边得了,离着医院也近点,我还能照顾到你。家家两口子折腾完这阵子也就回自己家去了,我们那亲家能照顾。我就在这照顾照顾你吧。” 石悠远点头,“也行。” 白倾卿马上问:“那石英怎么办?” 他拍拍她的手背,温柔的说:“她比你懂事,也不算太远,周末让她过来。你也不能老在这带着,过阵子就回去了。” 她点点头。可还是不放心,晚上给石英又打了电话,哄她,答应她周末就过来玩。 ****** 白倾卿自小就跟姑姑亲近,姑姑也疼这唯一的侄女。费了老大劲,找了老中医给开了保胎的汤药,每天都想办法换着给她弄吃的。大夫说只要能平安的过了六个月,危险就大大的降低。 石悠远要上班,不能天天过来看她,但是每天都打电话过来。 周末石英就过来了,白倾卿想抱抱她,石英扭头,说:“爸说了,不能然跟你大动,让我别闹。” 白倾卿笑着点头。 姑姑端了要玩过来,石英捏着鼻子说味道难闻,姑姑瞪她:“难闻你妈也得天天喝呢。” 白倾卿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一仰脖就都喝干了。难闻的中药味和着苦涩在嗓子和胃里一起翻腾,她赶紧仰着躺下去,忍着反胃的感觉,眼睛都憋红了。 石英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看着她,问:“妈是不是特别难喝?我给你拿糖啊?” 白倾卿摆摆手,不能说话。每天喝完了药她都得这么仰着,一下都不能翻,直到反胃的感觉过去。有时候会是半个小时,有时会是两个小时,直到腰酸背痛。 石英还在说着什么,她想笑笑,可是刚咧了嘴就收不住了。她只来得及起身,不弄脏姑姑的床单,便一口都吐在地上了。 石英看着她干呕,一屋子都是药味,她还捏着石英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可是她呕的眼泪都出来了,是怎么都安慰不了石英了。 姑姑开始收拾地上,商量着缓一缓,晚点再重熬一碗去。石英则在一边哭了,什么都不说就用小手不停地抹着她头上的汗。 十三周的时候,白倾卿又一次见红。石悠远提议终止妊娠,白倾卿不答应。 “你这样太辛苦了,没有就没有吧。我们本来就不打算再要的。” “别瞎说,它听见了不高兴。”她捂住他的嘴,“既然已经来了,我舍不得。” 可就算再不舍得,有些事情仿佛就是注定的一样。 那天早上天气很好,阳光也充足,姑父把花都搬到要台上,说明天石英过来,还要带来家里的那只小兔子,别让兔子磕了花。姑姑还说你就是花宝贝,你孙子一抓一把的时候就没看见你心疼。 白倾卿坐在床边看着他们笑。 姑父上班之前还问她要吃什么,晚上给她带回来。 然后石悠远到了学校还给她打电话,絮絮叨叨的没说正经的,挂了电话她还笑呵呵的跟姑姑唠嗑。 后来吃了点饭倒是没恶心,她说去上厕所,姑姑刚擦了地,看有水就等会儿再去。 真的,她只是去上厕所,然后便池里就是一滩的殷虹。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的孩子,在这样的一个早上,以这样的一个方式离开了她。不在乎他们有多么的努力。 ****** 石英在她的病床前哭着说:“以后再也不要小弟弟了,再也不要小弟弟了。” 白倾卿也哭,她想安慰石英可是不管用。石悠远只是说:“没关系的,这孩子跟咱们没有缘分,咱们有石英就行了。” 她哭着摇头,她那么努力了,为什么都不能如愿呢? 石悠远就说:“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 李盈也打来了电话来,说:“没了就没了,现在这世道生两个也养活不起。以后多对石英好一点就行了。” 林芷冉这次倒是消停,送了几次饭,什么都没劝过。 几天后她就出院了,回了F市,销假上班。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白倾卿的心情也见见的平复下去。他们在之后的夫妻生活中,石悠远分外的注意,他是不愿意再看见白倾卿那个样子。 月光正好,室内一片祥和宁静,白倾卿终于愿意开口谈这个问题,石悠远却拉住她,没让她说话,他说:“这人活一辈子,什么事情都得遇到。咱们算是幸运的,有那么大一个家庭给帮忙。你看这次的事儿,我妈、你妈都在心里盼着,结果没有,他们比咱们想得开。你姑姑,给你跑前跑后的,家勇两口子也主动挪地方给你。这不比什么都宝贵?谁和谁能进一家的门,都是造化,不用强求。” “嗯。”白倾卿在他肩膀上蹭蹭,觉得鼻子酸酸的,声音也沙哑了,“我就是觉得怎么这么难,你工作被压着,我想要个小孩儿,也……石头,好累啊。” 石悠远擦擦她的眼角,温柔的说:“人说有个人分享,快乐是双倍的,痛苦就是二分之一。你看咱家这么多人,什么倒霉的事到咱们头上都好几分之一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捏捏她的鼻子,笑着说:“其实咱家人是相当能折腾的,凑这么一家子真是不容易。” “谁有咱俩能折腾?”白倾卿擦擦眼睛愉快的说:“这么一说,咱还在很是造化不浅。都别扭成这样了,还非得往一个户口本上挤。” “用我妈的话说,咱俩成一家,真是鱼找鱼虾找虾……” “乌龟找个鳖亲家。” “哈,录下来给你妈看!一口气骂一家子哈。” “你敢!!” …… 五月又来了,石英要开始她十二岁的历程了,越来越像个大姑娘。白倾卿总给她梳好看的头,给她买漂亮的衣服。石英也变得不那么跟她抬杠了,自己也能扎好看的小辫。又过了一个月,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到了。 白倾卿准备了一桌子的菜,石悠远也早早的下班,前两天他跟人到S市去了,没说干什么。 吃了晚饭石悠远带她到卧室拿了一份东西给她。 白倾卿看着外面的徽章,小心翼翼的打开,“这是?”她瞪大了眼睛,“绝育手术。” “嗯。”石悠远笑着回答,拉着她的手说:“你不适合怀孕,不能再让你受罪了。”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就很好。有你有石英,就是最好的。”他抱着的她说:“青青,有你已经够好了。” 青青,青青。 别人都叫白倾卿,两个一声。但是家人和他叫她青青 ,两个轻声。青青,那么轻,连被叫的人都年轻了。 仿佛那些年轻的岁月都带着美好的光景。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有福就该同享 有难必然同当 用相知相守换地久天长-- 番外:小屁孩儿在继续 时光如水,生命如歌啊…… 石英转眼就六年级了,长的跟发起来的豆芽一样,过分的“亭亭玉立”。 “英子,你们班是不是你最高啊?”奶奶石妈问。 石英诚实的摇头:“不是,我们班还有一个女生比我高一点。年组里还有两个高的女生。” 石爸也好奇,问:“都是女生?没有男生?” 石英摇头:“没有。” 白倾卿也说:“我也听李盈叨咕,学校里男孩子没有拔高的。都是女生。” 石悠远说:“男孩子后长。” 石妈瞅瞅这两口子,又看看石英,纳闷的说:“先长后长的不说,可你们俩看着都不算 太高,她可是随了谁了?” 白倾卿一乐:“随谁?随便肥了,都是添加剂催的。” 其实石英也不愿意一年之内长这么多,现在在班里只能坐在后排,班里比较皮的男生都叫她英姐。她不喜欢这种叱诧风云的感觉,因为别的女生扫除擦黑板的时候,都有男生愿意主动帮忙。到她值日的时候,同组的男生还老师找她帮忙。 郁闷,这个世界都颠倒了。 班里要好的女同学说,石英,你应该从别的地方弥补女生的特点。 于是,石英梳马尾天天换头花、皮套,穿裙子、皮鞋,还有好看袜腰的卡通袜子。 很快,倾卿就发现女儿的反常了。 反常什么呢?就是爱美了,还爱臭美了。 “影子,你往衣服上喷香水了?” “啊!”石英在卫生间里大声的回答。 白倾卿拎着一件大大的套头衫出来,拉了下厕所的门,没拉动,只好扯着脖子问:“你倒了我多少瓶香水啊?熏蚊子都够了。” 石英对她总是不打招呼就拉门很不满意,哼哼唧唧的说什么,然后才回答老妈的问题:“用点香水嘛,小气了。” “这是小气的事儿吗?”白倾卿瞅瞅手里的衣服,就是觉得不对劲。噌噌噌跑到阳台,跟石悠远说:“你看你姑娘,现在都什么样子?弄得花枝招展的,马上就上中学了,还指望她成绩好点上个快班,要是这时候耽误了,你说怎么办?小小年纪……” 石悠远嘿嘿一笑,拉下毛衫把她圈在怀里:“我说青青,是不是我最近忙的没时间伺候你,你荷尔蒙不平衡?提前更年……啊--” 白倾卿狠狠的掐他的腰,怒道:“老没正经的!” 石英从老爸手里接过外套穿好,说:“妈,漂亮的小姑娘是给城市美化加分。” “市委没给你发奖金,环保局也没给你留地方,不用你帮忙。” 石英抱住她狠狠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我上学去啦。”一溜烟就跑出门去。 ****** 一早就被老妈磨叽,石英来的就比平时早。他们学校没有早自习这说,来早的大部分都在操场上玩。吴洋一看平时恨不得踩铃的人提前到了,十分惊讶,扔了球就跑过来,:“墨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石英看他一眼,哼哼鼻子没出声。 吴洋帮她拿下饭盒兜,跟着她往里走,“我昨天就想问你呢,你是不是也走咱区的初中啊” “啊。”石英点头,“我妈让我考个快班。” “那太好了,我走特长,没准咱们还能一个班呢。” “吴大牙!”石英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说:“你干嘛老跟我粘糊糊的?” 吴洋脸色一僵,把手里的兜子一推,“你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然后转身就走,到了楼门口还回身大叫一声:“我牙齿矫正啦!别再叫我吴大牙。” 石英耸肩,“那就叫吴钢牙。” 一整天,吴洋跟全班都说话,就跟石英不说话,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心口不一。 上课他跟石英同桌传纸条,下课跟石英前座打游戏。放学在石英面前晃了好大一圈,适应都懒得理他。 由于石英长大了,石悠远又有点贵人事忙,好在学校离家不远,商量下来,也就是石英自己回家 。步行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可是今天不赶巧,石英正往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下来,后面风风火火跑下仨学生,接二连三的终于把石英从三蹬楼梯上撞了下来。万幸没有伤筋动骨,只是扭了脚。吴洋蹭蹭的跑过来,扶起石英还跟前面消失的仨学生后面骂了好几句,才小心翼翼的问:“英子,我送你回去?” 石英咬牙切齿,道:“废话。” 这来来回回的耽误了半小时,于是那青春浪漫的小美好就被正好下班回家的白倾卿看见了。 那是傍晚天边的夕阳,红丹丹的照着柏油马路,来来往往下班的下学的人群,说说笑笑。那笑容灿烂、穿着白衬衫的小男生骑着个大赛,前杠上坐着一个面容娇俏穿着长款毛衣的小女孩。低低的细语,朗朗的笑声,那样子,真真让人觉得青春真美好。 白倾卿感慨不到半分钟,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她气的磨牙,这是什么搭配?一点都不浪漫,一点都不青春,她亭亭玉立的大闺女,怎么可以坐在这样男生的前面?要是石英再坐得挺一点,那个吴洋就得看不见路! 气哄哄的回了家,石英能坐在沙发上拿瓶红花油揉脚,旁边还坐着斯斯文文的吴洋小朋友,紧张兮兮的问:“用不用我帮忙?要不去医院?你疼不疼?” “闭嘴!”石英把红花油砰的放在茶几上,说:“回家吧!大牙!0 “等你家大人回来了,我就走了。”吴洋小心翼翼地说。 “我回来了。”白倾卿摆着一脸慈爱的微笑,脱了鞋进屋,很慈爱的问石英:“脚怎么了?” 石英眼角抽了两抽,嘟囔一句:“崴了。” 白倾卿这才转头过来,跟吴洋说:“吴洋送英子回来的呀?谢谢你啊。” “没关系……阿姨。”面对白倾卿,吴洋的弱小心灵里,还残存着当年那个彪悍的阿姨形象。 白倾卿继续扮演慈爱阿姨的形象,问:“在这吃个饭?” 吴洋脸上刚想绽放一个笑容,就被石英飞来的眼刀震慑了,微笑着摇摇头,“我回家了,阿姨再见。” 白倾卿点头。 吴洋又转头问石英:“明天我来接你上学?” “不用了。”白倾卿抢着说:“我明天送她去。今天谢谢你了。” 吴洋走了,石英笑嘻嘻的看着她娘。 白倾卿就跟川剧变脸一样,改了温柔和蔼:“石英你才多大?小学还没毕业,学早恋?早恋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吴大牙!” 石英咯咯一乐:“我没早恋啊,早恋也不恋吴大牙呀。” “你自己看着办,”白倾卿戳她小脑袋瓜,“马上就上中学了,你要是敢跟我早恋担误了正事儿,脑袋跟你拧下来。” “妈,你看看人家美国人怎么教育孩子的,要是孩子小的时候有了心仪对象,人家爸爸妈妈那是要正确引导的,正确教育,加以利用培养人才,谁像你似得威胁恐吓。” “你生活在中国,受的是社会主义教育,给我爱国一点!”白倾卿正气凛然的说:“中国人的信条,棍棒底下出孝子。” “枪杆里面出政权!”石英蹦进屋里,还喊着:“等我以后挣钱的……” ****** 说道爱国主义教育,其实现在孩子接受的还是比较少的。这不,历史上的民族仇恨总是充当着爱国主义教育的一个单元。 由于国家近邻遭了天灾,石英又看见了早些时候的一段话在网上流传起来。 “我喜欢看柯南,一集死一个日本人。 我喜欢看海贼王,一死死一船人。 我喜欢看火影,一死就是一个村子。 我喜欢看奥特曼,一集死一城日本人。 我喜欢看2012,30分钟日本岛就没了。”--这只能解释为爱国主义中的一种宣泄。 对于政府间的人道主义援助,孩子们的理解总是有限。他们没有政府那博大的胸襟,需要自己将抵达港口的救灾物资自费运往灾区的时候,依然坚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和中国民族传统美德、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孩子们总是比较关心,在晃几下会不会真的沉了,那以后漫画、动画怎么办?手里珍藏的AV岂不是要成了绝版? 在方嵘的房子里,石英激动的跟小舅妈讨论着小市民的发财梦。 白倾卿端着水果进来,说:“石英,不要做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我们都是人类,要有人道主义精神。民族仇恨应当用民族的方式来报,而不是在别人为难的时候踹上一脚。在别人危难的时候取笑别人。他们参拜巾帼神社,不尊重历史,这要靠我们甚至你们,发展我们的国家,让我国更加强大,到他们不得不承认错误为止。可不是现在,看着他们家园被毁坏而拍手称快。做人有点涵养,以德报怨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面对方轻轻如教科书一般义正言辞的教育,方嵘和石英半响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的方嵘,笑着问:“你以为你一句中日亲善皇军就不杀头了?” 白倾卿回答:“那都是历史,人道主义精神对待国际友人,那是涵养。” 方嵘说:“你友人了,他们扣我们船长的时候可没想起来这事儿。” 白倾卿说:“那也不是老百姓做的呀,那是政府行为。” 方嵘又问:“政府怎么了?政府不是日本人管的?” …… 石英听着他们的对话,思索片刻,拨了电话:“大牙,别废话,矫正了也是大牙。我说正经的。谈谈你对日本地震的看法?” “啊?” 石英失望的垂头,说:“就知道你没这个涵养,跟你是真讨论不了这么深度的问题。我看我还是问夏从哥吧。” “石英!”吴洋一声暴喝:“夏从不就是会吹小号吗?又不是百度百科!我要是上了高中知道的比他多。” “你先上了初中再说吧。” “初中……你家那片到底分哪个初中?” “你管得着吗?” …… 方嵘摸着下吧问白倾卿:“你闺女不是有男朋友了吧?” “别胡说,都是小屁孩儿。” 方嵘笑:“小屁孩儿的我可是有经验的哦----” ------完------ 唉,真的完了吗? 嗯,就这样吧。 石英的故事也完了? 怎么会……不过,再等几年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猫了个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